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更是大惊,西靖皇面色变得阴沉,厉喝道:“将人带过来。”
陆公公连忙回道:“是。”然后往外跑出。
在场各人心中都微微揪紧,看那人的样子,便可以预测陵城状况必定不佳。
不一会儿,陆公公步履匆匆往回来,后面跟着两个将士,正扶着那浑身是血的士兵。
西靖皇凝目望向那人,他的大半边脸被血污覆盖,身上的铠甲更是被鲜血与污泥染成黑紫色。双脚几乎没有支撑地,完全是被拖过来的。
待那人完全到了西靖皇跟前,西靖皇想上前看看,但却被宁远王拦住,宁远王道:“皇上慎重,以防有诈,让臣来询问。”
西靖皇脚步一滞,望向周围面带忧色的众人,点了点头。
宁远王走近那人,半蹲着身体,沉声问道:“你是何人?奉何人之命?陵城有何急报?”
那人费力地睁了睁眼,用干裂嘶哑的声音艰涩回道:“我乃谢将军麾下副将,不知敌军用了什么方法,竟有大部分敌军混入陵城,里应外合,陵城将士拼死抵挡,现在损失严重,谢将军战死,二十万大军仅剩十万,现下陵城群龙无首,又刚刚遭遇重创。再抵不住一次进攻,请皇上速速派兵支援。”
“什么?你说谢将军战死?”饶是经历大风大浪,沉稳内敛的宁远王,也忍不住惊呼道。
而这一句话,更是激起一片骚乱动荡。纵使大家有所预料,陵城状况不佳,可绝没有想谢将军会战死沙场,难道西靖大将,要在此次战争中全部陨落不成?
西靖有两个谢将军,均是国之栋梁,战功无数。
一个谢将军,谢维柳因极重的箭伤,不再能上阵杀敌,而是退居朝堂。而另一个谢将军,即是在洛昊天死后稳定战局的谢万征将军。
陵城有二十万将士驻守,又是易守难攻之地,粮草充足。按照原先的预料,再固守几个月都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竟然主帅身死,二十万将士折损一半,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西靖皇更是激动地走过来,不顾天子威仪,厉声道:“此话属实?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那人一阵激动,猛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口中流出,缓了一口气道:“皇上,谢将军对我有提携之恩,我怎会咒他死呢?是临死之时嘱咐我尽快将此消息传回,谢将军说,既然东蜀大军都能混入陵城,必定还有人潜伏在西靖国内,他们或许会拦截情报,要我带人亲自回来。果不其然,中途遇到两拨追杀之人,我手下的人拼死抵挡,我才得以突出重围,来到皇上跟前啊!”
西靖皇高大的身躯微晃,宁远王担忧地扶住西靖皇,开口道:“皇上保重龙体啊。”
洛雅虽不在高台之上,但为了让大家能听到西靖皇的训示,高台并不高,而洛雅又离得最近,所以这一切都收入她的眼中。她微微眯了眯眼眸,心中总觉事态有异。
但是那副将所说的话皆没有漏洞,而以她在现代所学的审讯学,看他的语气神态,也可以判定他没有说谎。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压下心中的不安,洛雅不再深想,毕竟她所知太少,再怎么想怕是也想不出结果来。
西靖皇微微靠着宁远王,稍稍平复了心情,便摆开宁远王的手,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不再看那个满身是血的副将,而是转向高台之下,即将出征的十万将士。他面色微微发白,眼中满是凝重,但身躯挺直,王者之气尽显。
“我西靖的将士们,刚刚前方传来战报,陵城遭遇重创,十万将士为西靖捐躯。现陵城局势危急,你们奉命于危难之中,承西靖百年基业,寄西靖数百万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望你们英勇杀敌,卫西靖山河,扬西靖国威。”
西靖皇沉重威仪的声音响起,引起一片骚乱。因十万大军人数众多,只有前方一部分能够听到,消息口口相传,只知西靖陵城战败,十万将士殒命。还未出师,便闻败绩,顿时一片低迷之景。
西靖皇眼中划过悲痛,他深知此消息一旦传开,必会造成士气受损,乃至军心不稳。可是这个消息确是瞒不住的,如果不据实以告,将士听闻流言,更会人心惶惶。倘若被有心人利用,怕是会造成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
洛雅望向西靖皇,此人的确有一番远见,不是那等见识短浅之人。此等消息只有坦诚以告,才是最好的方法,如果遮掩,反倒不利。
不过出师之际,却士气低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洛雅下马,此举动一出,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众人目光随着她移动,不知这位给他们造成诸多惊吓的护国将军又要做什么。澹台延目光闪动,颇有兴味地勾了勾唇角。而一直关注他的甄婉玉,目光凝了凝,也转头看向洛雅。
洛雅缓步走上高台,抱拳对西靖皇行了一个将帅之礼,开口道:“启禀皇上,末将有话对我西靖将士说。”
西靖皇看着沉稳英气的洛雅,目光微微转柔,开口道:“将军请说。”
洛雅上前两步,望向底下数十万将士,心中微动。前世看尽世态炎凉,性情淡漠。唯有带领士兵刻苦操练,浴血奋战之时,竟也被一腔热血所感染。
无论这些士兵平常是怎样的人,但当他们聚集在一起时,便为了同一个目标奋斗,没有勾心斗角,无视金钱利益,抛却自身生死。而且相互扶持,在危险时刻,能冒着危险,为对方无所计较地伸出援手。这一点,便足以感染她,将他们与自己视为一体。
所以成为一名将领,一直是她最骄傲,最幸运的事。
此时再次面对这样的一群人,有些话,是为了鼓舞士气,如果不是这样一个契机,她不会说。但是,这些话一直在她心中。
面对十万人的灼灼目光,她缓缓启唇,运用上内力,坚定铁血的声音传到十万将士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