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目光缩了缩,却几乎瞬息间便将眼底的惊讶掩了下去。
“沈姑姑。”东方语抬头,遇上沈姑姑探究惊讶的目光,示意风昱将她放下来,她双脚一沾地,便向着沈姑姑递出手去。“咳咳……,麻烦你扶我进去。”
恰到好处的虚弱与娇怯,加上少女脸上那层冻坏的青紫。
沈姑姑立时快步上前,扶着她往殿里走。
风昱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少女颤颤远去的背影,心头一刹转过千百滋味,有失落、有欢喜、有庆幸、又有点惋惜。
他趁着东方语进去换衣裳的时间,准备传那个断了腿的太监过来,就地严厉审。
但是,那个臭鱼一样的太监竟然趁着被风昱踢断腿骨痛醒的时候,偷偷服毒自尽了。
想来知道自己害人不成,还被撞个正着,自知没有活命的可能,为免受更多痛苦,干脆自栽了。
风昱审讯不成,顿时气得对着那死太监狠狠踢上两脚。
“混帐东西,你以为死了,我就查不出来了,你死了,还有活着的。”风昱一边骂一边吩咐护卫去起这个太监的底细。
然而,护卫最后回来查得的结果,证实这个太监原是杂役房的太监,并不隶属任何一个嫔妃的宫殿,也没有查到他与任何嫔妃有过往甚密的痕迹。
至于那名偷偷逃走的太监,自然也被风昱起了底;但查来查去,另外一个活着的,同样是杂役房的太监。
活着好办,从活着的人口里套话总比从死人嘴里套话要容易。
风昱嘿嘿冷笑着,令人将那个活着的太监直接逮到那个死鱼般的太监旁边,让那个太监自己看看不招供的下场。
可怜那个活生生的太监,在看到那个服毒自尽的太监之后,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却坚决咬牙什么都不认。
风昱没有抓到他的现行,有些无可奈何;这时,东方语终于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她暗示风昱将那个太监放回去,那太监没完成任务,一定会有人暗中与他接头联络,他们只须派人在暗中监视着,不愁揪不到狐狸尾巴。
不过,事实上,东方语还是低估了对方行事毒辣的手段。
那个太监被放回去之后没多久,就突然暴毙死在了杂役房里;据暗中负责跟踪监视的人称,那个太监死之前并没有与任何人接触过。
死得离奇而蹊跷,还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风昱知晓之后,当场恨得拍起桌子来。
“太可恶了,到底是谁一心想将你置于死地!”
少女在他旁边的椅子懒洋洋坐下,眉目转动,偶尔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含笑道:“其实你心里明白,我平日根本就少进宫,也没跟谁结怨,想置我于死地的人虽然多,但是能将手伸到皇宫里面来的却少得很。”
风昱挑了挑眉,看着少女笃定而讥诮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了下,随即也慢慢露出了悟的神情来。
“语丫头,那你有什么打算?”
风昱问这话的时候,眼底燃着簇簇怒火,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好到东方语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少女抬眸,看见这家伙将头凑得极近,一时眯起眼睛,泛出缕缕凉意,幽幽笑道:“让我好好想想,我不会永远处在被动挨打的位置的。”
风昱看着她双目狡黠转动的模样,心里一瞬警剔自生。
良久,在风昱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只微微一笑,笑靥如花,但笑却不语。
东方语冰湖遇险这件事,瞒是瞒不住墨白的;不过沈姑姑也不知看穿了什么,墨白问起详情的时候,她居然有意无意的略开了撞见风昱抱着东方语回来那一段。
而墨白的意见与东方语一致,认为背后那个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必是凤栖宫那位无疑。
东方语又想方设法造了些似是而非的线索,并且让这些线索传到太子风络耳里。
风络知道后,果然再次怒气冲冲跑到凤栖宫与皇后大吵了一架;末了,他少得出现在东方语面前,充满感性与柔情安抚她一番,还再次暗示她尽快想办法月兑身出宫去。
东方语从他的闪烁其词的语气里,得出一个讯息,就是太后体内的毒大概将要发挥到极致,也就是说,她再研制不出解药的话,太后很快就可以永远睡下去,真正的永垂不朽了。
皇后的耳目亦同样无处不在,对于风络前来暗示东方语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她耳里。
东方语以为她还要再来一次什么暗杀之类的,但等了几日,都没见皇后有任何动静。
她紧绷而警剔的心情这才渐渐平缓了些。
为了尽快研制出解药,她最近极少离开落霞宫,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里面没日没夜的研制解药。
这日,负责煎药与端药的宫女秋瑟,到了太后该服药的时辰,便自专门熬药的小厨房里端了汤药进入太后寝殿。
而喂药这种精细的功夫一向是沈姑姑亲自来做的。
沈姑姑看见秋瑟,便道:“秋瑟,将将端到这来,给我备好纱巾。”
秋瑟点头应是,随即将药碗端到太后床榻前的矮几搁下。
然后帮着沈姑姑扶起太后。
沈姑姑在太后颈下垫上纱巾,便准备开始喂药。
东方语正好自药室过来。
“咦,这屋子怎么有股酸酸的味道。”
“二小姐,你过来了。”沈姑姑听闻她讶异的声音,一边给太后喂药,一边与她打招呼。
“沈姑姑……”
“慢着。”东方语忽然皱起眉头,大步过去,一把夺了她手里的药碗。
低头用力嗅了嗅仍在冒着热气的汤药,她深呼吸一口之后,蓦地脸色大变。
沈姑姑见状,心咯噔地沉了下去。
“二小姐,难道这药有什么问题?”
