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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三节友情
3友情
九江,古称江州。内有深不可测的灌婴井,外有高不可攀的云雾庐山。自古就是长江重镇,江西门户。
夜晚,星光般闪烁的长江大桥上缓缓驶过一辆卡车。那卡车上遮着一块布满尘土的苫布,苫布下没有一丝亮光,到处是机械的铁锈味。曹荣挟在那里,有时掀开苫布透一下气。
出乎史娜所料,曹荣之身手不但是逃出了重围,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跳上了一辆正在行驶的卡车。
过了长江大桥,卡车拐入市里,在一个街头拐角之处,卡车速度放慢,曹荣如一只蝴蝶般轻盈从苫布下面飞出,并像一只猫一样稳稳落在了地上。
夜不算深,但这个拐角处无人,可曹荣仍然是习惯地委身于墙角让暗影遮住了他猫头鹰一样雪亮的眼睛。视野中是黑黝黝的高楼大厦,幽暗的街道,突然有一只流浪猫漫步于街头。可能是发现了他,发着绿光的眼睛投向了曹荣,曹荣向它一挥手,那猫迅速地窜上街道一侧的梧桐树。动作之轻盈让曹荣心中羡慕不已,想当初,自己在特种部队受训,爬高是一个专门的训练项目。他想起庄戈,自己的班长曾经训导他:“你的腰部力量用的不对,下坠,怎么能加快速度?要向上用力,连续均匀的用力。”
再看,流浪猫已经没有了踪影,他起身按照记忆向前走去。
没想到,温馨花园门前曹荣遭到了保安的拦截。说起来,时间尚早,保安也没必要拦截一个步行进入小区的客人,可今天这保安就是要挡一挡曹荣。
“你是哪儿的,你找谁?”保安瞪着一双警惕无比的眼睛凝视着大门灯光下的曹荣。
常言道,心中无闲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可曹荣岂是无闲事之人?他一路上惹事生非,心中难免忐忑,这保安无事找事的一问还是让曹荣心中一惊。
他的袖口早就划开了一道口子,在车底下一滚,身上难免有尘土落下,在卡车上不小心,脸上蹭上了机械上的油污。看来,保安真就不是无事找事。
曹荣身上虽然狼狈,气势上还真没看上这个身穿制服的保安。他眼睛盯着保安,好半天开口:“8号楼一单元801,庄戈!”
仿佛一股冷气袭来,保安再也不想问他什么,手在桌子下面一按,曹荣面前的磁卡门已经打开。
电梯楼,不用费劲,电梯带着曹荣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8楼。
敲门!
“谁?”
“曹荣。”
门一开,曹荣就感受到了强烈的窒息,他被庄戈一把抱到了怀里。
“老伙计,你怎么来了?你是神仙哪?”庄戈身材比曹荣略高,两只胳膊很长,手掌比曹荣还大。那手掌拍在曹荣的后背,曹荣心里很舒服。
“落难了,到老兄这躲一躲!”曹荣回答。
庄戈可能没听清,也可能根本就没当回事。毕竟是老战友,人生四大铁,其中之一就是一同抗过枪的。何况,他们是特种兵,模爬滚打与众不同。
两室一厅,很宽大,客厅地板上打着蜡,光洁而华贵到处闪着温馨的气息。
曹荣刚刚挣月兑庄戈的怀抱,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老庄,谁啊?这么热情,我都忌妒了。”
“对、对,我给你介绍,你的嫂子李萍。这是我的战友,安徽的曹荣。”
一个长眉细眼满脸笑容的女人出现在曹荣面前,曹荣和她握了一下手,稍带拘谨地说道:“嫂子好,打扰你们了。”
客厅里是一盏枝叶吊灯,柔和的光线下这是一个温馨的二人之家。庄戈仅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浓眉大眼,肩膀很宽,胳膊很长,身上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英武之气。媳妇李萍,人不算漂亮,细眉细目很受看的那种女人。而且,她特别的会说话,只要是庄戈说什么,她肯定跟上说什么。庄戈说得完整的,她加重一下语气,庄戈说得不完整的,她会补充。
