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惊华 第五十一章 认个师兄

作者 : 夜夜笙箫

闵瑞楼的厅堂里,此时气氛相当凝重,满地瓷片。

纪妙满脸怒气的坐在主位,单手胳膊搁在桌上,脸色沉得青中透黑。

二管家池福是个中年发福的矮胖男子,低首立在中央,他不时抬起袖子抹着额上的汗水,片刻就瞄眼上头的主子,见其余怒未消,便又老实的站着,不敢开口。

好半晌,纪妙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真的将所有铺子的掌柜都撤了?”

“回、回夫人,钱管事确实是这样跟奴才说的。”

池福哈着腰,小心翼翼的回道:“大小姐原先是打算将所有的铺子都关了卖掉,好在他还算机灵,服了软劝她收回决定。夫人,大小姐说有人让她不高兴,她也不会让别人得了好,就算不做生意,那铺子卖掉的银子到她手里也实实在在的,别人捞不着一分好处。夫人,奴才觉得,她这话、像是在针对您。”

“我何尝听不出来,要你多话?!”

纪妙本就暴怒到了极点,抬起手往桌案上重重一拍,横眉瞪过去,目光如箭。而在慎得池福再次低头不敢开口后,她冷吸了两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那股恨意,招手让他近身,“你听着,想法子除了她!”

池福抬眸,便瞧见对方眸中浓浓的狠决。

她是真的要池晚妆的命,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得力的帮手纪妈妈、老夫人的信任、丈夫的欢心、纪芙的嫁妆、以及女儿本来锦绣无忧的前程。纪妙从丈夫的口中听得消息,道太子已暗示过将晚凤许配给他的事,还特地提了那日府中湖心亭里的事,明着说要为池家的四小姐声誉着想故而必须负责,而实际的意思不就是拿晚凤的名节威胁?

在纪妙看来,自己女儿湖心亭设计池晚妆的事本是无错,只是太过轻敌鲁莽,让对方有机可趁。然而,若是因为池晚妆而毁了晚凤的国母之路,这是万万不可饶恕的。

尤其是,她的感觉越来越不好,长期处于被动的处境中,让纪妙对池晚妆由心底的生出了惧意。

因此,她必须、一定得死!

但池福却吓得双腿一软,“夫、夫人,大小姐她毕竟是小姐,奴才哪、哪有那本事?”

“没出息的东西!”

纪妙喝骂出声,美眸凝住冷笑道:“是个小姐又如何?向来挡我道的人,就不该存于世上!”

便是当初,她在相府不过是个居客,而纪芙还是当家主母,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自己整死了?还有池明峰,池家的嫡长孙……当年老夫人和相爷可都疼得紧,最后又如何?

“你过来,替我去纪公府送个口信,便说我要借几个人用。”

纪公爷是她的亲弟弟,借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纪妙并不担心。只是,她心中分析着相府里的近况,如今是多事之秋,且老夫人和相爷待自己不似从前,池晚妆和她的过节也明显,想来还得在外面动手。

“后天就是初一,老夫人有去承福寺上香祈福的习惯,到时候我想法子让池晚妆代她过去。剩下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池福替纪妙办事亦不是一朝一夕了,自然点头,“奴才明白,夫人请放心。”

因为老夫人越来越不待见纪妙,晚上的晨昏定省后她留在荣安居内似个外人,就静静的坐着吃茶。池晚妆看得倒是有些诧异,心道她可真是安静的不正常了,余光便总留意着她。

花厅里的说话声都是来自二夫人曹氏,她如今暂掌家,一时风光无限,自然是能言会道变着法逗老夫人欢心。说着说着,就谈到了后日老夫人去寺中祈福上香的事,还问这回可要家中哪个姑娘陪她一道。

有时候老夫人心情好,会在承福寺的禅房里留宿一晚,身边就喜欢带个晚辈相伴。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纷纷朝池晚妆投去。

谁都知晓,近来最得老夫人宠爱的就属这位大小姐。

而本端庄坐在纪妙身边的池晚凤则突然起身开口,“祖母,不如让大姐陪你一道去吧?我听说再过三天骁勇大将军就要回京了,姐姐马上就要成为他的义女,这是天赐的福分,总该到菩萨面前上个香。”