东方语将药碗搁下,慢慢道:“被人加了一味药下去,这些药原本是解毒调元的,可现在多了一味药,这碗药就变成了毒药。”
“毒药?”沈姑姑霍地站起来,脚下一个跄踉,差点栽倒在地,她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看着东方语,失声道:“这……这,奴婢刚才已经喂太后喝了几口……”
东方语垂下眼眸,隐去眼底深深翻腾的怒气。
心里却觉得凉凉的,那种令人无法抵挡的寒气一直从脚底直冲脑门。
袖下拳头握了又握,半晌,她才让自己平复下来。
“我先给太后诊治一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少女当即坐下,开始认真给太后看诊。
沈姑姑脸上一片颓败灰沉。浑身不可竭止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竟然、她竟然亲手将毒药喂入太后口中……。
想起这个,她心底就发虚,浑身都觉得软得厉害。
万一太后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全族都要跟着遭殃。
“二小姐,怎么样?太后她还能……?”沈姑姑看见东方语站起来,立即迫不及待关切询问。
这时候,她关心太后可不仅仅是因为主仆情份;她更怕系在她身后那全族的性命……。
东方语垂目瞄过沈姑姑抓皱的衣袖,在心里默然叹了口气,她从来都没见过沈姑姑惊惶失措的样子,可见这几口药真把沈姑姑吓得够呛。
如果太后真因为这几口药而一命乌呼,不但沈姑姑全族要获罪,就是她东方府也会受到牵连。
她可以理解沈姑姑内心的惊慌,不过她却不能慌。
她沉吟了一下,眼神镇定如旧,她看了沈姑姑一眼,才淡淡道:“沈姑姑不用担心,这些药虽然变成了毒药,但并不是剧毒,相比太后体内原本的毒性来说,还是比较轻微的,对太后并没有太大的不利影响。”
“那就是说太后还有救了?”沈姑姑松开东方语衣袖,煞白的脸色微微正常了些,但她语气里仍掩饰不住的急切。
东方语皱了皱眉,眼里溅一丝沉凝掠向沈姑姑。
沈姑姑真是方寸大乱,像这种话,她平日就是烂死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来的;可现在,她居然说得如此顺口,还无知无觉的样子,真让人吃惊。
东方语没有多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想了一会,才问道:“沈姑姑,这碗药还是秋瑟端来的吗?”
