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先打住沈芝要帮忙收拾的动作,“芝儿妹子,你歇着吧,跟康康玩去,这些简单的活儿阿荷姐自己能做,用不着脏了两个人的手。”她站起身,将小猴子碗中残余的粥用木勺挪向一个小木盆里,苏荷用这样的木盆当鸡食盆。
“锅里的水煮沸了,待阿荷姐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后就杀鸡,杀好了鸡,自然就可以煮粥了。”
沈芝默然点头,鼓起小嘴巴,没做声。
“芝儿妹子,把这些食物端出外面,给笼里的那只小山鸡吃。”苏荷将手中的木盆递给杵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沈芝。
沈芝接过后,欢快地跳离苏荷的视线,“康康,芝儿来了。”
苏荷看着充满童趣的沈芝,不禁一阵惊叹,‘小鬼头,口是心非!’
说不上为什么,苏荷心底就是希望还沈芝一片童真。十岁的年纪,正值花开期。事实却要承受那样多?她在想她的童年,那完全是沉浸在无穷无尽、无忧无虑的快乐之中……
江氏从宅子跑出来后,她还没能从宅子带给她的恐惧中走出来。她面部表情呆愣,傻傻地注视前方,而又怕被熟悉的人认出。她就这么马不停蹄,直奔家回。
‘碰……。’
江氏惊慌失措,在到家门口的时候,和准备要出门的苏鹏来了个轻微撞击。
“娘,你这是做甚?慌成这般。”苏鹏拍了拍胸膛,蹙眉,一阵嫌弃。
江氏缓缓抬起头,“鹏儿啊,娘方才去见了阿荷。”
“阿荷?你还真去了?你就不怕被人撞见,闲言闲语满天飞?”苏鹏看着江氏,苍白的脸,抖个不停的双手,“娘,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沈芝……这丫头……还有,她肩上竟然坐着一只小猴子,像极了一个小孩的模样。”江氏边说,边缓缓走进屋,“还有,阿荷竟然能做那么多事儿,把原本被废弃多年的宅子收拾得那般整齐…。”
江氏怎么也想不通,苏荷转变会如此之大。
苏荷遭到苏天佑、苏鹏的各种嫌弃后,她小心翼翼地活着。家中几乎所有的苦活都被她包下,但是却做得不太招人满意,依然如初,从没被善待过。
“娘,你确定在阿荷家里见到小猴子了?”苏鹏眼神才闪动一小会儿,却又因为苏荷所言而暗沉下来,‘沈芝这丫头片子,什么时候跟阿荷又混上了?她不是恨不得阿荷下地狱的吗?阿荷这丫头,到底不能轻看。’
江氏坐定,苏鹏给她端来一碗水。她喝下后,才能较为冷静。她朝苏鹏点了点头。
“阿荷没跟你说什么吗?没给你留些什么?”苏鹏紧张盯着江氏。
江氏思量了片刻后,拭去脸上的冷汗,“阿荷倒没说什么,只是让娘留下吃碗粥,说是什么番薯粥,还称很好吃。”
“阿荷真就没给你留些钱?”苏鹏张大瞳孔,如狼似虎。
江氏站起身,摇了摇头,“鹏儿,娘亲今日上门找阿荷,那全是为你而去。娘是怕阿荷做出什么事儿来伤害到你。娘上门去,是想让阿荷看开些,别失了兄妹情。倒是让阿荷觉着娘偏心了,她心里自然就不好过,怎么还会给娘亲钱?”
苏鹏甩了甩手,格外不爽,“娘,鹏儿早就说过阿荷你是白生的,这样一个人在外过得倒是潇洒!”他哼哼不已。
江氏轻声叹气,力不从心。
苏鹏趁机倒打一耙。
“鹏儿要阿荷屋里的那只小猴子!”
‘既然我没法拿到,就让娘上门要。看阿荷是要孝还是要猴子?’
苏鹏话音刚止,江氏连连摆手,“鹏儿,你就别折磨娘亲了,那猴子,长得一身毛,却又跟人一个样,真真要吓坏为娘。还有,那可是阿荷的,你可别想什么花样,惹了她,把她惹急了,娘亲固然救不得你。”
“娘,阿荷可是你生的,她还不看在此面上把猴子给你?”
