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鞭身宛若有意识的灵蛇,蓦然直直向她面门卷来,奴歌一惊,继而出于自保向后退去半步。浪客中文网(
却忘了这是雨天,地面本就湿滑,加之自己此刻双腿并不灵便,于是自然而然再度摔倒在水泽之中。
可纵然她已倒下,那鞭子依旧不依不饶跟来。
细长的鞭身银亮,宛若夺命的无常锁魂钩,长达两米的鞭子在那宫女掌控下分外灵活,沾到奴歌暴露在空气的身躯,一下便划开肌肤,生生卷下朱红血迹来。
“啊……琬”
‘轰隆———’
天际炸雷更响,轻而易举淹没了她撕心裂肺的尖叫。
———于是流云殿内,那一心只顾着忙碌照料自己心爱女子的帝王,并未听见外界丝毫异常声响藤。
流云殿内依旧弥漫红纱,尤其在这暴风雨中更显神秘悠然……层峦叠嶂的纱,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好处———遮挡了人视线,层层消弱了外界传来任何尖锐之音。
“嗯……”
床榻上的女子似是欲醒来,勉强申吟一声,榻边帝王立即矮身凑上前去,备至关怀“别云,可还疼?”
由心而发的软声细语,分明忘记了殿外还有一个被罚长跪不起,危在旦夕之人。
…………
…………
“奴妃是么?我劝你还是不要继续反抗,乖乖在这给我跪着,待会儿瑶妃娘娘兴许会来,你配合着我些,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接连几鞭子下去后,奴歌本是平滑的后背彻底炸开了血花,眼见着再无下手之处,那宫女方才满意收手,而后装模作样提点两句,撑着油纸伞又回到回廊下。
雨幕中人影鞭伤,疼痛明明阵阵火辣,却又因雨水冰凉侵袭,故而绷紧的神经被迫承受着冷热交替,冰火两重天。
再站不起身来,本就发颤的膝盖亦是被那宫女有意无意的抽了两鞭,于是伤上加伤,只能无助蜷缩在地。
乌黑如墨的长发在雨水冲刷下蔓延铺展开来,像是兀自沉浮水中的水藻,浓墨凝练的色泽散落在周身,于是衬得那小小缩成一团的身子更加苍白。
“起来,躺在地上装死算什么!皇上可是说要你跪着认错呢!”
厉声斥责在耳,风雨中人影闻言不禁瑟了瑟,却不再动。
…………
“这,该不会死了吧?”
回廊处与那执着鞭子并肩而立的小宫女有些惶恐,几度探头去看,却又因回廊檐上大片倾落雨水,不得已收回视线来。
“哪有那么容易就死w索“海天中文”看最|了?”执着鞭子的宫女虽是在冷哼,但因一旁小宫女提点,难免有些心虚,不再如方才那般强势。
“皇上只说要她跪在殿前,并未……”那胆小的宫女有些欲言又止。
“是她违抗皇命在先,受罚理所应当。”卷着鞭子的宫女颦眉为自己找着理由“不过瑶妃娘娘仁爱。想是不忍让她就此死去……云端,你撑伞去看看。”
被唤作‘云端’的宫女低眉顺眼应了声“是”,纤纤素手勉强在斜风中撑起油纸伞,提着裙摆向院中蜷缩之人走去。
…………
临近身前,弯腰伸手探了探鼻息———孱弱。
再去瞧那紧锁的眉头,死死咬住的唇角,苍白如纸的脸颊。于是惶恐向那回廊下掌势宫女启禀“姐姐,她好像昏过去了……出气多,进,进气少。”
“昏了!?”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回事?在外吵吵嚷嚷,扰了别云娘娘休息!”
却在此时流云殿内有卿别云贴身婢女走了出来,颦眉轻声喝斥二人,后者噤声片刻,终于碍于人命关天,踟蹰道“姐姐莫恼,是这样的。”
那挽着鞭子的宫女不动声色将鞭子缠绕到手臂上,用宽大袖摆遮挡住,而后对那宫女赔笑道“这不是皇上罚那奴妃长跪,给姐姐家娘娘赔罪么,可你看看这疯……”却在接触到对方警告眼色之后,立即改口道“是奴妃,这奴妃她身子骨娇贵,而今昏了过去,此事处置,您看是否要请示皇上?”
“昏了?”
