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的话还没说完,整个牢笼突然开始战栗,好似散架前的颤抖,晃动的尤其厉害,土灰簌簌的从笼里的木栏上掉下,牢笼里乱成了一团,倒下了一大片的奴隶,人压人,人踩人……
怎么回事,源澈也是微微一怔,沧安乘机猛地一脚踩在源澈的脚上,突然向后挥拳重重顶在了他的胸口,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巨大的牢笼突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笼子的围栏被剧烈晃动的奴隶们挤压的变了形,突然不堪重负,散成了一地的横木架,“哄”的一声,奴隶们如同奔涌的洪潮散落了一地,密密麻麻的向着不同方向跑去,斗兽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场面。
圆形看台上的贵族们,“轰”的一声炸开了锅,从没有出现过的混乱,让他们傻了眼,震惊之余,面上闪过一丝多余的惊慌。
只见满身鲜血的奴隶们从敞开的巨笼里,向着圆形看台拼命的奔跑与喊叫,双眼里透着原始的求生欲,让他们明亮的眼睛,炽热如兽,恐惧让他们发了疯,失了心智,向着所能看到的地方,不假思索的狂奔而去,攀爬着看台的高墙,围栏,一切可以逃出兽池的高地。
沧安飞快的扫了眼混乱的斗兽场,搜索着沙陀奴隶的身影,晃动的身影,撞击的躯体,让她再一次卷入了巨大的洪流之中,与此同时,帝国士兵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一般,铺天盖地的箭矢如流星雨密集的漫天洒下,奴隶们如练兵场上的稻草人,倾轧在乱箭之下,血流成河。
“清理兽池,保护主子们!”肩头刻着铜色苍鹰的战盔男子,突然大喝一声,举着军令旗用力挥下,层层关卡的弓箭手,成环形出现在看台的外侧,顷刻间无数道银光割破气流,带着凌厉的风势,激射向惊慌的奴隶们,攀爬在高墙上的奴隶一堆堆的往下掉,像极了攻城略地之时,城墙之上的战士冤魂,只是此刻,死去的,仅仅是奴隶,卑贱的奴隶。
沧安猛地眯起眼睛,突然闪身,不断变换着位置,躲开箭矢,怒喝道:“不要慌,大家不要慌,往西北方向跑……”
西北方是部署重兵的地方,把守着斗兽场上唯一的出口。
然而巨大的喧哗淹没了她稚女敕的声音,奴隶们吓坏了,如疯狂的野兽,围着兽池的边缘冲撞疯跑。
只是瞬息之间,兽场上尸身成山,遍地残骸,老人护着孩童,男人护着女人,就这样尸体叠着尸体,堆成了座座尸丘,鲜血染红了黄土大地,浸泡着将死之人瑟瑟发抖的心。
沧安将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突然看向创拔淳清的方向,眼里浮起巨大的怒意,握紧了拳,刚沉下阴郁的目光,向着那人的方向迈开了步子,身后突然传来焦急的呼喊,“沙陀……”
“沙陀……”
“西沙陀……”
沧安猛的一震,回首探寻,目光穿梭过密集的流箭,穿梭过晃动的身影,穿过一张张正在兽化扭曲的脸,看到人群攒动的中央,少年拼命的挤过人群,向她伸出了鲜血淋漓的手,少年的面上蕴着怒意,瞪着她,怒声大喝,“西沙陀,不准乱来,我命令你……”
后面的话,被突起的大风吹的断断续续,她只记得他焦急惊慌的眼神,闪动着怎样滔天的怒意,带着少见的命令口吻,让她原地不要动。
沧安抿唇环视了一圈,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今日还没有开始斗,他们便输给了自己的怯懦,输给了人类原始的恐惧,让还击的力道登时暴跌为零。
如若沙陀的奴隶为了救她,而白白丢了性命,那么,今日看台上的罪魁祸首,定要以死偿命,用他们肮脏的鲜血,祭奠那些纯洁的灵魂。
箭矢密密麻麻,闪着锋锐的冷光,层层呼啸,排山倒海而来,沧安猛地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不顾一切的向着创拔淳清的方向,狂奔而去,速度快如闪电,变换的角度灵活如风,刀枪剑戟丝毫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萧渊盛怒的眸里涌起滚滚黑云,这个女人,一定要如此倔强,烈性吗!
