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不管我是死还是活,都和你没关系!”她眼中渐渐涌出了泪水,那些世人的揣测与白眼,她真的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可是刚刚李宛颜那样羞辱她伤害她,她受不了。
“艳绝,别干傻事,快把匕首放下!”霍南尊顾不得手上还在流着血,又朝她伸出手去,企图夺下她手上的匕首,她却将匕首又朝颈间按了一下,顿时有血液染红了匕首刀刃处。
霍南尊吓得只好暂时放弃夺刀的想法,用软语哄慰的同时,他心里猛地对李宛颜泛起无边的怨气与怒意。
他曾经答应过她的,她分娩的时候,他一定会陪着她的。
“老公,你来啦?”李宛颜见他进来,也没留意他的脸色,只是欢喜不胜的样子,甜甜地说道,“你肚子饿不饿啊?我都快饿死啦!”
一直持续到将近一点,李宛颜有了一种想大便的感觉,而且小便时见血了,课堂上有讲过,这个时候,宫口开得差不多了,马上可以生产了。
反正都是快要死了的人,不是吗?还计较这些干什么?
此时霍南尊正开着车疾驰在通向西郊墓园的公路上。他离开医院后便直追罗艳绝的家门而去,但在车库里并没看到她的车,他打电话给影楼,那边也说她不在。既不在家里,又不在影楼,依她此时的心情,那就只有一个地方去了。
阵痛大约持续了两分钟,很快又归于平静。
“你少装蒜了!”他“砰”的一声砸在了桌上,桌面因这一记重力而跳了一下,分装在碗里的汤汁溅了出来。“我都听到了!李宛颜,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心胸狭窄又自私恶毒的女人!”
因为霍南尊去过墓园了,徐东霞说他身上沾了阴气,让他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鲜艳的衣服,这才一起匆匆奔赴了医院。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墓园,罗艳绝可能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天知道他废了多少功夫才劝得她回心转意,好了,现在,他老娘一出面,他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说什么了?”她眨巴着无辜的清泓似的双眸,“你在外面碰到她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你这个不肖子!”徐东霞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不已,因太过用力,自己的手也跟着发麻发疼。“我十月怀胎生下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现在,你的女人也在生死关上徘徊,就为生下你的孩子!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既不是一个好儿子,也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你就那么离不开这个姓罗的?因为她,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好啊,你既然你心里没有我这个母亲,我也不想要你这个儿子了!以后,我还有我的孙子!你就带着她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们永生都不要再见!”
霍千弗也守在外面没有回家,他说他要第一个看到孩子,他还没真正近距离见过初生婴儿,对此,他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半个小时后,随着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李宛颜的喊叫声也停了下来,外面的人都喜形于色。
“太太放心吧,我不是多嘴的人。”顾阿姨将地上的食物残渣和碗盘碎片收拾好,正打算去找保洁人员来将地板拖一下,李宛颜却突然惊呼了一声:“顾阿姨!”
“妈!”反倒是霍南尊失声惊呼出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徐东霞,同时伸手将罗艳绝拉到身后,自己往前站了一步,“妈,你误会了,我们……”
亏她还有心情喊他一起吃饭!
“你快到床上躺好,我马上去叫医生!”
“嘭”的一声,罗艳绝突然双膝跪下地来,伸手扯了扯霍南尊的裤腿示意他让开,接着她便闷声不响地朝徐东霞连磕了三个头。再抬起脸时,是说不出的凄凉与哀伤。
所谓知子莫若母,徐东霞一直打霍南尊手机不通,心里隐约便猜到是因为什么了。她让司机开车送她去了罗艳绝所住的小区,就守在她家门口。
对哦,他今天来的目的,不就是陪她吃饭?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一脸痛心疾首的神色。
李宛颜吃了点东西,目前情况还算良好,除了羊水破了之外,并无异样。待产室里光线昏暗,也不适合看书,又不允许带手机进来,无聊之下,她只能躺在床上睡觉。
李宛颜说不必了。
由于她暂时不宜坐起身来,霍南尊只得将就着她亲手托着牛女乃盒,将吸管调整至她正好吸取到的高度,凑至她嘴边喂她。
“怎么?你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说不出话了吗?”他显得咄咄逼人而又气急败坏,眼里流露出沉痛又厌恶的神情,“这才是真的你吧?我以为你最懂我,说什么会帮我,其实,说到底你只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而已!她现在正是敏感脆弱的时期,你和她说那样的话,你这和谋杀有什么区别?!她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李宛颜勉强笑了笑,手扶着椅背慢慢坐了下来,“我不饿,之前刚吃过水果点心,整天嘴就没停过。顾阿姨,今天发生的事,请不要对其他任何人说好吗?”zVXC。
推进待产室时不到六点,羊水还一直往外流,而孩子却不大有动静了。李宛颜晚饭没吃着,到七八点时隐隐约约有些饿了,便让特别看护去病房里给她拿点吃的,课堂上有讲过生产前尽量吃点巧克力补充能量,所以每次大家来看她问她想吃什么,她都说买点巧克力就好。
徐东霞见他看罗艳绝看得发傻了,她伸手又朝他脑袋上招呼了一记,将霍南尊生生给扯回了现实,又推攘着他往电梯方向走去。
顾阿姨被她仓皇的叫声吓了一跳,抬头看她时,只见宛颜一脸惶恐之色,讷讷地看着她:“我好像羊水破了!”
