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假期间,我回到了家里,向我父母学说了去山北乡的事,父母不置可否,他们一切都听我自己的,让我自己拿定主意,不过他们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如果去那个乡中学教学的话,是我们两个人都住宿舍呢?还是住在一起,这是一个摆在我们面前的实际问题,父母的意思是:两个人也都老大不小的了,还处个啥劲儿,也都比较了解对方了,干脆就结婚算了,父母责成我前去她家和她父母商量此事,我也就去了。
我骑上我那“凤凰”牌儿的自行车,顶着凛冽的寒风,冒着零下三十几度的严寒,行驶在通往县城的公路上。一路上,我顾不得看公路两侧的雪景,一心想着去她家见着她父母的时候,怎么开这个口,如果说人家同意结婚的话,我又有什么跟人家结婚,我家现在没有多余的钱,刚刚把饥荒还上,rì子稍微有一点儿抬头了,不挨饿了,能吃上饱饭了。
我一路想来一路叹息,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个办法来。一个多小时以后,我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她家,和以往一样,她的妹妹首先张罗伙食,老爷子不苟言笑,就是“吧嗒吧嗒”抽他的烟,老太太倒是一个很随和之人,她眯缝着眼睛看着我问:“来啦,快进屋坐吧,今天挺冷吧?”“是很冷,大娘。您先坐吧。”我站在那里一边摘帽子一边回答老太太的问话。陆雅青此时正在炕上忙做棉鞋,看我来了,就知道有事儿,要不然,大冷的天儿是不能跑这么远的路,她马上下地给我倒了一杯开水,一边递给我开水一边问我说:“来干啥来了,这么冷的天。”
“我代表我父母,有事来找我大爷大娘商量来了。”老爷子一听,还什么代表父母有事来找他们商量,就马上把脸一沉说道:“什么?父母还能代表?你可真能开玩笑。”说完,老爷子把打火机往炕上一摔。我一看事情不妙,就上前陪笑脸:“大爷,您老人家请消消火,先听我把话说完。”“啥话,说吧,我听着那,我也不是聋子。”老爷子气呼呼地说。“是这么一回事,我父母看我们俩个人都老大不小了,如果去丰山中学,无法在一起住,不如结婚算了。”我说这一句话时,心里有点儿没底,我一边儿说,一边儿看老爷子的脸sè,当老爷子听说要结婚时,果真又冒出了一句话。
“结婚?你们使什么结婚?打谷査呀。”老爷子说话时气得胡子直往上撅,我一看,这是什么也不能说了,我就干脆来一个许褚进曹营,一言不发。我坐在那里,“呲喽,呲喽”的喝开水,沉默了好一会儿,谁也不说一句话,老太太不一会儿就把饭做好了,我急忙过去帮着放桌子,端碗筷儿,老太太不怎么会炒菜,在她两个女儿的帮助下,炒了一个花生米,大辣椒炒土豆片儿,一个鸡蛋炒西红柿,还有一个青干丝,四个小菜一端上来,冒着热气儿,香喷喷儿的直钩引我的口水,她妹妹拿过来两个酒杯,一边倒酒一边对我说:“喝多少,自己说,你可别喝多了呀。”
“你怎么知道我会喝多了呢?”我不解地问了一句。“心里憋屈呗,受挫了,还能喝进酒去,心可真大。哈哈。”说完,她马上看看老爷子的脸sè,见没有什么动静,又补充了一句:“喝完酒可别耍酒疯啊。”
“你才耍酒疯呢。”陆雅青在一边打断了她妹妹的话。“我们再没有身沉,也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啊,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真是狗眼看人低。”“瞧瞧,还没结婚那,就这么向着,要是结婚了,还没谁的了,这家伙,当稀罕宝儿了,哈哈哈。”她妹妹每一次说完话,都是一阵“哈哈哈”,她一笑时,总是露出那齐刷刷的两排白牙。
席间,老爷子自己喝着闷酒,也不看我一眼,用他那有一点儿发抖的手,拿着筷子,夹着花生米,半天也加不上来一颗,我看着着急,就夹给他老人家,他也不说“谢谢”二字,在一旁抽烟儿的老太太,看得一清二楚,老太太把烟点上,抽了一口,一楼白烟儿从老太太的嘴角喷出:“那可不是跟你瞎说,我们家你大爷,他可是心直口快之人,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从不会拐弯磨脚儿,他对孩子的要求可是严格的很,不信你就问我们雅清。”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看着老爷子。“那可不,我们要是擦胭粉,我爹都是不用好眼睛瞅我们,要是擦时间长了一点儿,就开骂我们了,是不是爹?”她老妹妹在一旁趁机也说上几句。我听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老爷子真是教子有方啊,佩服,佩服。”
