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见那门官无理,仍然很镇定,显示出京城朝官历练的功夫,身体一挺,目光炯炯,朗声道:“大人,你实在是不该!你这样辱骂于我,将有`两样弊端,一人以为信王就是这样做派,所谓窥一斑知全豹,见奴役而知主人秉xìng耳!二者,信王素来喜好书画文墨,视我文人为亲切朋友,礼贤下士,如此则全成虚假作秀,岂不可笑?!”
那门官吃了一惊,脸上yīn晴不定,非常难看。
“信王最近身体欠佳,不能见客!”他终于找到了一句自以为是的话。
“哈!这句话更该打嘴!哪里有奴仆之人诅咒家主的?信王爷血气方刚,英武过人,怎么会身体欠佳!你个恶仆,看我今天不撕碎了你的破嘴!”说着,老洪张牙舞爪做势就要往上扑。
严树暗暗发笑,想不到老洪这样难缠,果然文人们的咬文嚼字,深文周纳的功夫就是厉害。
那门官脸sè见了苍白,终于苦笑道:“我怕了你!老哥1好,我这就给你通报,只是,信王爷有没有空子,就是有了空子能不能愿不愿意召见你,嘿嘿,咱也作不得主儿!”
“那个自然,谁又埋怨你?”
这时,严树把手一招,快步到了那门官的跟前,肩膀和他一碰,在他就要懊恼成怒的时候,把一方物事转给了他,低声道:“官爷,回去买两杯茶喝吧!”
门官手上接了轻轻一捏,不禁眉开眼笑,脸上的穷山恶水开始剧烈运动:“多谢!诸位等着,信王爷一定会召见几位!”
“小鬼难缠!”老洪感慨地说。
不久,就有门官笑眯眯地从院落里走出,把手一摊:“诸位,请!”
严树和`老洪昂然而入。
里面装饰得相当简洁明朗,高雅有趣。
就在藻井附近,有一黄袍金冠的年轻人在廊下正束手肃立,他的手里还抓着一本书。口里一面喃喃自语。
“王爷!”
门官低低一叫,转身退去。
“哦?你们到了?”这王爷转身回看,目光炯炯,甚至带了些暴戾之气。
严树开始认真地端详这个信王爷,哈,真是幸运啊,我居然见到了大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崇桢!这是真的吗?
崇桢此时年方十八,身材魁梧,臂膀健硕,神采飞扬,华丽的衣着掩映着一种刻意消磨的锋芒。
“王……”
“廉公子!洪主事!哈哈,本王久闻二位大名,今生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信王的星目一闪,一束寒光乍然掠过。
从外表看起来,严树就知道历史上的崇桢果然不假了,凡是目光如电者,智力必然高超,而且多谋,当然,他的xìng格也必将刚愎自用。历史上的崇桢就是一个很有志气的,非常勤政的皇帝,当然,也固执得非常突出。
严树和洪承畴都震惊得目瞪口呆。
“王爷,您知道我们?”
严树半天才回味过来。
“怎能不知!哈哈,两位是京师的大名人啦!廉公子一介草民百姓,居然能把一点点小事情做到异常jīng致的份上,聪明而多金,已经是京城里的话题,洪主事新近失了官职被流放延绥,不料因祸得福,遇难呈祥,居然成为廉公子的西座幕后,既得信任,又得厚薪,岂不美哉!”
信王双手一摇,嘴巴一呶,微微带了些嘲笑意味。
“王爷真是耳聪目明啊,想我等小小的角sè,居然能引起王爷的重视,这才是真正的荣幸之至!”严树毕恭毕敬地说。
洪承畴也说了一番严树怎么也听不甚明白的奉承话,总之,是**汤的都拿来浇灌一番。
“王爷,您莫非是有亲近人在正阳门外巡逻见了我等小民?”严树问。
信王不置可否,只是微笑:“两位请了,到我花园一述!”
严树和老洪战战兢兢地跟着去了。
到了花园`,规模很小,可是,非常清静,只闻鸟声几啾,毫无人影。
严树跟到了花园里的一处不知名但非常茂盛的花坛旁边:“王爷,您是不是喜欢吸烟啊?”
“吸烟?哈哈,本王不吸。”
“从来不吸?”
“哦,”
“那您百忙之中怎么这么关心我等小小香烟商行?”洪承畴的眼珠子一转:“王爷不会是对我们的香烟有了兴趣想试一试吧?”
“我?从来不沾染那些害人的东西!”信王朱由检突然严厉地说。
严树心里紧张起来,想不到这信王果然厉害,居然在萎靡不振的明末,还能不受奢侈风气的影响。可是,自己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自己怎么没有好好学习一下明末的历史呢?朱由检既然从不吸烟,那对烟草事业的支持就非常难以想象了,其实严树不知道,朱由检当了皇帝以后,曾经对烟草大肆打击,几乎是掀起了一场禁烟运动!
