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兽妃 第六十五章:可怕的男人

作者 : 盛宠万千

夏风灼热,骄阳炙烤,此时大蟒的温度,犹如西蛮的晌午,呼吸滚烫伤肺,就连扑面拍打,凌凌扫过的树叶,都带着刀割一样的钻心烫感,前方金灿灿的迷离葱色,树叶扫过,边缘锋锐,热风贯耳,沧安坐在萧渊的身前,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微抿的薄唇泛着冷锐的光芒,眯起的眸子闪动着幽冷的色泽,冷冷瞟了眼身后,为什么又是他……

他不会武艺,是如何躲开层层士兵的包围,安然无恙的蹬上了看台,将她从创拔淳清的手中救下……那些突然暴躁的野兽,除了她用药致使其疯狂以外,统一攻向看台,牵制住了创拔淳清和帝国兵力,是偶然么?

她错过了什么,之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如何分散兵力的事情上,并未将他的存在放在心上,也并不知他在兽场上究竟经历了什么……这样想来,在沙陀战场上,他也是带来了狼群和骆驼队,乱了帝**队的阵脚将族人救出的……

沧安凝了凝神,心中的芥蒂更甚,身后隐隐传来滚滚马蹄,黄土山路闷隆沉响,她瞄了眼地上跳跃的泥土,突然绷紧了身子猛地像下倒去,顺手抓住了少年的胳膊,拉着他一并滚下了茂密深厚的灌木丛中,花斑虎还在弹跳狂奔,沿着羊肠小道,眨眼间没了踪影。

萧渊狭长的凤目微凌,反手挽过她的腰身,揽进怀里,替她挡住了刀割一般拍打的枝条,嶙峋怪石,长箭断进了他的背,划出深可见骨的血槽子。

沧安一手扣压住他的双手,飞沙走石,待急速滚动的身体撞击在一颗粗壮的松树根部,阻止了飞速滚动的身体时,沧安猛的翻身上萧渊的身体,胳膊狠狠的压制在少年的脖颈处,一手扼住他的脸,冷声道:“你究竟是谁。”

萧渊紧抿着乌紫的唇,英气的长眉皱起了倔强的冷意,怒瞪着她,沉默抗拒。

“你靠近沙陀一族究竟有什么目的,如若只是普通的商胡子,如何会一次次的化险为夷,一次次的制造偶然与我们相遇,我不知你和西塞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你绝不是一个商胡子这么简单。”沧安逼近他,鼻息相闻,沉目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

萧渊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挑了眉,眉间蕴着冰冷的桀骜,嘲讽的舒了笑,慢慢道:“西塞答应将你嫁给我。”

沧安长眉一扬,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会相信?西塞说婚约之时,震惊慌乱的是西梅塔,沙陀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婚约之说!”

“我聘礼已下,沙陀一族莫不是想……”萧渊突然敛了眉,面上浮起一丝怪异的沉沉笑意,话没说完,沧安捏着他俊脸的手猛地用力,制止了他后面的话。

“我说过,沙陀死也不会嫁给你。”沧安附耳凑近他,冷笑的一字一顿,“在我的记忆里,是你将帝**队引来的,无论是不是你,帝**队都是在你来之后,才攻打来的,这样的巧合,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萧渊紧抿薄唇,怒眼瞪着她,怒极无话,他历来寡言,说话吃力,更不擅反唇相讥,上一次在地窖里,跟她争锋相对,被打个半死,此刻尽管心里一万个不甘,也咽进了心里,跟这个女人,只能顺,不能逆。

见他不说话,沧安冷笑,“怎么?说到痛处了?”

