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兽妃 第二十六章:前世纷争

作者 : 盛宠万千

柴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脚步声渐进,沧安心头一紧,下意识咬紧玉石。

“吱呀”一声,柴房门发出枯朽的嘶鸣,突然泄进来的光线让沧安眯了眯眼。

“还活着?”来人逆光而站,轻柔的缓声道,声音里夹着笑意。

沧安压着力道,血红着双眼,悲声怒问:“为什么!”满腔的愤恨和不甘呼之欲出。

穆惊鸿翩然而入,撩起的裙摆轻轻摇曳,柔柔一笑,风情万种,俯视着她,“为什么我要配合你上演一出丫鬟小姐?消息说有人自称镇西将军,我也想见识见识此将军是否是彼将军,真是入木三分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晚第一眼看见这小奴隶,她当真以为是沧安本尊,那时候的话语和情感倒是出乎自己的控制了。

“为什么!”沧安凄声怒问,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是穴位被点,丝毫动弹不得,满目悲戚和薄凉透明的血痕。

穆惊鸿翘唇冷笑,轻轻蹲子,媚眼如丝,“你指什么?城儿,还是淳清?或者是……沧安的死?”

“为什么!城儿还那么小,他那么善良,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声音里压抑着愤怒与颤抖,沧安红着眼,目光如刀,凌冽的割在穆惊鸿的脸上,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城儿死前的样子,每每想起,心便万刀凌迟,千疮百孔,残缺不全,大殿之上,如烟的无声启唇,话语如同万箭穿心将她定死在原地,巧笑倩兮,怒冠悲兮。

穆惊鸿呵气如兰,清丽美艳的面容上闪烁着动人的光彩,撩起耳边的发丝,淡淡道:“那样的废物活着也没意思,杀他的可是沧安自己,你不觉得我在帮她么?”

“我要杀了你……”

穆惊鸿拍了拍沧安的小脸,附耳低语,笑的娇媚,“省省吧,就连沧安都斗不过我,就凭你?小奴隶,沧安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帮她,若不是我亲眼看见她腐烂的尸骨,还真会相信你的话呢。”

沧安血红的眼睛注视着她,良久,浮起薄薄的寒凉,她自嘲的笑容散开,胸腔内翻涌的血气顺着她带笑的唇角汩汩滑落,纵使她将这颗心掏出来,纵使她将这灵魂逼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她,无力的悲哀和苍凉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她目露悲悯,缓而慢,一字一顿,“给了我风中露,瓦上霜,黄金万两。”

穆惊鸿微微一怔,瞧着沧安面上的血污,手指戳起她的额头,好让她直视她的眼睛,有些失神,“你这眼神,还真是以假乱真。”

莫名的,穆惊鸿有些心烦意乱,太像了,她巧笑的脸渐渐冷淡下来,突然移开眼睛,冷声道:“来人,给我挖了她的眼睛。”

刚进来两名黑衣人,穆惊鸿又缓慢道:“等等。”

她重新注视着少女的眼睛,既然沧安死了,那你就替她享受没有享受完的折磨,用你这双眼睛替她见证我和淳清的白头偕老。

穆惊鸿兀自笑的残忍明艳,看在沧安的眼里模糊而又刺痛,若是穆惊鸿参与的这场局,创拔淳清又怎月兑得了干系。

时至今日,她还有什么好愤怒的,父王母后冷血绝情至此,她哪敢在奢望他人的半点人情,怒到极致,就只剩下无尽的悲哀和抗衡,以此来维持仅剩的尊严,她无声的笑开,沉沉道:“沧安的死是你动的手脚,这场国宴也是你一手策划的。”

对于这样的政治话题,穆惊鸿只笑不语。

“上天眷顾她,让她死的不明不白,若是沧安知道了真相会不会从城西三十里的乱葬岗爬出来?怎么说也姐妹一场,我是为她好,才什么也不说,笨奴隶,你和她一样蠢。”

“什么真相。”

“所有的,全部的……真相。”穆惊鸿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站起身,笑的轻柔若水,“我不会杀你,你就替她看着我和淳清恩恩爱爱,求而不得,死而不能。”

语气到最后愈发的重,心里埋藏的对沧安的怨恨也随之而出,说罢穆惊鸿一挥衣袖,翩然而出,她刚走出门,立刻就有两个黑衣门面人靠近沧安,将一瓶黑色的药汁强行灌入她的嘴里。

