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铃雨夜 Wr.21 Lady-Tears

作者 : 铃雨兰夜

()凌晨两点,月零星孤。

爱丽丝倚着酒馆的门立着,她对面是那所谜一样的残缺房子,黑洞洞的窗户正如她内心的黑暗。

她试图赏月,但是暗黄sè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重重的云遮得没有光亮,只有零星的暗黄sè月光掉落下来,勉强让世界没有陷入完全的黑暗。

由于月sè不明,原本宽广的街道变成了一条幽暗的狭长深渊,却有种怪异的吸引力。

她杀过人,也被人杀过。

但是,痛快的杀人和看着人慢慢的在痛苦和绝望的折磨之下死去,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杀人的时候,只有某种意义上的杀戮快感,被杀的对象仅仅是如同无生命的人偶一般,死与不死仅仅是会不会动的区别。

而受折磨而死的人,却能看到作为一个生命最深的绝望。

这让她想起了曾经在现世那个放弃一切的疯狂的自己。

暗黑的天空,没有明亮的星。

是被云层遮住了,亦或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那里,她不知道。

她走了出去。

“爱丽丝,你要出去?”

“嗯,一会就回来。”

“路上小心。”

走出去的时候,爱丽丝回头看了一下酒馆里的盖洛:他坐在吧台里面看着报纸,手里面慢慢晃着一杯红酒。

没有了白天那种怪异的感觉。

或许,白天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习惯了,或者说是适应了。

人的适应力真是可怕。

爱丽丝觉得她还是无法适应。

尽管她的表情很淡然,淡然到有些呆滞。但是,她总觉得她无法适应。

她杀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当士兵的平民,也有当平民的士兵。而因她而死,可以说是间接死在她手下的人,也不见得少。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煞星,或者说是恶魔。

但是,作为一个恶魔却无法适应见到别人的痛苦,甚至会把别人的痛苦加诸于自己身上,变成自己的痛苦,她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或者,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冷漠,也说不定。

浓浓的黑暗像一团墨迎面撞上爱丽丝,然后一丝一丝的从她身边散开,再消失。

孤独的夜风“呜呜”的无力低鸣,穿堂而过。

黑暗之中,爱丽丝看不清自己的面容。

当然,她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看清楚自己的面容,谁都不可能。

镜子告诉你的东西,未必是真实的。

没有面容的话,岂不是每个人相似的?

爱丽丝突然发现,自己和城外那些尸骨不全的人,是那么的相似。作为区别的东西,她竟然找不出来。

“他们是作为生者而死,而我不过是作为死者而生。”

刹那间,爱丽丝明白了梅蒂馨为什么会露出那种奇怪的笑容了。

或许,这是一个人偶对于自己的自嘲也说不定呢。

“噗。”

突然,爱丽丝面前出现了一个黑影。

“呵,爱丽丝小姐,好久不见了。”

爱丽丝并看不清楚来人的面容,只是依稀熟悉的声音和飘荡的红sè长发告诉了来人的身份。

“红美铃,是吧?找我什么事?”

红美铃稍微盯着爱丽丝看了看,然后说道:“怎么样,比划比划?”

“抱歉,没有那个心情。”

“哦,这样吗。”

红美铃点点头,随即从爱丽丝身边走过。

“砰!!!”

突然的一声爆响,爱丽丝飞退了几十米,身子“砰”的撞上墙壁,才算停了下来。

“我说过了,我没有兴趣。”

爱丽丝皱着眉头拍拍挡下红美铃拳头的《Grimoir》,斜靠在墙上。

“有些事情,可不是你有没有兴趣就能决定的,爱丽丝。”

说话之间,红美铃已经出现在了爱丽丝面前。

“虹炮!”

“轰!”

红美铃的拳头险险的擦着爱丽丝的发鬓过去,轰穿了墙壁。

爱丽丝冷冷的盯着红美铃。刚才她若是稍微慢了半分,自己可能就被击中了。

“真是漂亮的眼睛呢,但是为什么感觉毫无生气?既然没有生的觉悟,又为什么要躲开?”

“……”

对于眼前的人,红美铃有着十分的疑问。

“喝!”

爱丽丝曲起腿,用膝盖狠狠的顶上了红美铃的月复部。

“嘿!”

红美铃很轻易的用手接住了这一击,但是强大的冲击力仍是把她撞开了。

“你就这点本事吗……什么!?”

刚站直身子的红美铃,突然发现自己月复部不知道什么时候粘着一个人偶。

“我说过了,不要来烦我。”

爱丽丝打了个响指,那个人偶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的耀眼。

“轰!!”

“呵……真是小看你了。”

爆炸的烟尘过后,红美铃邪笑着走了出来。

“那么,受死吧!”

“这个人……似乎比先前遇到的时候更厉害了。”

爱丽丝很少有慌乱的时候,她总是能冷静的应对。

“气符星脉弹!”

