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回来啦。”
刚走到绛绫阁门口,金铃和银钏便迎了过来,二人面色俱是紧张,“方才从六小姐屋里出来,小姐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您去了哪?”
池晚妆惊讶反问:“我就在汀兰阁附近走了走,倒是你们怎的先离开了?转身时没见着你们,还以为被谁唤去了呢,原是回了这。”她一脸无辜,神色迷茫不解,好奇道:“我对府里还不是很熟悉,你们怎么没去找我?”
金铃和银钏相视一眼,心底不由都有些犯虚。
她俩在附近寻了会没发现主子踪影,继而便遇着了大夫人与四小姐,随后跟着去回话,此刻是刚回来不久。
“奴婢等在花园里找了番,以为小姐您已经回了院子,便回来看看。”金铃机灵,含笑着接过话,“总之小姐无碍就好,否则奴婢们可就犯了差错。对了,贾姨娘过来找您,正在厅中候着呢。”
“贾姨娘?”
池晚妆蹙眉思忖,顷刻似恍然明白了什么,眼神一缩,低声问道:“我与她素无交情,她怎的来了?金铃,是不是因为六妹妹的事?”
“奴婢不知。”
旁边的银钏则出言提醒,“贾姨娘来了好一阵子,小姐还是快些进去吧。”
池晚妆突然按住对方伸在自己眼前的胳膊,不确定的问道:“我可不可以不见她?”
“小姐,这怎么成?贾姨娘是特地来找您的,再说,您可是咱府里的大小姐,怕她做什么?”
银钏轻推了推她,展笑继续道:“您若高兴,客气着就唤她声姨娘,若实在不想应酬就随意寻个话打发了她离开。小姐,绛绫阁可是您的地方,哪有说为了躲个姨娘就不进去的道理?回头若传到夫人耳中,她必要责怪奴婢二人,若再让府中那些爱嚼舌根的婆子听了去,小姐您的威严何在?”
于是,池晚妆便在她们的劝语声踏进了院子,刚往厅堂处走了几步,便似扭捏的望向两边廊上打杂的丫鬟婆子。
“小姐,怎么了?”
池晚妆郁郁的回道:“金铃,我感觉贾姨娘就是为了六妹的事而来的,她肯定也以为是我害了六妹。先前在汀兰阁时,六小姐对我的骂语你们也听着了,那等话传扬出去,总是对我不利。”
“小姐多虑了,奴婢刚见贾姨娘面色如常,并未生气。”
“当着你们的面自然是和颜悦色的,怎么说你们都是母亲给我的人,她哪里敢造次?”
被主子这般抬举,金铃和银钏均面露喜色。
池晚妆看在眼底,招手低语道:“这样,你们寻些理由将院中的人都打发走,做的自然些,最好待会都听不到贾姨娘的声音。”
“是的,小姐。”
池晚妆这才似放了心,长吁了口气往厅堂而去,“对了,让明笙过去添个茶。”
“需不需要奴婢去……?”银钏开口。
“不必,那种粗活,让那两丫头做就成了。”
银钏清脆应声。
刚进屋,贾姨娘便从位上站了起来,恭敬友善道:“大小姐。”
池晚妆目不斜视的径自在主位落座,淡淡道:“坐吧。”适时明笙进屋奉茶,她随手端过,揭开杯盖拨了拨飘在淡绿水面上的茶叶,漫不经心的开口:“姨娘到我这来,想是有些不合规矩,可有要事?”
她语气冷漠,疏远淡离。
贾姨娘颇是尴尬的讪笑了笑,站着的身子往主位边挪了过去,温声温语的回道:“是这样的,今早上在汀兰阁里,六小姐言辞失当,对您多有得罪,大小姐可千万别见怪。”
她赔笑的姿态卑微有礼,不见了初时的轻蔑与低看,说完见对方面色不动,心中有些没底,却还是继续着,“您送过去的药,六小姐用了,很是有效。她现儿头皮虽是不痒,疮脓亦没再扩大,但那样子终究没法出去见人。大小姐,您可有什么能再生发的灵药?”
