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居胥山北面的草原上,厮杀声终于停了下来,换之以欢呼声。
次役,拔野古军三万人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不到百人逃出生天,战死七千余人,受伤五千余人,其余被俘,按照当初的约定,受伤和被俘的拔野古部士兵都归仆骨部,战场缴获的牛羊粮草,仆骨怀恩很慷慨的送了一半给许默,许默此次只是轻装而来,确实没有带多少粮草,便也收下了,相对于拔野古部的十万部众和百万牛羊,这几万头牛羊算什么?
打完仗才吃的午饭,战场上也没什么讲究,唐军士兵们宰了几千只羊,一个火分了半只,用刀切碎了,用铁锅一煮,放点调料,十几个士兵围在旁边,等煮好了就吃,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到处飘着羊肉的香味了。
虽说都是草原人,仆骨部的士兵们效率就低了许多,唐军那边快的已经开始吃的时候,那边还有很多人羊肉都没领到,闻着肉香吃不到肉,脾气不好的人开始骂骂咧咧,幸好现在是友军,倒没有人到唐军这边找碴,更重要是因为刚才那一仗都看到了,没事还是别惹人家算了。
阿史那不拘来报说已经可以开饭的时候,许默正在和仆骨兄弟坐在地上闲聊,仆骨怀良去收拾俘虏和战利品了,剩下的三兄弟,主要是许默和仆骨怀恩再在说,仆骨怀德还是那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闷着不说话,仆骨怀明对许默也没有敌意,他看到这么多俘虏都归了自己以后,又想和许默交朋友了。
“好了,仆骨首领,看来我那边可以先开饭,要不,你就将就一下,到我那里随便吃点。”许默站起来拍拍道。
仆骨怀恩自然不会客气,站起来笑道:“好,那就叨扰了。”
仆骨怀明起来得更快,笑道:“好,我也正想尝尝汉人煮羊肉的手艺。”
只有仆骨怀德还坐在地上,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许默刚才听仆骨怀恩说了仆骨怀德之前的事情,便笑道:“怀德兄,如果不嫌弃的话,年底随我去趟长安,可能事情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哦。”
也许是一听到长安两个字,仆骨怀德似乎突然复活了一样,惊喜的站起来道:“许都督,你说的是真的吗?”
许默不由一哂,道:“那是自然,蒙裴相看得起,本都督在裴府还说得上话,不过,事情成与不成,主要还是靠怀德兄自己。”
不仅仆骨怀德有些迷惑,连仆骨怀恩也有点想不明白,之前仆骨怀德靠自己,不是已经把事情弄砸了吗?
许默指了指天上飞着的苍鹰道:“苍鹰在天上翱翔,靠的是自己的努力,你要想抱得美人归,最终还是要靠自己,不过本都督可以为你引荐。”
仆骨怀德本是聪明之人,立刻就明白了许默的意思,他如汉人一般一揖到底道:“多谢许都督,若在下能与薇儿终成眷属,必不忘都督的大恩。”
“客气了,客气了。”许默摆了摆手,接着道:“好了,各位,我们先去吃饭吧。”一行人说笑着来到了旁边原来甘特的大帐里,那里已经清扫干净,中间一口大锅里煮满了羊肉,放了很多调料,刚进去就闻到扑鼻的香味。
仆骨怀明大笑道:“好香啊,都说你们汉人会享受,果不其然,哈哈。”
“那就不要客气,赶紧吃,本都督可是饿坏了。”说着自己先坐下,拿起一张大碗从锅里舀了一勺肉,立即开始狼吞虎咽,肉已经煮的滚烂,吃起来非常爽口,其他人见状,哪里还客气,身上的血迹没擦干也不理,一时间帐内只剩下咀嚼吞咽之声。
几人正吃的爽的时候,张成掀起帘子进来报道:“禀报都督,斥候来报,同罗军集结完毕,正在向我军开来。”
许默不动声sè,挥挥手示意张成出去,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
仆骨怀恩见许默毫不在意,也没说话,低头继续吃自己的,倒是仆骨怀明沉不住气,惊得站起来道:“许都督,大哥,快准备吧?你们怎么还吃得下去?”
许默轻笑一声,没有理他,仆骨怀明一看急了,马上就要发作骂人,仆骨怀恩用手示意他坐下,笑道:“不急,这个阿布思谨慎的很,否则也不会现在才出现。”
仆骨怀明似懂非懂,只好坐下,不一会儿,仆骨怀良又推了门帘进来,大喊道:“大哥,许都督,同罗人过来了,而我们的军队还在吃饭,太危险了,我们应该做好准备才行。”
许默美美地喝了一口肉汤,看着仆骨怀恩笑道:“仆骨首领吃饱了吗?”
仆骨怀恩擦掉嘴角的油渍,笑道:“吃饱了,怎么?该去会会同罗人了吗?”