不得不说,她池家四小姐过去能有善解人意、贤惠温柔等名声是做足了功夫的。譬如此刻,她的话正中老夫人心怀,当下连对她前些日子的不喜和恼意都消散了不少。

“晚妆,你过来。”

老夫人笑着招了招手,慈祥的拉过她的手笑道:“你四妹妹说的不错,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再者你以前总归是在外受了些苦,现在平安回了家,也该去给菩萨磕个头。”

“孙女都听祖母的。”

她乖顺听话的模样,看在老夫人心中又是一阵满意。

目前来说,端庄识体、聪慧机灵就眼前人做得最好。家中的几位孙女,也独她最有出息,有了骁勇将军楚青威这个义父,可是在她相府千金的身份上更高了一层,这在以利为重的京师格外显得多么矜贵?何况,据算是北定侯府的亲事不能成,但独北世子逆母登门求亲,就足以让别人知晓池家大小姐的风采。

老夫人经历世事那么多年,现在已然是将池晚妆搁在了心尖上。就算大儿子尚不认同,但自己也将这孙女当成了相府未来的希望。既然是希望,想她成为枝头凤凰,哪里能不求神明保佑?

回了绛绫阁,池晚妆沐浴后披着散发斜躺在床上翻看着书。

明笙从外走进,替她换了杯热茶,终是没忍着开口问道:“小姐,您后天真的要去承福寺?”

“祖母都开了口,自然是要的,怎么了?”

池晚妆将手中的书放下,不解的望过去。

“奴婢总觉得这事从四小姐口中说出来就不对味,她那样爱表现的性子,能主动提出举荐小姐跟老夫人去?奴婢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但总觉得她不会这么无私,其中肯定不简单。”

“我知道,那是纪妙让她说的。”

整个池家,她最防备的就是纪妙母女,怎么可能漏过她俩那样的互动?

“是大夫人?”

明笙惊呼,脸色凝重的提醒道:“这便更危险了!小姐,您可不能真去。大夫人前儿刚失了芙夫人的嫁妆,而小姐下午又将她的人都贬了,她的计划落空,定是恨极了您,怎么可能会替你着想?”

“嗯,我都知道。”

她很欣赏的看了眼明笙,这丫头的观察力和思维越发细腻敏捷了。

“小姐后日早上不如就称不舒服,别去了。”

池晚妆重新将书拿起,笑道:“不、我去。纪妙想我过去,定是给我准备了惊喜的,不去岂不辜负了她的心意?”

“可若有危险,小姐您犯不着冒这个险。”

池晚妆勾唇,望了眼紧闭的窗外,抄手将床内的娇华抱起,自信而嫣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第二日清早,池晚妆便写了张方子递给明艺,吩咐道:“你出府替我配了这几种药材,然后磨成粉浸泡在檀香里,明日去承福寺的时候带上。”

明艺低头看了眼单子上的几味药,点头应了收进袖中,好奇道:“小姐懂医术?”

“不懂。”

池晚妆直接摇头,而在对方不解的目光再次投来时,指了指床前案几上的那本蓝皮书籍,笑着回道:“昨儿刚翻来的,我不会医人,毒药倒是懂几种。”

“原来小姐昨晚是在看这个。”

池晚妆不置可否。

楚家的祖先,最开始是行走在江湖的神医,机缘巧合下进了太医院做了官,再后来因救治有功则地位蒸蒸日上。后来子孙专注文武,便渐渐的退出太医院,志在朝政。

这本书是外祖母楚氏的陪嫁,而娘亲并不喜欢学医,反而当年养在外祖母身下的庶女纪妙为了迎合嫡母喜好学了不少。

只是到底是楚氏代传的东西,后来跟着纪芙进了池家,前世里池晚妆并不曾在意,就总留在纪妙身边。而她虽说后来在宫中亦曾因尔虞我诈接触过毒物,但并不精通,是以最后玉致死于赫连枫的毒下,她都没能看出来。

想来想去,那种高明的下毒手法,定是纪妙教与池晚凤,而池晚凤再泄露给赫连枫的。

否则,自己何以会只以为是高烧病死的?

想起女儿玉致,池晚妆就恨!

