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走在最前面的当属心急无比的杏衣少女百芊依,不过,她走得最快也没有用,因为在这个一眼就可以将所有情形一览无遗的斗室,除了摆在正中的一张四方桌与几把椅子外,根本再无其他杂物,这个小屋子的布置实在是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
但是,就在这么个一目了然的地方,她却没有看到百家旺或者另外一个人——被她用谎言哄来这里的东方语。
这一看,百芊依心下一惊,又同时往下沉了沉。
东方柔与夫人随后走进来,并没有人留意到百芊依微变的脸色,也就随意走到那张四方桌旁,拉出椅子坐了下去。
与此同时,比百芊依心情还紧张的自然要数躲在门后一动不敢动的女子了。
百芊依疑惑里目光无意掠过挂在墙上隔开内室的泛黄布帘,心下无端突地狂跳了跳,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里面一定有人在,就在东方柔惊讶的目光中,她蓦地疾步走过去,挑起布帘子就要往里走。
“依依,你进里面去干什么?”东方柔飞快掠了神色微现慌张的百芊依一眼,惊愕道:“我们就在这坐一会歇一下行了。”
百芊依闻言,扭回头来看着东方柔,勉强笑道:“娘,我就是好奇,才想到里面看看。”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东方柔摇了摇头,却是站了起来,往那道布帘子那边走了过去,嘴里虽然否定着,但脚步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迈去,她顺着百芊依挑起帘子的缝隙里欲往里面看去。
百芊依见状,僵笑了一下,连忙将帘子完全撩了起来。好让东方柔能够顺利看到里面的情形。
然而,东方柔这好奇一看,几乎立时被里面的情景给惊到呆若木鸡。
“家旺……你怎么在这里——睡觉?”惊吓的同时,东方柔心底汹涌的疑问也立即月兑口而出。
“什么?”与东方柔的惊吓相对比,百芊依听闻这话几乎直接弹跳而起,霍地扭头,往里一看,顿时脸上黑里透着红,“大哥……?”
百芊依的声音绝对不是往昔的轻淡细语,而是带着超高分贝的震天吼式。
夫人闻声,终于坐不住了,她皱了眉头,也往那泛黄的布帘走过去,挤进东方柔母女中间,好奇地往里张望。
这一望,除了看见那个打着呼噜光着身体在酣睡的百家旺外,她眼角还掠见了床榻上,被百家旺压下几块隐约可见的零星红色布条,那些布条的颜色与质地还有上面的图案,都是……。
这一眼掠过,饶是神色多阴沉的夫人也在瞬间变了颜色,更忍不住发出一声饱含惊讶的短促惊叫声“啊……”。
随着夫人那骤然变色的神态,其余人立时被这道布帘后的景象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躲在门后一直连大气也不敢呼的女子瞅准这机会,当即蹑手蹑脚猫腰踮脚,箭一般从小屋里溜了出去。
离小屋不远处,树荫掩映下,一身冰冷气质的少女看着那个人披着件男人的衣裳逃也似的跑走了,不由得对旁边那笑意透凉的少女低声问道:“语姑娘,她一个人偷偷溜走了,我们要不要过去截住她?”
“呵呵……,不用管她,这层纸留到某一天,她不得不亲手捅破的时候才有意思。”
夏雪望了望那边很快没了踪迹的人影,又回头看了看热闹无比的小屋,道:“那我们还继续在这看下去吗?”
树影晃动,自树荫里悠然走出来的赫然是那个风姿绝世的少女,她眨着明亮流澈眼眸,漠然瞟了眼小屋方向,懒洋洋道:“没什么好看的啦,我们走吧。”
夏雪望了望仍旧热闹非凡的小屋,抱起那一堆从小屋里撤下的布帘——那可是制造小屋由白昼变黑夜的好道具,跟在少女身后,悠悠然离去。
再说在小屋里惊吓得傻眼的众人,正被夫人那声惊叫所吸引,全一窝蜂般涌向布帘遮挡的狭窄门口处;东方柔迎着那些窥视好奇的目光,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放下布帘,阻断了其余人窥探的视线,又同时隔着布帘怒声吼叫起来:“家旺……家旺……你赶紧给我起来。”
夫人看着东方柔气急败坏的模样,冷冷笑了笑,眼神却在霎时阴沉下来,同时还飞闪过一抹忧色,她没有再往里看,却转身低声询问旁边一个妈妈,“荣妈妈,大小姐人呢?之前不是她一直央求我来这看什么七星海棠的吗?怎么一眨眼,她倒跑得不见踪影了?”
