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去,生者如斯!
不知是慕容复的命受到老天的诅咒,还是怎的回事。丁一随着阿碧离去,还未歇上一晚,一阵突如其来的雷雨袭了过来。
阿碧一个女孩子家辛辛苦苦搭建的落脚偏屋,如何受得了这番急雨,房屋死撑着逃离了被大风给掀起的危险,可是一顿饭的功夫,茅屋就像个破了空的筛子一样,再也关不住风,防不住雨。
丁一心血沸腾难抑,加之旁晚时分心神受损严重,夜半就趁着一身的寒冷混睡了过去。
这一晚对阿碧来说像是天塌了下来一样,家中没了男子的声音,黑漆漆的夜晚像是个恶鬼一样侵蚀了她的整个心房,听到自家公子念叨着冷,阿碧也不知那来的勇气,竟用一个弱小的身体填起那折断的门。
风堵住了,可也是防了这处,裂了那住,浑身湿漉漉的阿碧这边跑,那边弄,一刻也不敢让自己停歇下来,只知道自己努力点,自家公子应该会舒适点,苍白的小脸在风雨中死死的撑住,断裂的门闩抽在背骨上也不觉得疼痛,跌倒了也只是说声‘不怕’的事。
忙乎许久的阿碧觉得有些累,看了看床上的公子一眼,突然那白的像纸一样脸,刺得她心中一跳,心力似是松了下去,全身的气力消散,紧背着漏风门的她被她拍了个踉跄,几许木屑似是陷到肉中去了。
阿碧傻傻的扑在自家公子身上哭,寂静的屋内似是只有她一个心跳声,这一刻,什么信念,什么爱情,全都万念俱灰,只觉一起死在这里也好。
这一晚多灾多难;这一晚孤寂无助,这一晚也是心力交瘁。
丁一醒来的时候是半个多月后的事,对于自己是如何昏迷,如何到这里,阿碧只言未语,直道公子吉人天相,问了几次也就来回这么几句话,心底对阿碧的付出有些热烫。
这一路,丁一虽然混混沌沌,但是一个学武不多的弱女子在这个激烈的武林中一路扶个笨重的躯体,他多少能猜出一二,脑海中总有个碧绿的身影,在泥泞的小路上,顶着风雨在撕心裂肺的哀求,他相信这种感觉绝不是平白来的。
“公子,吃药哩!”
嘶哑的声音打断了丁一的思绪。
一道绿衫女子,端着热气腾腾的瓷碗走了过来,一边用勺子轻轻的调试,一边轻轻吹凉,温柔心细,一如既往,只是清秀的小脸带着一份满足。
难闻的中药味,丁一皱了皱眉,但是还是撑了起来,在阿碧的帮助下,倚在靠枕上,没有拒绝的张开了嘴。
一个喂的小心翼翼,温热适宜;一个吃的不急不慢,安安静静,这段温馨的时光非常难得!
直到碗底的最后一勺被丁一咽下去后,阿碧方才如释重负般轻轻的帮丁一擦了擦嘴角的药迹,满足的笑容跃然脸上,只道自己对于公子并不是一无用处。
丁一心底一叹,看到阿碧似要离开,连忙问道:“阿碧,现在是什么rì子?”
“公子,快三月哩,燕子坞内的山花快要开开满,好看极了呢!”
“是吗?”
似是听到自家公子爷的不信,阿碧答道:“是真的哩,公子爷,大夫说还有十天半月你就能下地,等你病好了,奴婢就带你出去转转,保证你”
不过下一刻,似是想到什么,明艳的小脸顿白,有些吞吞吐吐道不下去。
“怎么?”丁一有些疑惑。
“勿什么,勿什么!公子,你好好休息,奴婢还有些事要忙呢,等你好了,奴婢再带你走走”
阿碧听到丁一的疑问,生怕自己会漏出什么,连忙站起来,着急出去。
丁一看到这里,心里确定这丫头是有什么瞒着自己,阿碧虽然xìng格温柔委婉,但却是个死脑筋,你要不现在弄破,说不得她就得怎么想办法一个人扛。
想到这里,丁一坐不住,轻轻的掀开被子挪了挪腿,刚坐到床沿,受的凉风一激,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这一下可把走到门前的阿碧吓慌了神。
阿碧连忙放下手上的药碗,紧走回来,坐在床上拍着丁一的后背问道:“公子爷,你起来做啥事呢?”
“躺了这么久,想出去走走。”
丁一随意的说道。
“这勿行,公子的病还没好哩,再说外面寒风这么大,介样就出去”
阿碧有些担忧的阻扰道。
丁一看到这丫头想拦又不敢拦的模样,有些笑道:“没事,公子没有那么弱,江湖中人受点风寒是难免的,要是这都能难到,说出去还不怕人笑话。”
看到这小妮子还不放心,丁一只好板着脸道:“怎么?公子的话也不听了?”