沈姑姑看了一眼少女沉稳透冷的面色,心下一震,随即面露愧色,半晌,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太后的药一直都是由秋瑟负责,从煎药到熬好,然后一路端到这来,全都只经秋瑟一人之手。”
“那好,看来得唤秋瑟到这来,问上一问才行。”东方语垂目扫过药碗,眼眸闪光如华,隐约可见思忖沉吟。
沈姑姑立时出去吩咐别人将秋瑟传到太后的寝殿来。
一会之后,秋瑟便再度出现在沈姑姑面前。
东方语不动声色再次打量起这个秋瑟宫女来,外面看着十分忠厚老实,垂首敛目的神态毕恭毕敬,眼睛并没有不停转动,或流露出一丝心虚的神情。
据她了解,秋瑟手脚勤快,嘴巴又严,人亦机灵;她知道沈姑姑将煎药的事一力交给秋瑟;自然是信得过秋瑟。
沉默,像厚实逼人的浪般,一层层逼向秋瑟,她神情虽然仍旧恭敬未变,但东方语自她微微慌乱的呼吸里,知悉她此刻的心情定然忐忑不安。
“秋瑟,听说太后的药从煎药到熬好,再到最后端来寝殿,一直就是由你一个人全权负责的,对吧?”东方语悠悠开口,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跟秋瑟闲谈今日天气不错一样。
虽然东方语的语气随意,态度温和。但秋瑟却不敢有丝毫越规,她垂着头,十分谦恭道:“回二小姐,太后的药的确是由奴婢一力负责的。”
“那今天你煎药的时候是否曾离开过小厨房?”东方语又淡淡接着问,她问的时候,眉眼还带着浅浅微笑,悦耳的声音绝对没有让秋瑟感受到一丝不安的压力。
秋瑟闻言,双眼微露惊慌,双肩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东方语见状,心下一动。
“秋瑟,我实话对你说了吧,你刚才端来的药,我已经查验过了,里面被人加了一味药下去,因为这多加的一味药,我给太后开的药最后变成了毒药;也就是说,现在搁在矮几那碗药并不是有益太后身体的药,相反,它是一碗催命的毒药,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吗?”
“毒……毒药?”
秋瑟闻言,几乎惊呆了,她哆嗦着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看着神态平和的绝色少女,颤着嘴唇半天才吐出这几个字。
“不错,就是毒药,若非我来得巧,沈姑姑已经将整碗药喂了太后,若真是这样的话,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不但你将会受到严惩因此丢掉性命,就是这大殿里那么多人同样也好不到哪去。”
东方语声音淡淡,眼神悠然流转如水。
这如水眼神却闪动着几分隐隐狡黠。
沈姑姑倒是怔了怔;她记得东方语刚才明明不是这么回答她的;她抬头悄然瞥了东方语一眼,随即似是想明白的什么,一瞥过后,她又垂下头来,继而目不转睛地看着秋瑟。
秋瑟脸色一瞬惨白得吓人,她看着东方语,双膝无端发软,“扑”一声便朝东方语跪了下去。
“二小姐,请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太后。”
秋瑟的声音焦急中夹着恐惧,眼神也微微有些狂乱。
“救,我自然是要救的。”东方语悠然站在她面前,葱白手掌在秋瑟眼前略略倾伸递去。“可在救太后的同时,我一定得弄清这味药到底是谁暗中加进去的。”
隐患不除,随时都能要人性命。
秋瑟盯着那只洁白如玉的掌,想了想,将自己手掌放了上去,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二小姐,请你相信,这味药绝对不是奴婢加进去的;奴婢对太后的忠心苍天可鉴啊。”
秋瑟仍旧低头着,但她的声音这时却不再哆嗦,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坚定的痛恨。
“我没说药是你加的。”少女微微一笑,笑容平淡温润,目光清亮如水,流转过处,自让人觉得心内所有秘密与污垢都被她那样清亮的目光洗涤过。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煎药的时候是不是守在炉火前寸步不离?”
秋瑟抬头,遇上少女透澈流转的眼神,心中一震。
她飞快低下头,随即恭谨道:“二小姐,奴婢以往一直战战兢兢守着炉火煎药,就是今天……今天,奴婢煎药的时候肚子不适,中途上了一趟茅厕,不过时间很短,奴婢对太后的药向来不敢含糊。”
东方语闻言,极快地皱了皱眉,但她面上并没有什么讶异之意,继而微笑着,十分随意问道:“哦,那你当时是怎么做的?是叫了别人来替你守着?还是关了门?嗯,你途中有没有遇上什么人?”
秋瑟垂着头,眼睛盯着自己脚尖不敢稍离。
“奴婢……奴婢……”秋瑟也知事情严重,踌躇了半晌,也说不利索。
东方语静静看着她,并没有打算再给她施以压力。
秋瑟又抬头飞快看了容光绝艳的少女一眼,咬了咬牙,以豁出去的姿态,道:“奴婢当时掩上门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门还是好好的掩着的。”
秋瑟这么说,就是没有关上门,也没有叫人替她守着了。
东方语挑了挑眉,眼神一刹转过飒飒寒意。
“嗯,奴婢记得出去之后,曾遇到了明心,可奴婢当时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东方语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秋瑟倒是个谨慎的。
秋瑟这么说,是想让她明白,那个叫明心的宫女并没有作案的嫌疑。
“秋瑟,你还没有倒掉那些药渣吧?”
