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rì清晨,天方微明,营中便响起了号角声。只见一将军金盔金甲,一手绰戟,一手按腰间之弓,于营中巡行,身后随行数个将军。领头的将军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器宇轩昂,令人敬畏。高头大马毛如火焰,与众不同。后面的数个将军,张灵、杨熊其余数人我先前并未见过。
领头的将军驻马环视,手举令牌。
“全军听令!吾乃章邯,陛下命吾为平虏大将军。自是rì起,全军编制、军中事务、粮草运输,均由章某一人调配。今大秦遭此难,须三军将士同心抗贼,奋勇杀敌,报效朝廷!如有违抗军令者,军法处置,决不轻饶!”
言毕,章邯令杨熊与另一位将军留在我们军营,其余随他往其他军营去了。
“全营将士!章邯将军命我为本部行军校尉。”杨熊对我们喊道,“贼将周文已向函谷关方向逃去,事不宜迟,我们当全速行军,早rì夺取函谷,重振我大秦之威!”
杨熊简单地整编了一下三军,便引兵出征函谷。这一路,全军几乎都在小跑,我虽身有重伤未愈,但还是坚持跟着大军小跑,我不想掉队。我知道急行军时一旦掉队,便没人去管你,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知,且荒郊野外生存都是问题。rì落时分,眼见将至函谷,我旧伤复发,小腿伤口崩裂,体力不支,便一个人出了队,缓缓跛行于队侧。至少,我现在尚知身处何处。
正行间,从身后远处行来一队人马,我忙躲进路旁树林中。只见最前面的将军金盔金甲,身骑火焰毛sè的高头大马,没错,应该是章邯将军。他身旁两员副将我辨不清。身后另有数员大将骑马相随,军旗高耸,振奋人心。后面的士兵啊,怎么好像那rì在戏水陈营中所见的杀人狂魔?他们披头散发,衣冠不整,面目可憎,杀气腾腾,令我好不惧怕!我见主将章邯渐渐远去,方跟在这队人马之侧,战战兢兢地混入这队狂魔之中。
“喂,你是哪儿的?”旁边一个披头散发的士兵用带着惊异的挑衅的眼神打量着我。
“前面杨熊将军一部的,掉队了。”我说道,见问话之人脸上有块刺刻的墨迹,当是受了黥刑。
“哦。看你也是后抓来的吧。”那人接着说。我此刻意识到,我的衣服还是跟着周文的时候穿的布衣,投降杨熊之后只是把右臂的袖子放下。
“那你们”我不禁有些好奇,但又不敢多问。这些人看上去下手无情,还是小心为是。
“我们得感谢章少府啊!”旁边另外一个满面尘土的年长些的士兵说道,“于骊山皇陵赦免了我们二十多万刑徒的终身劳役。我们原本抱着必死之心,自认命薄,此生便安歇于皇陵之中了。没想到天降福于我,章少府令我们充军,讨伐反贼,比那暗无天rì的rì子强多了!”
“杀他个几百人,我就可以封个爵什么的了!杀!”刚才那个士兵大声笑道。还好,章邯将军在远处,要是被听到大声喧哗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转瞬之间函谷关已至,杨熊的先头军已是器械齐备,开始向城中放箭了。章邯大军方至,只见整军饿虎扑食一般向云梯、城门涌去,我甚至担心他们这群亡命之徒会再次踏伤我。顷刻之间,城头已被秦军所占领,大楚的旗帜尽被拔掉,几路军马一齐杀进城池,喊声惊天动地,今rì秦军的战斗力令我大为震惊。
rì尚未落,函谷关便已被秦军攻下,几rì的急行军也挡不住这些亡命之徒的势头。我知道,城中守军多是普通百姓,与这些不怕死的囚徒为敌,哪里是对手!也苦了他们了
如今,我又作为秦国的士兵进驻函谷,可这次已是遍体鳞伤,心境亦与数月之前第一次踏入函谷时全然不同。我已不知心向何方,一路苟且偷生,只知道谁给我粮,我就跟着谁。可是这军粮若是秦军截获了陈军的粮草,或者陈军截获了秦军的粮草,然后给自己的士兵吃,这算是谁的粮呢?不过,事实上,陈军于大泽乡起义,之后所有的粮草难道不都是从秦国的城池所夺吗?这么说来,粮草都是秦国的粮草但我越想越不对。真正的军粮来源,应皆是向百姓征收的啊!百姓也多是被迫,这我十分清楚,因为我年少时在雍城,每当征税征粮之季,百姓便怨声载道。这军粮其实都是百姓的血汗,而不是哪一方的!!国家兴盛之时,百姓苦,国家衰败之时,苦的也是百姓啊!
想到那二十多万的亡命之徒,我不禁失笑:难不成,普通百姓要为了那么多的囚徒多种地,多交税了吗?
等等,不对,那二十万的囚徒,真的是犯了逆天之行,罪不可赦吗?我还记得始皇时期刑法苛刻,劓鼻盈蔂,断足盈车的惨景不堪回首。或许,那些囚徒之中,有很多人其实罪并不至于此吧!
大军正随章邯于城内收编降卒,只见一斥候骑马飞至,高呼道:“报——!章邯大将军!贼将周文早已从东门逃走,往渑池方向去了!”
“知道了!”章邯严肃淡定,也不下令追击。
少时,又又一探马回报:“报——!章邯大将军!王离、涉间将军已领兵至城外!”
“出城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