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走到了,郭文达弯腰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一只胳膊却被她压住了,可她丝毫没有让他抽出胳膊的意思,她的鼻子都快碰到他的嘴了,郭文达弯着腰尴尬地向后躲了一下:“你,压住我胳”他还没说完,李悦悦忽然揽住他的脖子吻了他,感觉到郭文达呼吸的温暖,她有些迷惑了,在这个男人温暖的强大气息下,她失控了。郭文达的姿势本来就难受,脖子上挂一个美女,本来就是一种考验,何况对方这么主动,他就很自然地压到她身上,李悦悦的吻热烈而温柔,他本能地回应着,两人的呼吸都慢慢急促起来。忽然他想起什么,用力躲开她的嘴,离开她的脸远一些:“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可不想做程忆凡的替身。李悦悦睁开醉意朦胧还是晴欲朦胧的眼看着他,然后她的嘴唇微启,特别性感地低声呢喃着:“你不就是郭文达吗?有什么了不起?”……
这晚,方思雨和关玉莹坐在床上聊天:“玉莹,虽然没有看到,可我为什么感觉他的目光好像一直在我脸上呢?真的有这种感觉。”
“那都是幻觉,思雨姐,你清醒点吧,你没见人家成双成对的?他身边就坐着李悦悦,你还存有什么幻想啊?太晚了,咱们睡觉吧?”
“不是幻想,只是奇怪,怎么会有这种幻觉?好,你回去睡吧,有事我会叫你。”方思雨对关玉莹淡淡地笑着。
“那好,别多想了,晚安。”
看到关玉莹走了出去,方思雨的记忆又不由自主地跳了出来――
还记得那一次,方思雨一个二十五岁的网友,一个马上就要结婚的幸福女孩,却被一场车祸断送了一切。
程忆凡在客厅听到重复播放了不知多少遍的《高山流水》,他就担心方思雨,怕她太过忧伤,他想去和她聊天,又怕打扰了她,惹她生气,犹豫再三,他还是过去敲门了:“思雨,要早点睡觉啊。”
“嗯,好!”
听她的声音里还分明带着哭腔:“我能进来吗?”
方思雨没有说话,程忆凡就开门进去了,她果然正在伤心流泪呢,他张开双臂:“思雨,来,别忘记了,我左边的肩膀是你的。”
方思雨站起来,乖乖地靠在他的温暖的怀抱里哭泣着。
“人的生死别离,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有些事,我们只能接受,尽管无奈,也只能接受。”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方思雨忽然说:“不许突然离开,不许不辞而别,否则我会恨死你。”
程忆凡动了下嘴角,感动而温暖。尽管这是带威胁的几句话,他却一生铭记,她紧张他,在意他,尽管只是作为一个好友,也已经足够了。
听他沉默着,没有回答,方思雨就挣月兑开他的怀抱:“听到没有?我不许!”她提了音量。
“知道了,你不许的事,我绝对不会做。”他温柔地回答。
“这样的事,真的伤不起。”她又扑进他的怀中抽泣了半天,她发现,他的怀抱温暖而安全,真是个疗伤的好地方。
又过了几天,方思雨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程忆凡在一边感叹,难怪她那么难忘初恋,她对感情太投入太认真,爱情也好,友情也罢,都是如此。原来生命如此易逝,通过这件事,方思雨明白了要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她买了很多礼物寄回家去,也顺便买了一套衣服送程忆凡,换他一个承诺:“现在你要按我要求的重复一遍。”小小的方思雨站在高大的程忆凡面前发号施令:“没有方思雨的允许,不许独自离开。”
程忆凡乖乖地举着右手发誓:“没有方思雨的允许,不许独自离开。”
听到这话,方思雨才真正放心,仿佛这样就能保他长命百岁、无灾无难了。这行为虽然幼稚,但程忆凡却很感动,现在他明白,自己在她心里还是有份量的,至少是害怕失去的其中之一。
现在、此刻,程忆凡完全违背了誓言,他真的离开了,而且是用伤害和欺骗的方式离开。方思雨关上灯,她想模糊掉以前的记忆,可每当夜晚,她会更加想念过去,想念她的同居生活,一点一滴的回忆,都是甜蜜幸福的。越是回忆,对比就越明显,她就会更悲伤,那悲伤就像看不见的无底洞,找不到出口,她的希望在哪里呢?她的出口又在哪里?