……

明艺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将事情办妥,而等到晚上,却突然传出老夫人扭了腰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消息。

于是,第二日,池晚妆单独上路。

老夫人交代,让她好好听义通大师讲经,府中近来事多,要她有诚意的多留几日。

纪妙在床前侍疾,垂首低笑,忙让人传信给池福,道不必冒风险在路上下手,只等入了夜在寺中即可。

除了几个粗使的婆子,池晚妆就带了明笙、明艺二人。

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而纪公府的人,都是习武的高手,她信心百倍。

在人前,她还又一次表现了番慈母的形象,亲自送她到府门口,交代叮嘱了好番,望着马车远去才转身。

承福寺坐落在半山,庵前修有供五六人并走的石板台阶,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遮阴大树的枝叶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炫色,在地上投成一个个圆圈,山谷溪涧流水的声音响在耳边,周边无比静谧。

不知为何,这样的静谧,就是让池晚妆觉得是暴风雨的前夜。

池老夫人是承福寺的常客,义通大师与她交情极好,而相府的人又早就打过招呼,于是池晚妆并没有如何不便,只在前寺中上了香添上香油钱,便随小沙弥到后院的禅房内歇息。

在屋里坐了会,便随着香客到后山去看枫叶。这个季节,虽说是早枫,但依旧是火红一片。

前世,她大部分的光阴都在宫中渡过,对外界并不熟悉。

许多香客都穿梭其中,池晚妆静静的望着天际的霞彩,不经意间,她捕捉到一抹身影,既陌生又熟悉。他就站在不远处,是个十五六岁的玄色锦衣长袍少年,棱角分明的俊俏容上带着几分笑意,正对向自己这边,却又好似不在看她。

满山红枫做景,衬得他风采致致,有股独树一帜的特有气质。

不过转瞬即逝,他便被人群淹没。

池晚妆微微合了合眼,脸上带了抹笑意。

他以为,自己对他相对而不识吗?

可惜,她多了一世的记忆,哪里会不认得他?

出现在这儿,是准备献身了吗?

酉正时分,池晚妆永远晚膳回了禅院,明笙、明艺掌了灯,她翻起桌上的佛经,看着就突然觉得心静,不由就坐下来执笔抄了起来。而戌时左右,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箫声。

箫声自外院而来,时而婉转,时而悲切,让池晚妆有一时的恍惚,总感觉箫声中沉淀了浓浓的孤寂。

没了先前的心境,池晚妆放下手中的毛笔,索性就坐了聆听,箫声还在继续,她依旧听着,这是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极为好听,让人迷恋。

迷恋至有些心疼。

望着熏炉上浮起的青烟,池晚妆瞬间就有些茫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走至朝南的窗户边,打开窗望向外面,望着天上如镰的弯月,并不是很明亮,到处都有些漆黑,屋外除了院子的高墙,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池晚妆的视线四处寻找着,似是想找到那箫声的来源处。

可惜,终究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不由觉得心悲,虽说已经出了池府,但眼前的一墙之隔终是让自己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在明笙和明艺的服侍下上了床,外面的箫声还在继续,屋里熄了灯,床上渐渐的没了动静。

箫声持续不断。

等到夜声人静时,突然一把银刀从门缝内插入,细细的将门槛挑开,走进三四个黑衣人。

几人个个举着刀,直奔床前。

为首的黑衣人走在最前,掀开帐子抄起刀就捅了过去,却发现棉被下空空如也。

几人错愕相视。

而就在这时,走在最后的黑衣男突然就倒在地上,紧接着其他几人亦不曾幸免于难。

池晚妆从后面钻出,爬起来点上蜡烛,笑着走上去对着几人踹了踹,毫无反应。

她弯身,搜寻几人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而就在此时,她突然有种箫声渐近的感觉。

下一刻,南边的窗户大开,一个人影站在窗外,手持玉箫,正含笑的望着她。

而池晚妆,待看清了来人,却根本就无所畏惧,依旧坐着先前的事。

赫连鞒不由一愣,翻身进屋,缓缓走到她身边,“你不怕我?”

池晚妆连脑袋都没抬一下,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你不担心我杀你吗?”