沧安微眯的眸子飞快的扫了一圈看台上躁动的贵族,创拔淳清坐于三排正中,左右皆是护卫,他的下方便是创拔玉,司马哈图等人,从这个角度攻击过去,定会处于劣势,伤不到他分毫,但是……她阴郁的勾了唇角,有一个办法……
创拔淳清靠在软榻上的身子微微前倾,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略微僵硬,眯眼看着混乱的兽场内,那急速向看台飞奔而来的少女,从她踏出兽笼的那一刻,他便注意到了她,眯眼观察着她脸上一分一毫的情绪变化,无措的,愤怒的,果敢的,决绝的,每一个表情,都在他心底掀起了一波一波的浪潮,面庞越来越冷,眼神越来越暗。
沧安趁着混乱,借助臂力,纵身攀上看台,正处于震惊中的贵族们,发直的视线突然被飞身的黑影遮住,还未看清来者何物,长刀横扫,一排的贵族头颅齐齐落地,血洒看台,喷溅在了四周的贵族身上。
片刻的静默之后,看台上的贵族们大惊失色,突然发出巨大的尖叫声,抱头鼠窜,这些个只懂享受的酒囊饭袋,行尸走肉,既然喜欢看戏,便该常常戏中人是何等滋味。
沧安咬牙,手起刀落,在所有士兵都集中火力消灭暴乱的奴隶之时,血洒了看台一片,贵族们一推我搡,前面挥拳,后背捅刀的将同伴退下高高的看台,一窝蜂的向着贵族专用通道逃去。
沧安猛屈后退,登时弹跳,一跃而起,长刀横空出世,劈向护卫簇拥的中心,创拔淳清半阖的眸子暗淡无光,缓缓抬眸,看着沧安凌空挥来的长刀,深不可测的瞳仁深处掠过一抹锋锐,气息猎猎。
“有刺客……保护王爷!”兽场上,肩头刻着铜色苍鹰的帝国将领突然高喝一声,挥动的旗子指向了看台的方向,集中兵力突然分散,迅速像看台围攻过去。
沧安与创拔淳清四目相投的目光一冷,唇角诡异的勾起,突然凌空翻转,长腿螺旋状急速转动,腿力强打在一个护卫的肩头,借力扑向邢夫人。
她的目标是邢夫人……
如若攻击的是创拔淳清,她便会陷于被动,先不说创拔淳清的武艺何其高深,单单看创拔玉和司马哈图的身手,她便毫无回击的余地,然而,若目标是邢夫人,定会牵动帝国驻守重兵区的兵力,通往外界的出口一旦松动,奴隶们便有了机会。
沧安沉了目,原本打算的利用疯狂的野兽来使局面混乱,她在乘机走这刺杀的一步,分散兽场上的兵力,为奴隶们争取时间,没想到,还没等野兽疯狂,奴隶们却因恐惧而疯狂了。
眼见沧安就要扑向巍然不动,依旧惬意慵懒的邢夫人,四周的侍卫群攻而起,场内的兵力突然回撤,全然向看台聚齐而去。
创拔玉,司马哈图,沧凌,就连穆惊鸿,都猛然起身,挡在了邢夫人身前,沧安眼神一暗,凌空飞旋,将长刀月兑手而出,白光激射,猛地抬头看向斗兽场上,用尽全力,大喝一声,“西北玄门,趁现在!”
斗兽场上疯狂逃窜的奴隶们听闻一声大喝,皆是一惊,下意识的看向西北方,在那里,原本重兵把守的地方,现在兵力稀薄,通道外的葱葱松树,依稀可见。
“趁现在!”
源澈突然低低说了声,一直隐在兽笼下方的源延奴隶,瘦黄的脸上浮起一抹勇敢的决绝,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空档里,突然向着西北玄门奔去,手里的骨锥凌厉的插在挡住前路的士兵身上,手法老练而狠辣,只是瞬息,便将玄门的寥寥士兵砍杀殆尽,向着外界狂奔,源澈看了眼深陷死境的少女,目光闪了闪,终是闪身出了玄门,隐没进苍苍丛林之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见有同伴逃跑,剩余的奴隶突然掀起巨大的海浪,一窝蜂的像玄门涌去。
“大哥,我们不能走,沙陀还在……”西蕊和西哈泽等一众奴隶一直藏身在玄门附近的兵器架后,此刻见沧安传话,西蕊拉着西哈泽的臂膀,不由的泪流满面,苦苦哀求,她知道沙陀的心意,沙陀想利用混乱,偷袭贵族,替他们引开士兵,可是这样以来,沙陀必死无疑啊。
西哈泽坚毅的面容浮现一抹彷徨的痛楚,突然低声道:“你们走,我留下。”
“大哥……”
“不能辜负了小主和沙陀的一番心意,你带尼椰她们走,我留下!”西哈泽突然怒喝一声,猛地瞪着西蕊,吼道。
西蕊微微一怔,瞥见看台前面,又分了两队兵力围了过来,突然抹了一把泪,不敢在多说什么,含泪哽咽道:“大哥,你一定要救出沙陀,还有小主,你们要活着回来。”
说罢眼里含着坚韧,背起尼椰,带着族人向玄门跑去,奴隶们手里握着骨锥,一路刺砍,一路伤亡,在大波奴隶的海浪般的情势下,冲破了玄门新一轮的守卫,消失在尽头。
沧安弹跳数丈之远,立在斗兽场的高高围墙之上,目光飞快的搜寻着场内混乱的奴隶身影,目光瞟见玄门晃过的身影微微一怔,她们都还活着……