苏鹏拉着江氏的手,有些用力。
“鹏儿,你就休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跟娘亲一同下田,种些庄稼实在。明儿娘带你上山,砍些柴卖些钱。”江氏反抓苏鹏的手背,苦口婆心。
“娘,那只猴子托人卖,能赚得好些钱。既然阿荷的猴子这么值钱,我们又何必花费心思干这些苦力?可累人了。倒不如劝阿荷把猴子卖了,孝顺您呢。”
苏鹏眼睛放亮,不断地找花招唆使江氏。
江氏望着冥顽不顾的苏鹏,深深叹了口气,“鹏儿,你能不能长点心?你可是阿荷大哥,大她两岁,怎么就这番不懂情谊?脑子里尽想一些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江氏挣扎着从苏鹏的手中月兑开,抬起靠在墙上的锄头,“鹏儿,跟娘下田地去,稻穗很快就要长出来,该给它除除草。做多些,希望能有个好收成。”
苏鹏奋力推开江氏欲要递过来的锄头,“你要种田,你自己种去,别扯上我。我可是堂堂男子汉,如何干这等低人之事儿?”
江氏一脸的疲倦,慢慢俯子,拾起地上躺着的锄头,沧桑的脸庞已经无话可说。她静静地起身,带着锄头离开。‘或许,我就不该跟他说这些,他不懂。即便说多了,也无益。他何时才能长大?阿荷,娘真对不住你。’
苏鹏朝江氏苍老的背影瞟了白眼,嫌弃不已,“老家伙,活着有什么用?倒不如去见阎罗王。真是碍眼。”
江氏前脚离开,苏鹏就后脚出了门,没关门。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连他自己都懒得进去,还会有哪个愚蠢的小偷会进去偷东西?
他站在范建家门口,犹豫要不要再把范建叫上。‘这家伙,虽说是人,看钱也跟命似的。就是那胆儿,真是太小,连女人都不如。可是,不叫个伴儿,我还真是会怕阿荷这丫头会使什么花招。’
他往前走三步,转身,再走三步,‘就算是死,也要找个伴。’
“阿建……”他将手环在口边,朝着范建的家门喊道。
范建因为昨日跟苏鹏喝高,头晕得厉害,所以今日没出去干活赚钱。他揉着额头,蹙眉,有些无奈地走了出来。
“苏大鹏,你找我何事啊?”
苏鹏小心翼翼地望着四周,发现没特殊情况后,招呼范建过来,“过来,我有好事儿跟你分享。”
范建有些狐疑,不过还是走上前,凑到苏鹏跟前,“别神神秘秘的,有话就直说。”
“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都上了年纪,还孤身一人。没钱,自然娶不上媳妇。这不,苏鹏我发挥下兄弟的情谊。”他靠近范建,在他耳旁轻声道,“今日我娘上阿荷家了,在宅子里见着小猴子了。这次千真万确!”
范建听后,连忙跟苏鹏保持距离,“苏大鹏,你又想干什么?昨日早晨,我才被折腾成那般模样,今日又想看我笑话?”
苏鹏嬉皮笑脸,蹲在地上,玩弄地上的小石子,“阿建,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要是阿荷把猴子弄回山上,我看,你就休想再能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更不用提娶漂亮的媳妇。”
范建明显是被诱惑到了,他有些迟疑,继而凑上前,在苏鹏的跟前蹲子,捡起地上的小木棍,在地上胡乱划着。
“怎么样?你想想,你每日起早贪黑,能赚得多少钱?我们只要进了宅子,趁阿荷不注意带走猴子,就能卖得大笔的钱,比你赚大半辈子多得多。”
苏鹏抬起头,满口是钱。
范建扔掉手中的小木棍,咬咬牙,“要是这次又失败呢?”
苏鹏将双手放在双膝,胸有成竹,“放心,只要你有胆,万事儿都能成!”
“此话当真?要再如昨日那般,那我就跟你断了兄弟之情,从此休想我再能信你!”
苏鹏朝范建挤眉弄眼,‘这家伙,玩这么大。他还真把自己当人看了?’
“行……”苏鹏拍了拍膝,站起身,“那我们现在就行动吧?”
范建颤抖地站起身,顾不得拍身上的灰尘,“现在?就走?”
