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侧妃自己身上也痒得难受;若是平日,她为人虽泼辣,但也不是个脾气火爆的草包;她深谙小不忍乱大谋的道理。爱睍莼璩
所以往往在发火之前都会先在肚里衡量一遍;然而,此刻,她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见这个下人还在吞吞吐吐,当即便再也忍不住了,“你舌头有毛病呀,不会痛痛快快说话,吞吞吐吐找死是不是!”
她一开骂,那本就长得凌厉刻薄的面孔看起来更加狰狞。
那下人立即缩着肩头抖了抖,也不敢再犹豫,当下速速道:“回胡妃,大夫说他根本没找出什么致痒的毒粉;他还说郡主是自己吃了过敏的东西,只要不再吃就好……”
胡秋容冷眼一瞪,恨恨道:“这就是说,大夫没有开药!”
那下人生怕再受炮轰,当下将头点得飞快,“是的,大夫只是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走了。”
“没用的东西!”胡秋容气恨不已,最后只得恼怒地哼出这一句;也不知是骂下人还是骂那大夫。
那下人没有听到让她退下的吩咐,自然也不敢动,愣在胡秋容面前一个劲地颤抖着。
胡秋容随意瞟见她抖个不停的模样,心里更加气恼难当。
“那去宫里请的御医,到了没有?”
“还没有。”下人连一丝犹豫也不敢,答得又急又准。
胡秋容恨恨甩她一记白眼,便也没有再骂。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要去宫里请御医,没个把时辰那是请不来的。
一来这路途有些远;二来进皇宫那得一道道宫门慢慢的进……。
可现在,她哪里还能等上个把时辰;就她这样子,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个个都开始忍不住纷纷使劲挠自己的皮肤。
挠过之后的皮肤,很快就变得一片红肿;最要命并不是肿起来就算数;红肿过后,这种痛痒的症状还会迅速向其他部位蔓延。
东方语看着那些人挠得欢快;似乎也没有人再理睬她,她抬眸,目光清亮如雪,笑嘻嘻地往那些人面上掠了掠;便挽着墨白往门口走去。
她走得慢条斯理,姿态十分优雅。
而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悠悠然停了下来,迎着外面和煦的阳光,淡淡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们,那是我独家秘方,别的大夫是没有办法止痒的;当然,不过就是痒而已,不用什么方法,大概过五六个时辰,也会慢慢减轻的;只不过,你们可得千万熬着这几个时辰哟;这么使劲的挠,一旦皮肤破开的话,日后一定会溃烂,并且难以结枷。”
“唉,你们可千万要忍住了;不知道那两个小孩忍没忍得住;那么小的孩子,皮肤娇女敕极了,若是脸上的皮肤抓破;日后说不定会留下一个难看的疤痕呢。”
她说得极轻,声音又极为动听,若不仔细听其中的内容;实在觉得光听着她的声音也是一件美事。
冬天的阳光并不烈,淡淡的金黄斜斜淌来,将她蓝色裙裾斑驳成绚丽的色泽,也在屋里映出她修长美好的影子。
抬眼望去,那迎着阳光静静伫立的少女就像从云天飘然而来的画中仙一样。
那么美好,那么朦胧,那么虚幻。
但画中仙都是善良的;善良到连只蚂蚁都不会踩死。
眼前这少女,美则美矣,就连她身上所散发的气度也是灵动透着仙气的;但她的心肠却实在跟善良扯不上关系。
一个善良的女人,最起码不会对无辜年幼的孩子下手才对。
那一群人看着她的背影,为她优美的影子所震憾,心里却又同时恨得咬牙切齿。
东方语却含笑不语,迎着阳光,眼眸透着彩色的迷幻。
稚子无辜?
这些人若真知道稚子无辜,当年也不会对来墨白行恶了。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墨白幼年时在这个王府里经历过什么;但从她曾经不止一次在墨白眼里看到的痛苦交织着自卑的情绪,她觉得事情一定不会简单;也定然跟这些所谓的家人月兑不了关系。
既然他们不仁;又怎能期待她对他们有情义。
况且,刚才她已再三给他们机会,只要他们将她的东西自己放回到原位,她便不再追究。
可这些家人呢?