曹荣感到这是一个很会“溜缝”的女人,看起来,二人的和谐是不言而喻的。
庄戈将曹荣拽进屋里按在沙发上,李萍立刻端来一碗水。曹荣从沙发上蹦起来,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这身上脏的。”
李萍仅是微微一皱眉,眼睛投向庄戈。庄戈上前拽住曹荣的衣领说:“月兑下来,让你嫂子给你洗洗,换上我的。”
李萍马上到卧室去给曹荣找衣服,曹荣乘机说道:“班长,干么呀?等一会不行吗?睡觉前再换,我们聊一会。”
其实这庄戈对曹荣也是满月复疑问,既然想聊正中下怀,庄戈问道:“你先说说为什么跑到我这儿来?怎么来的?你看你这副狼狈相,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
同床共枕三、四年,庄戈当然知道曹荣在部队就是个惹祸的祖宗。因此,他如此问道。
“一言难尽,老班长。转业回乡后,我弄了个肉摊,杀猪卖肉,日子也可以。没想道,我们当地有个地痞叫秦老五,欺行霸市。看我的生意好,想挤兑我。也是我容不下事,一生气,将他打坏了。他有个姨父还是公安局的副局长,结果公安的到处找我,没办法暂时跑出来躲一躲。”
曹荣的这番话,有真有假。真的是他打环了人,假的是那人算不上是个地痞,是曹荣想霸占当地的卖肉市场,自己在欺行霸市。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如何说,从那个角度去说很重要。
听曹荣如此说,庄戈也不能不信,看妻子找来衣服他告诉曹荣:“行了,你就是个惹祸精。既来之则安之,你先到卫生间换一下衣服,然后再说。”
庄戈家的卫生间很大,也很洁净,坐便器在灯光下泛着耀眼的乳白色光晕,墙砖是白的,沐浴器喷头是白的,洗手盆是白的,头上的席顶灯是白的。反正,一切都是白的,白的耀眼,白的让人不忍触模。
曹荣小心翼翼地月兑下他上身的马夹,那马夹是在里面套着的,上面有很多兜。其中的最深的一个装着那把手枪,手枪是他在部队时偷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身体,投入冒着热气的温水中,热水器喷头射出的水流遇到他的身体变成了细碎的小水珠。那水珠像一粒粒小珍珠,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滚落。舒服,真的舒服,玩命般的奔波,又在铁鸡岭遇到一场意外。曹荣身体里的每一条肌肉都被拉紧,现在,这温热的水流使他全身的肌肉得到放松。战友的热情,温馨的家庭,豪华的卫生间都告诉他这里没有危险,只有友谊和安全。
的确,庄戈是他在部队里的哥们,两个人在连里是军事素质最好的两个兵。一个来自安徽阜阳,一个来自江西九江,相隔数百里也算做了老乡。何况,人都难免惺惺相惜,一次次对手较量中催化了他们的友谊。
这一点,曹荣深信不疑。虽然事过十年,曹荣也深信不已。
有点痛,胳膊上被朱恒三划破的那条伤痕见了水隐隐作痛,曹荣按住涂上肥皂好一阵揉搓。说来奇怪,虽然被朱恒三一路追杀,他在心里并不恨他,毕竟是自己吃了饭不给钱。现在想起来,568,也是让“我路上发”的意思。钱虽然是要的多了点,可自己毕竟也玩了人家的人,人家多要点钱,也算情有可原。
喷头上的水源源不绝地流下,曹荣在温热的水中不愿意出来,脑海里也产生了幻觉。
阜阳的郊区一个小镇上,曹荣不但是“操刀手”,他也是市场上的“一哥”。有数的几个卖肉的都看他马首是瞻,而且,逢年过节,孝敬也是必不可少的。这样一来,曹荣的小日子过得难免滋润,明一笔暗一笔收入的增加也增添了他的傲气。自然而然的,他就将这市场卖肉的看成是他的一块私人地盘。他想涨价就涨价,他想由谁的猪就收谁的猪。这样一来,卖肉的在这个市场上就成了“热门职业”。