苏鹏点了点头,“现在是最佳时机。我娘亲方才回来,正好见得阿荷在家,这会儿应该在吃粥。对了,我娘亲还说,沈芝这丫头也在那儿,说不定还能从这丫头手上把猴子骗到手。”
“沈芝?”范建挠了挠脑门,“阿荷不是跟良子断了往来,怎么沈芝这丫头还能跟她来往?我还听说,沈芝这丫头特别恨阿荷。”
“管那么多?我们还是干大事儿去,赶紧,废话少说。”苏鹏拉着范建,就要往苏荷那去。
“你也得等我把门关上,家中没人呢。”范建多少有些害怕,他还处在缓冲的状态,他甩开苏鹏拽着他的手,慢吞吞走向家门前,将门关上。
苏鹏不屑,嘲笑道,“家中也无一样东西值钱,谁会想到上门偷东西?”
范建回过身,看苏鹏笑得实在起劲,他忍不住往苏鹏身上泼冷水,“谁知道哪天家里就有值钱的东西了?你别在那笑,哪天我家里真有那么有钱了,我还得防着你呢。”
范建话音刚落,苏鹏就觉得被一棒打过头脑,不爽,“再那么多废话,又是一场空。”
说完,便要准备走人。范建随后跟上。
苏荷收拾好了碗筷,煮好了开水,便开始动工杀鸡。
“芝儿妹子……”苏荷在厨房,边从锅里捞开水,边喊道。
沈芝在前,小猴子在后,随叫声跑了进来。苏荷在沈芝脸上看见,满脸汗水。
“芝儿妹子,要准备对小山鸡动刀了。”苏荷将受伤的脚触地,走路还是不太方便。一瘸一拐的。
“那芝儿要做什么呢?”沈芝喘着气,应该是跟小猴子玩闹得太欢,才至如此。
“去把鸡笼帮阿荷姐提进来,我洗好刀,就准备宰了它。”
沈芝点了点头,带着晃头晃脑的小猴子又跑了出去。
苏荷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是十岁孩子应该有的状态。’
苏荷用开水洗了洗手中的刀。
“阿荷姐,小山鸡来了。”沈芝欢叫着进了来。
苏荷点了点头,示意她们走开些。然后打开鸡笼的小门,从里面抓住小山鸡的双翅底部,将不断挣扎的小山鸡带了出来。
她将小山鸡的脑袋向后箍住,露出长长的脖子。
“芝儿妹子,你先转过身去,阿荷姐要杀鸡了,怕场面太过血腥,倒是吓坏了你。”
苏荷正准备朝小山鸡的脖子上开刀的时候,看沈芝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山鸡,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
沈芝听了,也觉得不忍心看,便带着小猴子要离开,只是小猴子却拒绝了。
“芝儿妹子,把它抱出去吧,出去外面,给它一个梨子,它自然就会老实的。”苏荷给沈芝支了招,就见沈芝抱起不太情愿的小猴子,出了她的视线。
“小山鸡啊,这样活生生要了你的命,真是罪过,希望你去了地下能好好过。”苏荷说了这些话语后,便往山鸡的喉咙上切了一刀,山鸡双腿拼命挣扎,鲜血奔流不止。
待到手中的山鸡不再挣扎,她将它放入装有沸水的盆里。
“阿荷姐,杀好了吗?”苏荷才听得沈芝的问声,就见小猴子探着脑袋,手里抓着一个梨子,正好奇地望着她。
“芝儿妹子,可以进来了。”
沈芝闻声,获得允许后便走进厨房。看着已经没气的小山鸡,“它好可怜。”
“芝儿妹子,大自然本就如此,莫忧。”
大自然本就是生命的天地,只是人类作为主宰者,瘦弱群体自然要为人类服务。这是不更的历史。
苏荷左手抓起小山鸡的头,右手拔着它身上的鸡毛。经过开水浸泡过后,拔去小山鸡身上的羽毛显得特别轻而易举。
鸡毛都还没拔净,敲门声就不断。
沈芝才蹲子,要帮苏荷忙,一同拔鸡毛。这手都还没碰到鸡身呢。
“芝儿妹子,就劳烦你出去看下是何人?这么急。”苏荷记得她没栓门把。
沈芝只能起身,带上小猴子。
“来了,别敲了,再敲就要倒了。”沈芝显得有些不耐烦,小猴子跑在她的面前。
“沈芝臭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才刚开门,苏鹏那张让人厌的脸就映入她的眼。
“我在哪里用得着你管?”沈芝不屑,因为怕小山鸡偷溜,她只把门半开。
苏鹏的目光从沈芝身上移向小猴子,“我这次来,是要带走它的。阿荷说了,它归我的。”
说完,范建伸手要把小猴子拥入怀中,却被小猴子吃了一耙。
“好痛啊,出血了……臭猴子,竟然敢跟我动粗。”
话才说完,范建抬起脚对着小猴子欲要踩,却不曾想,踩了个空。小猴子机灵,早已躲开。
“范建,对小猴子客气些!”苏鹏将正怒火冲天的范建往回拉,“你这样倒是好事成坏事了。怎么能成大器?要是小猴子被踩死了,那我们不是白费苦心了?”