给了她什么?
既然贪婪比健康重要,那就让他们吃点苦头;孩子虽未定性;但有怎样的父母便会教育出怎样的孩子。
她不觉得那两个年幼的孩子长大之后,会是什么善类。
东方语只在门口站了一会,说这句显得极其惋惜充满遗憾的话后,她便施施然开始迈步。
“世子妃,请你等等。”梁侧妃再也等不下去了。
等胡秋容来做主,她那个小心肝也许早就抓得满身伤……。
梁侧妃即使疾呼挽留,声音仍然带着那股柔和温婉让人怜惜的味道。
东方语闻言,脚步微微滞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回过头去。
梁侧妃赶紧的给她儿子儿媳打眼色;然后追了过来,“孩子们不懂事,看着新鲜,所以才拿了你的东西来把玩,我们这就将东西放回去。”
东方语仍然看着外面那淡金的阳光,淡淡道:“是,小孩不懂事。”
说着,她嘴角勾出无边的讥讽;就是语气也含着淡淡的嘲笑。
小孩不懂事;那大人呢?
一句贪新鲜,就想将自己的错误掩饰过去;这句话她以前也曾听过;不过说这话的人,已经去了极乐世界,永生极乐去了。
梁侧妃只当自己没听出她话里嘲讽的意思,也不理会胡侧妃那制止的眼色,更没有理会儿子风林晚夫妇那肉痛不舍的眼神,直接将他们身上所藏的东西一一要了来,然后快步走到东方语面前,将那些东西摊开,僵笑道:“世子妃,请你过目,这些物品就是林晚他们刚才拿来把玩的;我已经检查过,一点损伤痕迹也没有;我这就亲自将东西放回去。”
东方语抬起眼角,往她手里随意掠了掠,脸上笑意微微,声音冷淡,“还是梁侧妃识事务,我看胡侧妃忍耐力极好;那我就不在这打扰各位了。”
“对了,我稍后会让我院子里的人过来,将我的嫁妆一一清点之后,会全数搬到我院子的库房。我这人没什么爱好,除了爱弄些毒虫毒草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我自己的宝贝了;若是少了哪件,我晚上一定会睡不好觉的。”
“我睡不好觉的时候,晚上就喜欢四下闲逛;闲逛的时候又难免会手痒。”
她说到这,突然扭头看着胭脂,问道:“胭脂,我上次睡不好觉的时候做了什么?”
胭脂立即精神抖擞上前,中气十足答:“回世子妃,奴婢记得你上次睡不好觉的时候,曾亲手拧断了一只鸭子的脖子,还用手掏了它的内脏,将那只死透的鸭子放到了老夫人床前,内脏就挂在帘帐上方,至于那些血就顺着肠子一直往老夫人嘴里滴……”
众人随着胭脂详细而生动的描述,不自觉在脑中想像着那个画面。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小心肝似被人揪住一捏一捏一样。
不是觉得血腥,而是恶心。
试想,假如某天他们睡着的时候,被人吊了一堆内脏在头顶,还在梦中吞着从内脏滴下的肮脏血液,醒来的时候还睁眼就看见一只死透的动物,他们就是不被恶心死,也会被吓死。
而那个女人想要在夜里悄无声息的进入别人房间,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必有内鬼;只要她出去闲逛的时候还带着身边那个会武功的婢女就成。
那些人这会谁也没有心思去怀疑胭脂说这话的真实性;他们的重心全都落在那些恶心的场景上了。
而且,他们觉得,那个女人既然连小孩都不放过;想必也不是心肠善良的人;那她会拿自己的祖母开刀,也是很正常的事。
据说,那个女人一直就与自己的祖母不对盘。
梁侧妃已经听不下去了;而且她也决定暂时不要再去惹东方语了;是以,在听闻东方语那句识事务之后,她扯了扯嘴角,径直自己捧着那些珠宝就往库房去。
库房本是重地,钥匙平日都由胡秋容亲自保管着;不过今天早晨,她们为了给东方语一个下马威;特意让子女们进去挑东方语的嫁妆,所以这会库房的门还是开着的。
梁侧妃将东西放了回去,立时又小跑着走了出来。
“世子妃,那些东西我已经放回去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有什么办法止痒了吗?”