“你不会。”

池晚妆答得理所当然。

——

很抱歉,今天突然意外状况,万更没做到。下面的先发上来,明早就填满,大家明早上看,肯定不会让大家白花银子的。

池泉不舍的将视线从碧蝉身上收回,听出眼前人话中的讽刺之意,也不见怒色,只语气如常回道:“茶是不必了,不过大侄女手段极好,人不出相府大门,这招蜂引蝶的本事却是了得。前有北定侯府的世子爷过府提亲,后又有二殿下的青睐,殿下惦记着你身上所受的伤,还让我亲自给你送宫中秘药过来。”

“哦?这倒有劳四叔了。”

池晚妆象征性的福了福身,脸上笑容灿烂无比,勾唇问道:“不过,侄女觉得四叔口中的那句招蜂引蝶有些不妥。晚妆是晚辈,您将我比作是花也就罢了,只不过将二皇子比作蜂蝶,可不知这算不算得上是大不敬的罪?”

“你、”池泉被这话噎得哑口,冷笑道:“巧舌如簧,伶牙利嘴!”

“比不得四叔青天白日的调戏我院里的侍女。”

池晚妆目光微厉,往前两步意有所指的说道:“四叔如今在宫中替皇子办事,前程似锦,又何必做那些个糊涂的事来?你如此心急的揽财,不惜出卖主子替纪妙办事,无非是想尽早自立门户月兑离池家。你因薛姨女乃女乃的事儿对老夫人、对这相府存了口怨气,过去些年私下里没少动作,是断不可能为了碧蝉而放弃所有的。即如此,又何必再痴缠于她?”

没料到心中所想被对方说了个精确,池泉睁大了眼睛后退两步,不可思议的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是提醒你,碧蝉是我身边的人,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给不了她就别许诺蒙骗她。四叔,你是个聪明人,我回相府亦有了些时日,想来我和纪妙母女的立场你亦能看个清明,若不想你先前的努力都白费,就最好别再替她办事档我的道!”

这哪里是提醒,分明就是警告!

池泉心中震惊,他全部的心思都被眼前人洞悉了然,先是对相府有逆心,再是出卖主子,便是连私人的感情亦被对方抓得正好,还能有什么法子?

杀人灭口?

他立即否定,池晚妆敢如此胸有成竹的说出这话,就定不是个柔弱闺秀般简单,能让自己下手?更何况,二殿下还让自己在池家多保护她,若出了差池,自己怕就彻底失了主子的信任。

池泉心里很清楚,他现在之所以能在池家有一席之地,老夫人不敢对自己轻举妄动,便是因为有二皇子这个靠山。

“想来四叔心中已然有了决定,那侄女就先告退了。”

不用他答话,只对方脸上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回了屋,碧蝉小心翼翼的随在旁边,不时觑向位上的人,几次欲言又止。

池晚妆待之与平时无异,有些事劝说再多都无用,关键还是等时机或她自己想明,否则便是当场应了,亦无非是因为自己主子的身份。

适时,明艺领了各大店铺里的掌事到了厅堂,来请她过去。

纪芙当年嫁进池家时,纪公府的太夫人还在世,不止将其母楚氏的陪嫁全给了她,还置办了份极厚的嫁妆,是以比纪妙本身以庶女身份嫁来做填房时的嫁妆要殷实上几倍。

店铺里的人十几年来都在替纪妙办事,早就对她忠心耿耿。如今面对年纪轻轻的池晚妆,根本就没将新主子放在眼里,便是被提名问及账本上的问题,都满不在乎的闲散几句,态度敷衍至极。

一连问了四个,都是如此,望着站在眼前的数十位,池晚妆心知他们定是早就互相串气,突然冷笑两声抄起账簿就直接朝最前面的钱掌事丢去。

那钱掌事也是个人物,根本就无所畏惧,只当她是无知闺秀耍耍表面威风,弯腰拾起账簿往前两步随意道:“大小姐,您何必为难小的们呢?铺子和庄子上的事,咱们都会替您打理妥当的,您就呆在府里,安心收收银子不就成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还任由你们欺上瞒下,从中抽取私利不成?”

池晚妆面色一冷,“你们若是无心办事,我也请不动你们。瞧你们这般共进共退,索性明儿个起都不必再到铺里去了。”

再怎么,他们都没料到是这结果,纷纷望向钱管事。

后者即上前,一副倚老卖老的低声劝道:“大小姐,您别生气,这生意上的事您不懂,交给属下们办就成了。这让掌柜的全部都不到铺子里去,那铺子还怎么开下去,您不就损失了吗?”