萧渊低低轻咳了两声,背部的断箭让呼吸疼痛难忍,桀骜凝结在唇角,冷声的慢慢道:“你的……怒……意是……因谁而起,拿我……拿我发泄,是……

话没说完,沧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奔腾过她们头顶上方的山坡,落石滚滚,打在两人的身上,脸上,她抬头飞快的扫了过去,锦蓝长袍在茂密的林间迎风飘荡,长袖如云,卷起尘土万千,他终于动怒了……

沧安俯在草丛中静静的注视着创拔淳清的眉眼,暗自沉下了目光。

马蹄声渐行渐远……”为了他?“萧渊挑眉。

沧安凝神,眯眼打量着身下的少年,见他俊美的面庞上被柳条,树枝割出了条条细痕,脖颈上还有钝器所伤的血槽,眸光动了动,尽管她不待见他,但他之前救过她一命,虽她潜入天牢将人情还清,但是今日,她却再一次被他所救,欠下人情……

她缓缓站起身,幽冷的目光落在萧渊的脸上,许久,缓缓抬手从口中拿出了一直压在香舌之下的玉石,放在他的胸口,淡淡道:”我会偿还。“

说罢转身就要走进丛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冰冷至极的沉怒,”我们是一起的。“

不要就这样一走了之,后面的话,被他压在心底,狭长的双眸闪着微怒的光,紧抿的薄唇渗透出殷红的血,他一把将玉石攥进掌心,挣扎着扶着松树站起身,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深不见底的瞳仁深处,闪动着微弱的希冀。

沧安背脊有些僵硬,回头看着他,眉间浮起倔强的冷意,”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俑戈商胡,并非沙陀人。“

说罢,决绝的扭回头,潜入了厚厚的丛林当中,说服自己硬下心肠,再不要回头,直觉告诉她,他很危险,这种危险,让人有种窒息的平仄感,靠近他,便靠近了杀戮的边缘,让沙陀一族,再一次陷入万劫不复。

少年被血染红的单衣笼罩在金色的阳光下,投射的树影晃动着落寞的光影,他的眸里闪过细碎的伤痕,敛起的眉浮起乖戾的孤独……央妲,你说的对,除了你,这世间再没有人愿意接受我……

没有谁会像我一样。

少年编贝细齿猛地咬紧了下唇,涌出鲜红的血,看着沧安离去的方向,狭长的双眸涌出晶莹的水光,升腾起迷蒙的雾气,少年突然抬手,倔强的挥袖擦去眸低不争气的水光,薄唇紧抿,攥在掌心的玉石扎破了他温暖的手掌,毫无痛感……

没有人会像我一样。

萧渊温润的双眸划过细微的伤痕,突然握紧了拳头,眼眸也沉寂了下来,前一秒破碎的眼波,下一秒便被另一种怪异的情绪所替代,执拗中透着妖异的冷漠,掌心的玉石随之散发着淡淡圣洁的辉光,他乌紫的薄唇,渐渐褪去诡异的紫,恢复了红润的剔透,奇妙的,脸上的细痕也消失殆尽,如瓷般完美无瑕。

只是,他沉目看着掌心的玉石,抬起的右手,将背后的断箭,更深的扎进了自己的身体,面色寻常,看着沧安的方向,踉跄的稳住身子,拨开丛林,倔强的跟了上去。

沧安飞身越过一个又一个怪石,不知沙陀人有没有跑出祈云山,西哈泽说过,只要出了斗兽场就会有同伴接应,应不会出什么问题,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躲过创拔淳清的眼睛,寻到他们,安顿好后,再另做打算。

她择了荆棘丛生的深林跋涉,用鬼锥劈来枝枝蔓蔓,用力前行,身后传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沧安冷冷瞟了眼身后,这小子已经跟在她身后爬了半个大山了。

她下意识的将带刺的蔓藤用力拨向两旁,刻意将劈出来的路显得更为宽敞……他好像伤的很重……

萧渊沉着目,眉间执拗的积着郁气,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她的方位,再埋头,拨开挡路的荆棘,缓慢爬行……

