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几番挣扎路安在
达多心里鄙夷了一番,看了看千户长,刚才还为手下的死,义愤填膺,要去跟卫队拼命的千户长,现在温驯和蔼,涎着脸,期待着达多会说出什么承诺来。
达多心中转了几个圈,这些土皇帝,除了钱财权力,他们也不懂得其他东西。但达多能向千户长承诺什么呢?达多不是赞普,他的承诺赞普不认帐,达多也没辙,再说达多也不会蠢到拿赞普来做买卖,最后亏本的是他达多而不是别人。
达多左右看看,离得最近的部族士兵也在五步以外,微微向千户长颔首示意到他身边来。
千户长见达多神神秘秘的样子,心痒难耐,紧挪几步,几乎与达多来个贴面会谈。
达多微倾上身,将嘴巴移近千户长的耳朵。低语道:“将军,佛爷到此地,你可知为何?”
千户长微一楞,也压低声音问道:“为何?”
达多再把声音放低,“这是机密。在这支队伍里,只有我知道佛爷此行的目的。赞普让佛爷在吐蕃境内寻找建佛立寺的所在,只要佛爷选中的地方,赞普无不应允,并承诺永久免除寺庙方圆五十里内的赋税。”
千户长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呼出的热气喷到达多的腮帮子上,弄得达多刺刺痒痒的。达多暗喜,心道,本来还有其他好处,既然鱼已上钩,不必再抛饵料了。
千户长忙说道:“上师,您老向佛爷多多美言。”
达多叹一口气道:“我看佛爷对这片地方兴趣很浓,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在此建寺几成定局,唉,可是,”
千户长一听可能有变,急道:“怎么,有人不同意吗?在这片土地上谁敢阻挠佛爷的大事?”
达多也急道:“轻点声,你能保证这里边没有其他部族的耳目?若让其他部族知晓此事,他们必想办法让佛爷到别处去。”
千户长频频点头,连声说是。
达多继续道:“此地阻挠佛爷之人就是将军你啊。”
千户长一呆,楞在那里。“我?我阻挠佛爷?上师,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达多语重心长地看了看千户长,一脸地悲悯,“就因为将军阻挠之事还没坐实,佛爷现在尚且不知,我才向将军稍微透露一些,免得将军犯下罪过还不自知。”
千户长迷惑地看着达多,嗫嚅着不知说些什么。
达多接着说道:“那些人都是赞普身边的人,替赞普行事。他们在外边的所作所为,你说该怎么办,将军?”
达多刻意在“将军”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千户长不傻,立刻明白了达多的用意。若他再执迷着向卫队寻仇,那无异于向赞普叫板。在吐蕃,部族士兵,与奴隶相差无几,奴隶主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死几个奴隶,本就算不得什么事。只不过杀人者是别人,而不是奴隶主本人,颜面上过不去而已。为了几个奴隶向赞普开战,千户长不会那么傻,做自绝生路的事情。现在达多向他透露了这么多的秘密,用几个奴隶的生命挽回这些秘密,千户长深感物超所值。遂向达多深深地一躬,道:“迷途之人,感谢上师指点迷津。”
达多哈哈一笑,“将军是明白人,自然知道怎么做,将军慢慢斟酌,我去会会副队长。”说完,达多飘然而去。
莲花生掠地而行,对眼前发生的事情看了个通透。他本想先放下再斗金雕的渴望,解决因卫队士兵残杀部族士兵可能引起的兵变。但一看下,达多正与千户长窃窃私语,遂放下心来,一转身,绕过卫队士兵向金雕处贴地而去。
金雕杀得开心,这么多年以来,金雕从未像今天一样杀得酣畅淋漓。这些士兵在金雕的狂猛攻击之下,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心。非是他们甘心受戮,实因攻无所攻。
金雕在空中,来往倏忽,速度非是两条腿所能比拟的。部族士兵若想攻击金雕,必须仰起头来寻找目标。等到他们发现目标时,两条腿根本追不上空中霸主金雕。而金雕可以zìyóu任意地选择目标,只需它一个俯冲,像重型轰炸机一样向目标压去,金雕尚未到达,一对巨翅所刮起的飙风早已让部族士兵站立不稳,且两眼在巨大的风力下也休想睁得开。即便有时间和机会抡起他们手中的弯刀,也只是以刀壮胆,摆个姿式罢了,对金雕一点威摄力都没有。
金雕再拉起庞大的身躯时,巨爪下或者挂着一个手创脚蹬的士兵,或者在它刚刚经过的地方,一个士兵正像一根倒地的圆木倾倒翻滚。在方圆几丈的范围内,部族士兵连惊叫的心情都失去了,只靠两条腿托着一个身子,亡命地四散逃开。但在金雕双翅面前,跑出去的距离几近于无。
金雕一个旋身,把巨爪下的部族士兵甩月兑出去,朝一个狠命逃窜的士兵后背砸去,嗖地一声,后发而先至,一个百多斤的人加上甩出去的力道,一点都没浪费,狠狠地拍在那个士兵的后背上。那个士兵二话没说,一头扎在地上,巨大的惯xìng加上拍在后背上的力道,甫一倒地又连续几个翻滚,停下来时,早已气绝多时。