就在他得意洋洋之际,一阵鞭炮炸响,一个叫郑焕中的汉子在市场上摆开了肉案。
那郑焕中也是五大三粗,一把宰肉的大砍刀抡起来像个破铁片,一匹猪肉,他掐着腿一只手扔只鸡般撇上案板。再看脸上,胖得全是肉,五官似乎是在肉堆里勉强生存。不会笑,只会抡刀砍肉,而且,要几斤一刀下去就是几斤。因此,市场上叫他为“郑一刀”。
有工商所给的执照,有市场租给他的摊位,他根本就没理什么“一哥”。
想一想这种局面?一山难容二虎!终于有一天他们兵戎相见,按吨位,“一刀”比“一哥”要大的多。可真交起手来,“一刀”可就远远不是“一哥”的对手,郑焕中斗大的拳头舞的像风,可就是打不着曹荣。曹荣双手封门,一双脚在出其不意的方位猛然踢向郑焕中,踢得郑焕中头大如斗。气极败坏,恼羞成怒,被曹荣踢的鼻青眼肿的郑焕中急切中哪儿还有什么理智,他一个后仰手上触到了那把砍肉的刀。于是,他将那把砍肉的刀舞的风响,车轮般像曹荣砍来。
曹荣虽然是会者不难,可遇到这种场面他也是恶向胆边生,他抓起一把摊位上钩肉的铁钩与郑焕中的大刀碰的火花四溅。刀丛中他一钩下去,恰恰钩住了郑焕中舞动的臂膀,再一用力,那臂膀上的肉带着血光被曹荣生生撕下。
活生生的郑一刀就毁在了他的手里,一条胳膊残了。这个时候,曹荣才知道,郑焕中之所以没把他放在眼里,是因为他的一个姨父就是公安局的副局长。
曹荣不能不害怕,可他的害怕表现是极端。他半路上截下了从公安局回来的郑焕中的弟弟,他弟弟正骑着哥哥的本田大太子,曹荣让郑焕中的弟弟也饱尝了暴打的滋味,抢走本田摩托车逃离了阜阳。
“啪、啪!”有人敲门,曹荣的脑袋在热雾中回到现实,他急忙回答:“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不急,我是问你想喝什么酒?你嫂子整了两个菜,咱们哥们得喝一杯啊!”庄戈的声音从门缝里透进。
别说,在铁鸡岭虽然是饱餐了一顿,可是为躲避朱恒三的一路追杀,他耗尽了力气。此刻,温水一淋,月复中真是饿了。他回答:“客气,老班长来点高度的就是。”
“这样吧,古井贡!你的家乡酒。”庄戈继续说道。
“随你,谢谢嫂子!”曹荣关上了水龙头,抓起个干毛巾慢慢地擦身上的水珠。庄戈的提议勾起了他的乡情,古井贡产自安徽亳州,他所处的小镇就紧紧贴着亳州。他的妻子也是来自亳州,事情发生之后,妻子吓坏了,她给曹荣塞了一把钱叫他快跑。
可是,现在,他突然想回去了。
走出卫生间,餐厅里果然摆好了四个小菜,一瓶古井贡。菜做的有模有样,装菜的盘子也考究,餐桌是大理石的。拉开高靠背的餐椅,庄戈请曹荣入座。
“你嫂子是特殊职业,每天的任务重。因此,我让她先睡了,咱们哥们多年不见,多喝点,多聊会,也省得她打扰。”庄戈身材和曹荣一样魁梧,两个人各占了半边。
“老班长,我就知道你转业后到了银行,现在做什么?一定很不错吧?”曹荣一边坐下,一边向庄戈问道。
“马马虎虎,暂时给了个科长,保卫科实际就是看大门的。”庄戈说得轻描淡写,将处长说成科长。他知道曹荣转业回了农村,他不想刺激他。
曹荣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只不过还是有点感慨地说道:“我们农村兵就不行了,回到家还得种地。想做个小买卖也不容易,混得不好,今天到哥哥家也没给嫂子准备什么礼物。放心,兄弟绝对不会给大哥丢人,明天我一定办。”
“客气,咱们哥们还用得着那个?”庄戈一如既往,神情一点没变,站起来给曹荣的杯子倒满酒:“还那么能喝?”
“哈哈,没什么变化,不过,比起老班长,兄弟永远是甘拜下风。”曹荣双手一拱。这也不是客气,整个连队,他唯一服的就是庄戈。
“既然来了就多玩几天,礼拜天我请你上庐山。”
“玩不玩的是小意思,最好找个活,租个房,我在这儿要呆一阵。等家中的事儿平息了,我再回去。”曹荣直言不讳。
庄戈稍一沉默,然后举起杯说:“小意思,哥们见面,咱们先把酒喝好。然后,我再把事给你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