“你放心,这只是乱人心智的毒药,是疯子,就应该痴的彻底一点!对了,我叫穆惊鸿,没有如烟这个人。”穆惊鸿背对着门,头也不回的柔声笑道,说罢向着院外走去,若成痴儿,行尸走肉般行走在这片土地上,受尽凌辱和歧视,是不是对她最大的报复和羞辱。

如烟啊如烟,你我姐妹五年,情深意重,我本以为你待我,正如我待你那般真切,却不知你包藏祸心,狼子野心,不怨你,只怪我愚昧,眼瞎天谴。

穆惊鸿,我会杀了你,一定。

沧安睁着朦胧的双眼,看穆惊鸿越走越远的身影,悲辛交加,渐渐失去了意识。这世间万物,只有给予最深情的戏码,才会有更强劲的报复。

沧安醒来的时候正是夜雨缠绵时,身上的穴道已被解开,蜷缩在街道巷尾的泥潭角落里,穆惊鸿不是说给她喝的毒药么?乱人心智,也就是使人变成痴儿,为何她还如此清醒?

沧安坐起身,全身酸疼,转动着肩膀,是穆惊鸿有意放过她,还是另有隐情,她踉跄的站起身,回想到大殿之上的景象,心里愈发的清寒,如蓝珠所言,她已然成为大蟒的罪人。

今日朝纲大乱,忠臣被杀,这出戏若是穆惊鸿一手策划,那么军队的变动会不会也和她有关?若一切都为她所为,穆惊鸿的二心会不会是创拔淳清的他意?

她生前长待军中,病后长待园里,丝毫没有察觉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只醉心于追查逼死城儿的凶手,线索断在了二夫人蒙氏那里,没想到……想到这里,沧安眼里浮起浓烈的悲戚,渐渐淡化成刻骨的恨意,

沧安调头往街头走去,刚走两步,顿了顿步子,突然转了方向,趁着暗夜翻出城门,在驿站处用身上的绸缎裙袍换来一匹马,向着城西乱葬岗狂奔而去。

沙土泥泞,雨声淅沥,穆惊鸿说尸体会从城西乱葬岗爬出来……

策马夜雨狂奔,雷电交加,荒原上一望无际的迷蒙暗夜,天地洪荒间,只她一人,起伏的贫瘠地线,犹如汪洋大海,她如一叶孤舟逐流在无边的海面,随潮起,随潮落,波涛汹涌,海浪惊天,渺小却具有抗衡的力量。

城西的乱葬岗,坟墓潦倒歪斜,荒草稀稀,雨水冲刷着泥泞的黄沙,沧安怔怔的走到一个碎裂的无字坟墓旁边,那里荆棘丛生,开满血色的藏红花,她的目光深深的落在草窝里,那具散乱,枯腐的白骨上。

这便是所谓的,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识,那便是化为一堆白骨,她也能认出来。

沧安微微有些踉跄,站在白骨前良久面无表情,三年的风沙侵蚀了她的骨肉,生死带走了她的容颜,时过境迁,留下的只是一具潦倒腐朽的白骨,连一捧黄沙都没有。

那白骨骨架娇小,残缺不全,然而她却认出来了。

内心悲凉无限,只觉得世态炎凉,最冷莫过人心,为大蟒出生入死,为高堂情义相送,为君郎捧心相分,换来的,只是几度凌迟,曝尸荒野,任野兽吞噬,风沙席卷,季节交寒,可有人念起她时玄泪涟涟,午夜坟香,踏冢悲凉?

沧安突然重重的跪在白骨前,大军压境遭受剜骨之痛她不曾哭过,城儿惨死忍受蚀心之痛不曾哭过,出兵大败兄弟万箭穿心不曾哭过,横尸婚堂轮回重生,再见天日不曾哭过,然而此刻,她却跪在尸骨前失声痛哭,抱起地上的尸骨嚎啕痛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悲痛欲绝,大雨随之凌冽起来,夜风强劲,雨水顺着她微卷的发坠落在怀中的尸骨上,好似苍天悯人,万物哀泣。

她这一生只哭过两次,一次是嫁给创拔淳清,一次是抱着自己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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