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yīn暗cháo湿,弥漫着一股死老鼠的味道。囚室顶部,一个直立的烟囱似的通风口通向室外,这也是囚室唯一的光线来源。不过这通风口不足半尺宽,还镶了铁条,人是不可能通过的。
囚室另一侧,有一扇铁门,门上有一个狭窄的窗口,这是平时监视囚犯用的。当然它也可以送饭送水,送信之类的,凡是不大的东西,都可以通过这个扁平的铁框框。
囚室地面、墙壁都是石头的,这在约特镇很少见。座落在热带雨林中的约特镇最常见的是木制的房子,白度山记忆中唯一的石制房子是神谕所。但是神谕所的房子是青石的——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购进石材修建的。而这个囚室的地面却是砂岩的,与墙壁浑然一体。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滴水的声音,“滴嗒”的响个不停。
白度山猜测现在他们所在的囚室,应该是一个地下室,而且是从岩石地层中开凿出来的。困在这样的地方很难逃月兑,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已经想到挖地道,骗过守卫等好几个方法了,虽然实现起来很难,但有一丝希望,人就可以活下去。
“嗯,”一声轻轻的申吟,打断了白度山的思路。艾芝薇像睡醒了似的,摇了摇头,睁开了眼睛,她看到白度山,用含糊的声音说:“你怎么会在我房间的?”
白度山有些好笑,又有些难过,“我们被关起来了。”
艾芝薇还不太清醒,头一垂就不动了,像是睡着了。
可迪也醒过来,她四处看了看,然后发出哭泣声。白度山安慰她说:“不要伤心了,我们一起想办法逃跑。”
可迪突然生气了,把拴着她的铁链摇得“哗哗”的响,“逃?我才不逃呢。他们敢关我,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白度山只有叹气,这姑娘看起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在抓白度山的时候,女兵们说他连女弓手也敢杀,还揍了他一顿,这说明杀轩琴曼的事情已经被人知道了。可是那件事情与可迪、艾芝薇没有关系,她们被抓了进来,一定是和杀死弗思曼战队的七人有关。
冒险者在野外杀人,如果证据不确凿,是不敢抓人的——这也是冒险者死亡率高的原因。抓捕冒险者必须通过神谕所同意,先宣布取消冒险者的资格,然后才能抓人。
代表冒险者资格的,有噬魂手套、冒险者背包和青铜宝箱。在取消冒险者资格时,这些物品会被没收,通常冒险者的财富会被军方与神职人员瓜分。
抓捕冒险者后,会召开一个象征xìng的审判会,然后宣布冒险者的罪行,并且处以死刑。而且这通常都来得很快,因为冒险者身份特殊,许多冒险者拥有实力强劲的朋友,拖延往往会带来意外。
白度山估计,最多三天,他们的生命就到头了。
“该死的,你们惹麻烦了!惹大麻烦了!”可迪大声的嚷嚷,可是没有人回答。
艾芝薇被吵醒了,她抬起头,用说梦话一样含糊不清的声音说:“这多好啊,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白度山眼睛一酸,差一点哭起来。这个天真的少女,在这臭哄哄的囚牢里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可是她的生命最多只有三天了。
可迪也安静了,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却装作什么也没有猜到的样子,把脸别到一边,不吵了。
这时,外面传来像是秒针的“嗒嗒”声,然后是脚步声。在寂静的地下,这声音非常清晰。
白度山jīng神一振,忍着头疼抬起头满怀希望的看着那扇铁窗。不管来的是谁,只要来个人,多少也能打听一些消息啊!这沉闷的囚室都快把人憋疯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
一双毒蛇一样的绿sè眼睛出现在铁窗外,冰冷邪恶的目光停在白度山脸上。白度山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谁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也会不自在的。
钥匙与铁门摩擦的声音传来,然后“咣”的一声,铁门被打开了,门外站着雅各布勋爵,还有几个脚步轻盈的女兵。
“我有几句话想问他,”雅各布说,“你们在门外等我一会儿吧!”
女兵们尊敬的低头说:“是,勋爵大人。”
雅各布像一只骄傲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扬的走进囚室。他手里的荆杖镶着铁块,点在地上就发出“嗒”的一声响。这是用老荆棘做成的手杖,不但可以当拐棍,而且打人很疼。
现在雅各布站在白度山身前,像一个胜利者看着自己的俘虏一样满脸得意。白度山瞪着眼睛,怒视着雅各布。
没过多久,雅各布低下头,轻声说:“不愧是神明中意的人啊,猎头人白度山威风不减当年。”
白度山不屑的笑了,“神明中意的人吗?那绝对不会是我。”他说。
人类的历史可以分为黄金纪元、白银纪元、青铜纪元和现在的黑铁纪元。在黑铁纪元之前的三个时代,神明是可以任意胡来的,只因为自己不高兴不喜欢,就可以毁灭了那三个时代的人类。
但是,无论哪本历史书,都无法回避一个事实:苍天之上的众神,事实上也有他们的神明,那就是没有人敢说的众神之神。那是一个只有神才能接触到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如何强大,名字是什么?但是,他是真实存在的。在历史书中,多次提到那些改变历史的、不明来历的、连众神也不得不遵守的神谕——这是人们知道他存在的唯一途径。
众神之神以神谕的方式,规定了神与人之间的义务和权利。神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不高兴,随意的处置人类;人不能因为自己的无知和愚昧,对神不尊敬。
如果没有这条神谕,白度山早就死了千百次了。事实上苍天之上的众神,并不喜欢白度山。
“你曾经是我崇拜的人,”雅各布说,“你杀死了贝翠丝,我才能侵略艾吉略尔。我能成王,全都拜你所赐。”
白度山非常震惊,他原本以为雅各布·派拉蒙应该是派拉蒙的子孙,没想到就是他本人。这么说来,雅各布已经活了上千年了。
可是在他的印象里,没有一个人能与派拉蒙对得上号,他绝对不认识一个叫派拉蒙的战士。
派拉蒙说起往事,似乎动了感情,“当年你的恩惠我一直不敢忘记,所以我努力的争取成为你那样伟大的人。有一个神明帮助我当上了国王;当我失势以后,复仇女神追杀我,要把我捉进地狱,那个神明庇护了我,我一直活到现在。”
可迪与艾芝薇都疑惑的看了一眼,她们觉得很奇怪,明明雅各布与白度山是仇人,可是现在看起来,雅各布竟然在讨好白度山。
白度山突然想起什么来,“你是那个蹲在树根下哭泣的男孩!我想起来了!”
