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扇洒进房内,翩翩半梦半醒间忽觉身上一沉,双腿间抵近热热的东西。她缓缓睁开惺忪地睡眼,入眼便是莲岂放大的俊雅脸庞,他含满黛色的眉眼之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威严,悠长的岁月不但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痕迹,还赋予了他独特的优雅与智慧。
——清晨的男人很可怕。
翩翩用了整个上午的时间来明白这句话。
这一天,莲岂为官以来第一次缺席早朝。
洛少艾呆呆地看着左手边空着的首要位置,心里竟然有些失落,是他太贱了吗?莲岂来了他闹心堵得慌,莲岂不来了他居然还有点不安,不止早朝期间走神数次,处理政事也毫无心情,一点动力都没有,生怕他在私底下折腾什么阴谋……这真是件让人十分苦恼的事。
然,今天苦恼的人又何止洛少艾?洛承轩同样难逃其咎。
昨日莲岂离开轩王府时曾说今天要与他在点花楼一聚,所以他一早便出了王府。由于点花楼离轩王府不算太远,他便和属下徒步而去,谁知路上忽然遇见一架飞驰而过的马车,马车带起的烟尘扬了他一身,本来一丝不苟的衣衫和发髻顿时狼狈不堪,本就心情郁结他脸色更加阴沉了。
王府管家赶忙地替他拭去尘土,紧张道:“王爷,您没事吧?”
洛承轩面如金纸,两片薄唇里吐出一句话:“倒霉,真是倒霉。”
“……王爷息怒。”
“若本王没看错的话,方才过去的是东厂的车架吧?”
“……似乎是的。”
“你看看东厂那群人的嘴脸,是不是个个头上都好像顶着个囚字?”
管家汗如雨下:“王爷说的是。”
洛承轩冷哼一声:“去给本王找辆马车,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急着去坐牢。”
管家一叠声应下,一阵风似的刮跑了,不一会便将府内那素雅精致的马车赶了过来。
“追上前面那辆马车。”洛承轩面无表情吩咐道。
管家精神高度集中道:“是,王爷!”说罢,扬鞭就走。
洛承轩嘴角猛抽,冷声呵道:“站住!本王还没上车呢!”
*
何翩翩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莲岂正在更衣,宽边的莲纹腰带捏在他白净细致的手上,指尖轻巧翻转,便已牢牢地勒在了窄窄的腰间,端得是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他回眸望了她一眼,若笑非笑的桃花眼里含着一丝丝暧昧,一丝丝柔情,宽袖掠过眼前,人已落座在床边。
“醒了?”这大概是一个男人可以发出的最柔和的嗓音。
翩翩红了脸,别开头不看他,拉了拉被子,点头道:“嗯。”
“若累便再睡一会,我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了膳食,晚些时候会送过来。”
翩翩又是一点头。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可能会晚些回来,你不必等我用膳了。”
翩翩下意识点头,随即愣了一下,抬眸问道:“你要出去?”
莲岂略微颌首,以指为梳替她捋了捋凌乱的碎发:“嗯。”
“这么一大早的去做什么?”
“去见轩王爷。”
翩翩略怔:“你去找他做什么?”
莲岂笑着眯了眯眼:“我想和他的高堂发生超友谊关系,可以么?”
“……他的高堂也是先帝的高堂。”
莲岂无所谓道:“我开玩笑的。”
翩翩忍不住扁了扁嘴,仔细想了半天,脑海中浮现出昨日在轩王府时的对话,本来略红的脸颊忽然有些发白:“你要和他一起去青楼?”
“……算是吧。”莲岂轻抚着腕间的木佛珠,指月复摩挲着上面凹陷的花纹,笑得欠缺诚意。
翩翩一把拉住他的手,忧心忡忡道:“可是我听人家说青楼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到处都是纸醉金迷酒池肉林,人欲横行美人又多,像我们这种淳朴的人还是不要去的好,你说是不是呀七……七叔?!”
翩翩的话说了一半便被莲岂打断,他挣开了她的手,在她惊讶地目光下从衣柜里取出一套他的衣裳,工整地放在床边,优雅抿唇道:“穿上吧,带你一起去。”
何翩翩心花怒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穿衣服,早这么说就不用她多费口舌了嘛。
半刻钟后,一辆黑色的车架缓缓驶出东厂,朝点花楼而去。
点花楼是座青楼,它的老板秦月城是京城有名的富商,手中店铺如云,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有钱人和当官的自古以来都有着微妙的相互扶持的关系,所以莲岂和洛承轩对于点花楼并不陌生,这里是他们议事的主要去处,每次他们过来,秦月城都会为他们准备安静隐秘的房间,这次也不例外。
翩翩跟在莲岂身后,好奇地看着前方引路的紫袍男子,他一身名贵饰品,无论是腰间玉带还是发间玉冠,皆是上上之品、价值连城,而他的气质更是十分适合珠光宝气,非但不显俗气,反而衬得出他华贵风流的气质。
“莲督主里边请,王爷已恭候多时了。”秦月城将莲岂和翩翩引到点花楼后的雅间,吩咐婢女送上了酒菜,寒暄了一番便离开了,临走时还细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莲岂淡淡地目送秦月城离开,而后挑眉睨向洛承轩:“想不到王爷来得这么早。”
翩翩低眉敛目地立在莲岂身后,看着送完饭菜却久为离去的妖冶婢女,心里有些不舒服。
洛承轩并未去在意男装打扮的翩翩,又或者是他目前怒火攻心,根本没时间去看莲岂身后还跟了什么人。
“本王一直觉得不守时的合作对象绝对靠不住。”几乎是咬牙切齿。
莲岂闻言笑得越发灿烂,抬手要去斟茶,却被婢女抢了先,他不甚在意地松开了手,淡淡道:“王爷稍安勿躁,莲某也想不到今日晨起时会出意外,否则也不会连早朝都未去。”
“莲督主竟然连早朝都未去?”洛承轩面色缓和了不少,能让莲岂缺席早朝的事绝对非同小可。他压低声音问道,“不知是何要事,能把莲督主都难住?”