“啊……?”被问到的荣妈妈惊愕了一下,迎上夫人阴沉透着冰冷煞气的眼神,她立时垂下头,小声道:“大小姐她……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自己回屋歇息去了,她一路都没跟着夫人过来啊。”
“她一直都没跟过来?”夫人听到这话,心底蓦地一凉,两眼泛起诡冷之色,迅速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到绮香苑看看她。”
荣妈妈怔了怔,下意识问道:“那夫人不去看七星海棠了吗?”
“这时候还看什么七星海棠!”夫人冷冷一嗤,也不管东方柔母女,立时转身走了出去,“它就长在那又不会跑。”
她现在可顾不上嘲笑东方柔那一家子;她更担心的是她那个娇生惯养任性骄横的宝贝女儿。
床榻上那些布条——分明是舞儿爱穿的衣裙上撕下的,难道之前舞儿曾经……。
夫人不敢再细想下去,只想快快赶到绮香苑找到东方舞问个明白。
夫人走了,东方柔站在门口处,又急又怒继续不停朝里面打呼酣睡的百家旺大吼。
“家旺……家旺……你赶紧给我起来!”
“大哥……你倒是醒过来呀!”百芊依看着东方柔,心下也焦急无比,忍不住跟着一起在外头呼喊起来,“你再睡下去,天可都要塌下来了。”
百家旺香甜睡梦中似乎终于听闻外面母女二人震天吼式的叫喊声了,他揉着浊黄的眼睛,在半梦半醒之间楞楞坐了起来。
他坐起来之后,突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下意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身子,赤条条地一个人待在小屋的内室床榻之上。
惊慌失措之下,他几乎立刻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慌乱下了床,七手八脚捡起丢在地上零乱不堪的衣裳,乱七八糟往自己身上套。半晌,弄到满头大汗,才终于在忙乱中穿好了衣裳,但最后他找来找去,都找不着自己的外衫,无奈之下,只得满脸尴尬地低着头,从里面讪讪走了出去。
东方柔本来腊黄的脸此刻全是恼怒的铁青色,她瞪着一脸茫然的百家旺,怒声道:“家旺,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会睡在这,还……还宽衣解带的……”
百家旺瞄了瞄站在东方柔身后的杏衣少女,浊黄的眼睛里一时也同样转过困惑,但他想了想,反正他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虽然事情跟他之前预计的有些出入,但此时,没有了铁证,他完全没有必要将那件丑事给抖露出来。
主意打定,他突然间直起腰杆,看着恼怒不已的东方柔,理直气壮地撒娇道:“娘,你无端生什么气呢!我不过就是在这睡了一觉而已,这也值得你生气吗?”
东方柔怔了怔,细想一下,觉得百家旺这话说得似乎还有些道理,心里的怒火便渐渐降了些,但她同样困惑看着百家旺,冷声问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小屋里,光着身子在里面睡觉?”
百家旺眼睛转了转,瞟过了百芊依表现得十分着急的脸,见她一直朝他瞪眼呶嘴,那神态分明是让他对那件事保密。
他想了想,才缓缓道:“娘,我不过一时无聊在府里四下乱逛,逛到这的时候觉得困了倦了,就进来睡了一觉,兴许是睡着的时候觉得热,就月兑了衣服,仅此而已,你气什么呢!”
“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百家旺望着东方柔那铁青的脸,忍不住不满地嘟哝了一句,说罢,他还用眼角掠了掠东方柔。
东方柔见状,心头的疑虑是少了些,但她仍旧透着怀疑,看向百家旺,问道:“真是这样?你没说谎?没骗我?”
“娘,我骗你干什么!”百家旺不满地甩了甩袖子,掠了东方柔一眼,干脆气哼哼走到那张四方桌旁,拖了张椅子重重坐了下去,那神态是十足的委屈。
然而,东方柔刚刚淡去的疑虑又在他甩袖的动作里再度浮了起来。
“家旺,你的外衣呢?”
