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点花楼回来当晚,翩翩便为自己要吃羊肉的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羊肉是吃到了嘴里,可她这只羊也的确被别人狠狠吃了一顿。
而向来雷厉风行的七叔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不管多重要的事都喜欢拖两三天再做,包括审问那婢女的事也是如此。洛承轩不止一次派人来询问结果,均被莲岂以还未审问为由敷衍了去。直到洛承轩第四次派人来时,莲岂终于慢慢悠悠地开始行动了。
用他的话说,他的懒散实际上是玩心理战术,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要让他们知道他运筹帷幄,完全不急在一时,在对方还没有提条件之前就先用冷暴力将对方的念头给绝了——
事实证明,莲岂的决定一向不会有错,他不知从那婢女处问到了些什么,总之那婢女很快就被扔到了东厂别庄,和林佳秋关在了一起。
林佳秋对此起初没有异议,过了几日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身体更是每况日下,惹来暮青山一顿幸灾乐祸。而后又过了几日,林佳秋忽然倒戈相向,将她所知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莲岂,分毫不剩,令暮青山和暮君柔大吃一惊,纷纷开始好奇莲岂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个守口如瓶的女人也屈服了。
然而,这其中奥妙,唯有当事人最清楚。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打击莫过于让她发现她一直坚守的东西有多么可笑。
妒忌和占有欲,应该是是每个女人的弱点。
当你不能再让一个男人爱上你时,你能做的或许只有让他永远都忘不了你,哪怕是恨。
翩翩对此并没什么兴趣,知道来龙去脉的她更倾向于闲散度日,整天愁容满面那不是她的风格。
这一日,翩翩正在量腰身,便见莲岂忽然走了进来。他一身月白便服,手里拿着件女敕绿的绸衫,嘴角挂着一抹似乎永远不会释放的笑意。
“七叔。”翩翩一见到他便将尺子藏了起来,低眉敛目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到了一边。
莲岂慢慢走过来,拉着她到床边坐下,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番,低声问:“在做什么?”
“……没什么。”
“我都看见了。”
翩翩红了脸:“七叔前几日说我瘦了,所以我量一量,看看是不是真的。”
莲岂挑了一下眉:“你还真有闲心。”
翩翩脸更红了。
“这衣服的尺寸和暮小姐相差无几,你穿上试试看不就知道有没有瘦了。”莲岂将手里的衣裳递给了她。
“暮小姐?”翩翩一怔,“暮君柔?”
“正是。”
“七叔怎么知道她的尺寸?”翩翩狐疑地将衣服接了过来。
莲岂十分自然地说:“东衡告诉我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
翩翩很快换上了那件衣裳,极为合身,寸毫不差。
她困惑地皱起眉:“怎么好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莲岂起身走到她身边垂眸望着她,目光深邃而灼热:“我定的尺寸,自然分毫不差。”
翩翩愣了愣:“刚刚不是说是东衡问得尺寸么,怎么又是你定的了?”
莲岂摆正她的肩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睑下盼为她整理着衣角:“我何时说过这衣服是按照暮小姐的尺寸做的?我只是说你们的尺寸差不多而已。”
……话都让你说了。
“翩翩,近日我可能要离开东厂一段时间。”莲岂忽然话锋一转道。
翩翩抬眸:“离开东厂?去做什么?”
“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七叔离开=不用被吃=肆意妄为=暂时自由。
——何翩翩脑子里立刻出现这样一个等式。
她强忍着兴奋耐着性子问:“是什么事?”
莲岂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霸刀山庄的事。”
……又是这事:“东衡去不行吗?”
“不行,这次事出紧急,我不放心假人之手。”
翩翩听得心中暗喜,试探性道:“那我要怎么办啊?”
莲岂这次似乎不打算带翩翩一起去,他沉默了一会,道:“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怎么安排的?翩翩旁敲侧击道:“那我不是要独守空闺了……”
莲岂听她这么说忽然笑了,曲起食指蹭了蹭她略显尖俏的下巴:“才几天而已,用不了多久。”
自由几天那也是自由啊!“那我一个人不是要独来独往,空虚又寂寞。”翩翩十分肯定莲岂决定了的事不会有改变,所以故意摆出一副“我舍不得你你不要走”的模样挽留道。
莲岂似是而非地看了她一会,忽然说:“那我不去了。”
“……”她刚才的话可以收回吗?“那也不行啊……”翩翩扯了扯嘴角,艰难道,“你有公事要做嘛,我不能拖你后腿啊,那样我会内疚的,所以七叔你还是去吧,七叔你慢走,我帮你收拾行李——”
莲岂未语,只是笑得有点讳莫如深,看着她转过身去瞬间变得兴冲冲的神情,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将她管得太紧了,以后要不要松懈一些?
