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
朱漆的大门,青石阶一路而上,门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因逢过年,石狮子的颈上还系着两条大红绸,绸缎在寒风中翩翩舞动,沙沙作响。
比起宁府冷清,柳府的门前反而停了几辆富贵逼人的马车,想来是谁家的夫人带着小姐前来拜见知府夫人。
柳倩屏回府的时候并未从大门进入,而是跟盈袖悄悄从后门溜了进去。
盈袖走在前面,推开后门,探头探脑的看了下四周,而后转身对着柳倩屏招了招手:“大小姐,没有人。”
柳倩屏闻言,跟着盈袖猫着身子进了后门。
然而,她的脚才跨了进来,从旁边的树后忽地蹿出一个人来,直将柳倩屏吓的倒退了两步,盈袖及时的扶住了她,否则便会被后门的门槛绊倒,摔个四脚朝天。
“好啊你们两个,居然偷偷溜溜出府,说,是不是去了宁府。”
突然出现的是一名娇悄可人的少女,她的肤色极白,却不似柳倩屏带着病态的苍白,而是如凝脂般的白皙,上面浅浅的抹了一层胭脂,像是早晨初升的云霞,娇女敕美艳。身上穿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上罩一件素绒绣花袄,披着妆缎狐肷大氅。
女子双手单手插腰,一只素手直指柳倩屏,厉声质问道。
柳倩屏本因少女的突然出现而吓了一跳,但看清来人时,脸上便挂上了淡漠的神情:“我去哪里不劳二妹操心。”
少女是柳府的二小姐,柳倩语。
柳倩语听着柳倩屏这不善的语气,气得杏眸圆瞪:“你不说是吧,不说我也知道,大姐真是好大的胆子,爹爹已经说过要跟宁府保持距离,而你却还巴巴的跑到人家府上,哼哼,你就等着被爹爹责罚吧。”
说完,她居高临下的昵了柳倩屏一眼,傲然转身。
柳倩屏看着柳倩语离去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咬了咬唇。
盈袖在一旁看着,面露担忧:“大小姐,怎么办?二小姐一定告诉老爷跟夫人了。”
柳倩屏是早产,而亲生母亲在生她时难产而死,因为早产加难产,柳倩屏生下来便身子骨弱,从小到大便是体弱多病,一年之中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是在吃药。
那时候还是姨娘的知府夫人陈氏早已生下儿子,虽是庶女出身,但也是出自大户人家,而又给知府柳方生下长子,于是没多久便抬她为主母,而庶长子也因此成了嫡长子,之后知府夫人陈氏又生下二女儿柳倩语,因为同是嫡女,又有母亲撑腰,柳倩语在府里横行霸道惯了,更不将嫡长女柳倩屏放在眼里。
“兵来降挡,水来土淹,左右不过是被训斥一顿,又少不了肉,咱们先回屋吧。”柳倩屏听了盈袖的话,先是蹙了蹙眉,而后便满不在乎的说道。
柳倩语的告状速度向来比风还快,只要柳方跟陈氏一有时间,立即跑到他们跟前将柳倩屏的恶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翻。
“爹娘,大姐这次真的是太过份了,以前她要偷溜出去也就罢了,今天竟然去了宁府,也不想想宁府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之下,万一太后娘娘余气未消,再由挑拔几句,宁府随时都有倒大霉的可能,大姐今天这么一去,若叫人知道了还不以为咱们跟他们是一条线上的,随时都会被连累。”
夫人陈氏悄悄看了柳方一眼,见对方因为柳倩语的话而面色阴沉,心中稍微一计较,剜了柳倩语一眼,道:“语儿,你怎知你大姐是去了宁府,这没凭没据的话可不能乱说,指不定你大姐在府里闷得慌,出去散步了而已。”
陈氏明知自己女儿不会空穴来风,却还是指责道。
柳倩屏虽然没有依靠,但到底是柳家嫡出大小姐,哪怕老爷对这个多病的女儿不上心,但也不曾亏待了她,该她有的绝不会少给。
而她身为主母,哪怕心中厌极了这柳倩屏,却也要装作娴良大度,温婉善良,不是她不动柳倩屏,而是她不值得她动手,就这副病弱的身子,也不知道能托多久,早晚都是病死的人,何苦她再多这个手,而柳倩屏的存在也没有威胁到她的地位,她有一个嫡子,一个嫡女,就凭子女在府中地位已经很牢固了。
过了年,柳倩屏已年过十六,早已可以嫁人,若不是身子不好,怕是十五岁就要订亲了,就算柳倩屏不病死,早晚也得出嫁,到时候也就眼不见为净了。
她的精力是要花在自己的儿女身上的,还要对付府里层出不穷的狐媚子跟她们肚子里的孩子,对柳倩屏的存在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谁也不能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哪怕是庶子也不行。