“王爷,香烟并不害人,害人的还是人们自己!王爷,所谓是药三分毒,究竟是良药还是毒素,其实不在它的本身,吸少可治疗疲惫及抑郁,兴奋头脑。多了才出问题。”
“可是,香烟之害国,却已经成了大事!”朱由检眉头一皱,凶神恶煞地说道:“本王曾经与会阁臣会议,知道全国有数十万良田种植此等空虚无用之物。耗费无穷土地财力,吸食不饱口月复之物,又使官员贪婪之风见涨,道德风尚败坏,实在是国家大害!”
洪承畴和严树目光一对,上前说道:“王爷,今天下官冒死觐见,实在是有话要说。”
“你不是要给我看些书画?”
“哪里,下官该死!”
“哦,”
“王爷,您知道在京城有多少卖烟草的?”
“知道一些,在外城有十大家,百十小家,在皇城里有三十余家。每年的贩运量约上千万斤。”
“王爷,不知道您想不想禁止烟草?”
“想!哼!本王为民力考虑,恨不得立即就禁止了一切烟草,可惜,这是朝廷的大政,我是一个闲散的藩王,又不能上书皇帝,空有一番志向!哦?廉公子和洪主事,你两位问这些什么意思?莫非二位要改邪归正,杜绝烟草贻害天下吗?”
洪承畴双手一抱拳:“王爷,诚然!”
“啊?”
不仅朱由检查,就是严树也有些意外。
老洪道:“烟草之禁止必难!缘何?天下众生已经引以为荣,自然习俗矣!所以,要禁烟必须徐图渐进,审时度势。切不可好大喜功,好高务远,成yù速则不达之危险!所谓大病需调养,忌猛药!我大明全国吸烟者多了,如果一时禁止,肯定不适应,还会把怨恨都……”
“知道了!”朱由检忽然眉头一展,笑了:“我知道你二人的来意了!”
严树赶紧问:“王爷何以知道?”
朱由检道:“岂能不知!你二人肯定是叫我禁止其他,而独留你一家而已!”
严树和洪承畴面面相觑,纷纷为朱由检的敏锐反应赞叹。
“然也!”严树道:“这是一种过度办法,民风民心虽然不可违背,但是,可以移风易俗,逐渐推动。等百姓渐渐适应,则我家也要关门闭户,彻底禁止。”
“好!有意思!本王就依了你们的意思,将来有了空闲,到皇上那儿与你们说说,不过……”
“王爷,小人也不求再多,只要您能把京城的禁烟都禁到我们紫气东来阁的门下,我们就感恩不尽了,小的也愿意每月孝敬大王一些。”
“那是多少?”朱由检笑嘻嘻地说:“不会是一个月一千吧?”
“当然。王爷,您看需要多少?”
“一个月一万两!”朱由检嘿嘿一笑:“比我王府的租赋还要多了!”
严树道:“王爷,本商行如能取得京城中高档烟草的专利权,则每月给王爷十万两零花钱儿!”
“啊?多少?”
“十万!”
“这……这么多?你不会是欺骗本王吧?好!”
朱由检兴奋得满脸通红,终于,他开始仔细地思考事情怎样经办。
严树见老洪目光闪烁,就笑了一笑,凑近了朱由检:“王爷,若是您能把洪主事的官位恢复了,小人愿意再奉献三千两银子以为报效!”
朱由检听了连忙说:“小事一桩。”
严树故意担心:“王爷,我听说现在朝廷里当家的可是顾秉谦顾大人啊。”
“他?哼!一只好狗!”
“那魏公公那儿好说吗?要是困难的话,就不麻烦王爷了!”
“这个宦竖,大明朝还轮不到他得意!这个,你们放心!洪主事毕竟也是两榜进士的真才实学,不用可惜了!我马上就去见皇上,很快就能回复你!”
“多谢王爷爷”洪承畴激动得往地上一趴,吧吧吧就是几个大响头。
“你把王爷的青石条砸坏了,小心王爷让你包赔!”严树打趣着他。
朱由检没有笑,而是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什么,忽然道:“你真能一个月给本王十万两银子?”
“能啊!虽然不容易。”严树“咬牙切齿”地说。
“哈哈!不过,本王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我看还是等你们银子送到了我再给皇兄说吧!”
严树一听,不禁乐了。果然不假,崇桢将来就是这么个多疑的脾气!
“可以,王爷,小的们明天就把银子送来!”
“不过,两位,其实这事情也不好办啊。”朱由检又陷入了沉思默想。
严树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马上把他高兴得笑了起来:“很好!”
严树和洪承畴圆满地结束了对信王的造访,立即回去准备银子。
看着他们的背影,信王朱由检目光忧郁地对花丛里闪出的两个锦衣卫打扮的人说:“这个年轻人实在可怕,你们得小心给我盯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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