东方语懒洋洋一笑,抬眸转出冰冷眸光,往胡侧妃面上扫了扫。
“只要放回去,不出半个时辰,你们身上就不会再痒;可若是有谁还惦记着那些东西;再痒起来的话,我可就没办法了。”
梁侧妃一脸狐疑,“就这样?我们将东西放回去就好?”
东方语凉凉一笑,也不看那些惊诧又怀疑的人,道:“信不信由你,想要知道结果如何,只要再过两刻钟就知道了。”
“对了,胡侧妃,这些珠宝虽好;我本也不是吝啬之人;也许哪天我高兴了,送两件给哥哥嫂嫂与小姑侄子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呢,任何人遇到今天这种事情,心里都不会痛快的。你们若是乐意这么一直痒着,痒到皮肤溃烂为止的话,我也没意见。”
不乖乖将东西放回去,只会让那些美容痒痒粉留在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时间越长,人的忍耐便越濒临极限。
东方语眸光闪闪,说得云淡风轻;说罢,她也不理会这一屋子怒目圆瞪的家人们,与墨白一道施施然便走了。
两刻钟后,梁侧妃与她的儿子儿媳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那难耐的骚痒果然消散了。
而胡侧妃那一大家子,原本并不信这个邪;可后来接连看了几个大夫,就连宫中御医到府;也没有人能够让他们身上骚痒的症状减轻;到后来,才不得不恨恨地将东西放了回去。
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些大夫未进门,便已经先被墨白派去的人截住做了一些工作;至于宫中的御医么,来的是史老的门下,东方语只消让人暗中递一句话过去就成。
这其中的猫腻,安王府的人自然是不清楚的。
胡秋容那一大家子虽然心里含恨;却也不敢拿东方语的嫁妆撒气,生怕毁损了一点点,到时惹恼了那笑面煞星,落得全身溃烂的下场。
东方语与墨白回他们自己的院子,根本就没有再过问嫁妆的事;因为他们自信这件事到最后,胡侧妃一定会乖乖将东西放回去的。
宁楚看见他们神态欢欣回来,心里也觉轻快。
“对了,小语,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没处理。”
宁楚淡淡一笑,温和道:“就是昨天企图抢亲的时候,不是有一群醉汉想趁机将你掳走吗?我已经让人追到那个幕后的人了,现在就关一处秘密所在,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东方语眨了眨眼睛,明光闪过带起一片森寒;她没有作声,而是扭头看了看那白衣如雪的妖魅男子。
“墨白,我想,你一定非常乐意亲自处置她了。”
她记得,在他们成亲之前,墨白就已经隐约向她透露过冷兰若悄悄回来了。
所以在成亲当日,她才会接受宁楚的顾虑,在花轿里放了一具跟她体型差不多的布女圭女圭来伪装;而那些人果然上当;最后也顺利揪到了那个有着一双枯黄干裂的手的女人。
墨白沉吟了一下,淡淡道:“嗯,如果你同意,我就亲自去处置她。”
东方语懒洋洋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神态,“随便你,反正我对那个女人没啥好感。”
一天到晚只会想着自己的不幸;抱怨老天不公;也不知拿脑袋想想今天这个下场是谁造成的。
宁楚见状,温和笑着,眼底有苦涩转过,不过很快又露释怀的目光。
“那我让人领你去。”他转目,这话是对着墨白说的。
墨白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宁楚让鹰七派了人领着墨白出去了;而东方语则尽职为宁楚把起脉来。
“看来你的情况还没什么变化;你到底有没有按照我的嘱咐吃药?”东方语收回手指,满目狐疑地盯着宁楚那艳绝容颜;语气隐隐透着担心与不满。
“小语,我受的是内伤;药物对我并没有多大作用;当然,我一直都按时服药。”宁楚淡淡一笑,笑容又说不出的温和缱绻;那隐约的深情浮上星亮的眸,便又便被他含笑压了下去。
东方语有些悻悻地瞄着他,“谁让你老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不盯着点怎么行。”
“小语,如果昨晚的事情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宁楚说得平常,语气仍那般温和让人心安;淡远的笑容迷离又冷清,但谁也不会怀疑他此刻说的话,“在我心里,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东方语心中震动莫名,她嗫嚅了一下嘴唇;想要骂他一句;可想了想,终是骂不出口。
他对她的心意,她从来知道;而他对她亦从来没变;她也知道。
可是此刻;她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劝他放下心中那份沉重的情意吗?