秋瑟怔了怔,随后明白东方语的用意,“二小姐,奴婢还没有处理那些药渣。”
“我去小厨房看看。”东方语说着,也不待秋瑟反应,直接便迈步往那个专门用来煎药的小厨房走去。
秋瑟连忙跟在她后头。
小厨房并不远,用不了一刻钟就到了。
秋瑟不在的时候,厨房门外也上了锁。
秋瑟不待东方语吩咐,开了门,便将那个药罐子端了出来。
“将药渣倒出来。”
秋瑟立即照办,将药渣哗哗地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药渣倒出,各种药材全摊在阳光下,药味一下随风飘散各处。
东方语看着这些带着水汽的药渣,心下微微愕了愕,眼神却在一瞬变得深了起来。
不用看药渣,单是闻着这股随风而散的药味,她便知道这些药渣没有问题。
因为从这些药里,她根本没闻到那股淡淡的酸味。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她还是十分仔细地摊开药渣,一点点检查起来。
半晌,她微微吁了口气。
事实上,这些药渣就跟她的判断一样。
确实没有被人多加什么药下去,这些煎煲的药材,完全是按照她的药方子所开的药。
东方语想了想,看着那个煎药的药罐,忽然心中一动。
“秋瑟,你将药罐拿过来给我瞧瞧。”
秋瑟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不过,她知道东方语不会无的放矢,她要看药罐自然有她的道理,因此也没有迟疑,立时便将药罐端了过来。
东方语先拿起药罐的盖子,左瞄右看的端祥了半天,又凑近鼻尖,嗅了半天,半晌之后,她垂下眼睛,目光流转出几分狐疑,将盖子搁到一边去。
又开始似寻宝一般,对着药罐瞄呀瞄,看她的模样,恨不得将头拱到罐子里面,然后又用力吸了几口气。
做完这些古怪的动作之后,她眼里一瞬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不过这神色亦只是在她明亮眼眸一闪而过;继而却又流泛出几丝疑惑的神态来。
秋瑟默不作声在旁安静看着她拿着药罐嗅来嗅去,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忐忑着。
少女将药罐搁下,微微叹了口气,忽地自言自语道:“怪了,药渣没有问题,这个药罐也没有问题,那个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动的手脚?”
那个盛汤药的药碗她在寝殿的时候就已经检查过了,药碗绝对没有问题。
“秋瑟,你平日煎好药之后,在倒进碗的时候,是不是还要用什么纱布来隔开渣子?”
秋瑟点了点头,道:“是的,二小姐。”她说着,也不待东方语吩咐,随即转身十分机灵将纱布拿了出来。
当然,她拿的纱布,除了之前倒药时用过的那一块之外,连洁净未用过的也拿了出来。
东方语眼睛微微上挑,对秋瑟露出赞赏的目光。
这丫头,确实机灵细心。
她只问一句,秋瑟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
东方语看了秋瑟一眼之后,随即专心查验她拿来的纱布。
这一查之后,她眼神微微变了变。
问题果然就藏在这些纱布里面。
谁会想到这些洁净纯白的纱布里面,居然夹有要命的毒药,煎好的汤药从纱布上面一倒,纱布里面的毒药便会随之落到碗里,混在汤药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喝了下去。
秋瑟看着她蓦然冷下来的眼神,一瞬也意识到问题症结所在。
她忐忑地看着东方语,咬着嘴唇,问道:“二小姐,是不是这些纱布有问题?”
东方语点了点头,正了神色,严肃问道:“秋瑟,我问你,这些纱布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又是谁负责?”
秋瑟被她清亮的目光盯着,心下有些惶惶,她想了一下,咬着嘴唇,道:“每天用的纱布都是当天清晨由专人送来的,当然这些纱布也是专人负责的。”
“负责这些纱布的人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明心?”东方语眼神少见的凌厉。
凌厉的眼光自秋瑟面上划过,她都忍不住微微抖了抖。
秋瑟敛着声息,应道:“是的。”
东方语皱了皱眉,目光透一抹沉思,“那她是不是知道你平常将纱布放在什么地方?”
秋瑟心里一惊,迎面撞入少女明亮却透着审视意味的眼神,她敛了敛眉首,答得更加小心:“不,明心应该不知道的。平时她将纱布送来,奴婢都是收了过来,待她走后才将纱布放起来的。”
“那平日里,还会有谁到这个小厨房走动?”