翩翩忽然觉得有些缺氧,屏着气使劲眨眼,素手握了拳复又松开,紧咬下唇,极不自在。
而莲岂似乎是故意要看她出丑,似不经意地回眸睨了她一眼,桃花眼里瞳仁略弯:“……并非莲某不告知轩王爷,实在是那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洛承轩顺着他方才似是而非的目光看向他的身后,面色倏地古怪起来,握在手里的折扇扇柄发出“咔咔”的声音,可见他用得力气有多大。
翩翩被这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搞得羞愤欲死,知晓已被洛承轩认了出来,干脆一跺脚跑出了房间,背靠着房门拍了拍胸脯。
“夫人?”守在外面的东衡见她出来,愣了一下。他眉宇间有些不易察觉的疲惫,不知来自何处。
翩翩颦了颦眉,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准备再次杀回去,可谁知一开门,就看到那随侍的婢女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爬上了莲岂的腿!
何翩翩大怒,虽然莲岂很快便沉着脸将那女子推了开来,但她还是无法抑制自己愤怒的小火苗,藏在袖口的匕首已滑了出来,随时准备进去将那女人大切八块。
“夫人,您还是不要动手的好,毕竟这里人多口杂。”东衡低声提醒了她一句。
翩翩应下:“我没事,你放心,我出去冷静一下就好了。”说罢,转身跃下了楼梯。
东衡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何翩翩又很快返了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一把刀:“夫人这么快就冷静完了?”
“是。”翩翩面无表情地说,“我很冷静地决定,我很冷静地要把她砍成猪头!”
“夫人留步!”东衡连忙拉住她,将门缓缓掩起半扇,小声道,“夫人且看看再说。”
何翩翩艰难地压抑着怒火,瞥了他一眼决定听他的话,透过门的缝隙望进去,正好看见那婢女被莲岂一手扣住脖子按在桌上,一包由白纸包着的药粉洒了一地。
“用毒?”翩翩忍不住冷哼一声,“我八岁就会玩了。”
东衡有些愕然:“那怎么没见夫人玩过?”
“……八岁以后就没玩过了。”翩翩有些脸红,喘了口气问,“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东衡松开了禁锢她的手:“夫人请便。”
翩翩二话不说推门而入,提刀上前,狠辣的架势极能唬人,那娇柔的小婢女被她吓了一跳。
莲岂轻笑着手抚上额,托着下巴斜靠着桌子道:“翩翩,你这是做什么?”
“杀人!”
“……莫要意气用事。”洛承轩面无表情地插话道,“此人留活口,本王要带回府中调查她背后之人是谁。”
小婢女红着眼圈看着这两男一女,她的下巴已经被卸,想要服毒自尽都不行。
莲岂挑眉看向洛承轩:“王爷,您是不是说错了?”
“本王怎会说错?”
“那就是我听错了。”莲岂淡淡道,“这个人当然要由我带回东厂审问。”
洛承轩拍案而起,俊秀眉眼阴鸷深沉:“哦?莲督主的意思是要跟本王抢?”
翩翩忽然觉得现在的场面已经不受她控制了,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所以她转身就走。
既然七叔非要带那个女人回去,那就带吧……反正她的话又没分量,而且七叔决定的事,向来很难更改。
事实也果然不出她所料,她才上了马车没多久,莲岂便领着那个婢女跨上了马车。
一进来,他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他略微沉吟了一会,命东衡带着婢女骑马回去,而他和翩翩自己回去。
翩翩看着他这样的安排,心里舒服了些许,七叔的细心和他的相貌一样出众。
“今日晚膳想吃什么?”莲岂温柔地看着她道。
翩翩面无表情道:“羊肉。”
莲岂眨了眨眼:“怎么突然想吃羊肉?”
翩翩放下刀,没好气道:“我属羊,今天我羊手羊脚出尽洋相,吃点肉补补。”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
说起我的表侄子,那可是狐狸的心肠,恶魔的手段,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我无奈:“乖侄子,你有属下千千万,为什么非要找姑姑替你做事?”
他笑得清雅:“因为,你是她们其中最难看的一个,一定不会有男人看上你,这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替我做事了。”
“……”
“千万别自卑,做人最要紧是内在美。”
……对,他没别的意思,他只是说我外表差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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