许默站起来道:“走吧,希望阿布思不会等得不耐烦了。”
阿布思确实等得不耐烦了,上午他接到斥候急报,说有一支突厥军队在攻打拔野古军,他当即命令部队集合,准备战斗,没过多久,斥候又来报告,仆骨军和突厥人一起围攻拔野古军,这个消息把阿布思吓了一跳,拔野古军好歹有三万人,而且都是jīng锐,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被歼灭了?仆骨军也进攻拔野古军?他又惊又怕,命令部队严守营寨,同时派斥候去继续打探消息。接过又不到半个时辰,斥候报告,那些突厥人是唐军,现在已经和仆骨军在一起埋锅造饭了。阿布思一下子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自己和拔野古部、仆骨部是联军,一起进攻唐军吗?怎么现在仆骨部和唐军联合起来,还把拔野古部的三万大军给歼灭了?
就在他还在纠结的时候,帐内还有几员大将,他的弟弟阿勒坛劝道:“大哥,我们应该准备后路了,刚才的战斗唐军和仆骨军都没有什么损失,三万拔野古军填不饱他们的肚子,我们将成为他们下一个猎物。”
阿布思心里咯噔一下,弟弟说的没错啊,他果断的下令道:“传我命令,准备拔营,我们回家。”
“等等。”阿布思的儿子莫达干阻止道。
阿布思看了他一眼,道:“莫达干,你干什么?”
莫达干连忙道:“父亲,如果我们就这样撤军,唐军肯定会追击,到时候我军再想重整旗鼓也难了,我看,我们还是和他们谈判。”他话还没说完,阿勒坛已经呵斥道:“白痴,和他们有什么好谈判?唐朝是我们的敌人。”
莫达干苦笑了一声,道:“叔父,你听我说,唐军现在的敌人是可汗他们,是突厥人,唐军人数不多,我们也有两万人,如果唐军硬逼我们与他决战,就算我们全军覆没,唐军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我想,如果唐军的主帅是个聪明人的话,是不会这么做的。”
年轻的莫达干的一番话让阿布思兄弟眼睛一亮,事不宜迟,阿布思连忙让人去已经沦陷的拔野古军大营,自己也率领两万骑兵在离唐军四里的地方列阵,一则示威,二则一旦谈不拢的话,就只好打了,没想到等了小半个时辰,唐军主帅都还没来,他也很不耐烦了。
终于,莫达干欣喜地发现,前方出现了十几骑人马,喊道:“父亲,他们来了。”
正在烦恼的阿布思用手遮凉棚看了看,果然来了十几个人,不过又有了些疑惑,怎么才来几个人?没看到我这里可是来了两万人。
对面来得正是许默、仆骨怀恩和仆骨怀德,还有十余名亲兵。本来许默想和仆骨怀恩一起去,没想到这边张成等人死活不同意,那边仆骨兄弟也不放心,于是便来了十几个人。
“吁”,许默等人在离阿布思五丈外停下,没有一丝紧张的感觉,许默还再和仆骨怀恩说笑,说要邀请他到长安,到时候请他看看汉人的歌舞,经过这一仗,仆骨怀恩也动了和唐朝联系的心思,突厥不行了,谁知道他们仆骨部行不行呢,总要试一试才知道,便一口答应。
阿布思等人见许默来的人少,还谈笑风生,一时也模不着头脑,阿勒坛见有机可趁,建议道:“大哥,要不我们动手吧,就这几个人,怕他个鸟。”
阿布思瞪了他一眼,喝道:“你不想活了?你怎么知道来的是不是真的?况且人家只来这么几个人,肯定有防备,不要轻举妄动。”接着他手一挥,带着莫达干还有十几个亲兵向许默等人迎了上去。
“阿布思首领,你还是这么谨慎,我们才这么几个人,有什么好怕的?”阿布思在许默前面一丈处停下后,仆骨怀恩忍不住大声道。
阿布思讪讪笑了笑,本来就是古铜sè的脸,加上络腮胡子,也不知道脸红了没有,他没有理仆骨怀恩,对着许默施了一礼道:“不知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许默如今穿的是全套的明光甲,是唐军的标准装备,阿布思一看便知他是一员唐将。
许默抱拳道:“在下大唐镇北州都督许默。”
阿布思和莫达干都大吃一惊,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惊恐,自己和别人联合去打他,没想到还没过去人家就打上门来了,一时无语。
“阿布思首领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见吧?”许默淡淡笑道。
阿布思点点头,笑得有些尴尬,两人往rì无怨,近rì无仇,之前也没交过战,却顶着个敌人的名义,这样的见面还真的有些尴尬。
“这样吧,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我往rì无怨,近rì无仇,不如就此告辞,异rì也好想见。”许默淡淡道,说的似乎毫不在意。
阿布思没想到许默说得这么直接,同意吧,显得自己太软弱,好像在乞求一样,不同意吧,又怕两边闹翻,到时候大家都不好受,正在纠结之际,仆骨怀恩笑道:“好,这样好,我就做个和事老,大家就此分道扬镳,我再每人送五万头羊,如何?”
阿布思没想到仆骨怀恩还会送羊,便也不再拖延,当即道:“好,既然唐朝有诚意,我们同罗人也不为己甚,就此告辞吧?”就算要走,嘴巴上也不能输。
就这样,原本敌对的双方一拍两散,同罗军撤回自己的营地,许默也要赶紧整理部队,准备回援镇北州,因为那边,镇北州保卫战已经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