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立秋,虽然清晨有些寒意,可是中午时分天气照样炎热不堪。
太原知府正在内衙里忙碌着一些事情,不仅仅官场往来的叵测风险让他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就单是那堆积如山的公文也把他累得够呛,于是,他一再高声地呼喊着:“茶!要西湖的,混!你要烫死我啊?”
伺候的老仆人同样战战兢兢,满头大汗,听到了喊声,一边匆匆沏好了茶水端上来,一边向后面打手势,两名在暗处躲藏的丫头赶紧溜出来,手里的两把扇子一左一右地招呼着。
冷风入怀,知府惬意地抿了一口茶,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舒服得长出一口气:“这暑热天气如何过得下去?”
“老爷,您不妨搁下公事,到外面走上一走?”
“也好!可是,这几件要紧的事情都必须批阅以后打给回执,是耽误不得的。”
“可是,老爷,”贴身的老家人jīng明地看出了问题所在:“大人,您坐了这么久,身子骨恐怕早就得活动活动了,那公文再急,也比不得您的身体要紧!”
“呵呵,还是咱自家人知道爷的苦楚!先前还以为太原知府是个肥差,不料在巡抚大人的眼皮底下,一大堆的高官儿长上要伺候,rì子真难熬!”知府放下了茶杯,揉着发红的眼圈儿,感觉到那挥之不去的疲惫又卷土重来。
“困啊!”
“大人,您吸烟草么?”
“哦,拿来!”
知府那起铜烟枪狠狠地吸了几口,浓烈的烟气熏得他猛然咳嗽着。最后把烟枪一扔:“不吸了,太冲!又有内火!”
这时,老仆人见熟悉的一个丫头向他示眼sè,忙问:“怎么啦?还不赶紧小心伺候?”
“贵叔叔,您忘了?今天您向我们炫耀的那个玩艺儿?谁说它不是用来提神醒脑的?”
“哦?什么?”
“香什么?”
“哦!哈哈,对了!就是,昨天国泰安商行的廉相公送给我的那些东西!可是,它在哪里放着?”
“找找看!”
老仆人赶紧四处寻找,终于找着了。这时,因肥胖本就不耐炎热的知府大人又烦躁地咒骂起来:“老贵?你死了?”
老仆人笑嘻嘻地上来。
“好,我的茶!真是要命!哦?这是?浑蛋!我要的是茶,不是纸!”
“大人,这是米脂县的廉树廉公子送来的东西,是个宝贝啊!他想叫大人您品尝品尝。还说,这东西尝了就知道好了,它可以提神醒脑,大人这会儿正用得着!”
头昏脑涨的知府忽然眼前一亮,被仆人手上印刷鲜艳的一个方纸盒子吸引住了:“这是什么?”
“香烟!”
“烟?烟草吧?老爷我不是不吸了吗?”
“是,可又不是。人都说它是凉烟,能去内火的!”
“哧,你瞎说啥?那来我看!”
知府打开来,看了看,只见一小盒子全是白亮亮的细小棍子。一头是黄sè的,拿起来一闻:“嗯?真的很香啊!”
“它就是香烟!”
“哈,想不到这烟草还能做到这种份上!jīng致!漂亮!”知府赶紧命人点烟,可是,那个丫头往背后一抓,就递上来一个极其狭小的长方竹盒:“大人,这是打火机!”
知府好奇地拿着,看着,那小丫头就手把手地教了他怎样扭动小木轮,怎样引发火石,然后哧地一声冒出一朵火苗来。
“好!真有意思!”知府反复地玩着打火机,也美滋滋地品尝着香烟。
随着一股凉嗖嗖的气流涌进胸腔,直感到全身上下,内脏肺腑,每一个毛孔,都清凉起来,jīng神陡然一振,竟然打了个寒战!
“啊啊啊啊嚏!”知府美得简直就象是神仙了,立即大喊道:“好!好!果然是清凉的烟草!这怎么弄的?烟草还有凉的?怪了!”