秋瑟摇了摇头,道:“没有,大家都知道这个小厨房是用来给太后煎药的,没有人会多事到这来。”
东方语挑了挑眉,看不出落霞宫的宫人还挺识趣的,人人都知道避嫌。
用来隔药渣的纱布,从浆洗到晒干再到收集,然后送到这来,都是由明心负责。
这么说来,明心在这些纱布动手脚的可能性是极大了。
东方语转动眼眸,含几分威迫震慑看着秋瑟。
她虽然有证据确定秋瑟不是那个下毒害太后的人,但必要的敲打还是不能落下的。
据她所知,秋瑟与明心算是关系比较要好的,难保秋瑟不会为了维护明心,隐瞒某些讯息。
东方语听她如此说,赞赏地点了点头。
起码这个秋瑟还知道防人,倒是个谨慎的丫头。
“你现在就将明心叫到大殿来,就说我有话问她。不过你不用跟她提起纱布的事,明白吗?”东方语沉吟了一下,将纱布收入怀里,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太后寝殿的时候,东方语刚踏入门口,就不禁怔了怔。
她的目光先在地上斜斜的影子上凝了凝,单看地上的影子,便自觉有一股帝王的威严霸气;抬头,只见幔帘掩映里,皇帝那袭明显的明黄龙袍,十分醒目地露出一角来。
她施施然走了进去,垂首,行礼:“臣女叩见陛下。”
“小语呀,你查得怎么样?”皇帝略略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双目凝着她流丽眼神,一开口便真奔主题。
东方语心里一怔,随即转了眼睛,眼角掠过沈姑姑,沈姑姑轻轻朝她点了点头。
她敛首,抬眸,坦然迎上皇帝隐含急切的目光,答道:“回陛下,祸根查到了,但源头还没抓到。”
皇帝还想再问。
这个时候,秋瑟走进来,朝皇帝行了礼,道:“二小姐,明心已经传来了,现在就在外面侯着,你看?”
“让她进来。”东方语眉头一挑,眼底流转出几分森然寒色。
秋瑟转身出去;明心很快走了进来。
东方语站在原地,不动声色打量起明心来。
行为举止倒是中规中矩;不过她一直低垂的目光,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胆怯,一直都不敢抬起头来。
明心自然也得对皇帝行过礼,待皇帝示意之后,她才能起来。
不过,皇帝接到东方语暗示,并没有让明心起来。
明心一直跪在地上,也没听殿内谁开口说话;她跪着跪着,顶着上面几道审视的目光,后背不知不觉流了冷汗,脸色也在这深重的沉默压迫目光下,寸寸白了起来。
她咬着嘴唇,战战兢兢跪着,偶尔抬头用眼角掠一下那风姿绝世的少女;却不敢再多看一眼稍后一点端着帝王威严坐在主位的皇帝。
良久,久到明心身体发软,几乎跪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东方语才幽幽开口,问道:“明心,你还认得这些纱布吧?”
少女拿着洁净的纱布在明心眼前抖了抖。
明心看着那晃来晃去的纱布,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抖动了起来。
“二小姐,这些纱布、这些纱布应该是奴婢送到小厨房的纱布吧?”
东方语微微一笑,清亮目光透出几许森冷。明心用的虽然是疑问句,但她从明心表情却已笃定,明心知道这些纱布有鬼。
她总喜欢站着说话,因为站着,总能很好利用自身优势,这种居高临下的姿势本就能带给人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对于某些做了亏心事,或者心虚的人特别有效。
鲜少有人能在她双重的压迫,在她眼神与身高姿势的压迫下,还能镇定自然,不露一丝声色的。
就像此刻,明心闻着少女突然凑近的清香气息,心下忽然便惊了惊,这一惊,眼神便不由自主缩了缩。
东方语距离如此近,明心一点细微的反应都被她看在眼里。
她没有再扬动那些纱布,而开始当着明心的面,将纱布整整齐齐折叠起来。
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明心露出一种放心的表情。
“明心,你实话说了吧,你为什么要在纱布里面夹一种药粉进去?”
就在明心放下心来的时候,东方语忽然含几分迫人的凌厉,冷冷地递了一声斥喝过来。
明心被她一喝,双肩当即微微抖了抖。
她头埋得极低,低得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二小姐,奴婢,没……没有……”
少女眯起流澈眼睛,折几分熠分光芒凝定明心,冷冷笑道:“没有?”
明心似乎受到惊吓般,身子震了震,但这一震过后,她忽然抬头,露出十分古怪的目光瞄了瞄东方语,张着嘴巴,有些欲言又止的姿态,却在一瞥之后,又再垂下头,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太监尖沙的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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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咳嗽,昏昏欲睡。
姑娘们,冬天到了,小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