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能力与实力猛然提升时,终会伴随着**与野心的迅速膨胀………但需要注意的是,辉煌与深渊仅仅是一步之遥!”这是塔列朗在拿破仑担当终身执政后,曾私下向自己的一位情妇描述拿破仑的一句话。此时今日,这句话也可以安插在安德鲁。德赛元帅的头上。
1810年4、5月间,当德赛仍都逗留于巴黎时,比起阴险狡诈的塔列朗,斤斤计较的富歇,暴躁脾性的缪拉,趾高气扬的贝尔纳多特而言,这位年轻的赫鲁纳公爵在各种公开场合一贯对拿破仑皇帝表现的异常恭敬与顺从,他小心谨慎压抑存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与野心。
尽管他拥有老德赛的丰厚遗产,以及父辈兄长们的殷切照顾,但鉴于酝酿中的加泰罗尼亚王国尚未获得稳定发展的坚强基石国家,内部仍存在某些阴谋的分裂集团。德赛充分意识到自己仍始终处于如履薄冰的糟糕环境内。所以他才坚持相信,拿破仑及其法兰西帝国的存在,才是左右逢源的根本保障。一旦拿破仑帝国陷入政治与军事危机中,德赛自己将失去利用价值,被英国人、奥地利、加泰罗尼亚人彻底抛弃,沦为欧洲反法同盟的敌人之一。
在返回加泰罗尼亚之前,德赛曾在脑海里拟定好了一份国家战略规划,他坚持在1812年6月之前,将自己的核心利益同拿破仑帝国兴衰紧紧捆绑在一起,并一再强调,“谁想要反对皇帝,反对法兰西帝国,谁就是我的敌人,必须坚决的,毫不犹豫的打倒!”
然而,短短半年之后,德赛对于法兰西帝国,对于拿破仑皇帝的心态已发现某种微妙的变化,一些缘由促使他开始放弃自己曾经设定的时间段,考虑提前做好跳船的准备。
事情的起因,首先是德赛收到了一位自称是马伦哥战役知情者写来的信件,在信中,告密者以参与者的视野,详细记录与还原了老德赛阵亡的种种历史真相。
1800年6月的意大利战场上,由于当时的第一执政,拿破仑发布的一道乐观军事指令,使得兵力薄弱的法军必须主动进攻占据绝对优势的奥利地军队,导致整个军队几乎到达了绝望的边缘。当穿旅行便服的老德赛将军率部匆忙赶来战场时,拿破仑却武断拒绝了部下的合理建议,依然要求老德赛带领一个步兵师团,朝奥地利军队坚守的正面,而非侧翼发动进攻。
事实上,这并不是一项明智的决议,如果拿破仑不是愚蠢透顶的话,那就属于别有用心了。整整1个小时之内,克勒曼将军与缪拉将军指挥的精锐骑兵部队,还有贝西埃将军的完整近卫师团都静静待在山坡之上,眼睁睁的注视老德赛和他步兵师团在枪炮凌厉的正面战场,被防守严密的奥利地人消耗殆尽。等到老德赛战死之前,他们未能收到第一执政出击的命令。
告密者宣称,那是战斗的前一日,老德赛与拿破仑在一次私人晚宴中,双方因观点问题产生了难以弥合的深刻矛盾。期间,老德赛坚持反对拿破仑由首席执政变为终身执政,指出这是历史的倒退,向独裁统治迈进了一大步,拿破仑会在日后谋取至高无上的专-制君权。
事实证明,老德赛的眼光看得很准,但作为军人的他太过耿直,缺乏政治家的城府心思与表演天赋,不懂得用虚情假意来迎合奉承。就如同在法国大革-命时代,由于老德赛反对处决路易十六,而被雅各宾派政-府下令在军事监狱里呆了六个星期的禁闭。所以在马伦哥战场,冲锋陷坚而处于孤立无援的老德赛的“意外阵亡”,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番老德赛的“阵亡阴谋论”,依然给安德鲁。德赛的心理带来极大冲击。作为善于或惯于运用东方式诡计的穿越者来说,单凭这一点,他已不能再毫无保留的崇信拿破仑皇帝了。无论自保也好,还是借口也罢,德赛都有了充分理由去修正之前的战略时间表。
此外,就在德赛收到萨伊伊首相向自己的抱怨声音,叙述有关法国驻曼雷萨公使正代表拿破仑皇帝对加泰罗尼亚联合王国进行大肆勒索的时候,他在波拿巴家族中,一位关系不错好友,热罗姆。波拿巴,也从威斯特伐利亚王国给德赛摄政王寄来了一份私人邮件。
信中,热罗姆除了向幼年好友的丰功伟绩表示恭贺外,他还肝肠欲断的倾诉了自己作为波拿巴家族一员,一个倒霉国王的苦衷。这名威斯特伐利亚国王忿忿不平的说道:
“………如今在巴黎的报刊上、议会内、咖啡厅里,以及遍及市区的各个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讨论我所统治的威斯特伐利亚王国存在的诸多严重问题。他们毫无根据的讥讽与谩骂,说无耻而贪婪的年轻国王为了维持国家开支,为了修筑自己的宫廷、缝制奢侈的衣着、制造新的勋章,甚至新的货币“金热罗姆”欠下了朋友、金融家和商人大量的债务,其中就包括欠下法国国库2千万法郎;而且,这名毫无战绩可言的法国元帅还在宫廷别墅中,无休止地举行舞会、宴会,派专人去法国各地购买珠宝、服饰,其挥霍程度甚至使习惯于巴黎奢华生活的外交官们瞠目结舌;接着的谣言,说愚蠢的热罗姆解除了皇帝指定的朝廷命官,甚至宣布和法兰西帝国的海关官员为敌,公开进口严禁贸易的英国货物,只为自己的私欲和享乐………