“外衣?”百家旺斜眼盯了东方柔一眼,口气恶劣道:“不是穿在我身上了。”
东方柔又急又气,指着他,半晌,才发出声音:“在身上?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百家旺低头一看,登时惊了惊,眼睛一转,立时强辩道:“也许被我扔在里面那个角落了,我回头再仔细找找。”
“娘,没事的话,我先走了……”百家旺也不待东方柔再说话,立时急急脚往门外走,他真是受不了东方柔那种态度,一件芝麻大的小事都能将它看成天要塌的大事一样对待。
百家旺一边跑出门,一边在心里想,他的外衣究竟被谁拿了呢?他想着想着,脑里似乎模模糊糊记起某些令人血脉贲张的情景来。
那个女人一定是趁他睡着的时候穿了他的衣服偷偷溜走了,嘿嘿,只要找到那件属于他的衣服,到时……。
百家旺一路美滋滋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丝毫不知百芊依在他身后眼神透寒一瞬不瞬地盯着。
绮香苑。
东方舞一路狼狈狂奔而回,一路上惊骇了无数人眼,但没有一人敢出声询问,谁看到她瞪大的眼珠,谁都立刻识相的将到舌尖的问给吞回肚子去。
东方舞在奔入自己闺房的时候,因一直埋着头,一下撞上了平儿。
“小姐?”平儿吃痛中抬眼看见东方舞的情形,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你这是……?”
“问什么问!”东方舞怒不可遏一声吼叫,自宽大的男式衣裳里伸出手来,一巴掌狠狠抽到了平儿脸上,“赶紧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平儿忍着痛,将眼眶打转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低着头小声应道:“是。奴婢马上去准备。”
一会之后,东方舞在房中将自己全身浸泡在热水里,她用力搓洗身上的痕迹,想要借此抹去那些耻辱的印记。
搓着搓着,脑海里却不期然浮出那些与男人暧昧交缠的画面,东方舞咬着嘴唇,一时怔怔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与那个男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情景竟然如此清晰,一幕幕重新在她脑里回放。
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那些动作……,她怎么会?她是怎么突然到的那间孤屋,她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她又怎么会跟那个令人恶心的男人做出那种事?
天!万一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那她……!
东方舞不知不觉咬破了嘴唇也浑然不觉,心里又惊又怕,却又忍不住一遍遍回想与那个她讨厌的男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情景。
正在她神思恍惚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接着,便听见平儿小声道:“小姐,夫人她过来看你,你看……?”
“什么?我娘来了?”东方舞惊慌之下,立时哗一声从沐桶里站了起来,惊慌中胡乱地急急穿上衣裳,一边道:“你对她说,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已经睡着了,让她改天再来。”
平儿闻言,只得小声应道:“是”
东方舞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立刻跳上床榻拉过被褥,装作蒙头大睡的样子。
一会之后,门外再度传来脚步声,然后是轻轻的推门声。
听着那声音与空气中飘来的味道,闭着眼睛装睡的东方舞很清楚进来的正是她的娘。但她却不敢在这时睁开眼睛。
夫人冷着脸,垂着眼,站在她床前默默看了一会,见她脸色仍泛着潮红,而露在枕头被褥外的发梢仍然有水珠淌着。
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沉沉叹了口气,也不戳穿东方舞,只是缓缓地语重心长道:“舞儿,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得告诉娘,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藏着掖着,娘怎么说都是将你生下来的人,无论如何是不会害你的,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够解决得了的。”
东方舞仍旧紧紧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敢动。若是让夫人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追根究底……,到时候,那件事可就再也瞒不住了!
夫人说了上面这番话,也没有逼迫东方舞,她又静静看了一会,然后叹着气,轻轻开门出去了。
而百家旺依着他上床前的记忆,怀疑与他颠鸾倒凤那个人就是绿意苑的主人,于是离开小屋之后,他急急忙忙就往绿意苑闯来。
不过,绿意苑可不是任他随便乱闯的地方,二门外除了有小厮把守,暗中还有墨白调来的隐卫;所以,他只能气急败坏在大门外高声叫嚣一下而已。
“小姐,那个令人讨厌的表少爷一直在门外嚷嚷要见你,你说这事怎么办?”胭脂一脸忿忿之色,皱着眉头道:“要不,让人将他赶走?”
