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焚听了才明白,原来说了半天,这大师就是自己,真是大失所望,于是叹道:“我算是什么大师啊,我还以为------。”
风焚说到这里,突然就想起,就凭自己那几句不着边际的话,眼前这人竟就真的就模索出了大马士革钢的打造方法,看来眼前这个口口声声称自己大师的人,却是一个真正的高手,真正的大师,若是请得此人为自己效力,可算得上是天大的好事。
程三省见风焚突然不说话了,指着刀锋道:“此刀由我那把折断刀刃的短弯刀打制而成,由于原料反复锻打,损耗颇大,故此刀长不过八寸许,刃直而薄,连刀锷都省了,可插在马靴中随身携带,倒也还算jīng致。只可惜嵌在这象牙刀柄上的红宝石小了一点,显不出富贵气来。”
风焚笑道:“这样的宝刀,无论镶什么宝石都是多余的了。”
程三省吁了一口气道:“大师眼界高远,果然我等所及,如此我就放心了。”
风焚奇道:“你放什么心?”随即就明白了,又问道:“你要将这刀送给我?”
程三省道:“小人打好此刀,已等大师多时了。”
风焚笑道:“为什么啊?你的得意之作不自己留着吗?”
程三省却是不笑,肃容道:“且不说大师于我有授业大恩,就那孤胆入敌营,救我全城百姓的大恩大德来说,这把刀作礼物,也是太薄了。”
风焚本来就是个刀迷,听了程三省说得诚恳,便将刀往锦盒里放进去道:“那我就收了你这份重礼了。”说话时刀柄已落进盒中,已开刃的刀尖从风焚的手中抹过,轻轻地割开他的指尖,一滴黑红sè的鲜血落在刀身上,慢慢滑到锦盒里。
程三省脸sè大变,按住锦盒道:“这刀,大师不能要了。”
风焚奇道:“你这人怎么一惊一乍的?”
程三省道:“这刀未饮敌人之血而先饮主人之血,是为大凶,恐其克主。”
风焚将刀插入靴筒笑道:“不要这锦盒就是了,怕是程老伯舍不得此刀道来吓唬我吧,这些怪力乱神、吉凶之道我是从来不信的。”
程三省见风焚全不以为意,叹了口气说道:“大师是大智大勇之人,当是镇得住这柄刀的。”说罢不再言语。
风焚也不和他多说,换了个话题说道:“我这次来是特意来程老伯的。”
程三省说道:“只要在下能做到的,决不推辞。”
风焚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在顺德府那里开了个铁厂,现在生意扩展了,工匠不足,想在这里招一些匠师过去,您对这里情况颇为了解,所以就求您发个消息出去,招些人过来。”
程三省面露喜sè,犹豫道:“原来是这样啊,不知------不知小老儿和一众子侄是否入得大师法眼?”
风焚摇手道:“程老伯您在这遵化城中有家有业,生意兴隆,如何能背井离乡去我那儿做个工匠呢。”
在风焚心中,得这程三省是个人才,很想要他过去主持铁厂。可是见人家一听自己招人,不问条件,马上就毛遂自荐,只怕还是对自己感恩戴德,去自己那儿只是想报效于他,这样自己就太受之有愧了。
程三省见风焚拒绝,叹了一口气道:“要不是为了程家这十来口的活路,我还真抹不下这张老脸,我家这十来口人要是再这样下去,就快揭不开锅了。”
风焚一听,颇为吃惊,心想这程三省虽说不上是大家大业,却有炼铁炉数座,工人众多,也算得上中产之家了,不知为什么会说出这等话来。
程三省见风焚脸上大有不信之sè,赶紧解释道:“我等铁炉、作坊原来就是在城外西郊,前年鞑子来犯时,那些产业均已毁损;加上守城之时,我等在城里重建作坊用以打造刀剑、箭簇等物,又耗费了大量家财,故此虽赖赵将军和风大师浴血杀敌,保得了小老儿家小xìng命,这微**资却也耗得差不多了。”
风焚问道:“这遵化城前年被围时能坚守多rì,也靠的是你们这些铁匠们支援铁水、军资。现在战事已过去多时,朝庭没有补偿你们吗?”