这一下果然奏效,阿碧只得怏怏不乐的扶着虚浮的丁一,某处峨眉却是皱了一地,看的着实让人心疼。
突然的病倒,丁一首次感觉到浑身的无力,这种虚弱感很是不好。
走出房门,天外的阳光稍稍让丁一有些刺目,不过入眼之处倒也真是山花遍地,红颜芬香。
蔚蓝的天空,清澈的河水,还有白茫茫的芦苇荷叶,突如其来的一片翠绿生机,让眼界乍然一阔的丁一心情好受不少。
“想不多这“琴韵”小庄会有这么漂亮的地方?”丁一有些感慨道。
听到公子的夸赞,阿碧心底一乐,紧俏的小嘴微微的一笑,那份自豪一清二楚,脸上哪还有刚才的担忧。
阿碧觉得自己能得到公子的夸赞很是开心,记得当初她花了不少的心思扑在上面,一直希望有一天能让公子皱起来的眉毛松上一小会,原本以为只是奢望,幸好那些人不屑于来这里,阿碧有些庆幸,不然就听不到自家公子的这声赞赏了。
阿碧能得丁一的微笑,心情自是好好,道:“介还是公子赏赐的好呢!”
“哎,又是‘公子’!”丁一闻听一叹。
想到逝去的慕容复,丁一心底不好受,他与慕容复关系有些复杂,朋友的时间连半个月都不到,剩下的两年多可是在憎恶他的时间中度过,他这个外来户可没少为了得到身体的主动权煽风点火。睡前一番冷讽,醒来一番嘲骂,弄得慕容复xìng格越来越激进暴躁,不然也不会傻到在少林寺众目睽睽之下,行了那背后伤人之事,逼得他唉,想想‘他’的悲剧,丁一他是功不可没,尤其是曼陀罗山庄的一役,多多少少都是因为他使的慕容复走向了那条不归路,断绝了世间最后一番亲情。
“公子,是勿是有点冷哩?要勿我们回去吧?”阿碧看到自家公子神情有些忧伤,嘴里忍不住的担忧道。
丁一摇了摇头,想到这丫头对慕容复一片真心,到头来却是自己鸠占鹊巢,心底有些愧疚,尤其是那晚的场景,一直在他心底盘缠,想到就是一边苦来一边甜。
不错,他喜欢这个温柔坚强而又执拗的江南女子,可他知道对方爱的是他家公子慕容复,尤其是瞧到对方亮晶晶的眼神,为对方的付出,心虚更甚。
咦?那是什么?
丁一偏过头时,突然发现那处似有一堆破屋废墟,置处之地甚是熟悉,一时难于记起,只知道那个地方很是珍贵,脸sè不由得沉了下去。
终于是被发现了!阿碧心底一凉。
“公公子爷,对不起,都是阿碧勿好,阿碧无能照顾好公子的参合庄,就连‘还施水阁’也被几个坏强盗给毁了,他们拿了勿说,还烧的烧,奴婢奴婢”
说到最后,竟是呜咽不止,泣不成声。
丁一看到正yù磕头的阿碧,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她道:“阿碧,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奴婢我”
看到吓慌的阿碧,丁一心底一痛,吃力的拉起眼泪婆娑的阿碧,轻轻的用手擦干对方的泪珠,忍不住的温柔道:“丫头,莫哭,这点东西慕容家受的起,说来这事我早猜到了一二,这些人!也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毁了也好!”
阿碧人傻愣愣的,倒不是丁一的话让他奇怪,而是丁一突然的亲热有些懵,心中念叨公子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怎么那么烫,还有那眼神似要把自己融化了般,全身快烧了。
丁一突觉手上一股热度传来,忍不住的看去,映入的艳红的脸庞让他一呆,脑海中偏闪一词:“萌爆了”鬼使神差的在对方的小琼鼻上轻轻的一刮。
呃?阿碧瞪大了双眼,桃腮顿时像火云样燃了起来。
丁一有些尴尬,不敢看阿碧害羞的眼睛,这一刻大觉身份有些优势,装作没事人的转移话题道:“说来阿碧能带我南下,公子还要感谢你呢?”
阿碧低着头,脑袋有些晕乎乎的,道:“奴婢自作主装,连累了公子与慕容家的名声。”
“呵呵,名声!说到这个没什么连累不连累,要说败,慕容家的名声早被公子我给败光了,这还轮不到你这小丫头,这烧庄之事无伤大雅,毁了就毁了,就当还了那些人的恩怨,也算是断了公子的复国梦!”丁一有些吁语道。
“公子你没事吧?”
阿碧担忧问道。
丁一回了个放心的眼神,安慰道:“怎么?是不是很奇怪?这人,经历了一番生死,什么执念恩怨,该放下的多少都会放下,公子劳累的一辈子,有些累了,该是歇会儿的时候,要再像以前那样为了子虚乌有的复国梦,那对不起的不是慕容世家,而是救我的阿碧姑娘,你说是不是?”说到最后,丁一抹掉脑海中慕容复的那双疲惫到极致的双眼,一改萧条之sè,语气突转孟浪,嘴儿随着阿碧那张灵秀的脸开始花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