东方语正准备就座用晚膳,听闻这话,凉凉勾唇一笑,道:“嗯,你传句话出去,就说不管他是想要钱还赌债还是想要别的什么东西,请他转左,往绮香苑去,绿意苑可没有他要的东西。”
胭脂听罢,蹬蹬转身跑了出去。
一会之后,刚让人赶走了那个惹人嫌的败家子,夏雪却走进来道:“语姑娘,百芊依想要见你?”
少女头也没抬,冷冷嗤笑道:“就说我身体不适,睡下了,不见。”
她已经给过百芊依几次坦白的机会,但是百芊依没有珍惜,既然在百芊依心里,帮助自家哥哥重要,不管百芊依对那件事知不知情,却终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从此以后,她心里也就没有百芊依的位置。
之后,百家旺果然又去了绮香苑找东方舞,当然东方舞这时对他是不敢不见的;在几番试探之下,东方舞确定了百家旺并不知道与他上床的人就是自己,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后,却躲躲闪闪嘱托百家旺不能将那天的事泄露出去。
百家旺则乘机提出借钱的事作要挟,然后东方舞迫不得已应承下来,就说赌债的事由她去想办法;再然后,果然没有人再追着百家旺还钱了。
日子就在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中过了大半个月,这天早晨,东方舞起床之后,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忍不住急急忙忙奔出去捂着胸口呕吐了起来。
平儿看着她吐得惨白的脸色,担忧道:“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奴婢请大夫进府给你看一看?”
东方舞一听,面露难受之色,眼底闪过惊恐,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就是喉咙有点痒,喝两口水就没事。”
平儿又关切问道:“小姐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让人请夫人过来?”
“啰嗦,我都说了没事!”东方舞直起腰,两眼朝平儿狠狠一瞪,“这事不许告诉我娘,听到没有?”
平儿瑟缩了一下,连忙垂首应道:“是,奴婢知道。”
“马上让人备轿,我要出府。”
“小姐这大清早的你要去哪?”
东方舞不耐烦瞪了平儿一眼,恶声恶气道:“要你多事,叫你去你就去。”
平儿除了做个应声虫,再不敢多问一句。一会之后,她回来说已经让人备好轿子了。东方舞连早膳也不用,立时匆匆忙忙独自一个人出了府,临出府的时候又警告平儿一番,说是若是夫人来看望她,千万不能将她呕吐的事告诉夫人。
一个时辰后,东方舞阴沉着脸,失魂落魄地回来了。谁也不知道她大清早的出府干了什么,只见她自回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整天坐在房里发呆。
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东方舞大清早出府的事,夫人未必知道,但绿意苑的东方语却一定知道。
“语姑娘。”夏雪可谓是个尽职尽责的能干型助手,东方语习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就在她用早膳的时候,夏雪便小声附在她耳边报告着东方舞怪异的举动。
少女听罢,挑了挑眉,眼眸光芒流转,凉凉道:“哦,她独自出府到小医馆看诊去了?那医馆的消息呢?”
夏雪看了眼四周,才又接着小声说下去。
“真是这样?”少女两眼晶晶闪闪的亮,半晌,她忽然笑眯眯道:“嗯,那我们可得帮她一把才行。”
“语姑娘想怎么做?”
少女扬眉,懒懒笑道:“她最近心情一定抑郁极了,我作为妹妹的理应到绮香苑看望她,是不是?”
东方语去到绮香苑的时候,东方舞的脸色确实难看极了,别说是一向芙蓉似玉的脸色带着灰黑,就连那双讨喜的眼睛也明显流露出几分狰狞之意。
“哎呀,大小姐,看你这脸色,果然是身体不适呀!”
东方舞冷眼瞥了嫣然含笑的少女一眼,冷笑道:“你倒是神了,光看人脸色就知道谁有病没病。”
东方语谦虚地笑了笑,声音里却明显透着得意的调调,道:“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虽然不材,不过无聊时恰巧看了几本医书,也恰好掌握了几分望闻问切的本领。”
“不过,大小姐,你有病没病你自己最清楚了,对吧?”东方语自顾拉了张凳子在东方舞面前坐下,笑吟吟道:“我最近听了些新闻,特意想说给你听听,好让你解解闷。”
“夏雪,我记得昨天我们出府的时候,曾听说皇后娘娘有意给五殿下选几个侍妾,好为皇室开枝散叶,这事你也听说了吧?”