红美铃张开双手,一顺一逆,在空中画了个圆,一道白sè的痕迹随着她的手滑动,然后渐渐凝聚成一个白sè的气弹,红美铃一推,气弹就朝着爱丽丝飞了过来。

爱丽丝很冷静的扔出一个人偶,在人偶即将撞上气弹的时候,她动了动手指。

“爆。”

“砰!!”

人偶瞬间发生了强烈的爆炸,连带着把气弹也引爆了,爆炸的气浪吹得她的衣服猎猎作响。

“黄震脚!”

地面猛地一震,爱丽丝身形尽失。而几乎是同时,红美铃的腿已经在空中划了一个月弧,狠狠的压了下来。

看来这是红美铃常用的连续技。在之前的那场交手之中,爱丽丝已经见识过了。

爱丽丝顺势滑倒,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伸手一撑,然后手中出现了两把折扇。

“啪啪啪啪啪——”

红美铃的一脚,被爱丽丝同样的化解了。

“爱丽丝,看来你退步了呢。”

爱丽丝身边突兀出现了红美铃的声音。她猛的一惊,突然发现眼前那个出脚的红美铃只是高速移动下留下的影子。

“鹏烈拳!”

红美铃双手一撑,然后缩回手臂,顶肩一撞,把爱丽丝撞得飞了起来。然后,红美铃伸出左臂,右拳缩在腰间,强烈的彩光迅速汇聚,凝在她缩着的拳头上。四周突然产生了强大的吸力,爱丽丝被这吸力吸了下去,朝着红美铃猛扑而来。

“喝!!!”

凝聚着无比威势的拳头,自红美铃的腰间自下而上,狠狠击出。

“吱——”

在这刹那,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红美铃的拳头竟然停在了爱丽丝的额头前面。

然而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红美铃的拳头上,缠着无数淡蓝sè的丝线。而这些几乎看不到的丝线,就是爱丽丝平时控制人偶用的。

“……真是不错。”

红美铃跳开了,突然作了个揖。

“爱丽丝,你算是一个强者,下次我还会来挑战你的。”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为了变强。这就是我生存的意义。”

“变强?变强能干什么?”

爱丽丝冷笑一声,看着红美铃。

“变强吗……”

红美铃伸出手,捏了捏。

“变强,也许就能不被吃掉。”

“……被吃掉?”

“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你不够强,只会沦为其他人的食物。”

“弱肉强食吗……”

“就像今天那样。”

红美铃突然嗤笑一声,脸上露出冷漠的表情。

“弱者,就连放弃生命的权力都没有。”

“就像白天那样。”

“……”

“好了,下次再见吧。”

说完,红美铃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也许……吗?”

良久,爱丽丝站直了身子,继续在黑暗之中行走。

“看来,那个家伙也身处在迷茫之中。”

爱丽丝伸出手,白皙的掌心隐隐透出红sè。

“我,还是只能作为一个没有觉悟的恶魔而存活,吗……”

不知不觉之间,爱丽丝已经走出了Crystal。

由于城外已经没有人了,城门也失去了关闭的价值,所以城门是开着的。

当爱丽丝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这是一片小山丘,一片不寻常的山丘。

山丘上到处盛开着白sè的花,同样的白sè花种。

花朵像是一个个小的钟,悬垂若铃状,在幽幽的夜风之中摇曳。

这种花,是梅蒂馨最喜欢的花,她的糖果店里就有一株。

这种花,叫做铃兰。

冷幽的铃兰,在夜风之中星星叹息,仿佛某些不明意义的低语。

梅蒂馨说,铃兰是种不幸福的幸福花。

传说中,铃兰是诞生于森林守护神圣雷欧纳德死亡的冰冷土地上。浸透了他血液和灵魂的铃兰花,意寓着幸福的归来。

然而,铃兰却是一种剧毒的花。铃兰让每个接近它的人,都得不到幸福。但是,毫不知情的铃兰,依旧在冰冷的夜风之中等待着它的幸福。

铃兰的守候是风中星星若有若无的叹息,茫然而幽静,只有有心才能感应。它的存在,永远伴随着隐约的宿命的忧伤。

“如果你不是倾心守护,是永远见不到铃兰对你开放的。”

梅蒂馨曽这么对爱丽丝说过。

然而,今天晚上爱丽丝却见到了在夜风中盛开的铃兰。

夜风变大了,铃兰的花朵随着夜风落花,随即飞舞,像极了冬月安静的雪,仿佛银白sè的天堂。

月光似乎变白了一些。整个铃兰之丘,泛着淡淡的紫sè,仿佛是梦游的命运。

而在飞舞如雪的铃兰雨中,爱丽丝看到了一个人影。

她闭着眼睛,金sè的短发和红sè的裙角在夜风中微微飘动,绝美的脸上洋溢着某些微小的幸福的笑容。爱丽丝感觉得到,她很幸福,尽管很微小。

爱丽丝看到了自己,以及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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