老仆人都笑了。因为他把主子伺候好了。
小丫头也笑了,因为米脂商行给她塞银子的恩情算是报答了。
知府再一次欣赏着香烟盒,惊奇不已:“想不到世间还能有这么jīng巧的东西!”
“喂,多少钱儿买的?”知府突然拉下了脸儿。
白璧无瑕,硬扎扎的方纸盒子,上面的每一个面都印刷了jīng美的图片和说明,打着微红的字迹:和谐牌。那花纹和小诗让人回味无穷,爱不释手。
老仆人赶紧跪下,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严树在香烟生产以后,开始的第一批广告活动。
制造香烟的过程中,严树留了很多心眼儿,例如加香油的比例和配方,制造凉烟的组合原料,在今天看来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严树稍一动脑筋的就想到了,但是,在当时可是一件大发明呐。
唯一费尽心血的是打火机,那年头可没有什么易燃烧的液化气体,严树只好用菜油代替了。打火机制作起来很困难,严树选择了小竹管,支持火石的弹簧跟更是费劲了周折才找到替代的。
“又是他!哈哈!”知府想了想,马上就停下了公务,派人去找严树。
可是,他们就是找不到严树,因为,他们正在太原城的大街小巷里正向着大小市民们推销着自己的香烟呢。
“喂,老员外,您来!尝尝我们的和谐牌清凉型香烟!喂,它就是凉烟,越吸越舒服!”
“喂,小相公?您来,我们免费给您这个瞧瞧!你可以尝,也可以看,就是不用掏腰包!哈哈。”
“这位老板!您来一根?哦?您不吃烟草?这可不是一般的烟草的啊,它是从遥远万里外的西班牙国运来的,在西班牙,只有国王和贵族,五品以上的官员们才有资格吸呢!”
“喂,这位小姐,呵,还有这位夫人,哦,不是,您来看看,好心的夫人,还给您家的相公,老爷们看看这个新鲜玩艺儿!呶,您来闻闻!看它香不香!嘿,只有您才识货啊!”
“喂,那位军爷!您辛苦!来一根!什么?哈哈,保准您没有见过的希奇!”
在三天的时间里,比天气更热的是满城大街小巷里飘荡的新鲜的烟草味。一盒盒,一根根,从作坊里用车子拉出来,又很快地消逝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太原城疯狂了,人们纷纷在街道的口儿等待着。
“喂,您干什么?”
“等吸香烟啊!哈,那滋味,美死了!”
“哈,我也是。”
“对,不尝白不尝,尝了真漂亮!”
“哦,您不知道,那香烟绝对地不同一般!别的烟是热的,越吸越烦,而它是凉的!呵!”
“喂,您一个娇女敕女敕的老妈子也来干什么?品尝香烟啊?”
“呸!小子!闭上你的狗牙!老娘我不吸烟!可是,也想来见识一下那香烟盒子!呵,那烟盒子真是漂亮,把咱的魂都看丢了!”
“就是,唉,还有那个打什么机?真有趣!我一定得买一个玩!”
“你玩啊?”
“你玩过啊?哈哈。”
“对,我也买一个!”
“喂,别吵了,看,国泰安商行的香烟又来了!”
“走,品尝他娘的去!”
哗!人们争先恐后地向那车子涌去。
“喂,各位,这次品尝的期限已到,入伙有意者请到前面排队购买啊。”
“开始卖了?太好了!来,我来两盒!”
“我来一盒!”
“我来五盒!”
“我来十盒!”
“我他娘全来!”
这时,青楼红馆的小姐们蜂拥而来。她们的老鸨呼喊着:“快把香烟全部买走!我们全部买断了!我们要把它来伺候客人!”
几辆漂亮的马车停下来就往前扑:“都滚!我们老爷全部要了!”
“快抢着买啊!”
买烟的人cháo水一样,一波涌起一波。喧嚣声盖住了高高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