池晚妆转身坐回主位,端过桌上的茶水,眯笑道:“钱管事,我知道您有本事、口才好,不过你觉得我任性不懂事也罢,无理取闹也成。这些铺子可都是我娘留给我的,虽说这些年托你们照料着,但再怎样我才是铺子的主人。”

她低首吹了吹杯中的淡绿茶水,抿了口续道:“我这人呢性子就是不好,有人让我不高兴,我也不会让他们得了好。我就算是将铺子都关了,不做生意或者都变卖出去,那银子到我手里也实实在在的,你们捞不着一分好处。钱管事,我承认你们都是生意场的好手,但不为我所用,在我眼中便是废人废物,若是如此,我又有何好顾忌的?”

听说池晚妆要将铺子都变卖了关门打烊,那些个掌柜个个不停抹着额上的汗水,心中思量着这位姑女乃女乃不是来真的吧?如果是这样,那大夫人允诺的好处根本就没了着落。

钱管事亦是呆滞在原地,如果和人耍阴招斗计谋,和别的铺子抢生意什么的他没问题,但对于池晚妆这种手段,还真是没辙。

他不由恭敬了几分,赔笑着劝道:“大小姐,这不好开玩笑,当初芙夫人将这些留给您,可就是想给您将来傍身的,怎么能变卖了呢?小的们做的不好,您多包涵,可千万别说闭门不做生意的话。”

“我无所谓啊。”

池晚妆懒懒得斜了眼他们,悠然扬眉的接道:“我是个官家小姐,本来就不靠生意谋生存。再说钱管事你也说了,我娘留了许多东西给我,难道我还在意铺子里的那些银两?但你们不同,你们可都指望着这些养家糊口呢,是不是?”

“是是是,还请小姐体谅下小的们的难处,别将铺子给关了。”

这话,却是那些个掌柜的再说,且纷纷跪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铺子都没了,还整什么明主暗主?

池晚妆将茶盏搁下,点头应道:“不关,不过有道是疑人不用,你们连替谁办事、主子是谁心中都没数,我哪里还敢再用?”在他们纷纷畏惧的目光下,她侧首唤道:“明艺,让他们都进来。”

依旧是十余个长袍男子走进,进屋即撩袍下跪行礼,“小的们见过大小姐。”

一下子,绛绫阁的小厅内挤满了人,而早先那批年长的掌柜均纷纷变色。

池晚妆起身笑道,“你们都是合作过多年的了,从今儿起,各大铺子的副掌柜提为管事,而你们就好好辅佐他们经营铺子。如若表现得好,有可能恢复你们的职位,若是不好,许是连留下的机会都没有,可别说小姐我不留情面。”

那些个副掌柜自然是感激涕零,纷纷磕头表以忠心。而先前得意洋洋的众人可就个个苦色,心里除了懊悔还是懊悔,面上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钱掌事被她这番命令给吓在了原地,但张口还不待没说话,就听那清脆而果决的声音传了来,“至于你,钱掌事,以后就不必出现了,我这用不着你,各大铺子往后的帐不用汇总到你手里,他们直接交给我就是。”

“小姐,大小姐,求您给小的一条活路吧。”

池晚妆冷漠哼道:“这些年你跟着谁,就找你真正的主子去,我这容不得你!”

打发走了众人,池晚妆略有吃力的望着空荡荡的厅堂。

明艺在旁边笑着赞道:“小姐方才好威风,他们一听说您要卖了铺子,连声都不敢吭。只不过,那些人,小姐为何还要留下?”

“娘留下的东西,我守着还来不及,难道还真可能卖出去?他们不过是欺我年小不懂生意,个个都持着这点想糊弄我,我偏就来这招。明艺,你不明白,他们都是铺里的老人,不管为人如何,大半辈子的心血就在铺子里,自然不可能让我那么做。我只有抓住了他们的弱点,方能制得住他们。”

池晚妆一笑,缓缓又道:“至于那些掌柜,有句话我没说错,确都是生意上的好手,放他们走了可惜。现在留用,对纪妙没了利用价值,若能委屈留下真心为铺子着想的,他日我自然还会给机会。且先观察阵子,毕竟生意上的事我确实不擅长,很多事还得学着来。”

“小姐这样,真辛苦。”