沈芝见势连忙将它保护在身后,“你们谁要敢动它一根猴毛,就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她小手指对准苏鹏、范建,敌视。
“沈芝丫头,我知道你厉害,不能拿你如何。我们也不是来闹事的,只要你把你身后的那只猴子交给我们,我们二话不说立马滚蛋。这样可成?”
苏鹏对沈芝,只剩下假装的笑脸。她以为软招沈芝能吃。
“不成!”
沈芝张开双臂,誓死护小猴子。
“苏大鹏,何必跟这小丫头说这些没用的话?你把她抓住,我上前抱走小猴子便是了。”
范建在身后蠢蠢欲动。
苏鹏思量片刻后,点了点头,“动作快些!”
“你们胆子可真大!”苏荷听得厨房外一阵乱,急忙走出来,真没想到,苏鹏居然这么不怕死。“主子在家呢,你们竟能乱来?倒是想抢还是想偷?”
苏鹏看苏荷盛气凌人,多少还是有些怕的。他的口气没再那么强硬,“阿荷,我就是过来坐坐,沈芝这丫头不像话,拦我在门外。”
沈芝火冒三丈,小脸气鼓鼓,小眉毛向上一撇,“苏大鹏,你说话倒是留点口德,芝儿什么时候硬把你拦在门外了?还有,你来这里,分明就是有企图。”
范建在一旁更是傻了,手搭在苏鹏的肩头,“喂,苏大鹏,你不要告诉我,你连阿荷这丫头片子都会怕?”
范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反正他今天不抓到小猴子,他誓不罢休。这可是他娶媳妇的本钱。
“我苏鹏天不怕,地不怕,会怕她?你别搞错了。”居然被范建质疑,苏鹏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那我们此行……”
“范建兄,我知道,我们此行是专程过来看看猴子,瞧瞧猴子脚伤怎么样了。如果可以,我们还乐意花些钱带它上梁大夫那疗伤。是不是?”
苏鹏借机抢占范建的余话。
范建粗壮的手臂青筋四起,脸上更是一阵不明不白,“苏大鹏,你搞什么名堂?”
苏荷看苏鹏虚假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浪费宝贵的时间在他身上。
“苏大鹏,现在猴子你也看了,托你的关心,它的脚伤愈合得很好,无须你们破费。如果没了其它事情,那我们就不奉陪了。”
苏荷不再看苏鹏,想假装自己脚上没受伤,拉上沈芝,便想关上门。
苏鹏好眼力,一眼识破苏荷的脚伤,他快速上前抓住苏荷的手,“阿荷,我看你行走不太方便,让大哥扶你进去。摔了可不好。”
苏荷甩掉苏鹏的手,“狐狸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阿荷,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哥,怎么能如此说?”苏鹏双手紧紧拉住苏荷的手臂,就是不松手,一副全心关心苏荷的模样。
“芝儿,你带它先进去,看好小山鸡,免得它们偷溜。这儿让阿荷姐来处理。”苏荷看苏鹏耍无赖,一时半会是挣月兑不开,只能先让沈芝走开。
沈芝刚要走,小猴子却一跃而起,爪子在苏鹏手臂上划过一条长痕迹。
‘啊’随着苏鹏一声惨叫,苏鹏的手才不舍地离开苏荷的手臂,苏荷手臂不幸留下一条红红的伤痕。
苏鹏吃痛,咬着牙,范建晃过神,急忙走上前,“苏大鹏,可还好?”