那是一场大战之后,白度山带领南汀格尔的军队打扫战场。在遍地死尸的战场上,他们找到一个男孩子。
那个男孩双手抱着头,像是吓坏了,死也不肯把手放开。白度山叫士兵们散开,友好的递给男孩一个面包。男孩饿坏了,抢过面包就猛往嘴里塞,一下噎住了,逗得士兵们哈哈大笑。
白度山递给他水,让他慢点吃。男孩不再害怕,话多得像整片树林的黄莺,就跟今天的雅各布一样。
“叔叔,我要做一个像你那样伟大的人。”男孩说,“我要让派拉蒙这个名字,和白度山一样响亮!”
白度山给了他一个金币,让他去圣城找找机会。
一滴泪滑过雅各布的脸庞,“是的,我就是那个男孩。”他兴奋的说,“你想起来了吗?我真的做到了!”
白度山想起派拉蒙的暴君之名,想起他的诅咒,叹息着说:“你做错了!一个人追求卓越是对的,追求享受也是正当的。但是,不能使用罪恶的手段!”
“哈哈哈!”雅各布大笑起来,笑得非常开心,像是白度山讲的是笑话一样。“你落伍了,”他说,“虽然你看起来比我年青,但是你真的老了。”
“白度山,你不是很伟大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不是很狡猾吗?啊!现在你不是落到我的手里了吗?如果不是那个神明想要你,你早就死在我手里了!”雅各布·派拉蒙握紧他的拳头,表示可以一把捏死白度山。
“谁?那个神明是谁?”白度山严肃的问。
“哈哈,你已经落到神的手里了。”雅各布得意的说,“你是逃不掉的。没有凡人可以违抗神!”
白度山想起那份奇怪的晚餐,就是它让自己失去反抗的力量,轻松的被女兵们抓到。刚想问什么,另一边艾芝薇怒声说:“不要放屁了!你这个无耻的小人!”说出这句话,艾芝薇自己羞得脸通红——她很少说脏话的。
雅各布·派拉蒙勃然大怒,转身走到艾芝薇的面前,“你说什么?”他厉声质问。
“有种你放我下来,”艾芝薇大声说:“三招之内,我打不死你就自杀,你敢吗?”
在白度山反应过来之前,雅各布·派拉蒙怒不可遏的抡圆了荆杖,“呜”的一声打在艾芝薇的胁骨上。“蓬”的一声响,艾芝薇的衣襟上浸出点点鲜血,她甚至没有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我当初就该杀了你!”白度山怒骂道:“你这条树根下的狗!”
派拉蒙满脸狞笑的转过头来,残忍的看着白度山,“我只能帮你这么多!”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可迪吓坏了,失声尖叫。
门外几个女兵一拥而入:“勋爵大人,快走!不然我们都麻烦了!”雅各布·派拉蒙没有挣扎,顺从的跟着女兵们跑了。
“咣!”那扇铁门关上了,门外传来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快来人啊,打死人了!如果她死了,我发誓你们会后悔的!”可迪大声尖叫,“快来人啊,要死人了!如果她死了,我发誓你们会死得很惨的!”她绝不放弃,叫了好几遍,才有女兵跑来,打开了门,然后放下艾芝薇。
略一检查,那几个女兵都紧张起来。
“你们俩个,好好照顾她!”有个女兵说。
她们把白度山跟可迪都放了下来,他们脚上手上的铁链却没有打开,“嗯,她死了,我就说是你们杀的!”女兵们威胁几句,再也不管这三人,关上门走了。
艾芝薇仍然昏迷着,可迪解开她的衣服粗手大脚的四处按了按,“应该没受重伤。”她不太肯定的说。
白度山心里满是悲伤,他本来也不会照顾人,只是用手在艾芝薇的头顶轻轻的帮她把头发理顺。他记得这对清醒的小孩子有用,可以让他们不那么疼,但是对昏迷中的少女有没有效,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嘤”的一声,艾芝薇醒来,眼睛立即看向白度山,“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她似乎很高兴。
白度山没有忍住眼泪,“你这个傻瓜!”(因为工作的关系,5月23rì到5月25rì之间,本故事的更新可能会不及时,望喜欢本故事的朋友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