程三省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朝庭可是一文银子都没下来,也有人向官府索要补偿,却是给乱棒打了出来,说是当年朝庭帮我等守城,救了满城百姓,哪有被救之人还要恩人来讨要工钱的。城里有些匠户没了家财,又受了官府恶气,都道还不如当时开城投降,说不定反而有个活路。”
程三省此话一出,听得风焚脸sè一寒,程三省赶紧说道:“这些人rì子过不下去了,自然会说些气话,当不得真的。其实谁不清楚,当年要是城池陷落了,只怕是满城鸡犬不留。满城百姓心中自是感念守城将士,只是-----这朝庭也太让人心寒了。”
程三省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等虽然家资耗尽,所幸人手俱在,心想若是重开铁炉,手里有了活计,大不了苦熬几年,又能恢复以前的光景,这样就借债在原址重开了铁厂。谁料咱们这儿兵火过后,人口迁离,百业凋蔽,铁厂生意萧条得很,现在就一座炉子也维持不下了,眼看全家已将路走绝了。现在大师若是不嫌弃我等手艺粗陋,给我等一口饭吃,那就是将我全家上下又救了一次。”说罢竟跪在地,连连磕头。
风焚听了,心中大爽,心想我正想扳你这人才过去,没想你自己倒哭着喊着送上门来了,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啊,只是人家正在讲伤心事,倒也不好露出喜sè来,于是赶紧扶起程三省道:“程老伯若是想去,我正是求之不得,哪里会拒绝。”
风焚此言一出,满室皆欢,当下选定工匠,议定rì程,要程三省带领一干子侄匠师,择rì南下。
程三省带来的这些人果然都是良匠,他们的到来使风焚的铁厂产量大增。
同时,风焚终于找到地一个打造刀具的良匠,酝酿已久的枪刺终于提上了rì程,程三省以送给风焚的那把短刀的样式拉长加粗到近两尺,就成了一柄刺刀。风焚很想用传说中的三棱刺,但是被程三省一口否决了,在现在工艺下,加工那个东西太费功夫,不如刺刀价廉物美。
接着工匠们又为怎样将刺刀装上枪管上而大伤脑筋,盲目崇拜风焚的程三省很快就将问题提到了风焚这里。
风焚铺开宣纸,手提狼毫,歪歪扭扭地在纸上画册了一个卡口灯泡的灯头和灯座,程三省等人目瞪口呆,如获至宝,欢天喜地的去了。这样刃体长约一尺五寸的刺刀,装到了每一支燧发枪上,士兵们欣喜若狂。
为在产量极低的燧发枪逐步装备到队伍的时候,当风焚的步兵cāo典编篡成功的时候,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己是崇祯六年。
在这段时间里,女真人在关外攻取了大凌河堡,明将孔有德叛乱,扫荡登州、莱州后带着一大帮炮兵投降了女真人。
农民起义军的盟主王嘉胤和紫金梁王自用相继被新任三边总督洪承畴剿灭。
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这些巨头也开始闯出了名头,在纷繁复杂的众多起义军中显山露水。
崇祯六年chūn,农民起义军在洪承畴的军事压力下从陕西转入山西,部分逼近直隶。
在没有骑兵的情况下,风焚的军事情报来得十分艰难,大抵知道是起义军邢红狼部从山西沁州入河南,再在河南官军驱赶下由彰德进犯顺德府,兵锋直指风焚的后勤重地大沙河镇。
在大沙河镇不但有风焚的铁矿、铁厂,还有另外一重大财源---虎口寨。这些起义军兵力未至,却己将虎口寨的外围道路全部封死,令人员无法通行。虎口寨没了客商过往,风焚的少了一大块,财政顿时紧张起来。因此,不论是为了朝庭,还是为了风焚自己,这一战都势在必行,风焚主动向卢象升请命,愿带本部人马,清剿邢红狼部。
邢红狼站在前排,撩起他身上的披风让山风将大红披风吹起,这样使他显得更更加英武,他邢红狼的外号,就是这红sè披风得来的。
三年前,当他带着几个本该去勤王的卫所抢劫了一个大户人家的时候,他就由官兵变成了贼寇了。当他将那户人家新媳妇床上的大红缎子被面扯下来,披在肩上当披风的时候,他就忘了原来的名字,自称为邢红狼了。
三年了,他带着手下抢来抢去,和官军、护院杀来杀去,手下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按理说,他早就该混不下去了。
可是,这老天爷心好,成全自己啊,这几年来就没见他老人家就没下过几滴雨,于是,这饥民就象黄土高坡上的尘土一样,风一起,就卷起一大片,源源不断地加入到他的队伍中来。
他带着部属四处乱窜,有什么抢什么,抢到什么就吃什么。抢来抢去,首先地里的耕牛没有了,接着富人粮仓里的粮食没有了,庄户人家炕头的种子没有了,地里的庄稼也没有了,只有这漫天的黄土和手下的部众倒是一天比一天多,到底有多少?自己还真不知道,反正有的吃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