金雕意兴正酣,一个俯冲,再拉起来时,巨喙中多了几粒小小的石子。巨喙一张一阖间,几粒石子以比利箭快得多的速度,子弹般向奔跑的士兵攻击而去。一个士兵在奔跑中忽觉胸口一痛,低头一看,胸前早现出一个血洞,从里面喷涌出的血箭在落rì夕阳中泛着生命的余晖弯转而下。那个士兵大叫一声,仆倒于地。
远距离攻击,金雕玩得不亦乐乎,省事省时省力,看起来对士兵的震摄力还要远超爪击喙啄翅扫。
只是喙虽巨大,但毕竟不是水桶,每次金雕也含不了几颗石子。降落,捡石子,起飞,腾空,这几个动作看似简单,实则很费力气。尤其起飞这一动作,从静止状态,把一个庞大的身躯吊起到空中,这需要多大的气力。而在空中,有空气的浮力可以利用,飞翔起来就自如且省力得多。还有一个不利之处,金雕毕竟是飞禽,空中才是它的天地。来到地面上,虽然有粗壮的双腿作为行走的工具,但禽类的双腿毕竟其作用是支撑和短暂的行走,而行走不是禽类的强项。另外一个不利之处,就是视野受限,来到地面上的禽类远没有兽类的视野开阔。
这两个不利之处,再加上起飞时所需要的大量气力,使得金雕不敢过于频繁地来往于天地之间。尤其这是在战场上,一旦被敌人围攻,在起飞阶段是金雕最为无力和脆弱的时候。
随着时间的推移,吐蕃人定会有展开反击的时候,而那时金雕若被分割开与吐蕃人的距离,吐蕃人就可以以弓箭对付它。现在只所以金雕杀得毫无顾忌,就是因为吐蕃人还没有从金雕的突袭中缓过神来,任由金雕在吐蕃人中来往穿梭,这也限制了吐蕃人对弓箭的使用。
金雕几轮攻击下来,杀死杀伤了不下于五十人,成果骄人。但相对于吐蕃人的数量来说,这些损失远没有动摇吐蕃人的根本。只要吐蕃人组织起像样的进攻,金雕还得吃不了兜着走。
而在山坡上所余不到百头的野兽们,金雕根本指望不上它们。虽然在金雕的凌厉攻势下,吐蕃人显得拙笨而无还手之力,但他们若对上野兽们,优势明显。野兽们在吐蕃人的攻击下,也会毫无还手之力。
金雕虽然大大挫伤了吐蕃人的锐气,但敌我的态势并没有根本xìng的改变。
金雕再次落到地面,捡拾一些石子,籍此恢复一下气力。现在对于金雕来说,还是相对安全的,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吐蕃人像涟漪的外缘线继续向外荡漾着,等闲没有吐蕃人敢近身到五丈以内。
被莲花生指劲所伤的脊背现在隐隐作痛,虽不很重,但疼痛似有层次感,由外至里,渐渐渗透进去,现在似乎有向横向扩展的趋势。整个背脊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金雕虽然竭力想激**内的秘事,那秘事金雕能清晰地感受到,但想触动它,却有鞭长莫及无能为力之感。当然金雕也没有法子可想。千百万年以来,金雕一族世代传袭,家族传闻中就有这一秘事的内容,但传闻中却没有激发这一秘事的方法。这让金雕空守宝山,却面临断粮缺水的颓丧与无奈。表面看来,金雕大占上风,金雕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它刚才所取得的优势在组织起来的吐蕃人的反攻下会如土委地般地不堪一击。而那时,金雕自保尚且不能,何谈救下这些幽谷内看似庞大实则如婴儿般无力自保的野兽们。击退敌人,保得幽谷安全?那是金雕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奢望。
金雕陷于短暂地冥想之时,危险也在一步步地接近。
远处,溃散的吐蕃士兵正朝着某一方向集结。而在溃散的吐蕃人的边缘内圈里,一道暗影如旋风般向金雕处疾刮而来,无声无息。在这道暗影里,两点光影映着落rì,灼灼烁烁,锁紧了金雕。金雕身下拉长的身影,给了金雕以虚幻的安全感。金雕心头蓦然一动,黑,对,是黑,黑夜,黑夜可以给人遮拦。而现在离太阳休班回家所剩时间不多了,若能拖延到黑夜,野兽可以仗对地形的熟悉消失得无影无踪。相反,这些外来者失去了地利,更是处处危急,他们等闲不敢随处走动。挣得一时是一时,幽谷从不缺乏奇迹,奇迹再次发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陷入冥想中的金雕本来越发颓丧,一看到身下拖着的长长的黑影,死去活来般恢复了生机。硬碰硬,只有死去,与之周旋,可以有活。想到此处,金雕jīng神大振,借助天时地利,这些人还不是砧板上的鲜肉,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随着心情好转,感官的效能也成倍数地提升。金雕陡然感觉一股非常熟悉的危险正迅速地弥漫了它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