闻者摇头,看着明艺言道:“你没事多替我去铺子里走走,我信得过你。”

“奴婢知道。”

没多会,明笙回来,她进屋禀道:“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大夫人将浓翠唤了过去,奴婢事先拦着试探了几句,她是个聪明人,只求明哲保身,断不会乱说话。”

“嗯,这便好。”

……

天色渐黑的时候,陆江吃了酒从偏门进府,刚走没几步就见前方站着个人。

醉眼朦胧着闭了又睁开好几回,待确定真是个人,而看身段还是个婀娜女人的时候,不由色心一起,他几步跑过去就喊道:“美、美人,你在这等着爷我呢?来,是哪个院里的,给爷……”

话没说完,一个巴掌迎上来,他顿时清醒了大半。

陆江先是怒火中烧,紧接着迷了眯眼望过去,待看清了来人,不由低道:“表、表姐?”

池晚妆冷笑,“清醒了?”

在陆家时,虽说陆江对她总是不规不距,但每逢见面倒是“表姐、表姐”的喊,她思量着如今是知晓这里池家,知晓自己举止轻浮了。她缓步走过去,意有所指的望了眼他身后,“五弟带你出去的?他人呢,怎么没和你一块?”

陆江和李修华虽都很胡闹荒唐,但最大的区别是胆小,要说真的做强来的行为,他是不敢的。

这点,池晚妆很清楚,毕竟一个府里生活了那么久,这点性情还是拿捏得住的,否则她也不可能在陆家真平安无事那么多年。

“是五表弟带我出去的,他那胆子,见着花姑娘连收都不敢碰,早就走了。”

陆江似乎心情不错,愉悦的笑着嘲笑了几声池明杰,不过笑声却顿在了一半,讪讪道:“表姐你是找表弟吗?他许是早就回院子看书呢。”

“他在看书,而你却逛花楼?”

“呵,表姐你也知道,我哪里是什么念书的料?”

陆江倒不怕对方笑话,直白道:“若非祖母非让我跟舅母进京去那什么学堂念书,我倒还不如就留在柳州呢,反正家里又不是养不起我。”

“那以后呢?”池晚妆提声,认真道:“你爹早就过世了,四姑姑不久也没了,你虽说是陆家的少爷,但陆家的家产能让你恣意挥洒一辈子?再说,你二婶能放得过你?陆老太太疼惜你这孙儿,花了那么重的心思想替你谋个好前程,你却来这依旧流连花丛?”

陆江虽对她不敢乱来,却也不是真如何敬重她,吃了酒本来心情不错,被她这话一训立马就变了脸,“喂,你别一副长辈的脸色教训我。当初那回事我都还没跟你算账呢,你以为我不知道,算计我和陆秀丑事的可不就是你?”

池晚妆没想到他还能提起这事,斥骂道:“你有脸和我提这事?陆江,我若不是念着陆家好歹对我的几年养育之恩,你以为我会来提醒你?你自己认仇为恩,别人想法子害着你你还往坑里跳,你以为你多聪明?”

“什么意思?认仇为恩?”陆江面露疑惑。

池晚妆便解释道:“当初你娘是不是真的病死的,你会不知道其中蹊跷?”

“我娘身子一向硬朗,肯定是二婶逼死的。”

池晚妆暗叹了声,陆江估模着还没料到是陆老太太那当祖母下的药,不由言道:“可知你二婶是听了谁的指令?陆江,你也知晓,四姑姑出身不凡,就算是个庶女,但你来相府,老夫人都是将你当外孙看待的,寻常人哪里敢下手?”

陆江吹了会风,酒意消散,吱唔道:“难道是、是大舅母?”

“自然,否则你以为是谁?”池晚妆说着,又言道:“便是你能进京来,你祖母私下里也没少往她口袋里塞银子。她若是真为你好,哪会让五弟带你去那种地方?不过是想从你身上掏你陆家的银子罢了。”

这些话,陆江到底还是听了进去的,他咬牙恨道:“忒得歹毒!”

“你自己想想,是继续这样浑浑噩噩过日子呢,还是想法子给你娘报仇。”

“报、报仇?”陆江望向眼前的女子。

池晚妆点头,“当初纪妙命人去柳州害我不成,让你娘背了黑锅又失了性命,这种杀母之仇,你当真不报?四姑姑自小待你怎样,想来你心中也有数。”

“我不会放过她的!”