这个想法产生没几天,莲岂便开始后悔当初的心软了。
因为,他才刚刚离开东厂不久,有些人的手便急不可耐地伸到了他的后院。
这一晚,翩翩刚刚沐浴完正打算睡觉,房间的蜡烛倏地灭了,一个黑影闪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她的哑穴,将她禁锢在怀中。
翩翩使劲挣扎想从那人的怀里出来,可那人力气极大武功极高,她明显不是对手,只能作罢。
她转头,借着月光打量那人的面容,可那人背着光,她完全看不到他的长相。
百般无奈之下,翩翩只得用口型问:干什么?打劫啊?
……能进到东厂督主寝房,且将督主夫人扣在怀中的人,绝不可能仅仅是来打劫的。
“不是。”来人将两手换做一手按着她,空出一手扯开了自己的外衫。
翩翩惊了,继续口型道:我有丈夫的……
“没关系。”月兑中衣。
我很老了……
“刚刚好。”亵衣褪去,精瘦的胸膛露了出来,一股幽香瞬间扑鼻而来,熟悉极了。
翩翩脑子轰得一响:我又不漂亮!
“我能凑合。”来人狠狠地将她压在了床上。
注意,这可是莲岂的床。
不知道莲岂若是看到这一幕景,会不会连将这床连床身带铺盖一起丢出去?
可能性极大。
翩翩不可思议地看着伏在她身上的人,大大的眼睛里映出一个男子俊秀的面孔。
暮寒醉。
不,或许应该称之为苏淮。
表哥?——翩翩讷讷地无声唤了唤他。
苏淮今天没有掩藏体香,也没有蒙面,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计划已经暴露了,他几乎已无胜算,莲岂不止知道了他的计划,甚至可能顺藤模瓜找到了他幕后的人,他只能全力一搏。
他要搏得,便是翩翩和他的感情。
苏淮抬手解开了翩翩的穴,低头深深嗅了嗅她脖颈的香气,柔声道:“翩翩。”
翩翩懵了一会,二话不说将他推了开来,白着脸点上蜡烛,愕然道:“你怎么会在这?东厂戒备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淮怔了怔,缓缓将衣服穿回去,脸上浮出一丝凉薄的笑意:“只许你背着我学武功,便不许我也学么?”
翩翩语塞:“这不是最重要的。”略顿,她紧张地看了看门外,“你不是在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听到“家”这个字眼,苏淮心里一暖,低声道:“自然是为了你。”
“为了我?”
“是。”苏淮的眼睛发亮,“为了夺回你。”
翩翩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表哥,你别逗了,我都已经嫁人了……”
“我已经和娘断绝关系了。”苏淮打断她的话,拉起她的手就走,“你不用担心,我们这就离开这里,莲岂和爹怎么也算是兄弟,定不会赶尽杀绝的,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
翩翩被他吓到了,使劲挣开了他的手:“我不走。”
“你说什么?”苏淮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翩翩重复了一遍:“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吧。表哥,我已经嫁人了。”
“嫁人?”苏淮讽刺地大笑起来,“翩翩,我看不是我在逗,而是你在逗,一个太监而已,你真拿他当成夫君了?”
七叔才不是太监,他……翩翩咽回冲到嗓子眼的话,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道:“反正我不走,我既然已经嫁给了七叔,就不会离开他。”
“翩翩。”苏淮神色黯然无比,“那我呢?我又算什么?我这么久以来的筹谋又算什么?”
翩翩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头疼地后退了几步,眼神四处乱飘,没有焦点。他的所谓“筹谋”再如何辛苦那也不过是他单方面的想法,他从未告诉她,也从没提醒过她,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并且直到现在为止仍不知道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这要她如何回答他?
苏淮舒了口气,上前追到她身边:“翩翩,我知道你怪我当初没有阻拦莲岂把你带走,但当时那种情况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不能置苏家的安危于不顾。”
翩翩拧了拧眉,抬眼看他:“那你现在就可以置苏家的安危于不顾了?”
“……我。”苏淮不知该怎么说,但他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带走她,“路上我再跟你解释,你先跟我走。”
翩翩躲开他再次伸过来的手,皱眉道:“我说了我不走!”
苏淮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怎么,难道你爱上他了?”
“我……”
“翩翩,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有些话说出来便收不回去了。”
翩翩咬了咬唇,神情纠结痛苦。
苏淮不由心软道:“翩翩,莲岂那种人是没有感情的,为了权力什么都可以出卖,保不准将来他也会把你也舍弃掉。即便他现在对你好,那最多也就是叔侄亲情……”
“亲情这种东西我十二岁开始就不再玩了。”一声充满讽刺意味的清越男音打断了苏淮的话,房门无风自开,衣衫规整长发高绾的莲岂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桃花眼里黑瞳极冷,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淮:“苏贤侄,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问了……
文案:
说起我的表侄子,那可是狐狸的心肠,恶魔的手段,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我无奈:“乖侄子,你有属下千千万,为什么非要找姑姑替你做事?”
他笑得清雅:“因为,你是她们其中最难看的一个,一定不会有男人看上你,这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替我做事了。”
“……”
“千万别自卑,做人最要紧是内在美。”
……对,他没别的意思,他只是说我外表差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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