夏雪看了东方语一眼,附和道:“语姑娘,这事大伙都在传,夏雪自然也听说了,想想也是,如今的皇子之中,只有太子殿下膝下有一女,其余人……皇后娘娘会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
东方舞在听闻五殿下三字时,灰黑的脸色蓦地白了白。
东方语不动声色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站了起来,微微笑道:“大小姐既然身体不适,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在这打扰好了。”
“大小姐,你多保重啊!”东方语临出门,还来个蓦然回首,吐了句幽幽意味深长的话。
东方舞看着她施施然远走的身影,那脸上表情狰狞得几欲吃人。恼怒砸了一地东西之后,待她渐渐平静下来,眼中慢慢起了深思的神色。
三天后,风情神态透着隐隐欢喜,敲开了东方府大门。
家丁一见是他,立时恭敬道:“五殿下你这边请。”
风情挥了挥手,道:“我知道怎么去绿意苑,不用你带路。”
那家丁弯着腰,却以隐蔽的姿势拦在了他前面,恭谨道:“五殿下,二小姐今天邀请你过府,并不是在绿意苑设宴款待你。”
那家丁说着,朝里面招了招手,立时有个眉清目秀的丫环跑出来。
对风情恭敬有礼道:“五殿下,请你随奴婢走吧,二小姐今天特别换了个地方款待你。”
风情皱了皱眉,看了丫环一眼,疑惑道:“你是谁?为何我以前在绿意苑没见过你?胭脂或者清荷呢?”在他心里,既然是东方语亲自下贴邀他过府,不出来当面迎接他,那至少也派个身边的亲信来才是,怎么会让个面生的丫环来迎他?
那眉清目秀的丫环怔了怔,随即垂着头小心翼翼道:“请五殿下恕罪,奴婢贱名水莲,清荷姐病了,胭脂姐在小姐身边走不开,所以小姐才让奴婢过来。”
风情蹙着眉头,冷眼打量了水莲一眼,压着心头疑问,道:“那你家小姐现在什么地方?”
“五殿下,你何不随奴婢前去,去到了自然就知道小姐在哪了。”水莲大着胆子,偷偷瞄了那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男子一眼,又道:“小姐说了,她要给殿下你准备一个特别难忘的宴请,正亲自在那里忙碌着呢。”
风情思忖了一下,便跟着水莲一路往府里走去。七拐八绕之后,终于来到了府里一所十分幽静的院落前,风情抬头一看,上面匾上书着沁香斋三字。
“这是谁住的地方?”
水莲垂首应道:“回五殿下,这本来并无人居住,我们家小姐觉得这里环境清幽雅静,在这宴请殿下最好,免得有人前来打扰兴致。”
风情踏足而入,放眼望去,所见之处确实无一不显示出它的清雅幽静。
水莲立即又道:“五殿下,你请进里面稍坐,待奴婢前去禀报小姐一声。”
风情点了点头,心情难掩欢喜走进正屋去,他一进去,立即有人奉上袅袅热茶来。
他端起茶杯闻了一下,觉得茶香四溢,再看那茶香,竟也是十分诱人的样子,当下坐着无事,便吹着热气,一口一口慢慢品尝起来。
香茶入口,甘甜中似乎还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令他不自觉地一直不停喝下去。一会之后,那杯袅袅热茶便悉数灌落他肚月复中。
见他饮尽茶水,旁边静立而侍的丫环立即又尽职为他添满了杯子。
都说等待最熬人,风情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甜蜜又难熬的滋味;不知不觉中,第二杯热茶也被他慢慢饮尽了。
他在无意低头时,却觉得眼前出现了微微模糊的影像,他不禁心下一愕,待抬起头时,这种感觉却又消失了,他不禁苦笑了一下,以前听说喝茶也有喝醉的事情,他总觉得这不过是夸大其词,杜撰出来的事情而已。
想不到今天,他居然也因为喝茶而有了微醺醉意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心情愉快的缘故?所以人喝起茶来也容易醉?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丫环再次为他添了热茶;风情看着那冒着袅袅余香的杯子,想也没想,径直又拿起,一口口喝了下去,就这样,不知道他接连喝了多少杯茶,总之到后来,感觉肚子已经开始发胀了,他不得已跑去茅厕解手。
再回来的时候,原先在屋内侍立的丫环全不见了。
就在他踏入里面的时候,身后的门也在忽然间被人悄无声息地关了起来,室内光线一下变得昏暗起来。
