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身法快似鬼魅,三飘两荡之间便出了止水堂所在的秘谷。他将道一放在大路上,对他道:“你走罢!”
道一撑着虚弱的身子,深揖一礼:“多谢兄台出手相救,在下铭感于内。请兄台赐下名来,我师兄弟二人谨记在心,来rì定当还报。”
蒙面人笑了一声,道:“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我也不需你报恩。还有,你自己走吧,不用等驸马了。”
“为什么?”
“为什么?”
道一和金不换同时问出声来。
蒙面人擒住金不换的手又紧了紧,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啰嗦。”他先对道一说道:“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两说。驸马若是和你同行,定然会被你拖累。”
又扭头对反提着的金不换道:“你比他也好不到哪去。方才袭杀你的乃是止水堂下的两名狠辣角sè,你中了他们的合力一击,若无人替你疗伤,不消半个时辰,你必会爆裂而死!再说,你就这么走了,叫阿婵公主以后怎么过活?”
金不换挣扎道:“我与她本来便是假成亲,一无夫妻之情,二无夫妻之实。我走之后,叫她再寻个好人家改嫁是了。”
“混账!”蒙面人气得将金不换摔在地下,“没想到你竟是这等寡恩薄义之人!亏得她苦苦求我,要我来搭救你们!依我看,不如一掌将你毙了干净!”说着扬起右手,向金不换头顶击落。
“不可!”道一出手阻拦,却晚了一步。
那人掌上泛起一道蓝光,打在金不换头顶,金不换应手倒地。“别急,他并没死,我只是将他打晕了过去。”蒙面人不疾不徐地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道一问道。
“不如此,他不会乖乖跟我走的。莫非你想要他不治身亡?”蒙面人拾起金不换道。
道一无言以对。
“你快走吧,若是再等片刻,万漠飞鹰的人追将过来,我可不会再来救你。”
“你也不要想着藏匿于头曼城中。今rì之事已然惊动了莫邪单于,这几rì城中必会大索,我想你也不愿他看着你死。”
“回乾行宗去吧!”
蒙面人拎着金不换渐行渐远。
翌rì,rì上三竿。
王宫别苑,也就是驸马府中传出阵阵咆哮之声:
“滚,通通给我滚!”
“阿婵呢,去将她给我叫来!”
接着是一阵摔盆打碗,鸡飞狗跳之声。
“你叫我做什么?”阿婵施施然前来,走到金不换床前道。
“我的修为呢?为什么我一点武元也使不出来了?”金不换狠狠地瞪着阿婵道。
“我怎么知道?”阿婵一声冷笑,清退左右道:“昨夜我堂兄将你救回来之时就是这样。”
“不可能!”金不换咆哮:“那时候我虽然受了伤,但是修为还在!”
“你也知道自己受了重伤!”阿婵侧过脸去,两行清泪不争气地滑过眼角,跌落尘埃。“昨晚是我们的大婚之夜,你却负起而走留我一人独守空房。若不是我堂兄及时搭救,你现在哪还有命在?!”
“他不但将你救了回来,又耗费大半修为替你疗伤,你不感恩倒也罢了,凭什么冲我乱发脾气?”
“我堂兄说了,你现在只是因伤暂时失去修为。过得两三个月,等你的伤势尽复,修为自然也会恢复。”
金不换从床上挣扎站起,冷笑道:“两三个月?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不一定呢!”说着向门外蹒跚而去。
“你去哪儿?”阿婵慌忙挡在他的身前。
金不换用力一拨,阿婵纹丝不动。金不换直视她道:“我要回宗门,你别拦着我。”
“不行!父王还等着我们回宫省亲呢!我们刚刚成亲一天,你就要甩开我?难道你一点也不顾念这些天朝夕相处的情分吗?”阿婵哭道。
“让开!”金不换又说了一句。
阿婵依然挡在门前,不为所动。
“唰!”
渡尘剑泛起寒光,横在阿婵的玉颈前。阿婵怔怔地望着眼前人,美目渐渐合上,引颈就戮。
“混账!”一声怒喝,赤乌术手持金弓大步到来。
“妹妹,我早说过此子薄情寡义,这下你信了吧?”赤乌术一把将阿婵拉到身后,“昨rì真该借止水堂之手,将他二人除去!唉,都怪为兄一时心软,念在他是我妹夫况且那道一又报信有功,才出手救下他们”
“什么!”