陆江满是恨意的摞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

池晚妆即喊住了他,倾近两步低声道:“这事相府,你动不了她。不过有个法子,比杀她更快意,她害了你母亲,你便毁了她儿子。”

“表姐,怎么毁?”

池晚妆一笑,“他想怎么害你,你其人之道还之其身不就成了?”

闻者恍然。

……

池明杰再去找陆江时,推开屋里却正好见到床帐内交缠的身影,他不由尴尬的收回脚步,想退出屋里。

帐内的人却唤住了他,“表弟来了,怎么这么快就走?”说着撩起衣帐,让衣衫不整的婢子出去。

门口的池明杰忙侧身别过视线。

而床前的陆江整了整衣袍,走过去面带调侃的就道:“这种事情,对你来说,肯定早就是司空见惯了,有什么好躲避的?”

池明杰面色一红,忙顶回道:“哪有,我可从来没去见过。”

陆江似十分意外,狐疑的再次开口:“你没见过?”

池明杰点头。

“当真?”

后者继续点头。

陆江突然拍掌一笑,哈哈道:“不是吧?原来你竟然还没经历过情事?表弟,你说你身为相府里的嫡公子,居然连女人的身子都没沾过,这说得过去吗?我瞧你明年也快十二了吧,怎么能这样?不成不成,这个真不行,怪不得你总说学堂里的同窗不好相处,说他们都不带你玩,敢情人家并不是在嫉妒你优秀,而是排斥你。”

池明杰白褶的脸憋得通红,见眼前人越说越起劲,有些没面子,忍不住句辩道:“你笑什么?我都还未成年呢!”

陆江心情大好,乐道:“没成年怎么了?你看那个李修华,在你这年纪的时候,屋子里暖床的婢子肯定不少。你平日里和他关系那么好,难道就没耳濡目染一下?再说了,男儿家不通这个,走出去多丢人?你的那些同窗在外面的时候,肯定都背地里取笑着你呢!”

池明杰将脑袋埋得更低,原先没觉得怎样,但被陆江一说,突然就觉得真的很丢脸。

于是,他只好轻声咕哝:“娘不让我这么早就接触。”

陆江连眉角都晕上笑意,拍了拍池明杰的肩膀道:“啊、哈哈,原来你还是童子身。童子身……哟,这可真是稀奇。”

被陆江说得烦了,池明杰拍开他的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成天不离女人身。”

陆江却是不在意的,他转头看着池明杰,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哪个男人不这样?我跟你说,你如果连女人都不懂,走出去肯定得被人笑话,表弟,不说我吹嘘,你只要尝了,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你肯定是会迷上的。”

池明杰不由就想到了上回在净室外听见李修华和黄莺的动静,那种快活又享受的喘息声,不知怎么就觉得心跳的厉害。

而说完这话,陆江似是有些看不过去,挑眉问道:“表弟,你想不想试试?”

池明杰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娘说过,误事!

陆江倾近再问:“哎,真的不想?”

“不想。”却不似方才那般坚定。

池明杰说着,总觉得还是快些离开比较好,但刚转身就被人扯住,只感觉手里被塞进一东西。

他拿起来一看,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我知道你说不想其实是因为不会,这书你拿着,看看也就会了。”

池明杰自然是有好奇的,望着手里的这本书,眸子都晶亮了起来,抬起来就想翻开。

陆江却伸手将书夺回,避开挤眉道:“想不想看?”

池明杰似意识到了对方在故意引诱他,于是故作君子,咽了咽口水别过脑袋,“不、不用了。”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撇过去。

陆江瞧着他那德行,随意翻了一页就摊在池明杰面前,“你瞧。”

池明杰心知不该看,但眼睛却止不住,等见着那些画面,立即就面红耳热。

伸手往前一推,他结结巴巴道:“快、快拿走,这等婬/秽的东西,赶紧拿走!”

陆江见池明杰如此窘迫,又将书籍往对方身前凑近了几分,乐着道:“你怕什么,我十岁的时候就近了!你说这是婬/秽东西,难道你往后就不讨媳妇了?”

池明杰被他说的浑身不适,直接背过身去,恼怒道:“这怎么能一样,媳妇是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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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再看明早再看,箫箫意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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