卿别云贴身婢女闻言遥遥向那院中人影一望———果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于是也觉棘手“这种事岂能是我等奴才能做主的?你且等着,我这就去请示圣上……”
于是拂袖,又重新折回殿内。
…………
…………
是秋末,一场秋雨一场寒,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竟如冰雹,生疼生疼。
可那倒在雨幕中之人,却是连指尖都未曾挪动一下。
卷着鞭子的宫女生怕自己手误惹事,于是视线盯紧奴歌,眉头愈加锁死起来。
‘吱呀’一声,死死闭紧的流云殿门扉关上不过半刻中,那刚刚进去的宫女已然又走了出来。
“先派人救治着,带到地牢听候发落。”
一旁手持鞭子的宫女会意,默默以为这奴妃是没有什么活路了,于是宽心放下方才疑虑,干脆答应了声‘是’,唇边又再度挂起惯性冷笑,命人用破布将奴歌卷起,抗往地牢。
…………
一生中都记不得来过这阴暗潮湿之地多少次,于是咬牙硬撑,张开眼看向周围青苔铁栏时,并不觉得多么惊讶。
反而有种怪异的违和与亲切。
后背肩骨上鞭伤依旧会偶尔犯疼,但不至于像刚刚所伤那般新鲜钻心,想来是有人怕自己死的过早,于是上了药简单止血。
不过那鞭伤处也不知是因要感染,还是药效所致,隐隐中始终泛痒,让人热不住想要出手抓挠……
然,好在如今这一双手已经残废,再提不起力气,不能再贸然探向后背,模索鞭伤。
偶尔她也会有些自嘲的想,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啪———’
奴歌连自己昏厥多久都不知道,然,那开启地牢铁锁之门的身影,却是将时间拿捏的刚好。
张开眼,视线缓缓向上,蓦然是看见那宝蓝色的锦衣,华贵的鬓角,跋扈的妆容。
“宫瑶姬?”
反问的语气,像是在质问抗拒她‘你怎么又来了’?
“嗯,相比较于别云姐姐的预算,你倒是提前了半盏茶时间。”
“别云?”难道自己昏厥一事,亦是早在她们预料之中?“奴歌,我的奴妃娘娘,我早就同你说过吧?报复这游戏,越是漫长,日后便越是值得追忆品味。”
这个女人,她已经为恨成魔,步步踏入不可挽回的偏激。
奴歌警惕“你又要干什么!?”
“自然,是再玩一个游戏咯。”
‘啪啪’两声清脆拍掌声响起,继而宫瑶姬身后,又被压制出一人来。
洗涤严重褪色的衣饰上染血迹,简单只用一根木簪挽起的发鬓亦是污乱,白净的小脸上有淤青血痕,一切的一切无不默默证明,此人刚刚受过重刑。
明明眼下危在旦夕,不过那人依旧强自镇定,咬唇颦着稳重的眉宇……
“铃铛!!?”
见到人影的这一刻,奴歌猛然心惊。
说不出心底是何滋味,心疼?惶恐?担忧?后悔?……一切都太过片面,不尽是,都不止。
…………
“宫瑶姬,你对她做了什么!?”
然而此刻能做的,似乎只有无力的怒目而视。
“我能做什么?呵。”宫瑶姬笑着以素绢掩唇,抬手间,身后嬷嬷得令,扬手用力将南宫铃推向地面。
一个踉跄摔倒,细白的脸颊险些擦碰到粗粝的地面,割出血来。“这丫头,找不到你便疯了似的跑到我殿上来要人,受不了她扰我清静,于是便带来与你作伴,姐姐我如此热心,你看该如何谢我?”
“你!”这分明是将宫铃变相打入地牢!
“还有一点啊,本宫很是疑惑……众人不都说你是疯了么?恰好今日本宫有时间,便来验证一番这后宫流言。”说着眼风不怀好意上下打量奴歌“用着破布卷着身子做什么?既是疯子,就该有个发疯的样子……把破布月兑了。”
奴歌却用手臂将粗布夹得更紧“你要干什么?!”
“这话倒问的有趣。”阴森的眸底倏然划过阴谋得逞的笑意“本宫命你验身,你却分明知道遮羞有所保留……如此,本宫自然不能判断你究竟是装疯卖傻,还是果真不识常伦。”
l↖(^ω^)↗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