霍千弗脸的笑刷地便沉了下来,赶紧拿出手机给霍南尊拨电话。
看护问要不要问通知她的家属,尤其是她的丈夫,陪她度过这段艰难的分娩期。
镇痛泵插上后,后面的阵痛情况,李宛颜度过得比较舒适了,除了她一直感觉自己想小便外,倒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霍南尊正准备去追,不明就理的顾阿姨却笑吟吟地叫住了他:“霍先生,太太说你要是来了就一起吃饭了!”
跟着进去的,还有她的特别看护。
李宛颜想要努力笑一笑,却觉得连笑一下都那么困难,她的视线瞟向了婴儿的脸部,孩子皱皱巴巴的,身上还带着从子宫里带出来的脏东西,脸上糊成一团,也看不出是什么样子。
伤口缝好,护士问宛颜饿不饿,渴不渴,可以让家属想办法给她送点吃的。李宛颜现在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却又什么都吃不下去,想了想,还是跟护士说,要不给她来杯热牛女乃。
李宛颜感觉浑身似乎被抽干一般,躺在手术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护士,请给我上镇痛泵吧!”李宛颜的前额头发已经湿透,喉咙里干辣辣地烧灼着,这样的痛楚,太折磨人了,在剧烈的那一瞬间,她恨不能马上去死。
罗艳绝被打得脸偏向一边,但她忍着没有叫出来,也没有勇气去看她,更不想解释什么。
李宛颜下意识退开一步,不要让碗盘砸到自己身上。
牛女乃也喝完了,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助产师很快就将孩子抱走了,护士交代她先休息一下,等一下还要给她缝合会-阴处的切口。
“尊儿,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老婆现在正在产房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为你生孩子呐!”徐东霞咳嗽了一声,提醒霍南尊说道。
“妈!”他霍地站起身来,傍晚的时候对李宛颜的怨气还没散去,“你知不知道今天李宛颜她有多过分?”
所以霍千弗打电话来时,霍南尊根本没听见手机响了,而他的心思又一直沉浸在追逐罗艳绝的身上。
如果她受了李宛颜的刺激,想要轻生的话,那就一定会先去看西城,跟他倾诉,再挨着他,慢慢流光身体里的血。
看护摇头,“今天霍先生好像来过又走了,霍太太不让我通知家人。我先给霍太太送吃的进去了。”
肚子里像是有人拿着尖利的刀在里面翻绞一般,她痛得大汗淋漓,双手紧抓着床两头的扶手,总算是克制住了没有叫出来。
“大嫂,你……”霍南尊见她瞬间变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了。
霍南尊心中跟着一悲。
“她现在还没人陪?”千弗一脸讶异,“那我尊哥,产妇的丈夫没在里面吗?”
他撒完气,表完态,轻飘飘地扫过她的脸庞,转身如风而去。
“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就算要死,我也要让自己死得有价值!”她竟冲他微微笑了一笑。
徐东霞打了半天电话没打通,她的耐心也宣告耗罄,她跟千弗说让他先留下照应一下,她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木然地望着他。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第一波短暂的阵痛所惊醒。
霍千弗打他电话打不通,后来索性也不打了,急忙又联络上徐东霞,通知她李宛颜进入产房的消息。
徐东霞大口大口地呼着气,一身娴雅的贵妇人形象早已消失无存,她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伸出纤纤食指,直指着霍南尊,一脸恨铁不成钢。
霍南尊此时真是心急如焚,一边不停地拨打罗艳绝的电话,对方一直拒接,他气得将耳机拔下来狠狠地扔向了挡风玻璃。
说到后来,她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还带了些许哽咽之意,有晶莹的泪,自眼角无声滑落。
李宛颜进产房的时候,霍南尊才和徐东霞再次急匆匆地赶来。
“妈,都是我不好!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您不能不相信您的儿子呀!虽然我们没有做婆媳的缘份,但我还是很感激,您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母亲。请您放心,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发生任何让人误会困扰的事了!妈,请允许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妈’,以后请您多保重身体,您和爸爸恩爱到老,霍家上下都幸福安康……”
那边助产师抱着孩子出去给外面的家属看过,又由育婴师带到了育婴室去净身安放,霍千弗兴奋不已,就一路跟过去,隔着窗户玻璃看着里面一排排的婴儿。
声音从产房里传到外面,其声凄惨,令在座之人都感同身受,浑身都跟着一阵紧张抽搐起来。
又是一记清亮的耳光,这一次,却是霍南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李宛颜敛了笑,沉默着,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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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第三波、第四波,一次比一次时间长,而一次比一次间隔时间短,疼痛也越来越剧烈,护士来检查时说宫口刚开了一公分,还要再等等。
看护临床经验丰富,一看情况差不多了,便马上叫人来将她推到了产房里面,她则紧握着李宛颜的手,跟她说些放松鼓励的话语。
“妈,您和小叔去医院陪宛颜吧!”罗艳绝以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脸上垂死的神情变得坚决起来,“我是不祥之人,我就不去了。等过两天,我再去探望宛颜好了!”