“佩服啥,别假惺惺的啦,说正事儿。”老爷子喝了一口酒,嘴一使劲儿,将酒咽进肚里,然后对我说道。
“怎么说法?大爷。”我故意装做糊涂地问老爷子。“你不是说来找我们谈你们结婚的事情吗?实话告诉你吧,你自己来不好使,你也代表不了你爹妈,儿女宗亲是大事儿,不是闹儿戏,你懂吗?”老爷子把话说了一半儿,就不往下说了,他老人家又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看着我,我不知道老爷子又想说什么。
等老爷子咽下一口菜后,又对我说:“你这次来,也不白来,你回去以后和你父母说,就说是我说的,等过了年,你们就结婚,rì子有你们来定,结婚的东西也得准备一下呀,不能什么都没有吧,我们也不朝你们要三金四银,铺的盖的总的有吧,穿的也得是里外三新,从头到脚都得换,你看着办吧。”
我听这老爷子的话,确实也不过分,就一口答应下来了。我满心欢喜的喝下最后一口酒,接过陆雅青递过来的一碗大米饭对老爷子说:“大爷,您老慢慢喝,我先吃饭了。”“喝好你就吃吧,我还要喝两口。”老爷子看样子还要喝。
等我吃完饭,看天sè不早了,我等老爷子喝完酒,我就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你先等等,你先不要着急走,我还有话对你说,你回去以后,告诉你父母,就说我说不上哪一天就去你们家,我还没有看你们家是个什么样呢。”
“那好吧,我欢迎大爷早rì去我家,具体rì子能告诉我吗?我好准备一下。”“不用准备,我哪一天去也没准,就得赶方便车了,看你四姐夫能不能给我找到方便车。”“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我戴上帽子手套,出门就骑上自行车,披着夕阳的余晖,飞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到家以后,我把老爷子的话跟父母说了,父母也表示赞同,我们早早地准备了酒菜,就等老爷子的到来。
还真准,不几天,老爷子和陆雅青果真来我家里了。我们热情招待,开始,老爷子和我父亲说的还算很投机,可是。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发起火来,老爷子气呼呼地穿上鞋,下地就往外走,嘴里一直在说:“没见过这样的人家,没见过这样的人家。走,回家!”
陆雅青这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想劝一劝老爷子,一看老爷子确实很生气,也就不敢再说什么,就跟在老爷子身后走出了我家门,我的天哪,大冬天的,又没有车,我家到县城要有二十几里的路程,就是骑自行车走,也得一小时,何况走着走。我上前去挽留,没好使:“你这是什么家庭,你不是说向我打包票了吗?怎么你爸就说不行呢?”我回头看我父亲,他已经喝多了,他喝不过老爷子,他也不知道是那一句话得罪了老爷子,我母亲上前去挽留也是无济于事,最后,他们父女二人还是踏上了回家的路,当时天还没黑,太阳刚刚下山,我送他们到村头。
当我回到屋里,我刚想问个究竟,父亲根本就没喝多,父亲对我说:“他跟我要什么家具,我就说我家有一个大碗架子,是我家的传家物件儿,我家也就有这一样东西能拿出手了,你看行不行?结果他就跟我急眼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听着父亲的叙述,一想也是,我家真就有这么一样东西能够拿出手了,要什么家具呀?搬起家来怪费事的,我也劝父亲说:“没有关系,他们走就走吧,走了咱们家也就清静了,要不然还得招待他们。”母亲在一旁说了一句:“天这么冷,你大爷又那么大年记了,走了,心里真不得劲儿。”
“那老头脾气可真不小,说翻脸就翻脸,我看大哥你结婚以后咋整。”老妹在一旁说了一句。“老头心地不赖,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心直口快,等走到家就忘了,你明天和他说话还一如既往,我都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