第二天早晨,关玉莹来收拾床铺时,又看到沾染了泪痕的枕巾,她又叹息又难过,忽然,她气不打一处来,她把枕巾直接放到自己的背包里。
上班后的关玉莹还是气愤难平,王树看到她的表情不对,就过来问她:“你怎么了?谁让你生气了?”
关玉莹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出去一下。”她拿起背包就走了出去。王树看她反常,就跟出来看她到底去哪里,没想到,关玉莹居然径直进了程总的办公室。王树吓了一跳,看关玉莹的样子,是要找人算账吧,他在外面着急地等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关玉莹也没敲门就走了进来,程忆凡有些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看自己的材料,他翻着材料,其实已经心不在焉了,她来干吗?难道是思雨?他这里还没开口,关玉莹已经把枕巾扔在程忆凡的桌子上:“程总,我给你送礼来了,这味道你该是熟悉的吧?对,是方思雨的。以前我不知道,从我和她住在一起,她的枕巾天天是这样的。”
程忆凡拿着枕巾,看着上面的泪痕,脸色阴了起来。
关玉莹在气头上,也不害怕他什么黑脸红脸:“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吧?告诉你,都达到了,现在,请你放她走,让她自生自灭也好,嫁人也好,你们两不相干。请把那个烂合同拿出来,我们和她一起赔偿你。”
王树在门外听不下去了,也走了进来,他和关玉莹站在一起,表示支持,也准备随时制止她。
“她,怎么了?”程忆凡站起来瞪了一眼王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怎么了?你看思雨高兴吧?快乐吧?安静地微笑地,幽默的她,那都是假装的,用她的尊严和勇气在支撑着,这个,你手里这个才是真实的。程总,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行行好,放她走吧!”关玉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高了起来:“难道你真要看她死在你手里才甘心?她已经决定去做流产手术了,我们到医院去咨询过,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她坚持要做,已经预约了时间。这是她和你最后的一点联系,等她做完了,就彻底和你分清了,一清二白。”
程忆凡一下子坐到椅子上,他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王树拉了下关玉莹示意她不要太激动。”你干吗?我就是不在这里干了,也要说几句真话,因为我的良心还没被狗吃掉。”关玉莹用力甩了一下王树的手,此时的她根本就听不了谁的劝。
“程总,哀莫大于心死,你自己想一想,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逼她?不是在折磨她?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也就是她,骨子中还有点不服输的韧劲儿,有点……有点……你!你!简直是杀人不眨眼。”关玉莹又走近程忆凡一些,生怕他听不清自己的指责,因为气愤,她有些语无伦次。
程忆凡的脸已经痛苦得有些变形了,王树心里一震,赶紧推着关玉莹离开:“行了,你消消气,以后再说,听话!”王树不由分说把关玉莹连抱带推地推了出来。
“你干吗?我还没说完,没说痛快!”关玉莹挣扎着。
“你疯了?”出来门口,王树就问她。
“我是疯了,真要疯了,天天看她那么强颜欢笑,看她偷偷地伤心,我都受不了了,我都快崩溃了!我现在很支持她去做手术,希望连痛苦都一起做掉。”关玉莹的眼圈红了。
王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最善良的,可是,你先别激动,这样对思雨没有好处,真的,你先回去镇定一下,我要想一想,我觉得我得理清一下思路。”
关玉莹擦一下眼睛:“什么意思?你还没看清这只狼的真面目吗?你在想什么这么投入?”看到王树有些发呆,关玉莹就问他。
“还没想好,走,先回办公室。”王树边走边提醒:“你得控制点儿、坚强点儿,你要是崩溃了,思雨怎么办?”