行了一路,染红一路的荆棘百花。

快到天黑的时候,沧安已下了祈云山,肩背上的黑色包裹紧紧的缠绕着身体,自她入大蟒以来,这个包裹无论穿什么衣服,都从来没有卸下来过,没人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她在山底的丛林见寻了一处隐秘的地方自顾坐下,斜了眼跟来的少年,就着月光,见他面色苍白,脸上的血痕已没了踪迹,眸光动了动,这么快就痊愈了,这样想着,她不由的想起了玉石,将玉石交换给他的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力不存心,疲惫与饥饿一并袭来,就连伤口都加倍的疼痛了起来。

或许这玉石有缓解疼痛,加快伤口愈合的功效,她瞧着他的脸出了神,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萧渊抬眸,扭头向她看来,两人目光碰触,沧安微微一愣,猛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萧渊落寞的垂了眉眼,靠在一棵松树下,阖了眸子,月色在他俊美的面庞洒下一层淡淡的清辉,睫毛长长的伸展,眼帘下投射了一层落寞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上泛着银色的微芒,薄唇殷红。

多么漂亮的人儿啊,宛如坠落凡间的神祗……这月色,这山林,这大千世界,仿若都为他而缔造雕琢,这样的一个人,当真只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商胡子,可任人践踏?

沧安忍不住回头,悄悄瞅着他,这样的萧渊,全然没有平日里半分的怪异和桀骜,没有争锋相对的口舌之争,没有怒目而视的倔强冰冷,也没有时而透露的乖戾妖气,这样落寞,清淡的他,很好。

萧渊眉头皱了皱,困惑的睁开了双眸,向她的方向看来,见沧安正望着他,不由的微微一怔,沧安也是一惊,猛地扭开了头,默然半晌,冷冷道:”你受伤了?“

萧渊落寞的眉心突然掠过一抹鲜活的亮色,沉寂的眸子也闪烁起来,盘腿坐直了身子,抿嘴摇了摇头,”没有。“”生气么?“沧安依旧侧着头,看着身侧伸展的枝叶,别扭道。

萧渊微微一震,目光微闪,继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有。“

她是在为刚刚的行为道歉?”我那样对你……“沧安突然恼怒的扭头瞪着他,”你是傻子吗?沙陀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沙陀一族也覆灭了,这是赔本的买卖,你不懂吗!“

见她没头没脑的发脾气,萧渊唇角染着笑容,眸光柔和的注视着她,只笑不语。

这样的神情,看的沧安些微尴尬,怒瞪着他,两人对视了片刻,见他不示弱,沧安干巴巴道:”再问最后一遍,你有没有受伤?“

萧渊眸光晶晶亮,含笑摇头,刚摇了一半,沧安恶狠狠的声音传来,”被我发现你受伤了,我一刀砍了你,托油瓶!“

萧渊顿了顿,似乎掂量着什么,随点头,笑容渐深,指了指后背,”这里。“

沧安大步走了过来,猛地将他掀翻,按倒在地,萧渊瞳孔一凝,恼怒的回头瞪着她,长调沉声道:”疯女人,你……难道……不……懂什……么叫温柔!“

沧安盯着萧渊的后背,猛然一震,伤的这么重,断箭尽数扎进了身体里,会不会伤及肺部……

听闻萧渊的怒声,沧安冷笑一声,还能吼出这么大声,看来的确没受什么伤,见萧渊还在缓慢的说着什么,她不耐烦的沉下脸来,突然一巴掌拍在萧渊的头部,咬牙威胁道:”闭上你的嘴,结巴很令人讨厌,懂?在多说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萧渊面色蕴着怒意,猛地抿紧了唇,狠狠瞪着她,却不言语了。

沧安盯着萧渊背部的伤口,缓缓阴下了目光,他有玉石在身,按道理这箭伤也会有所痊愈的痕迹,就算不可能如脸上的血痕那般迅速,起码也不会血流不止,她持这玉有一段时间了,受伤无数,却痛感微弱,痊愈的极快,更不会失血这么久,而萧渊背部的伤口,依旧渗出血来,丝丝蔓延至整个背部,而他的箭伤……

