暮尉迟的轿子刚刚落地,管家就碾着步子,匆匆跑了上去,“老爷,不好了。”
暮尉迟缓步走出轿撵,不慌不忙地看了他一眼,“发生何事了?”
管家左右看了看,看轿夫还在,壮着胆踮起凑到暮尉迟耳边,咬了咬耳朵。
暮尉迟听后,脸色大变,撩起官服下摆,冲进府里后,直朝后院跑去。
他才走近孙庆梅的“芳草苑”就听到砰砰啪啪的声音,想着管家说的夫人和小姐打起来了,他脚下的步子走的更快了。
刚跨进院门,迎面就有什么东西飞来,本能地伸手接住,定睛一看,原来是只上好的青花瓷。
看着手里价值不菲的花瓶,暮尉迟脸色又沉了好几沉,倒不是他心疼这些身外之物,实在是……
“孙庆梅,你太过分……”
那个“了”字,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生生的卡在喉咙口,只见满屋狼藉,但凡是本该放在桌子上的东西都被扫到地上去了。
孙庆梅正坐在凳子上抹眼泪,在他看来依然是暮雪瞳的暮雪瞳正在奋力砸着东西。
他微微蹙了蹙眉,也开始觉得她言行举止和以前大不一样,虽说以前孙庆梅乘他不在家时,也会去故意挑衅,何时也没见过她这般彪悍的模样。
言惜玉其实早听到脚步声了,那只花瓶,也正是约莫着现在砸出去刚好会被接住,这才出了手。
开玩笑,青花瓷哎,而且是出自正宗官窑的,管他这个是不是和中国古代交错平衡的年代,不去毁坏古董文物,总是正确的。
感觉暮尉迟已经站到房门口,她假装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鼓起浑身力气砸的更起劲了,暮尉迟发愣间,一把上好的紫砂茶壶又成了碎片。
“够了!”暮尉迟终于忍无可忍,大步走进去,一把抓住言惜玉手里的字画,声音放轻柔了许多,“瞳儿,你在你母亲这里干什么?”
言惜玉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爹,您终于回来了。”瞥到他眼底的戾气,那字画的手拿抖了抖。
真不愧是二十一世纪来的,肥皂剧看多了,脸上的表情说变就变,嘴唇一抿,立马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暮尉迟似乎根本不计较言惜玉把孙庆梅这里弄成什么样了,抓起她的手,左右仔细检查了一番,关切道:“瞳儿,你没弄伤吧?”
言惜玉不是第一次感觉到暮尉迟对这个女儿的喜欢,忍不住心里还是疑窦丛生,毫无任何疑问,暮尉迟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儿。
也许是言情小说和肥皂剧看太多了,她脑海里涌出这样一个猜测,这个暮雪瞳肯定是暮尉迟和心爱的女人生的。
因为不想畏惧着孙庆梅娘家的实力,不敢把私生女堂而皇之的带回来,又不想让她受苦,于是,就来了个偷梁换柱,没想到还是被孙庆梅发现了,于是,夫妻矛盾了这么多年。
这么一想后,言惜玉其实挺同情孙庆梅的,看她那样,虽然娘家实力强劲到这地步,在这个夫为妻纲的世道,许多事,再怎么不公,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也只是深埋在心里。
“爹,我没事。”言惜玉前世在还没懂事前,老爸就因公殉职了,这生爹,不仅叫的顺口,还包含着很多的感情在里面。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落到暮尉迟的耳朵里,特别的欣慰,以前不管他怎么对暮雪瞳好,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想办法给她摘下来,也不见她像现在这样爽爽朗朗的叫自己,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好孩子,你没事就好,走吧,爹送你回去。”
暮尉迟旁若无人的就要送言惜玉送她回去,孙庆梅终于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暮尉迟,你当我是死人吗?”
“爹,吓死我了。”不等暮尉迟开口,言惜玉已经眨着眼,拉了拉暮尉迟的衣角,懦懦开口。
“乖,瞳儿先回去,爹有些话要和你母亲说。”暮尉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落在她脸上的眸光若水,像在看她,又不像再看她。
“今天没把事情说清楚前,谁也不许走!”终于,孙庆梅发飙了。
暮尉迟牙一咬,刚想厉声怒呵,看到言惜玉的眼睛,还是平静下了口气,“庆梅,你能不能不要和孩子一般计较吗?”
满地都是年轻女子的衣服,他已经明白了什么,管家说自从大小姐醒过来之后就性情大变,看样子还真是的。
“她已经十八岁了,我十八的时候已经嫁给你两年,都已经做了母亲,难道说……”
看她越说越激动,暮尉迟冷声打断她,“你疯够了没有用?”
“你问我疯够了没有?”孙庆梅眼眶通红,似乎想哭,却又没有眼泪流出,她忽然朝前,用力拽着丈夫的官服,用力来回推搡着,头上的翡翠玉簪因为巨大的外力,来回摇晃着,“暮尉迟,你对得起我吗?”
暮尉迟被她推的朝后连退了好几步,忍无可忍,双手按上她的肩头,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就把她挪到边上,拂了拂衣袖,没再看她,大步就朝门外走去。
暮尉迟真的被孙庆梅气到了极点,脸色铁青,喘着粗气,只是在看到言惜玉时,脸色勉强的好看了一点,“以后不要再到她的院子里来。”
说着就扬长而去,似乎随着孙庆梅的一番乱闹,他想开了,有些事,他也不怕孙庆梅说出来。
暮尉迟一走,孙庆梅立刻抹了抹眼角,眼眶虽红,依然看不到一丝眼泪,她摊开掌心,“喏,这就是出府的令牌。”
刚才哪出戏码,不过就是为了顺利拿到暮尉迟身上的令牌。
言惜玉从她掌心把那块小小的玉牌拿了过去,没说什么,在转身走出去几步后,又转身对孙庆梅欠了欠身,“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有一句话,我还是想告诉你,如果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我也不愿意这样。”
话说完,拔腿就朝门外走去,跨出门槛时,她回头一看,孙庆梅还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只是手上不知道什么起,已经多了一个婴儿用的肚兜。
一直泛红的眼眶里,终于噙上了眼泪。
言惜玉暗暗叹了口气,也只是个伤心人而已。
……
言惜玉回到她院子时,紫菊都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一看到她,本就包在眼泪刷的下就流了出来。
已经见识到这个小丫头的哭功,言惜玉抢在她哭出声前,就说:“别哭出来,把眼泪擦干,鼻涕吸进去!”
哗啦一声,言惜玉真的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天呐,她胃口一阵恶心,除了觉得这个小丫鬟还真听话之外,她彻底无语了。
吸取了上次拿错包裹的教训,言惜玉这次把包裹打开检查了一番,才安安心心的放到枕头边,月兑掉鞋上了床,抱着装有金银珠宝的包裹,她就闭上眼睛。
紫菊只当她是“大病”初愈,身体还很羸弱,却不知道言惜玉是为了晚上的出逃在补充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