方思雨戴着眼罩睡觉,她希望自己早点进入梦乡,那里有程忆凡,他会出现在她的梦里,那梦中的感觉和现实是一样的,她越来越害怕夜晚和做梦了,明明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他干吗还常到梦里来骚扰?是不是孩子长大了,孩子在想爸爸?看来,是要赶紧做掉了。方思雨抚模着已经微微隆起的月复部,感觉着他的活动,马上就四个月了,再犹豫就来不及了。长痛不如短痛,这话她已经重复几百几千次了,下定这个决心还是很难,毕竟孩子是长在自己身上的。方思雨翻个身,连同眼泪一起涌了出来,这段时间,她想找到可以原谅程忆凡的理由,找到可以留下孩子的理由,她都找过,都努力过了。她轻轻地模着月复部:“真的,我说服不了自己,别怨我。”窗外的雨点哗啦啦地下着,为什么浇不灭她的恨,洗不净她的痛?那千滴万滴的雨啊,都去冲刷什么了?为什么下不到她的心里?她又叹息了,雨,窗外的,窗内的,下到我脸上有什么用?只能这样了,也许是天意吧,我努力过了,再没理由可以留下你,我的孩子!
程忆凡此刻正在楼下犹豫着,雨点时大时小,他早就被淋透了,康非坐在车里等着,焦急万分。他下车给程忆凡打伞,被他赶了回来。程忆凡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他找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下午外公还打来电话问她们母子平安吗?要好好照顾,孩子的名字起好没有,他和外婆已经起了一大堆名字,有时间就让舅舅发到手机上,供程忆凡和方思雨选择。
李悦悦下午还是当面向他使用了杀手锏:“你可以无视我,难道也愿意无视吴丽新?我不瞒你,现在我一直在付她酬劳,为的就是帮我打击方思雨,帮我保住你。如果我走投无路,你将和我一样的下场。”
雨点又大了,打到程忆凡的脸上、头上,手上,他感觉有点冷,但冷更能让他清醒。吴丽新、李悦悦、方思雨,这三个女人织成一张奇怪的网,让程忆凡进不能,退不能,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还有一天的时间,他敢赌方思雨在最后一刻放弃手术吗?如果这孩子保不住,他和方思雨之间真是难为维系了。他抬头看着方思雨的灯,灯已经关了,没有光的窗子,就像他没有希望的心,一片漆黑。程忆凡是颗”士”,李悦悦是个小”卒”,可她后面支着一门”炮”吴丽新,而”士”后面就是他想保护和深爱的”帅”方思雨。他敢动吗?敢吗?过了很久很久,程忆凡终于用双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扬长而去。康非看到程总向车子走来,他深深地叹息了,看来程总是决定放弃方思雨和孩子了。
在办公室里,王树问文良:“程总返程的机票买好了吗?”
“联系好了,五天后回来。这次的时间有点长。”文良自己加了一句感慨。
“那是山区嘛,路很难走的,你不知道啊?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有些地方,还是那样的。”王树一边说一边看方思雨。她正在专注地看着屏幕,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次可辛苦了,昨晚走的,先坐火车,转道还要坐客车,他俩可有罪受了。”王树继续和文良聊着。16Y97。
文良有些纳闷:“这次又不带车去,怎么康非还跟着去啊?”
王树斜他一眼:“他是助理,程总的影子,你这年龄就有健忘症了?”
文良不好意思地咧了下嘴,赶紧坐回去。
这一天居然平静地过来了,只有一个人心里是不平静的,方思雨还怕程忆凡会去医院阻止,结果他去出差了,他不会来骚扰她了,可她却莫名地失落。这段时间,他的电话不接,他的短信一律不看,他来看她,一律不开门,为了安全起见,方思雨把家里的钥匙都更换过了,可见这回她是死了心地恨他了。在公司也是相见如陌路,方思雨视他如无物,越是有他在的场合,方思雨越是和别人谈笑风生,她要让他知道,她根本就不在乎他。
快郭揽弯文。也许因为之前思虑太多,也许因为泪水已经流干了,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夜晚,方思雨居然无泪可流了,她想吃片安眠药,最后还是放弃了。
王树还在给关玉莹打电话,好像有什么不太一致的地方,两人说了很长时间。
不管怎样,时间还是照常一分一秒过来了,清晨的阳光丝毫看不到,又一个阴雨天,上海的雨今年特别多。看着窗外的雨丝,方思雨陷入了沉思,是不是因为她的名字啊?昨天大雨,今天小雨,不眠不休地下着。
关玉莹来敲门:“思雨姐,出来吃饭了,怎么呆这老半天?”