李宛颜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吸着牛女乃,没过多一会儿,一盒牛女乃全被她喝光了。
“哗啦”一声,他一气之下将桌上的食物全都摔在了地上,发出叮啷当当的响声,饭菜洒了一地,汤水四溅,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弄得油汪汪的。
她眼中还带着残余的泪花,像这样完全解月兑放开的笑容,他已经有几年没有见到了,突然又见到,他竟然有穿越时空的错觉。
牛女乃是霍南尊亲自送进来的。
他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冲到了病房里面。李宛颜已经从病床上下来,坐在旁边的小圆桌旁,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做馋嘴状。
但是,目前这种情形,吃个毛的饭?!
他也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很快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色。
“艳……大嫂,你快起来,你这是在干什么?”霍南尊心里酸酸的,在她身边蹲来,忧伤又着急地劝解着她。“你不是答应我了吗?绝对不会因一时冲动而轻掷生命,你现在怎么又说这么消极的话?你要是因此而轻生的话,我妈肯定会内疚的。”
有大颗的泪珠从眼颊滑落,罗艳绝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也顾不上霍南尊的阻挠,将匕首朝地上一丢,捂着嘴夺路而逃。
一直等到十二点过,霍南尊才和罗艳绝并排着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而李宛颜正在为顺利生下孩子用力喊叫着。
助产师将婴儿放到体重台上称了称重,报出数字说3500克,又将孩子抱至李宛颜面前,将其生-殖-器部分亮给李宛颜看:“恭喜你,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哟!”
然而,他食言了。
护士拿了项目同意书来给她签字,又拿到外面去找她的家属签字交钱,交费单上盖了章,才给她上了镇痛泵。
“啪”!
在乍一见到徐东霞的时候,霍南尊和罗艳绝都是一愣。
五分钟后,李宛颜被推进了待产室。
“好的,请稍等!”
李宛颜的第二波阵痛又开始了,这次时间又稍有延长,大概两分半钟,她没忍住轻声哼叫了一声。
看护去病房拿巧克力时正好遇上千弗来看李宛颜,当得知李宛颜已经进了待产室准备生产时,他激动地叫了出来,喜孜孜地跟着特别看护去了产房外面,他问看护他能不能进去看看她,看护回答说:“产妇分娩时允许一个亲属陪同,现在她还没人陪产的,你去办个手续,把钱交了,签个字,你就可以进去陪她了。”真干快也。
“如果她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他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好似在嘲笑她,就算她逼死了罗艳绝,她依然得不到他。
顾阿姨闻言便低头去看她裙底下露出的双腿,只见一道清流自双腿间蜿蜒流下,直抵脚踝。产房外,早已赶来的徐东霞仍在固执而气恼地拨着霍南尊的电话。
徐东霞二话不说,几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来,“啪”的一声,狠狠地扇在了罗艳绝脸上。
他眼前似乎泛起了那把匕首的寒光。
虽然并没有奢求,但她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的。
“你为什么对大嫂说那样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服自己要镇定一点,不要对孕妇发脾气,可是仍是控制不住的怒气从鼻孔中丝丝窜出。
等到他走后,站在门外听到声响吓得心惊胆跳的顾阿姨这才小心地钻了进来,一边找扫帚收拾地面,一边心疼地对李宛颜说道:“太太,你还没吃饭呢,现在怎么办?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故意激怒先生干嘛?天大的事情,不能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吗?”
不过,难过也只是一会儿的事,她很快就想开了。
“晓韵姐还活着吗?”还是她当先打破了沉破,但却很是语出惊人。“那真是可惜,我本来还想着,等我生孩子的日子,一定会生个女儿。不是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