陈氏手段狠辣,不留痕迹,所以到今为止,柳方只有一个嫡长子,没有一个庶子,就算有,不是病死就是不幸夭折。
女儿到是一堆。
而女儿最大的用处,就是联姻,让他有个靠山,带来财富。
陈氏虽然无视柳倩屏,但却不代表她能大度的容忍柳倩屏肆意妄为。
“今早方妈妈看见大姐偷偷模模的出府,行踪诡异,而娘你又忙着待客,方妈妈想要禀报你却不敢打扰,我看方妈妈神情焦虑紧张便多问了一句,大姐要出府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从大门出去,为何要从后门,我见有问题便叫下人跟着,那人是亲眼见大姐进了宁府的,不信爹娘可以把他叫来问问。”
若柳倩屏从大门出去,是要禀明陈氏去向才能出去,这样一来不就告诉别人她去了哪里。
柳倩屏抱着侥幸的心理从门溜出去,想着或许她幸运的不被人知道。
柳倩语掷地有声的说道,美艳白女敕的脸上浮动着莹莹的光泽。
“去,把大小姐叫来。”
柳方面容阴沉,半晌,他开口,吩咐道,声音透着一丝愠怒,显然对柳倩屏去宁府很生气。
现在人人都恨不得跟宁府划清界线,她到好,不顾及家族荣辱也就罢了,居然还招摇的进了宁府,就怕别人不知道柳府跟宁府有来往似的。
逆女——
柳倩屏走到前厅时,便感受到柳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怒意,心中轻轻一叹,对着柳方跟陈氏行礼:“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哼!”柳方气愤的剜了柳倩屏一眼,鼻子里直哼气,脸上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陈氏温柔的对柳倩屏笑了笑,示意她起来,然后又转头望向柳方:“老爷,屏儿还小,又常年呆在府里不出门,许是跟宁家小姐投缘才会登门造访的。”
这话虽是在替柳倩屏解释,但话里意思却是肯定了她去宁府的事实。
柳方闻言,更是暴跳如雷:“她跟谁家的小姐不投缘,偏要跟宁家那些丧门星交好,瞧瞧宁家大小姐做的好事,谁不知其余两位小姐会不会什么时候再捅大篓子出来,不孝女,你这是要害死柳府是不是。”
柳倩屏垂头,贝齿紧咬红唇,默不作声。
“就是,大姐,就算不为自个考虑,你也得为父亲考虑考虑,凌小姐杀了宁四小姐,宁凌两家算是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父亲一直按兵不动,明折保身就是不想卷入这样的斗争中去,你说叫凌都督知道你去了宁府,还不认为咱们是站在宁家一边的,你觉得凌都督会轻易放过父亲么。”
柳倩语头头是道的分析着,说完就得来柳方一个赞赏的眼神。
得到柳方的赞赏,柳倩语连眉宇中都是洋洋得意的神色。
“你看看你妹妹,虽然比你年幼,却比你懂事的多,你身为长姐,怎么尽做些荒唐事情,从今天开始,你呆在你的屋子里,哪里也不准去。”
柳方沉声说道,他这话的意思,是要将柳倩屏禁足。
“是,父亲。”柳倩屏不哭也不闹,很平静的接受柳方的惩罚。
待柳方离去,陈氏从主位上走了下来,直拉着柳倩屏的手满面疼惜:“屏儿,你别怪你父亲,他也是为咱们家好,云城这个地方虽富庶,但倒底不极邺城,凌都督在宁刺史来前可谓一手遮天,你父亲只管讨好他便可以,可后来宁刺史借着芸妃娘娘的光来云城胜任,虽然不似凌都督那般位高权重,但到底有个强硬的后台,在这里跟凌都督不相上下,那时候凌宁两家关系友好,你父亲还可以左右缝源,可如今两家结仇,宁家又出了这等事情,虽然没有降罪整个宁家,但到底叫人心生嫌疑,你父亲如今保持中立,谁也不得罪,可你往宁府这么一走,叫凌都督怎么看待你父亲呢。”
带笑的眉眼,一副仁*慈祥的模样,温柔的声音,悦耳动听,乍一听像是在安慰着柳倩屏,然而字字句句却透着责怪的意思。
柳倩屏冷漠的将手从陈氏手中抽回,淡淡的抬眸:“父亲是父亲,我是我,子衿并没有犯错,犯错的是她大姐,我为何不能与她相交。”
陈氏一口气咽在喉咙口,看着眼前这个如石头般顽固的少女,咬牙切齿,然面上却越发的温和,正要再开口说什么,却见柳倩屏退后了一步:“母亲若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说罢,不再看陈氏一眼,带着香盈转身离开。
她不需要陈氏的惺惺作态,明明骨子里厌恶她厌恶的要死,还偏要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来,叫人看了直倒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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