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用过……您何必这样看我?这没有什么,用上一、两滴,只有一点恶心的感觉——并不十分痛苦——过后她总变得非常平静和舒适。”
哈莉德用不服气的目光瞋视着格拉夫顿,格拉夫顿端碗的手抖动一下。“平静和舒适!我现在才明白过来……我每次离开,你都这么干吗?”
“有时是的——尤其在她特别难捱时。噢,我并没对她造成什么损害,这你知道!我只给她几小滴,并马上给予jīng心照顾,过后她会消停好几天的。”
“这样,她就很感谢你。哈莉德,鬼丫头!于是,她将戒指送给了你——还送了什么在西?”
“多着哪,可从我手里已要不回来了——我已把它们交给我父亲和哥哥保存,有朝—rì,
等我当上英国夫人——”
格拉夫顿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老夫人是你害死的!”
她愤怒地尖叫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那不过是一种药,是从夫人丈夫远征考察时带的药箱里拿的。约翰说是泻药,是由一种大戟植物的种子提炼的……”
格拉夫顿嗅一下汤碗,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大戟植物!这是巴豆油。只适合骆驼服用!二十滴就能杀死一匹健康的马……你却用这玩意儿喂一个今年二月份刚得了冠心病的老太太!”他的嗓音开始颤裂。“如果你这蠢丫头不插手捣乱,她今天还会活着,这笔财肯定发了,也可从容地等到收获季节发第二批财。可是你——全叫你给……”
他怒不可遏,勃然xìng起,连汤带碗朝她脸上砸去。油汁糊住她的双眼,汤碗被她颧骨碰碎。流入口中的粘液将她的惨叫扼住。格拉夫顿接着抬手要打,我高叫住手,一把抓住。他奋力挣月兑,我被甩到一边去。
突然间哈莉德手中闪出一把尖刀。她好像一只野猫张牙舞爪,抡拳挥刀从堆盒子的墙边跑过来,朝他脸部刺去。他一个健步闪开,去抓一堆骆驼挽具上的鞭子,鞭子未抓到却抡起一根驱赶牲口的沉重可怕的刺棒,劈头砸下去。
刺棒正中姑娘的太阳穴。她骤然前倾,手中的刀差几寸没刺住格拉夫顿的喉系,她身子一歪,瘫倒在他的脚边,脑袋扬了几下,最后咯嘣一声撞在石面上。顿时鸦雀无声:油灯发出的如同飞蛾扑翅的颤音再次响起。
我挪步走向哈莉德,但觉得双膝好像不属于我似的。我轻声问:“她死了吗?”
格拉夫顿单腿跪在她身旁。待他起来时已无需用语言解释。我过去从未见过尸体。但任何人一旦见到死人,都不会把死人错认作活人。
格拉夫顿转身瞅着我,刺棒仍握在手中。
无疑,他并非有意杀害哈莉德。但哈莉德已经死去,我是见证人。我同时另有所悟:尽管他过去从未杀过人,但他现在已意识到杀人是何等容易的事。他还意识到他亲口讲出的各种旨在稳定查尔斯和我的谎言业已破裂。他既能走出这第一步……他那双瞳孔放大的黑眼睛不正说明他像中东受雇的吸毒刺客—样已处在高度麻醉和失去理智的状态中吗!
门道畅通,我比他更靠近那里,我转过身,拔腿便跑。
只有奔向王子接见室。我不可能从后宫的窗户上爬下去,暗门上了锁,贾西姆把守着正门。况且接见室里还有一只枪!
我爬到台阶的三分之一处,莱恩曼突然高喊着“格拉夫顿,格拉夫顿!”猛跑下来,与我撞个满怀。他吃惊地唔了一声,牢々将我抓住。我束手就擒,没有挣月兑,我本能地将他当成一个救助者,他尽管可以被收买,但尚未腐烂变质,还不至于看着我被杀而袖手旁观。
“你怎么跑出来了!”他喝斥道,“出了什么事?”
我指々仓库那边,享利?格拉夫顿正好高举着刺棒出现在走廊里。他一望见我们,立刻收住脚步,刺棒慢々落下来。几个人楞了一会儿。莱恩曼拽我走下台阶!来到仓库门口。
“纯属意外,”格拉夫顿说,“是她向我扑来,”接着向我怒吼:“你,小傻瓜,告诉他事情经过。”
“是啊,他决不是有意杀她的。”我说完又将前々后々对莱恩曼讲述一遍。“我对此并不十分遗憾。因为她害死了我姑nǎinǎi哈莉奥特。”
莱恩曼继续抓着我,扭头向格拉夫顿,“她怎么着?”
格拉夫顿低头凝视刺棒,好像他从未见过那玩意儿似的。“她一直在给她服用巴豆油。”
“服用——我的天!我想起来她向我要过那东西。”莱恩曼看上去很不自在。“可她那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她并非有意要害死她;是无知酿成的恶果。她只有一点比较聪明,专选我不在的时候这么干……所以我一直没有察觉。从她那简单愚蠢的头脑里也只能想出这样的鬼计——她只希望老夫人连续不断地生病,然后以jīng心护理换取她的一定报答。她要置办嫁——嫁妆。”
莱恩曼咬起嘴唇。在这位瘾君子眼角微露的皱纹后面,我可以看到一个被格拉夫顿拉入轨道的健康青年的面影,同时也看到一个浪荡子顿觉如释重负的可耻嘴脸。他蓦地转身,拽着我爬上台阶。
格拉夫顿扔掉刺棒,跟上我们。“别让这丫头跑了。”他用粗哑的声音喊,“约翰,上帝作证,我非常后悔这件事,但我们还得继续干活呀!时间不多了。必须把尸体拉走,不能让纳西鲁拉知道。别看着我发呆!把这个丫头与
那小伙子关到一个牢房去。看她那样子随时都会昏倒在我们身上。”
他说得的确不错,我周身乏力,一下子瘫进红漆椅子里,努力克服着忽一阵燥热,忽一阵冰凉和恶心的轮番进攻。在几次恶心得想呕吐出来时,我听清几句他们急迫紧张的交谈。
“什么,那怎么可能!”
“真的,小伙子跑了。我就是跑来告诉你的。”莱恩曼说,“我发现贾西姆被打昏过去,大门敞开着。他肯定不知道这姑娘也在这儿,不然——”
“让纳西鲁拉把狗放出来,”格拉夫顿叫道,“并带上他的枪。这样正好把纳西鲁拉支使走,我们好清理下面的现场,守护犬绝对可以找到他。快去!并尽快赶回来帮我到下面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