就在他微生诧异之际,室内忽现几支朦胧如幻的烛光。
看着那摇曳烛光,风情心头漫上的醉意这一刻似乎更浓了。
乐声——带着某种燥动人心力量的乐声,在这朦胧静谧的空间悠悠响起。风情不知怎的,听闻这轻忽娇柔的乐声,只觉体内无端起了不安的燥动。
就在他体内的不安随着乐声慢慢达到了极致顶点的时候,朦胧如幻的烛光忽地暗了下来,只剩一支还远远地亮着,映照出前面墙壁那一方,舞姿悠然如仙的纤柔身影。
风情立觉眼前一亮,一抹水蓝身影像天边飘浮的云彩一样,冉冉抚琴而来,一双明亮眼眸在昏暗中发出熠熠动人的光彩,而脸颊上覆着的面纱,更为她美妙的容颜增添几分神秘感。
不管之前的茶是真醉人还是假醉人,这一刻的风情,在看见这样韵致妖娆的蓝衣少女后,也真心的醉在了里头。
如果这是梦,他宁愿一辈子不要醒,就这样沉醉在美梦里。
乐声缭绕,舞姿曼妙,烛火摇曳,少女眨着明亮流光泛彩的眼眸,缓缓而来,风情看得痴了醉了,那曼扬轻悠的乐声似乎带有股诱人的魔力,鼓动着他狂燥的心思,在一下一下的跳跃起伏里,越来越烈也越来越燥热难禁。
蓝衣少女美妙的身姿在乐声中轻舞飞扬,并随着乐声的跳动缓缓变得狂热妖娆,风情看着她灵动充满诱惑的身影,不知不觉中,感受体内有股骇人的热浪极欲破体而出。
一个漂亮的旋转之后,蓝衣少女脚下一个跄踉,纤柔馨香的娇体便一下倒在了男子怀里。
“情……”红唇微启,娇语轻吐,那覆面的柔纱随之微微颤了颤。
男子轮廓分明的脸在柔和昏暗摇曳烛光下,渐渐模糊起来,他顺势搂着少女柔弱无骨的腰肢,情不自禁低下头,正待吻上少女诱人的容颜。
少女却又忽地一个扭动,纤柔无骨的娇体便自他怀里滑了开去。舞姿曼妙动人,随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在跳动,她一边妖娆而舞,一边以眼睛无声而极尽妩媚地邀请着那醉眼微醺的高大男子,随她而动。
风情渐渐觉得身体燥热难耐,看见她那妖娆的舞动曼妙之姿,更是难以抑制地感觉体内热浪如潮,极欲吞噬人心仅存的点滴理智,双腿已不听使唤地站了起来,无意识地随着少女无声带着无尽诱惑的邀请疾步而动。
少女舞动着水蓝衣袖,引领着男子捉迷藏般自正屋慢慢进入到内室,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而少女的舞姿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更加撩人热血。
轻笑如铃,一下下撞击着男子燥动的心魂,少女就在他眼前旋飞如蝶,一时极尽诱惑倒在他怀里,一时又似远隔天涯般眨着明亮眼眸,无声相邀,风情早被她撩得热血沸腾,几番扑腾,都被少女灵活地闪躲了开去,还在期间,被她带着诱人香味的小手塞了一颗拇指大的小果实进嘴里。
风情这一刻,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她喂他吃的是什么,三两下随意咀嚼着便将那枚果实给吞下肚去了。
少女又逗着他再三跳舞撩动,过了一会之后,似乎终于觉得有些力竭,她喘着香气停了下来,却是在旋转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顺势倒入高大男子怀里。
在一声娇弱惊呼里,她藕白的双手下意识环上了男子颈项。这一搂,风情再也把持不住了,略略俯下头,便要吻落少女诱人开合的唇。
但薄唇刚要凑下去,忽觉少女的面纱实在碍事之极,便要伸指撩开面纱,室内那原本摇曳不定的烛火在这时完全燃尽,室内忽地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男子怔了一下,但手指挑动,面纱摘除,他的唇再没有障碍,深深吻上了少女微启的红唇。
也不知是茶醉的作用,还是气氛太过美好,风情就在热情难禁中,由吻着少女诱人的唇,慢慢演变成疯狂的热切举动,将那热情似火的吻一路深入向下延伸,直至印上了少女胸前雪白娇女敕的肌肤。
然后,在少女半推半就的娇羞里,双双跌落了床榻上,在这漆黑寂静的沁香斋内,与少女成就了一夜火热疯狂的缠绵。
情意深深里,两人终于相拥着沉沉睡去。
阳光明媚无限晴好的早晨,夫人前往绮香苑看望她的心肝宝贝。
“夫人。”平儿出来迎着夫人,低垂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惧怕的神色,“小姐她……她并不在房内。”
“不在房内?”夫人不知怎的,心下猛地一跳,她沉着脸,横了平儿一眼,冷声问道:“那她这么早去了哪里?”