其实宁楚这个人比谁都清楚,他这样默默付出再多;也不会有收获的。既然他本人都清楚,她还有什么好劝。
再者,他心里纵然喜欢她;但他却从来没有给过她压力;也没有想过勉强她什么。
他向来尊重她。
那么,她也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没错,她从他那温和遥远寂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微弱的恳求;他的眼神在说让她尊重他的选择。
在这样一个聪慧且善解人意的少年面前;东方语觉得,她说什么也是多余的。
说破,还不如现在这样大家就像朋友一样相处;这样彼此反而更自在随意一些。
宁楚身为蛟玥国的帝王;反正他在东晟待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思绪纷涌;东方语想来想去。
终究选择将心里那一番劝解继续放在心里。
“小语,我听说你除了喜欢研究医术,画画也不错,不知我有没有机会一饱眼福?”宁楚淡淡凝视她变幻眼神,温和一笑,便将话题转了过去。
他从来不愿为难她。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他绝不会让她觉得他的存在,会对她造成困扰。
东方语想了想,皱起眉头,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可惜我的画具什么的都留在了东方府里。”
“这有何难;只要你愿意画;我让人立刻回去拿不就行了。”宁楚温和地笑了笑,语气也是平淡如常,并不让人会联想出什么来。
东方语当然没有多想,也没有疑心去推敲宁楚。
心里觉得反正宁楚调息也不是十二个时辰都在调息;反而因为内伤不宜走动的缘故,宁楚只能暂时窝在院子里随意走走而已。
“这样吧,我让胭脂回去拿。”
“好。”宁楚一笑,“鹰七,你亲自陪胭脂姑娘回去东方府一趟。”
鹰七撇了撇嘴,点头应是。
反正他的主子对待这位已经成了别人世子妃的东方姑娘,一直以来都那么珍重;就算拿画具,也要用他这护卫首领的双腿。
鹰七与胭脂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后,拿着画具与颜料回来了。
墨白身为安王府世子,他的院子自然也是极大极好的;是以东方语与宁楚并没有离开这个院子,便找到一处风景如画的地方。
东方语在认真作画;淡淡的阳光安静落在她周围,光影跳跃,映着少女恬静的眉额;她本身便是一幅绝美的画。
宁楚就静静坐在旁边,默默看着她;偶尔也看一看她画笔下的杰作。
再说墨白在宁楚侍卫的带领下,到了那秘密关押冷兰若的地方。
经过几个男人摧残后的冷兰若,再也没有了昔日那高傲优雅的风姿;墨白眼前所见,不过是一具发臭颓靡的女人身体而已。
冷兰若原本双目无神,面色如死。
“幽兰郡主,想不到我们还有机会见面;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墨白冷眼瞟了她一眼,温醇嗓音有说不出的嘲讽。
冷兰若听闻他的声音,木然如死的眼神微微动了动;在焦点对上墨白那张妖魅的脸庞后,死鱼般的眼睛居然微微亮了亮。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往墨白的位置扑过去,无奈浑身疲软;就算宁楚没有让人绑着她,她这会也没有力气扑到墨白跟前。
“白世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救你?”墨白眯着眼睛,淡漠地看着她,嘴角微弯,弯出一抹讥讽寒意,“我会救你的;你可是代表我们东晟到阿布罗和亲的郡主;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死在我们东晟境内呢。”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冷兰若声音嘶哑,但这刻她顾不上别的,听闻墨白的话,只觉得心里深深的漫上了无边恐惧。
