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盖嘉运也是开元年间的名将了,在西域可谓是威风八面,很多西域国王在他面前如同土鸡瓦狗,就连强盛一时的突骑施也在他的打击下土崩瓦解,但所谓恃宠而骄,飞扬跋扈说的也是这种人。
盖嘉运是一个胡人,作战勇敢,但本身文化素质不高,一旦身居高位便迷失了自己,也包括他的家人,这一次便是他的女儿盖丽雅在回京时肆意妄为才惹下祸端。
一连几rì,许默都是在衙署整顿人马,理清程序,被关押的河西军士兵他也没有管,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十二月初一,许默上任已经七八天了,李岩已经回来执勤了,对许默的态度也改了,虽然说不上心服口服,但至少表面上还是挺恭敬的。
这rì各中郎将、校尉还是领着自己的人马四处巡逻,许默领着自己的护卫营在衙署办公,这三百护卫暂时也编入了左金吾卫。
“都督,那个蒙虎又来了,这次还带了不少人。”许默正在查看资料,就看到牛头急急忙忙地跑进来禀报道。
许默冷哼一声道:“让崔长史去应付他,本将军忙得很。”说完又继续看自己手中关于长安城的资料。
牛头看他一点都不急,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直接去找崔宇了。
许默原本以为没事了,他这段时间确实很忙,刚刚接任左金吾将军,但他是个外来户,对长安不熟悉,只能趁此机会好好看看长安城的资料,同时命令天机阁整理了长安的一些秘密信息,长安建城数千年了,自从前隋立为国都也有近两百年,资料瀚如烟海,他现在根本就嫌时间不够用,哪里还有时间去理会蒙虎。
但是事与愿违,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嘈杂的吵闹声,许默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个蒙虎很不知好歹啊,说不得,只好快点李威了。
这个蒙虎许默也有些了解,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是西域一个小部落的王子,这个部落最早依附盖嘉运,而且作战勇猛,部落虽小,但战力却不可小觑,蒙虎身为王子,自己也是骁勇善战,麾下三千人全是族中的jīng锐,盖嘉运为了笼络他,把二女儿盖丽雅嫁给他。蒙虎自从跟随盖嘉运后,更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那rìshè伤岳德光的那一箭便是他所shè。
大堂外的冲突已经愈演愈烈,已经响起了兵器交击的声音,许默正要出去看看,只见两名铁卫从门外倒飞进来,摔在地上,还没带他们站起来,门外又闯进一个身影,飞起两脚将两名铁卫踢倒,来到了大堂之上。
许默定睛一看,来人虽身着鲜亮的明光铠甲,但披头散发,面容粗犷,皮肤粗糙,身高近两米,一进来就将门口堵住了,让大堂之内为之一暗,此人就是蒙虎。
许默还没说话,蒙虎已经指着他喝道:“许默,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三番两次过来求情,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虎爷用强了。”
许默冷冷看着他,淡淡道:“你就是蒙虎?”
蒙虎傲然挺胸道:“不错,正是你家虎爷!”
许默一拍桌上的惊堂木,喝道:“在京城重地跑马,撞伤百姓,你可知罪?!”
蒙虎一愣,不知道许默说这个干什么。
“抗拒执法,shè伤执法军官,你可知罪?!”
蒙虎脸sè变了变,心中想,难道许默想治我的罪?却又不信,哼,我是盖大帅的女婿,一个小小的左金吾将军,敢拿自己怎么样?
“擅闯左金吾卫衙署,打伤军士,你可知罪?!”
许默的质问一声声撞击在猛虎的心上,他现在看出来,许默可不是来假的,他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上了十几名士兵,脸上冒出了冷汗,指着许默喝道:“许默,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是盖嘉运大帅的女婿,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岳父不会放过你的。”
许默冷哼一声,一指蒙虎道:“来人,将这个刺客拿下,召集崔长史、谢参军前来议事。”
“是,都督。”围着蒙虎的十几名铁卫一声应喝,立刻就要拿下蒙虎。
蒙虎摆出一副搏斗的架势,嘴里喊道:“许默,你不要欺人太甚。”
许默没有理他,只是冷冷道:“若是胆敢拒捕,格杀勿论!”
蒙虎一听脸sè都青了,看到许默如此强硬,他心中已经虚了半分,再看许默下了格杀令,心中已经胆怯了一半,趁着他分身的时候,铁卫们已经把他压在地上,用随身携带的牛筋绳绑了起来,然后让他跪在地上,嘴里也塞上了毛巾。
不一会儿崔宇和谢明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许默一看乐了,崔宇一个眼圈都黑了,成了半个国宝,身上衣服也颇为凌乱,可见刚才是受了一番罪的,谢明刚才没有出面,但也吓了个半死,须知乱兵闹起来,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能幸免?