平儿瞄了一下夫人阴沉的脸色,战战兢兢道:“夫人,昨天晚上,小姐她、她在沁香斋宴请五殿下,一夜……一夜未归。”
“五殿下昨天来了府里?我怎么不知道?”夫人一时并没察觉到平儿话里异常,只是皱着眉头,口气不善,但当她掠见平儿那躲躲闪闪的眼神,心下立时漫过一阵冰凉。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舞儿昨晚在沁香斋一夜未归?”
平儿在夫人骇人的眼神下,心惊胆颤地点了点头,小声答道:“是的,夫人。”
“混帐东西!”夫人剜了平儿一眼,冷冷叱了这句,转身怒气冲冲往沁香斋而去。
用不了多少时间,夫人便到了那雅致幽静的沁香斋前。
在她示意下,立时有妈妈上前大力拍门,还一边叫喊道:“大小姐,夫人过来了,你快开门出来吧。”
“舞儿……”夫人心急如焚,也加入了喊人的行列。
拍门声与叫喊声,声声如雷,不停震动传扬,声音终于将里面沉睡的一双男女给惊醒过来。
女子娇羞地蜷缩在男子臂湾,痴痴看着男子线条刚毅的脸,看着他因着外面的吵闹声,而皱起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殿下……你醒了。”
娇娇柔柔的语气,羞羞怯怯的表情,风情睁开眼睛的瞬间,立即被眼前这张芙蓉似玉的脸给惊骇到跳了起来。
哦,不,他是因为床上与他同枕而眠的人是东方舞,而直接震惊到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的。
“你怎么在这里?”无比惊骇里,风情滚下床来,当然他在着地的瞬间立即打挺站起,但这一站起,才发觉自己全身赤条条,他冷眼掠看床上盖着被褥,却因他跌下床的举动而扯得被褥下滑,导致酥胸半露的少女,几乎恼怒交加带着暴怒吼了出来。
“殿下……”床上少女娇羞容颜露出无比委屈的神情,咬着红唇,低声道:“昨晚殿下喝多了,是你硬拉着我……,我们昨晚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
“殿下……”东方舞忽地哽咽起来,双目露出泫然欲滴的神态,看着他,嘤嘤道:“你如果不愿意对我负责,那我……我只好出家去了。”
“昨晚,昨晚的人明明是……明明是……怎么会变成你?”风情狂燥暴怒中,倏地伸出修长手臂捏住东方舞光滑如玉的颈项,咬牙道:“说,是不是你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故意引我到这……”
“舞儿……”就在风情震怒又狂乱差点要杀人的时候,外面夫人那焦急的喊声,又一声声连续不断地传了进来。
风情深深地望了东方舞一眼,狠狠摔开手,昨晚的事——他闭了闭眼睛,压抑着满腔疑惑与怒火,然后迅速穿上衣裳,转身,黑着脸走了出去。
东方舞咬着嘴唇低低咳嗽了几声,然后,自然也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吱呀”一声闷响里,大门打开了,夫人昂头一看,一身明艳紫袍的高大男子寒着脸,脚步带出无形的阵阵杀伐之气走了出来,他身后,是她那宝贝女儿一脸娇羞地低着头走了出来。
“五殿下,舞儿,你们……你们……昨晚、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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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风情,这下可以做个便宜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