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埃武拉到新蒙特莫尔,法军的行军路程约为20公里。沿途之上,似乎萦绕在浓厚的中世纪历史氛围中,几乎每隔两公里都点缀着珠链一般,气势不俗的城堡。但时至今日,这些数百年前遗留下来的古老城堡基本上已属于残垣断壁,成为营造颓废气氛的一种原料。
在新蒙特莫尔城的山顶上,同样耸立着一座古堡废墟,默默无闻的早被人遗忘。以至于连废墟城堡下的这座小城镇,继而成为葡萄牙经常被路过,却很少为人所知知的地方之一。
就在埃武拉宣布投降的前两天,德斯努埃特和他的骑兵旅作为德赛师团的先头部队,奉命向西,朝着里斯本方向运动。没费吹灰之力,骑士们便轻松占领了群山之下的新蒙特莫尔镇,并将一部分敢于抵抗的武装镇民驱除到山顶上的废弃古堡。
通向废弃古堡的道路,由于山高路窄,地势险峻,根本不适合骑兵作战。为避免自身不必要的损失,德斯努埃特将军随即下令封锁山顶废墟连接山脚的各个道路出口。另外,骑兵将军让尾随在法军身后的黑人游击队去攻打那根难啃的硬骨头。
结果不出德斯努埃特的意料,黑人的指挥官迪亚哥调集了1千武装黑人上山围攻仅有2百人把守的古堡废墟,却始终未能攻下来。一直到中午结束,迪亚哥持续发动了6次进攻,均被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镇民打了回来,还狼狈的在敌方阵地前留下百余具同伴尸体。
山脚下的教堂屋顶,德斯努埃特悻悻的放下望远镜,对着身旁约瑟夫?雅克中尉问道:“啧啧,雅克,这就是你亲手教出来的黑鬼士兵?”若不是骑兵旅长得知,身边这个好运的军情局中尉已提拔为赫鲁纳公爵的侍从情报官,或许德斯努埃特的话还要难听十倍不止。
对于旁人的讥讽,雅克中尉早已习以为常,他自我解嘲式的说道:“事实上,将军,您看到的情景,还不是最糟糕的一幕。两周以前,那些刚被解放的数千名黑人居然被一支百人不到的葡萄牙游击队吓得满山逃窜,后者还是被您的骑兵旅打败的散兵游勇。”
德斯努埃特感觉有些奇怪了,“那你为何坚持武装这些无用的累赘?”
雅克手指山顶,笑道:“您看看,现在黑人们进步很多了。至少在一系列失败之后,依然能保持不错的进攻态势。按照公爵的说法,我们没有时间与精力,在正规的军营里将奴隶出身的黑人们训练成坚决服从长官命令,对敌人凶残勇猛,战无不胜的杀人机器。但我们可以借助残酷的战场练兵方法,战斗中优胜劣汰,留下来的精华部分,使其成为身经百战的老兵。当然,现在的淘汰速度还远远不够,所以,我需要借用您一个骑兵中队担当督战官,还有2门4磅骑炮。”
德斯努埃特点头同意,他让自己副官全力配合雅克中尉的行动。
1小时后,雅克率领一支督战队抵达山顶。在说明来意后,他不顾迪亚哥的坚决反对,要求全体黑人士兵列队成为两排,而在中间空地上,留下3百名刚从战场退下的溃兵,这些人身后就是一排法军督战队。
雅克没有多费口舌,当即宣布将对未经号令便从战场上私自撤退的败兵,施加最为严厉的“什一抽杀法”,这也是古罗马时代,罗马军团里令人望而生畏的残酷军法。
众目睽睽之下,3百名黑人士兵顺从于法军中尉的安排,他们相互排成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形。紧接着,雅克中尉当着所有黑人士兵的面,微笑着迈出缓慢而稳定的小步子,他挨个着数起人头。每数到第十个人时,督战队中就会走出两名法国士兵,他们从身后死死按住被抽中的人,示意倒霉的黑人逃兵双膝跪地。最后,一名负责行刑的军士迎上前,他会用手中带着寒光的匕首或刺刀,从后面,快速刺入逃兵的脖子处脊椎……这种行刑方式尽管有点血腥,但不会给被行刑者造成太大的痛苦,通常他们会在数秒钟内死亡。
寂静的刑场上,只有两种恐怖声音的存在:一个是始终面带微笑,不停晃动身影的军法官,代表死神在清点人头数字;另外一个,就是已经或正在失去生命气息的躯体,接二连三,扑通跌倒在血泊中的响声。无论是参与什一抽杀法的逃兵,还是一旁围观的其他黑人,他们都惊恐万分的盯望眼前的一切,等到行刑结束时,黑人士兵们的精神几欲崩溃。
当然,行刑的目的不是让黑人士兵的军心涣散,一蹶不振,而是鼓舞起必胜的信念,截断自由散漫惯了的黑人士兵的退路。雅克随后宣布,此次被处死者的家属,将获得法军给予的妥善安置。但下一次,临阵逃月兑者会被实施逢五抽杀的处罚,其家属也会被撵出黑人营。此外,雅克还告知黑人士兵,立下战功者,将会优先得到一大片肥沃土地。
20分钟后,雅克中尉挑亲自选出400名黑人士兵,并在后期抵达的两门4磅火炮的掩护下,朝着残存于古堡废墟的2百名葡萄牙武装分子,发动猛烈进攻。
这些穿着粗麻布短外套的黑人士兵中间,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装备了燧发枪与子弹带,其他人大都手持马刀、刺刀,以及长长的木杆铁矛。等到再度出击的命令下达后,黑人们便以凌乱不堪的队形,一路疯狂的,径直朝着敌方阵地冲去。