她兜兜转转说了半天,就是为了求药。
池晚妆招手对明笙吩咐了几句,后者颔首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贾姨娘只以为这是回房取药,一脸欣慰的在旁谢道:“大小姐心善,不计前嫌肯帮六小姐,这份恩德我们母女定会铭记在心的。”
“你们母女?”池晚妆昂头反问。
贾姨娘笑容一僵,立即改口:“是婢妾和六小姐。”
池晚妆摆手言道:“我何时对六妹有恩德了?她别总念着是我害了她就成。再说,姨娘您许是来错了地方,这儿不是医馆,我不是大夫,哪有什么灵丹妙药赠给六妹?”
“那刚、您不是交代她……”
贾姨娘惊诧的望向门口,正瞧见明笙的背影消失在正南的院口。
是出了绛绫阁,而不是回房去药?
“贾姨娘,我知你爱女心切,但六妹的病,”池晚妆停顿了下,叹息道:“这叫法也不对,与其说病,倒不如说是毒。她着了谁的道,自然只有下毒人能解。否则,即便我真有什么好药,也是不敢交给你的,否则传出去不就成了是我害六妹吗?”
“大小姐,婢妾知道这事与您无关。”
贾姨娘说得无比坚定,瞟了眼门口凑近耳语道:“您先前的说的话,婢妾都明白,谁是利用六小姐设计想赶您出府的人,你我心中都有数。只是婢妾和六小姐在府中人微言轻,即便知晓罪魁祸首是谁,但哪里真敢上闵瑞楼讨药?”
“大夫人她,确实是医术了得。”
池晚妆似感慨的道了一句,谦虚低道:“不过我就在陆家时翻看医书学了点皮毛,哪有她来的精通?有些东西,我还真不敢给六妹乱用,否则出了差池,姨娘若怨我该如何是好?”
贾姨娘面色不定,但回想起闺女头皮大现的发顶,这时虽全长满了疮,阿雪她无心顾及。但日后好转,要她顶了个那样稀松的枯燥长发出去,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大小姐,您就当给六小姐一份希望,成么?”
贾姨娘目露乞求,“其实,您先前找上婢妾,不就是看清了大夫人的真面目吗?她不欲您好过,婢妾可以帮您对付她。”
池晚妆淡淡的看了她眼,不以为意的接道:“她是我亲姨母,我怎会对付她?姨娘别说笑了。”
“大小姐,婢妾说的都是真的。婢妾知晓您定有法子帮阿雪的,只要您帮了她,今后婢妾都听你的。大小姐不用怀疑婢妾这话的真伪,大夫人欺人太甚,居然对六小姐下这么重的毒手,婢妾若再不做些打算,说不定哪日阿雪的命都给她害了。”
贾姨娘说得信誓旦旦。
“姨娘,你附耳过来。”池晚妆招手低语了番。
贾姨娘狐疑道:“这样?”
闻者肯定颔首。
常妈妈带人送东西进绛绫阁时,凑见到个清秀婢子走在前头,她随口问道:“你们大小姐在吗?”
明笙退至路边行礼,“回妈妈,在的。”面色略有慌急,不时瞥向正厅。
常妈妈纳闷还不待再问之际,便听得厅堂里传来尖锐的骂声,“你说,你到底对六小姐做了些什么?她今儿这般痛苦,定是你下的手,对不对?大小姐,你好狠的心,怎么着她都是唤你声姐姐的啊!”
“这是贾姨娘的声音?”
“是的,她来找大小姐。”
常妈妈怒道:“真是荒唐。”率人进厅,正撞见贾姨娘用力拽着池晚妆,忙使人过去,制止道:“姨娘,你可得注意些分寸,居然敢对大小姐动手?”
后者不甘的松了手,离开时口中还在不停埋怨,声声嚷着要去找大夫人讨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