安德鲁,我最可信且最睿智的朋友!你应该相信,上述的借款与债务都是按照我的哥哥,那位拿破仑皇帝的最高命令在执行。此外,得到的经费绝大部分都已上缴法兰西银行。至于2千万法郎的国库欠债,更是让人莫名其妙,无非是让我的威斯特伐利亚王国和我的3百万臣民一同背负一个永远还不清的沉重债务,以便无休止给法兰西帝国和巴黎的贡献财富………”
正是因为如此,在今年早些时候,不堪重负的威斯特伐利亚民众和军营里的部分士兵在德意志籍军官的煽动下,爆发了一场波及整个威斯特伐利亚王国的大规模起义。在获悉民众与士兵的突然暴动后,热罗姆紧急动用了一支法国-军队,迅速将政变平息。
8月间,热罗姆从威斯特伐利亚王国首都卡塞尔赶往巴黎,希望说服拿破仑皇帝减轻威斯特伐利亚王国的国家债务,尤其是取缔那份子虚乌有的2千万法郎欠款;另外,热罗姆还建议拿破仑对参与起义的民众与士兵进行从宽处理,不要再激化被占领区的矛盾。
然而,这些要求均遭到拿破仑的粗暴反对。拿破仑过绕热罗姆,直接下令给驻守威斯特伐利亚王国的法军指挥官,要求对起义进行了严厉的镇压,对于起事的村庄一律放火烧毁,对于暴-动首领与跟随者一律枪决,所有人的尸体必须悬挂于城市街头至少1个礼拜。
在公众场合,拿破仑理所当然的将威斯特伐利亚的一切怪罪到弟弟热罗姆头上。他指责说道:“你的王国没有政策,没有财务,也没有组织。没有一个君主是靠穷奢极欲、不动一个指头就能统治国家的。我看人们对你的反叛是难免的,我希望你从中得到教训。”
此时的热罗姆。波拿巴真是欲哭无泪,但生性懦弱的他不像深受臣民爱戴的前荷兰国王,路易。波拿巴,也没不具备吕西安。波拿巴所拥有的横溢才华,除了无条件服从拿破仑的命令外,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写信给自己的好友,向安德鲁。德赛做一番倾诉。
鉴于拿破仑派遣他的特使来曼雷萨进行政治勒索,德赛自然没理由去怀疑热罗姆在信中陈述的事实。如果穿越者不是在为拿破仑统一欧洲的野心,继续在葡萄牙战场厮杀,手中还掌握一支效忠德赛本人的精锐部队外,类似路易与热罗姆的这般悲剧或许就将很快轮到自己。
令人不安的情况出现之后,德赛在心中愤怒之余,当下也只能寻求妥协。作为一名日益的成熟政治家,他不会效仿战死沙场,耿直而倔强的父亲,当众对着拿破仑大声说“不”,提早暴露自己的勃勃野心,而招致处于权势鼎峰状态的拿破仑皇帝的猛烈报复。
然而,妥协不同于无原则,无条件的退让,更不是让自己始终保持着忍气吞声的态势。
尽管在明面上,德赛依旧对皇帝,以及他的代理人法国公使,持续保持谦逊恭顺的态度,但在私下里,他需要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各项策划。于是,德赛与造访的塔列朗有了共同的语言,一个潜藏心底的共同敌人,尽管德赛并不承认后一种说法。
对于皇帝,自己心态的微妙变化,源自德赛信心与野心的膨胀,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拥有的实力,以及个人能力的日益增长。如今的安德鲁。德赛,不再是跟随拉纳元帅身边,寂寞无名的中校参谋,他已是成长为威名显赫,大名鼎鼎的法国陆军元帅。
在3年来的伊比利亚半岛战争之中,德赛几乎达到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境界。数十万的西班牙军队、葡萄牙军队、英**队都在德赛面前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就连即将开始的阿赞布雅会战,德赛业已取得战略与战场上的绝对主动权,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在加泰罗尼亚王国,之前反对德赛的各种杂音在一番巴塞罗那大清洗之后,全部消逝的无影无踪。这个政治稳定、经济繁荣,并拥有5万常规军队的新兴地中海王国事实上已牢牢掌握在摄政王手中,德赛的一言一行都决定着国家的最终命运。
作为掌握权柄的年轻上位者,心高气傲的摄政王不希望自己头顶还供奉着一位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皇帝,力图摆月兑现状的私欲便在德赛心中悄然滋生。但这一切的变化都隐蔽于内心世界,除了像塔列朗这类志同道合,配合默契的政治盟友外,德赛还不希望其他人捕捉到自己心态的重大转变。毕竟,除了俄国与英国,整个欧洲没人公开敢于反抗拿破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