“没什么意思,我为了我们两国邦交着想;自然会让人将你好好的送回阿布罗去。”
“你回到阿布罗继续当你的王后,你看,我这不就是在救你;你可要知道,若不是你也有着那个姓,我今天是绝对不会到这来的。”
冷兰若听完这番话,深深恐惧之下,只觉得讽刺莫名。
她又颓然滑坐了下去。
墨白冷冷瞟她一眼,随即道:“练铁,你领五个人,将这位幽兰郡主好好地送到漠漠黄沙之地;可要记住一定要将她送离东晟国境;看着她进入了那漠漠黄沙,你才能回来复命。”
练铁面无表情地瞟了冷兰若一眼,冷冷应声:“是,公子。”
冷兰若突然凄厉地笑了笑。
将她扔进漠漠黄沙,比直接杀了她还难受。
她好恨,为什么落得如此悲惨下场的人是她;而不是东方语那个贱人。
然这刻;她心里再恨也无济于事。
她知道,风墨白出现在这里,便绝对不会再让她活下去。
她这一刻,想哭想笑想吼;然而,她喉咙沙哑,声音干涩,连发出声音都没有力气。
就是求死;她也没有了权利。
练铁很快找来了一辆马车,那是一辆改装过的马车,车厢里面用铁柱做成了笼子一样,将冷兰若扔进去之后,就是她想死也逃不出这辆马车。
墨白看着练铁驾着马车,载着冷兰若离开了那个地方,他站在原地负手迎风,默默眺望良久,然后,嘴角一撇。
眼神深沉冰冷眸光也随着这个少见的动作撇去;再然后,他望望天,便疾步往安王府赶。
他回到府里的时候,东方语与宁楚正在轻松说笑;男俊女俏,笑声不断;夕阳绚丽,霞光将那双男女笼罩,画面有说不出的和谐美妙。
墨白眼里颜色当即便沉了;那绚丽的霞光也无法映红他的目光;反而衬得那颜色越发的暗沉。
“墨白你回来了,我们正等着你回来用膳呢。”东方语站了起来,神态欢喜;对他的不悦似乎仿若未觉。
只不过,她迎上去的时候,有意无意拉起他的手,语气也透着一股亲昵。
墨白这才觉得心里平衡了些。
东方语垂下眼皮,无声扯了扯嘴角。
丈夫,很多时候果然跟孩子一样;吃起醋来没有道理;哄起来也相当容易。
宁楚淡淡看了他们一眼,温和道:“你们用膳吧,嗯,我还得先调息一段时间,我在房里用就好。”
墨白闻言,当下挑了挑眉,眼角那流漾的光芒一瞬亮了亮。
宁楚识相最好;也省得他落下脸来赶人。
他多少得顾及小语的感受;据说宁楚这家伙救了小语数次之多。
想到这里,墨白那亮开的眼眸又不禁一沉。
宁楚这么大一枚电灯泡理直气壮留在这里;还多得太子帮忙。
哼,想要雁回峰下绝谷里的玛瑙,也要得看他同不同意。
“我们去洗手用膳吧,亲爱的夫君。”东方语见他眼神泛沉,当下摇了摇头,手一伸,便已牢牢伸进他臂湾里,拖着他往用膳的饭厅走去。
墨白欢喜极她的亲昵主动,鼻端嗅着她发梢那股清淡的香气;立时心神一荡;继而心思立即被转移到某些大事上去了。
他微微一笑,看她的目光带几分灼人的热烈,柔声道:“好,我们去用膳。”
两人情深意浓,用膳的时候并无他人打扰,一顿饭吃着吃着,便吃出其他火热又暧昧的滋味来。
夜晚,在墨白的期盼下,悄然来临。
墨白早早的将一众闲杂人赶了出去。
心里想着,这一晚,无论如何得补回昨晚的洞房花烛。
两人换了衣裳,一起顶着烛光躺在床上闲聊;红烛映动,那跳跃的火焰,就如某人那呯呯乱跳的心一样,但为了消除她的紧张,他拼命忍着,尽量与她聊一些轻松的趣事,聊着聊着,两人很自然的做起了亲密的事;
这一晚,月色如华,静静透过窗棂洒了进来,映出一地月白。
却更让床上那对男女身心火热。
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肢体已有自主意识,去亲近想要亲近的。
雪肤细腻,指引着他的呼吸起伏加速;肌肤相触,带来的便是心灵欢喜的颤缠。
他看着她绯红如霞的脸;凝着她朦胧迷离的眸,慢慢欣赏着那一幅绝妙的图画,用他的热情他的呼吸,感染她的美好。
衣衫无声飘落,零乱了一地。
男子气息急促,似是到了忍耐极限。
“小语,准备好了吗?”