若是背后中箭,箭锋一般会呈直线,或斜侧洞穿身体,而他的伤口,却是倾斜向下,像极了……像极了……被人从身后捅进去的……

照着这个角度看去,只能是有人从前往后将断箭插入……沧安目光动了动,不动声色的拿出骨锥,轻轻撩拨着箭头,冷冷道:”忍着点。“”嗯!“萧渊重重点了头,唇角抿着微笑,目光闪烁着愉悦的光。

仿若被赦免的死囚犯,重新获得新生般,充满朝气和鲜活的气息,与之前沉寂阴冷的感觉截然相反。

仿若只是为了她的一句话,便能幸福的寝食难安,为了她的淡淡笑容,便能开怀的心扉全敞,为了她的一个厌恶的眼神,便能忧虑的辗转反侧……

除了央妲,还有谁能让他像刚刚那般清晰的体会着一波一波难过的浪潮,全心期盼着她的接纳,她的笑容,她回头的凝望,对他说,跟我一起走。

正如同在漫漫十年的岁月里,永不开启的石门,永不见天日的黑暗,永远挥不去的杀戮血腥,他站在皑皑白骨之中,看着那一扇一指长的小缝隙,守候着央妲前来,全身心的等着她,盼着她,怀着最热忱的心,最殷切的希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这样走过了漫长冷寂的年年日日。

眨眼间,历史翻过了那么多精彩壮丽的篇章,他还来不及看一眼这世间的色彩,便白白葬送了十年光景于黑夜之中,再见天日,一切都变了,他像是被历史遗忘的弃婴,被世人忘却在角落,以最正当的年纪,怀揣苍老百孔的心,在全然陌生的尘世,开始学谦谦人礼,学咿呀笑语,学施与表情。

十年间,陪伴他的,除了石门之外,央妲恍若天籁的嗓音,便是那万年寒冰之上,冰天雪地之中的万军对垒,那个伫立于风雪之中屹立不倒的记忆。

但是……她与央妲是不同的,央妲给他的感觉,是依恋,是支撑他精神的食粮,而眼前这个少女,却让他的心脏开始跳动,开始有了喜怒哀乐,有了伤痛哀悯,懂得惊慌的滋味,尝到了恐惧的味道,这便是活着,作为一个人活着。

铭刻在心的悸动,萧渊略微绷紧了背脊,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碰触的兴奋,激起冻结在心底的湖面,涟漪荡荡,厚厚的冰面碎裂了一丝细微的裂隙,生长出一株顽强的坚韧的苍翠来。

萧渊轻笑出声,由低到高,渐渐的笑声变大,由变压的轻笑,变成开怀大笑,笑的身体都在微微晃动,这便是央妲口中的开心满足吧。

只要在她身边,哪怕是一会儿,便会有如此愉悦的感觉,活着,真好。

无法抑制的笑容从他的口中传出,沧安眉梢尴尬的跳动了一下,突然咬牙重重一拳顶在他的头上,恶狠狠的寒声道:”你若在这么神神叨叨,我就一箭戳死你!“

萧渊一头撞在地上,猛地捂住嘴,极力隐忍的笑声使他的肩头不断的颤抖,眉间的妖气蔓延着一丝张狂,低低的,闷闷的,连续的,却极其开怀的笑声……

沧安见他笑成了这样,只当是他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沉默的帮他把背部随意的包扎了一下,从身体里连血带肉的将断箭取出,无酒精的处理,箭头带着勾刺,逢着常人,早不敌疼痛昏厥过去,他不仅没有喊疼,还笑出了声,疼疯了么?

沧安沉沉的眉间掠过一丝困惑,猛地将他掀起,重新让他靠坐在大树下,瞟见他妖娆张狂的神情,心下一惊,莫名的觉得惊惧,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种可怕的气息,沧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萧渊缓缓收了表情,极力控制住一时兴奋而暴露的真实表情,下意识敛了眉,吓到她了么?虽然他已经极力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但是,一旦兴奋,便会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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