“哥哥!”阿婵急急扯了赤乌术一把。赤乌术自知失言,连忙住口。
“你说什么,大师兄是给你们通风报信之人?!”金不换浑身颤栗,大吼道。
“你别听我哥哥瞎说,没有这回事。”阿婵抢到金不换身前,安抚他道。
“哈哈哈!”金不换仰天大笑,泪流满面:“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的,通通给我讲出来!”
“你别这样,先冷静冷静。”阿婵拿起绸帕,想要给他拭去泪痕。
赤乌术拦住阿婵,将她推到一旁,冷笑着对金不换道:“既然不小心被你知道了,那便通通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留你不得。不错,道一正是给我们通风报信之人!”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金不换浑浑噩噩,泪流不止。
“为什么?因为他本身就是我们安插在乾行宗内的一枚棋子!”赤乌术语出惊人,不死不休。“十四年前,他便身负王命混入你们乾行宗。这些年来,一直与我们联系不断。我们也正是通过他,将乾行宗模得通透!譬如你们引以为傲的圣级上品功法《流光》,再比如你们视如绝密的乾行大阵,无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只待我大胡的铁骑挥军南下,倾国武者剑指凉州,他便做里应外合,一举将乾行宗荡平!然后,我们再与万漠飞鹰合力灭掉忘仙山庄,整个汉国都将臣服在莫邪单于脚下!”
“够了!”金不换嘶哑怒吼,犹如一只受伤至深的野兽。
“你不想再听了?我还没说完呢。”赤乌术笑道,“他们十几人刚到头曼城,我们就已经知道了。当那个叫周湘楚的定下计策时,道一又详详细细地告知了我们。所以,这也能解释为何那十几人死的死,被擒的被擒,只有假扮刺客的他才安然无恙。”
“还有昨夜之事。你以为万漠飞鹰的止水堂防卫真有那么松散?呵呵,一切都只是我们设得局罢了。故意放道一进去,就是要他将那些人全救出来。我们再将他打成重伤,让那些人对他心怀感激愧疚,不再对他有所怀疑,只有这样,他才能回到乾行宗继续做棋子。同时,也叫那几人互相猜忌,最好能引起他们师长的互相猜忌,若是能将乾行宗引入内斗,那就更好不过了。”
“为什么又要放我进去?”金不换青筋凸起,满面峥嵘。
“本来我是想借万漠飞鹰之手除掉你,”赤乌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极为普通之事。“但是阿婵执意不肯,她对你用情至深,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我这个做哥哥的没办法,只好设计陷害你。只有他们坚信你已经彻底的背叛了乾行宗,恨你,杀你,你无处可去,才会永远的留在这里。”
赤乌术看着阿婵,满脸宠溺,叹道:“你没有妹妹,不会懂得作为兄长的爱护之情。”忽然宠溺之sè全敛,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冷冽:“跟你说了这么多,乃是念在你对单于有功,对阿婵有恩的份上。现在话说完了,我便送你上路罢!”说着反手抽出一根羽箭,拉开弓弦,对着金不换就要shè去。
“哥哥不要!”阿婵一闪身挡在金不换身前。
“阿婵你让开!”赤乌术叱责道,“为了筹谋十数载的天下霸业,此子必须死!”
“不要!”阿婵泪湿薄纱,张开双手尽量将金不换护在身后,决绝道:“我不管什么霸业,我只要和他在一起。如果你今天将他shè杀,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赤乌术拉着弓弦的手一阵急颤,犹豫不决。
阿婵见他神sè有所缓和,连忙又道:“况且你已经用万漠飞鹰的秘药将他的修为禁制住了,他现在就和废人一样。只需将他囚禁起来,他插翅难飞,何必伤他xìng命!”之前阿婵骗金不换说他的修为乃是因伤所失,此时为了救他xìng命,只得和盘托出。
赤乌术摇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弓弦张的越来越开,喝道:“不行!万一被他逃了,十几年来jīng心布得大局都会功亏一篑!阿婵你速速让开,别逼我!”
铮!
弯刀出鞘!
阿婵将之深深地抵在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将她的玉颈割破,一道刺目的血线流了下来。
“你杀吧,我和他死在一起!”说着手上使力,往香颈上狠狠抹去。
“嗡!”弓弦松开。
“当!”羽箭shè在弯刀之上,弯刀月兑手而飞。
“啊!”赤乌术大叫一声,狠狠将金弓掷在地上,摔门而去。阿婵美目含泪,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