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邓季等一干河南显贵尽参加太史慈的婚宴。
大孝三年,具体守孝时间众说纷纭,前后不一,明清后多为二十七个月;但这个时候指的仅是跨度满三年,也就是亡者去世当年、第二年、进入第三年,故此最短的仅需要守孝十四个月,既亡者在腊月里去世,当年便只有一个月,第二年十二个月,第三年头月,合计十四月;最长的为二十五个月,为亡者在正月里过世。
今岁正月一过,邓季、田丰就已是出服;而赵云为兄服齐衰,只是一年,比邓季师徒还要早出服,如今只是在河南借居而已。
太史慈之妻,其母选的是河南杨氏之女,两年前便已定下,奈何逢邓季这位主公养母过逝,今岁又东征兖州等事,一直延误到今。
车黍因罪降职后,作为虎牙军统帅的太史慈就是军中第一人,他的大婚自然恭贺者众,河南郡中二田以下文吏,荡寇军、四偏将、十都尉之属军候以上多到场,实在因公不能到者,亦有礼物送至。还有太平道中常老,借居河南之李当之、赵云等。
此外太史慈教导过长戟的人众中也多不忘情,再加上贵妇、女眷,伍窕以下亦多至,直将虎牙将军府挤得里外三层。
母子二人自青州而来,在河南本无亲眷帮衬,得见如此场面,太史老夫人自是开怀不已,一天都在拉着田丰妻、伍窕、毛氏等相熟的说话。
待一对新人礼毕,送入后堂,观礼者随喜一番。宴后各自散。
邓季归府没多久。人报甄俨求见。
如今官府与甄氏合营之商铺。专卖盐、铁等物,获利及丰,只是因安顿流民,县衙出面赊账给新户人家极多,获利还都只是空数目,还贴进去本钱不少。帐目事自有田畴、邓芝去照管,邓季并不多过问;甄氏被强迫来河南行商事,族中埋怨也大。与郡守府少有往来。今日倒是特别。
甄俨见邓季后,先东扯西拉一阵闲话,才语道:“我闻人言,虎牙将军婚后,使君欲为荡寇将军择妻,不知可有此事?”
邓季笑道:“公明双亲已不在,为我建功良多,自当给择好亲婚配!”
徐晃已投身河南数年,只有破匈奴、张晟后,由邓季赏过两名所俘妇人照顾屋内。今未成家——河南难得可婚配其者。
若于民众中择妻,实不能般配这位荡寇军主帅。只可在其余将领、官吏家中挑,选择范围已是不广。徐晃统领一军之众,不似徐盛等可随意。伍焦二族争斗,其等族女不可选;太史老妇人定杨氏之女为媳后,杨氏又被排除;邓氏刚有女许给杜畿。
邓季想给徐晃寻门好亲事,可几大族都已不可使婚配,挑来拣去,剩下将领之家也尽不合意,左右耽误下来。
甄氏正有二女待嫁,邓季自然是考虑过的,甄氏虽掌商铺,却无权,无需顾虑,可惜其等全族被迫南下后,心中多有怨气,平日都不大愿意与河南人等接触,便没去自找无趣。
现在突闻甄俨问起,邓季自然大喜,知他有意结亲,便是要族中抛弃成见,完全与河南绑在一起。
只问过一句,甄俨便又转话题去说闲话,不再提起。
婚配事上女家自然要矜持些,提个话头就可,邓季此时代表男方,只有主动问道:“闻先生家中有两妹待嫁,可能以一人许婚公明?”
甄俨肃然道:“我三妹年十九,既美且贤,愿与徐将军结亲!”
这便是皆大欢喜,得他这一句,事便成,其余三书六礼自有人去操心。
再寻其它话题聊几句,甄俨便告辞,难得对方肯放开心怀,主动融入河南,此时又代表着女家,邓季便亲送出门。
送走甄俨,才发现府门对面墙角的阴影下鬼鬼祟祟候着三四个人,似乎还有辆带蓬牛车。门卫却失职,不去驱赶开,亦不曾通报入内。
邓季乃顾左右,疑问道:“此等何人?”
门卫面色有些怪异,却也只老实答道:“都尉龚都,言有大礼送于主公。闻主公有客,又不许我等通报打扰!”
见甄俨已去远,邓季站府门外冲这边指点,好不容易才得趁太史慈婚礼回雒阳一趟的龚都小跑上前,施礼道:“主公!”
“你欲送礼?今日之礼该送往太史子义府上才是!”
早听闻邓季是个好说话的,见他对自家并无厌色,龚都忙赔笑道:“虎牙将军处,末将已有奉上,此礼却只能献主公!”