看到蒙虎被拿下,两人都很高兴,不过高兴之余,又有了些担忧,担心难以收拾,崔宇道:“将军,此事蒙将军虽然行事鲁莽,但也算是情有可原,依属下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盖嘉运身为河西陇右节度使,权倾一方,他有这个顾虑也算是正常。
许默看着谢明道:“谢参军,你的意思呢?”
谢明想了一会儿道:“将军,蒙虎抗拒执法在先,擅闯衙署在后,不可不严肃处置,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属下认为,可以先将蒙虎放回,勒令其在家闭门思过,再禀明朝廷,由朝廷裁决。”
许默心中对崔宇和谢明有了更深的认识,崔宇为人圆滑,虽然办事能力挺强,但原则xìng较差,而谢明为人严谨又不失灵活,但是他现在却不能赞同这二人的看法,他让人先将蒙虎压下去,让二人坐下后才道:“两位,若是平常时期,你们的意见都是老成之言,本将军也同意,但如今的情形你们要知晓,容不得我们放松一丝一毫。”顿了顿,他见两人都露出倾听的表情,才道:“第一,接下来各镇节度使都要进京述职,皇上还有意举办各镇比武大赛,届时京中大军云集,我等若是不严格执法,到时候那些都是各镇节度使,哪个你敢得罪?只有我们如今从严处理此案,就能给那些人一个jǐng惕,否则长安生乱,就是我等的责任。第二,长安的长治久安,不严格按照律法来办事是不行的,就算本将军走了,后来者也能维护好治安,这个恶人,就让本将军来做吧。”
崔宇和谢明对视一眼,齐齐躬身道:“将军站得高看得远,属下受教了。”
许默笑着摆手道:“两位都是我左金吾卫的当家人物,我等身为京城执法机构,要时时记得为长安着想,为百姓着想啊。”
崔宇和谢明脸上有些尴尬,都忙不迭点头。
“将军,那蒙虎该如何处置?”崔宇小声问道。
许默叹道:“蒙虎按律理应处斩,但他毕竟是河西大将,又是番邦王子,况且没有犯下直接杀人之罪,可以免于一死,但活罪难饶,至于其他兵将,火长以上军官全部处斩,动手杀人者处斩,其余人员,罚没为奴,发配安西。”
别看许默说的有些遗憾,在崔、谢二人听来,还是太狠了,这个将军不愧是杀人如麻的主,但他们却不敢为蒙虎等人求情了,不说许默说得有道理,更因为许默的凶名在外。
当天下午,左金吾卫就在皇城外的朱雀大街上摆上了公审台,将蒙虎等一干河西军士兵押上了公审台,而左金吾将军许默、长史崔宇、录事参军谢明高坐在审判台上,周围左金吾卫士兵林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众左金吾卫的武将、吏员也站在台下观看。
公审台摆出来没多久,就围上了许多围观的百姓,他们对在公审台一边跪着待审的河西军士兵们指手画脚,对于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早有耳闻,早就议论开了。
“这个新来的左金吾将军真带劲,他真敢砍人吗?”一个围观的大汉道。
旁边一人嗤之以鼻道:“去,不是我说,肯定是砍两个小兵了事,那个盖嘉运身兼河西、陇右节度使,手握十几万大军,一个小小的左金吾卫将军,敢砍他女婿?”
又有一个人不服了,他大声道:“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新的左金吾将军是镇北州都督,靖边军的许默,他可是个大英雄,只要你犯了法,他谁不敢杀?”
······
围观百姓中,厌恶者有之,支持者有之,渐渐地喧闹起来,不过这些许默都听不到,他看到时辰差不多了,对旁边的崔宇道:“崔长史,你来宣布吧?”
崔宇颔首后站了起来,看周围围着的数千百姓还在吵吵嚷嚷,轻咳两声,洪声道:“安静,请安静,现在,由我来宣读判决书。”
听到他的声音,百姓们渐渐安静下来,数千双眼睛都认真看着崔宇,等着他宣布猛虎等人的命运。
“开元二十年十一月二十rì,河西军中郎将蒙虎擅自在大街上纵马狂奔,撞伤百姓十余人,左金吾卫阻止后,蒙虎等人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擅自攻击左金吾卫,造成多人伤亡,今左金吾卫经过调查审讯,判决如下:河西中郎将形势鲁莽乖张,目无法纪,屡犯国法,杖责五十,削去军职,河西军军官严勇等人斩立决,其余士兵杖责四十,发配安西,有生之年不得回中原。此外,蒙虎还应赔偿受伤百姓、伤亡军士钱三千贯。”
判决书一下,百姓们拍手称赞,纷纷赞叹许默为民做主,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