那眉眼带着醉态朦胧美感的女子,眯着眼眸,呆了呆,看着他迷乱的眼神,忽然一激灵坐了起来。
“哎呀,今天不行呀,我来癸水了。”
随着东方语这蓦然咬唇的懊恼轻叫。
男子轰一声跌下了床。
他苦笑,眼神充满控诉,浑身血液似是被那高涨的热情折磨得要破体而出,这个时候,她居然敢跟他说这个。
“小语,你真会打击人。”男子半晌才爬起,一腿跨过,那莹白细腻的胸膛便完全压在了她身上,“你知不知道再勇猛的男人,也经不起你这么凶狠的打击。”
东方语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推开一点那气息华艳清凉的男子。
如此诱人的祼裎相对,天知道,她也想在今晚开始她新婚的快乐生活。
但是,为了日后长久的幸福;只能忍了。
“我不管,漫漫长夜,你可要好好的安慰我倍受打击的身心。”墨白语气无比哀怨;但目光却微微透着算计。
东方语抱头,低低申吟了一声。
这个长夜,果然在无限折磨中漫漫的亮。
清晨,墨白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连眉梢眼角也透着一股春风得意;反观东方语,一脸憔悴郁闷,倍受打击的模样。
胭脂看见他们二人如此反常的神色,当下大奇。
胭脂可是个不耻下问的好学宝宝;只要她好奇的又不懂的;一定会追问到底。
只不过,这一次,无论她如何追问;东方语打死都不肯透露半句。
“小姐,难道你做了世子妃之后,就不把胭脂当亲人了吗?”
追问数次无果;胭脂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招杀手锏——激将。
东方语再度抱头,目光闪烁中满含无奈,无奈中还夹着一股让人发毛的寒意。
她本来满肚子恼火,这会却又得小心翼翼哄着胭脂,不能让自己的怒火伤到胭脂那颗单纯的玻璃心。
“胭脂,在我心里;不管我是什么;或去到哪里人,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
“那小姐为什么不肯像以前一样将事情告诉奴婢?”胭脂眼睛眨呀眨,睫毛上似有点点泪光闪动。
“傻胭脂,你就别问那么多了;难道世子妃与世子的闺房之乐也要悉数告诉你听不成!”罗妈妈从外面进来,语气也透着无奈;很显然,她刚才在外头也听到了胭脂对东方语那契而不舍的逼供。
“原来小姐愁的事是闺房之乐啊……”胭脂没有再继续缠着东方语追问;然而她听完罗妈妈这话后,却忽然投了一瞥迷茫的眼神过去,随即喃喃重复着,透出无比深思的意味往外走了开去。
东方语看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无力往桌上一趴,两眼满是啼笑皆非的神色。
洗漱过后,东方语开始准备用早膳。
不过,清荷过来请她去用膳的时候,面色显然有些隐忍的难看。
“清荷,有什么事吗?”
东方语定定盯着清荷,态度虽然漫不经心,然她明亮眼神却极为认真。
清荷迎上她清亮的眼神,顿时心下一紧,想了一下,她又机警地看了看四周,才凑近东方语耳边,小声道:“小姐,今天的早膳,比昨天可差远了,只有一个白粥,一个小菜,连样像样的糕点都没有;奴婢觉得一定是胡侧妃在记恨着昨天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事。”东方语凉凉一笑,目光依旧清亮流丽;不过她微弯的红唇,却隐隐现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没事,天天吃那么丰富,偶尔来顿清淡的也不错。”
清荷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四周,随即也没有说话,跟在东方语后面往饭厅走去。
她心里还在为昨晚的某些事恼着墨白,刻意的不肯与墨白一同过来饭厅;所以她到饭厅的时候,墨白已经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等着她了。
墨白似是没看见她又恼又娇的眼神一样;十分体贴地为她拉好椅子,又普亲手勺了粥放到她手里。
含笑道:“小语,我的妻,天天吃那么丰富,这一顿咱就随了他们的意,来一顿清淡的。”
清荷愕然转了转眼睛。
目光从东方语脸上扫过,又落在墨白那温柔含笑的妖魅容颜上。
心道这两人还真不愧是夫妻,竟然连说话的口吻与内容都如此惊人的相似。
东方语淡淡瞟了他一眼,低头,不语,努力喝清淡的白粥,然她的动作却极为慢吞吞。
墨白看了看清荷,手一挥,将清荷遣了出去,然后凑近东方语耳边,轻轻道:“我的妻,如果你真那么在乎;最多这样,今天晚上换我任你……嗯,这总行了吧?”