邓季大奇,待龚都往后招手,他的几名亲卫便吆喝着牛车赶上来。
这时代游侠、刺客多,为防对邓季这位主公有刺杀事件,凡欲入府门之大件物品、生人皆需府门亭长领人查看过,见牛车靠近,几名门卫均无动于衷,想是之前已检察过了。
处于目前的地位,下属还能送什么礼给自家需要用牛车?回想之前门卫诡异神色,已知其内必为妇人,自出服后又不是没人从流民中寻绝色献给他,府内早不缺姬妾,邓季便笑道:“听闻你尚未有妇,何不自留之?”
龚都心中暗道:“非我不想自留,实乃她父天下士尽知,我这般人留之恐祸不远,献出给主公不定还能得手个都尉!”
其实龚都这般底层人物只是想多,蔡邕在世时受士人仰慕不假,过世后却不一定就会有人关照他的女儿,又兵荒马乱的,不过一再嫁之妇人,若闻其为贼寇抢占,最多怜惜几句话罢了。
心里想的一回事,龚都面上却是一副忠心模样,说道:“其之绝色,唯主公雄武方可收于府中!我等粗鄙辈岂敢纳之?”
龚都却也是个满肚子坏水的,他本是刘辟之将,因在汝南时领人马先投邓季,又传书乱刘辟等汝南黄巾军心有功,才得与刘辟、黄邵等并列为都尉,他与何仪、何曼本质不同,自觉在邓季治下的日子比之前已不知要强多少,要安稳多少,本地又有太平道可信,实在理想不过,若肯尽心尽力,日后说不定还能得飞黄腾达,便一门心思想往上爬,平日里带属下训练便很是尽力,只想得主公之用。
蔡邕之女是美人不假,龚都却认定她也是烫手山芋。献上之前,龚都已要先寻退路:若主公听闻是大儒之女,不敢或不肯收用,转赐他人,我这般献上去岂不没眼色?没功劳?
因此来前已打定注意,无论如何不可先告诉所献乃是蔡邕之女;对蔡琰亦吓之,招军中一癞头伙夫近前,指语道:“不知你可曾得闻?因世家豪族难容,我主最恨刘表之流名士!知你为蔡中郎女,定不肯纳入室,若将你遣退回我处,便许与此人为妇!”
邓季劫刘表粮本未过多久,天下士人对他评价又差,岂不闻“掘人坟茔邓慕安”?龚都的话蔡琰已信了七八分。
被带进贼窝已是心惊胆颤,世交王粲欲纳她,还可当面拒绝,此等河南贼个个身有杀气,是能讲理的?待见那癞头兵须眉尽掉光不说,面上还有几个大脓疮,肌肤多处腐烂。闻得龚都之语,癞头兵偏又冲蔡琰咧大黄牙一笑,让她汗毛直竖。想及真要被贼人许配此人,只唬得腿脚发软,如何敢再言个“不”字?
蔡琰才情虽高,却亦为柔弱妇人。男儿之过本不当推诿于妇人,强求女子以死保忠贞亦是极自私的想法,然历史上她在匈奴中受辱十二年,为左贤王生有两个孩儿;曹操赎回后又再嫁董祀。可见是个性子弱的。
是故,雄主邓季、才女蔡琰俱为龚都所骗。
龚都等将牛车引入府内,揭开车帘唤妇人下来,邓季见对方虽挽着妇人发鬓,却才二十来岁。肌肤甚佳,约莫能判断出自贵女,不过无所谓。容貌亦美艳,且身段高挑,行走间尽婀娜多姿,便已是意动,只开口问了句:“何方人氏?可还有亲眷在?”
蔡琰强按住“砰砰”乱跳的心,在邓季身上迅速扫过一眼,见对方生得伟岸,忙低头含羞答道:“长安蔡氏!再无亲眷!”
“可愿伺奉于我?”
这般问得直接,可真是羞煞人,只是龚都营中癞头兵对自家咧嘴笑的模样尽在脑海中盘旋不去,左右无法,只能低声轻吟道:“愿!”
龚都欢天喜地而去,却忘了事后若人家吹枕头风有得他好受。
当夜,忙完正事,邓季即招蔡氏妇人侍寝,蔡琰虽才二十一岁,丧偶却已四载,含羞婉转承欢时,亦暗地里将这位郎君与亡夫比较,那卫家子体弱多病,不比这位威武,各方面有力多矣。
待得天明,又嬉戏一番,问及闺名,花很长时间才弄明白眼前这位就是前世《演义》、游戏中大名鼎鼎的蔡大才女,邓季惊呼道:“《胡笳十八拍》后人岂非再不得闻?”
等得知已夺了王粲的书、欲纳为妾之妇,邓季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为难人家,放他自投往荆州去。
王粲的一车书,本为蔡邕所赠,今归邓季。他虽不知其中有多少后世已失传,但见这许多书,亦满足,令于雒阳城内建书馆藏之,许郡内平民以上自往择抄。
昭姬被金屋藏娇,邓涉三兄妹的功课倒是有了名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