见沙陀的奴隶飞奔出了玄门,沧安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猛地绷紧了脸,俯身冲下高墙,向创拔淳清再次扑去,之前是为了引开玄门兵力,而假意袭击创拔淳清,翻身却扑向邢夫人,那么这次的俯身,必是对创拔淳清的绝杀之举,逃无可逃,那便放手一搏。
霎时,士兵三分,一分捕杀场上的奴隶,一分追捕逃亡的奴隶,剩余的兵力全部聚集在看台之下,围攻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将看台包围,沧安瞬间成了众矢之的,万箭蓄势待发,统一指向沧安。
萧渊逆着汹涌的人潮,被人浪挤向了玄门的方向,无论他怎么拨开人群,都无法靠近她,见沧安自杀式的扑向创拔淳清,萧渊猛的阴下了脸,暴戾气息顷刻间迸发来开,妖红乍现,只听“轰”的一声,周身所有拥挤阻挡前路的奴隶登时飞向很远,如爆炸的球,四下弹开。
无法遏制的巨大怒意将他的单衣逼得猎猎翻飞,俊美至极的脸庞冰冷的泛着冰雪之光,萧渊面色沉冷,淡漠如冰的立在原地,额前的碎发在脸部投了一层深度的阴影,乌紫的薄唇紧绷,略带压抑的妖气,低喃的一字一顿,磨牙冷声,“都给我去死。”
话音落在,再一次向他涌来的奴隶登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弹开,摔向几丈开外,气流掀起了斗兽场地上的黄沙砰然激荡出一圈圈怪异平坦的空地,沙尘漫天,惊呆了看台上所有的上位者,就连邢夫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头发,在漫天飞舞,仿若无数有灵魂的触手,四下蔓延的飘飞。
斗兽场上的野兽们,突然怒声嚎叫,“哐”的一声,撞碎了兽笼,豺狼虎豹,巨大的黑熊,连带着蟒蛇毒物,在兽池里横冲直撞,似是有人指挥,它们血红着眼睛,统一冲向了看台,冲向了帝国中心的贵胄,就连创拔淳清也微微一怔,对这一情况,突然眯了眸。
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让原本胜负已分,强弱鲜明的形式登时扭转,弓箭手们的箭矢猛地指向了奔腾而来的野兽,士兵们,勇士们,贵族们登时变了脸色。
沧安趁着创拔淳清分神的一刹那,突然沉目,猛地甩出袖中的匕首,向着创拔淳清的命门激射而去,腿势横踢,蹬着软椅,一跃而起,避开近身攻击,弹跳开来,然而,银剑闪着华光,刺破苍穹,直指她的喉间,创拔玉脸色微冷,眼里杀意乍现。
沧安猛地绷紧身体,飞快的分析了形式,正要闪身,创拔淳清猛地抬起头,修目里闪着恼羞成怒的光,瞬间逼上前来,沧安心下一惊,连连后退,突然腰身一紧,被人猛地搂进怀里,与此同时,一头巨大的黑狼纵身跃上看台,扑咬着冲向创拔淳清,所有人齐齐一惊,创拔玉回身,长剑幻化成影,激光闪向扑来的黑狼,创拔淳清恼怒的看向沧安,然而,少年突然抱着沧安,跳下了高墙,正好坐上了一匹花斑虎,冲散了士兵,向着玄门奔去。
创拔淳清随手拿过身旁士兵的弓箭,眯眼盯着共骑一虎的两人,少年抱着少女,猛虎狂奔,箭矢随着两人的身影缓缓移动,出玄门的瞬间,创拔淳清修长的指一松,箭矢穿透长空,摩擦出激烈的火花,呈波浪形嘶鸣而去,精准的射进了少年的背部。
背部突然传来巨大的火烧痛感,猛烈的箭矢震的心脉微颤,萧渊皱了眉,紧抿的薄唇溢出一丝腥红的血,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少女,目光微寒,斑斓虎的速度犹如闪电追风,一路掀起黄沙飞腾,眨眼间消失在祈云山下的丛林当中。
“王爷,大事不好了,龙阳关遭北州余孽偷袭,城门快失守了!”创拔淳清眉峰豁然一凌,面上蕴着滔天的怒意,突然纵身跃下高墙,跨坐在一匹战马之上,低沉道:“玉儿,前去。”
说罢猛挥马鞭,向着沧安离去的方向追去,修目沉沉,没有人,能从他的手中逃离。
尤其是她。
创拔玉高骑大马,俯身凑近来福,低声道:“替大哥发一份加急回帝都,余孽作乱,玉监军带领帝国驻大蟒士兵出征。”
说罢挥了挥手,骑兵团列队整合,滚滚像祈云山的西面奔腾而去,场面混乱,如若不上报朝廷,私自动用大蟒驻兵,便触犯了帝国律法,便有谋反之嫌。
整个斗兽场沦为了真正的斗兽场,兽类横行,尸首成山,贵族逃尽一空,毒物攀爬,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