和先前一样,在距离废墟60到70米时,好整以暇的葡萄牙人已完成第一轮排枪。密集的子弹呼啸着,不断打倒黑人士兵身边的同伴。然而此时,进攻者中没人再有勇气考虑后退,试图挑战逢五抽杀的森严军法。即便不为他自己,也要为黑人营中妻儿的命运着想。
很快,抵抗者有些慌张,他们发现黑鬼们变得勇敢了,不再效仿山林间的野兔,一听到枪声便拔腿乱窜,四处躲藏。葡萄牙人感觉不寒而栗,因为他们看到面目狰狞的黑人越来越近,正用一双双粗糙的手掌,紧攥着一把把矛杆、刀柄,还有枪托,带着歇斯底里般的咒骂与咆哮,齐齐向着自己面前杀过来。
本次战斗仅持续了五分钟不到,势单力薄的葡萄牙人就请求缴械投降。但杀红眼的黑人哪里顾忌这些,他们为了平息心中的恐惧,宣泄积累的暴戾情绪,继而将一切愤怒施加在弱小的抵抗者身上。所有参与武装反抗的镇民,无论老幼妇孺,都被残酷无情的黑人士兵用长矛、刺刀的钉死在石板上,几个屠尸狂哭喊着,高举军刀又将这些尸体剁成一团肉泥。
一名面貌姣好,身穿不错的葡萄牙妇女从古堡废墟里冲出来,她胡乱望了一眼,就慌不择路的朝着同为白人的雅克面前跑来。葡萄牙女人的衣裙被人撕破,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五、六个精虫上身的黑人士兵紧紧跟随在她背后,满脸婬笑着,嘴中还念各种叨污秽的词句。
雅克摇摇头,却没有出声。面无表情的他拔出一把多管转轮枪,抬手举射,就将尾随女人最近的一名黑人士兵打死,其他黑人在听到枪声后,赶紧停下脚步,相互对望一眼,大家又一哄而散,各自返回城堡里,继续屠戮剩下的葡萄牙人。
“谢谢您,好心的先生!”获救的女士牵着衣裙,上前几步,朝着法军中尉千恩万谢。
“不客气!”雅克笑了笑,他手中的多管转轮枪却再次冒出火光,子弹精准无误的射入葡萄牙女人的额头。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女人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中尉,您太残忍了,为什么要杀死她?”一直在雅克身边担当传令兵的蒂亚斯中士大声指责道。
雅克一言不发的走到口吐污血,奄奄一息的女人面前,他抬脚轻踢,移走遮挡垂死者右手的衣裙,女人手中依然紧握着一把锋利匕首,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白亮。
中尉警告说:“如果你想在葡萄牙战场上活得更久一点,就不要被事物的表面所欺骗!”
蒂亚斯面红耳赤,面临窘状的他也找到一个借口,试图反驳:“刚才处罚逃兵时,您就不担心1千名黑人们起来造反?”
雅克嗤笑一声,用手指轻轻敲打自己的脑袋,说:“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在古罗马时代近千年的内外战争中,由罗马公民组成的军队里,敢于反抗什一抽杀法的冒险行为,不到一百起;而臣服于罗马的仆从军中,仅有10余次;至于奴隶军内,居然没有一次。”
等到战斗清扫结束,众人回到山脚下的新蒙特莫尔镇的过程中,蒂亚斯始终不再吭声。然而在夜里,雅克却将蒂亚斯叫到自己房间,详细询问迪亚哥的目前情况。
中士毫无保留的回忆道:“自从两周前,在得知妻子与儿子被埃武拉城的奴隶贩子卖到里斯本后,迪亚哥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有点萎靡不振。这段时间以来,扫荡葡萄牙人村落的战斗大都是我在负责具体指挥。不过在昨天,发生了一件蹊跷的事情。一名被失踪多时的迪亚哥亲信忽然回到黑人营地,两人有意识的避开了我,还在一旁密谈了很长时间。”
雅克追问道:“了解他们在谈些什么内容?”
蒂亚斯摇摇头:“不清楚,每当我凑近时,他们要么停止对话,要么谈些不相干的事情。”
雅克眉头皱起,他直言不讳的告诉蒂亚斯,军情局在里斯本的情报站发来一份密报,称有一名黑人秘密拜访过一名葡萄牙贵族,交谈内容似乎涉及一名黑人女子,还有她的儿子。
雅克结合上述两份情报,继而开始怀疑迪亚哥就是幕后的指使者。他为营救自己的妻儿,想暗中抛开法国人,单独与里斯本贵族进行私下媾和。而这些,都是军情局绝对不能容忍的。德赛公爵释放黑奴的唯一目的,是要他们为法军服务,绝不是学会如何背叛。
第二天下午,迪亚哥忽然接到雅克中尉的一项紧急命令,要求他带领一支数百人的黑人武装,扫荡附近10公里的一座葡萄牙种植园。
等到傍晚过后,一队巡逻兵给营地的黑人传来噩耗,称一支葡萄牙游击队伏击了迪亚哥的部队,数百名战友,包括迪亚哥本人全部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