闻言,东方语脑里立时浮出了昨晚他们耳鬓厮磨的某些情景;脸颊顿时一热;然目光却霎时大亮。
她笑眯眯抬眸,眼神透澈闪亮地凝着男子,道:“说话算数?”
“我风墨白说话从来算数。”男子神色一肃,温柔流漾的眼眸里尽是深情热烈的诱惑。
东方语又低头,这下喝得欢快。
清淡白粥偶尔喝一两顿,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如果有人让你一天三餐都来跟这个差不多的饭菜;想必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就算没饿昏,也离饿昏不远了。
第一天,东方语什么意见也没有;三餐清水一样的饭菜;她照吃不误;因为这天,她让罗妈妈带人去主屋将她的嫁妆全数搬到流光阁来;她腾不出时间与心思去计较这件事。
再者,流光阁也有厨房,清荷与胭脂心疼他们中午吃得太清淡,悄悄的让人做了些菜加了上去。
不过,东方语还是一下就吃出来了;但她吃归吃,并没有对清荷表示什么。
第二天,流光阁三餐的食物仍清淡得没有一丝油星味。
东方语继续笑嘻嘻吃了下去。
第三天,食物不但清淡得没有一丝油星味;就是份量也减了一半。
“小语,这事如果你不想管的话;我去找那个女人;她若是当不起这个家;我不介意让她交出权来。”墨白看着桌上那淡得让人反胃的食物,连拿筷子的都没有了。
要说他平日吃的食物也偏清淡;但连着三天都吃这种没有油味的食物;他还是平生首次。
如果不是东方语阻止他去干涉;在第一天,他就直接去逮胡侧妃教训一顿了。
管她长辈不长辈;他既然回来了;就再也不会让她重复幼年的手段;他绝不会容忍任何人欺侮他的妻。
“急什么呢。”东方语慢条斯理喝完最后一口白粥,看了那零星的小菜一眼,眉梢几不可见地动了动,“我就是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手段;看来也不过如此,如此末流的手段,收拾起来也实在不怎么让我有成就感。”
东方语与墨白享受了三天的清淡食物;不过这事,她并没有让宁楚知道;她吩咐清荷每顿都给宁楚开小灶来着;宁楚还在养伤;身体需要营养;绝不能像她这样饿着。
她懒洋洋一笑,擦了擦嘴唇,才站起来,淡淡道:“我看她再也使不出什么高明的法子,今天就去会会她好了。”
夏雪闻言,眼睛瞪大,嘴角狠狠抽了抽。
还嫌胡秋容那个女人的手段不高明。
第一天,那碟小菜里,一不小心出现了一条肥硕的青虫;差点没让你们两位将黄胆水也吐出来。
第二天,不是你们两人的食物有问题;而是下人的食物里多了一味巴豆。于是乎,流光阁的下人们一整晚轮流着跑茅厕跑得欢;也就顶多让你们两位一夜无眠而已。
这第三天,夏雪一脸警惕地瞄着那碟小菜;又盯着那已经被喝得只剩一碗稀水的白粥。
心想,再这样下去,不知今晚还会不会再上演争茅厕的华丽场面。
不过,听世子妃的语气;今天终于准备出手,会一会胡秋容那个一脸刻薄相的女人了。
夏雪暗下松了口气;她多么怕东方语再继续这么等待放任试探下去。
“走,咱们上胡侧妃的无忧居去。”东方语笑眯眯站起来,小手一挥,语气不热烈,声音也不高;但看着她明光闪闪的眼神,便让人觉得有一股无形的震慑感逼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