“我在看雨,又下起来了。”方思雨淡然一笑。
关玉莹闻言也向窗外看了一眼:“是啊,那就下吧,我们这的夏天,没有雨才会奇怪呢,我煮好面了。”
“好,辛苦你了,不过,你马上就要解放了,我做完手术,你就可以回去和王树团聚了。”
关玉莹把眼一瞪:“他?不提也罢,我要在这天天陪你。”
方思雨笑了笑,也没细问,据她猜想,俩人大概是闹了点小矛盾,昨晚隐约听到打了好久的电话。
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待,不知为什么,今天的人特别多,在走廊里,有哭的,有闹的,有伤心的,有轻松的,没想到,这里还有另一片天地呢。
同样是面对生命的失去,天生有母性情怀的女性们却个个不同。
有个女孩很冷漠地坐在那里,拿着一大包零食,无所顾忌地吃着,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没有,还早呢?知道了,真讨厌。我做完了就给你打电话。”
方思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又开始吃起零食,仿佛还很好吃、很享受的样子。她是这里的常客吧,生命在她眼里,不过是一阵风罢了,方思雨在心里感叹着。
关玉莹收到王树的短信:尽量拖延时间。她看一眼方思雨,还是一言不发地坐着,盯着前面看,也不知看什么,非常入神。关玉莹看到一个年过40多的农村女子,坐在一边泪流满面的,她就凑过去和她聊天:“这位姐姐,你哭什么啊?”
女子斜她一眼:“这还看不出来?我舍不得。没办法,我家超生了一个,被罚了很多钱,这个再也要不起了”说到这里,眼泪又哗哗地落下来。她抚模着还看不出什么的月复部:“真是对不起。”
关玉莹还是不解:“那你怎么会自己来呢?没人陪你?”一直没见这人旁边有人照顾。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还用多少人来?家里活儿多,我一个人就行了,几分钟的事,人的生命真是太不值钱了。”她又擦了擦眼睛。
“快点,再不听话,我就给你做了。”旁边一直在做女友工作的男人,对一个年轻女孩吼了起来。
“你又不疼,就知道吼人。”女孩泪眼汪汪地报怨。
“别磨叽了,又不是第一次。”男人有些轻蔑。
“你,胡说八道!你别不负责任。”女孩瞪起眼睛。
“算了吧,别装清纯了,那人都和我说过了,你跟他的时候,已经流过两次,别以为我不知道。”男人也不示弱,那表情相当不耐烦。
女孩气得涨红着脸,估计真是说到痛处了,一时不知怎么说好,憋了半天,她吐出几个字解释:“我是打算和他结婚的,没想到后来会分手。”
男人黑起脸不说话了,女孩拉长了脸,气得和男人背对着背,眼里的泪水一直在打转,最后还是硬硬地忍了回去。
关玉莹和方思雨相视一眼,既然介意人家的历史,干嘛还和她一起?既然选择在一起,就应该先包容和接受。作为男人连这点胸怀都没有,真是空为男人。看来,不是所有男人都有程忆凡的胸怀,方思雨忽然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生气。
关玉莹看到方思雨一脸不忿,以为她是气那个男人,就劝她:“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方思雨答所非问地嗯了一声。
关玉莹又小声提醒:“看到吗?这些人的表情,都是害怕或是不舍的,怎么说都是一个小生命,虽然我们还看不清他的样子,扼杀了他,总是很可惜,咱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方思雨看了看关玉莹,还是摇了摇头。现在,方思雨已经对程忆凡恨之入骨,怎么会保住他的孩子呢?
之前,她还一直以为程忆凡是信守承诺的人,隐离结束在即,自己有孕也无关紧要,她一直向往着两人能重新复合,能一起迎接小宝宝的出生,能一起看到他的成长。“文章做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人品做到极处,无有他异,只是本然。”方思雨以为恰好她命中有隐离这一劫,想通了,便欣然接受;他们的爱情已经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转几弯都无所谓,真情相守才是本然。但事实还是给了她当头一棒,原来她是闹剧中的主角,是一个小丑罢了,在这种状态下,怎么能容忍孩子到这世上来呢?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走下去?
一个女孩走出手术室,脸色有些蜡黄,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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