他摇了摇头,再次抬头,“阿荷,我跟你说,今日我要是不报此仇,我非君子。”
苏鹏说完,望着小猴子的目光充满了杀气,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它,哪怕只是活剥了它。
苏荷连忙上前,拦住如狼似虎的苏鹏,“芝儿,赶紧带它……进屋。”
就快月兑口而出的‘老周’因为怕沈芝胡思乱想而戛然而止。她知道一直拿死者说事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只是,面对如野兽的苏鹏,这会是一个好招。而且,苏鹏是那么怕死。
苏荷再现可怕的目光,移向苏鹏。作好跟他决一死战的斗志。
沈芝连忙带着此时也有些火大的小猴子离开现场。
“阿荷姐,小心些,我把康康安置好,我就回来帮你。”她跑进苏荷的房间,把小猴子安置好后,关上房门,随它在房里怎么挠门,沈芝都咬牙离开。
“康康,放心,芝儿会帮阿荷姐的。”
说完,她先将在地上自由活动的小山鸡捉回鸡笼。继而他再度回到战斗现场与范建怒目而对。
“范建,你真是不中用,方才那么好的机会?你人都站在门边了,还怕进去?”
苏鹏还在埋怨范建。
沈芝跑进屋里的时候,苏鹏就在范建耳旁提议,称他抵住苏荷,让范建冲进屋,独斗沈芝,然后将她手上的猴子得到手。只是,范建望了望宅子,没敢鼓起勇气往前走。
“苏大鹏,枉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你,你居然这么待我。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苏荷打起了感情战,希望苏鹏还能心存良知。
苏鹏却往地上吐了口吐沫,不屑,“良心?你跟我谈什么良心?你有什么资格?你以为就你那几文钱,就能买通我的良心?你做梦吧!现在,我的财神爷是王香姑娘,她才是我良心的主人。你,什么都不是!”
范建在一边狐疑,“苏大鹏,王香姑娘什么时候成你的财神爷了?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件事儿?她家里不是也穷?哪里供养得起你这张大嘴?”
觉得奇怪的除了范建,还有在座的沈芝、苏荷。
“她穷,不代表慕俊才穷啊。慕公子,你们可认识?他爹可是咱们村里首富,那钱就如流水般,滚滚而来,花也花不完。”
苏鹏显然是得意了,苏荷却不屑。
“你既然有财神爷,何必再来招惹我这样一介贫民?”
“谁招惹你了?倒是看看,看我的手臂,是谁招惹谁?铁真真的证据在这里,你倒是想坑我?”苏鹏怒对苏荷,在她的眼里看到他的无耻。
苏荷压低声音,尽量让声音只能让苏鹏和她听得,“苏大鹏,昨日我才放话,叫你别乱来,今日你却大摇大摆找上门来,果真不怕死。”
苏鹏突然想起昨日苏荷的那些恐吓的话语,底气多少还是受到些影响的,“我来不为别的,不想给你添麻烦,就是想得到那只猴子。你要识相点,把它交给我,我立马走人。你要想跟我杠上,我陪得起。手臂这道伤,我看有必要上村官那报告一番,求得些补偿也是不错的。”
苏鹏在苏荷面前,耍尽手段,让苏荷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要是觉着可以的话,你倒可以上村官那报去,我绝不阻拦。至于你时常上门闹事,我在想,这算不算也是一案?能不能让廉明的村官送你几十大板?”苏荷望着苏鹏,眉毛向上挑,“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小猴子的脚伤痊愈了,你要现在去报官,我现在立马放它归山。只要你报官,我就放猴。到时候,我看你哪里有证据证明你手臂上的伤是我苏荷手下的小猴子造成的。”
苏鹏指着苏荷,“你……行,用不着你现在放它归山,我现在就进屋抓。我要看,是你的口功厉害,还是我身子壮。”
苏荷用力抵在门边,不让苏鹏进去。
“就你受伤的小脚丫,也想阻止我进去?真是笑话。”苏鹏看着苏荷的样子,实在滑稽,“范建,她们不主动交,那我们只能上门自己抓了。走!”
“苏大鹏!难道你没长记性?昨日我才跟你说,老周的魂魄可在宅子里头,你要惊动了他,结果你自然晓得。要出什么意外,可别怪我苏荷没提醒过你。”
苏荷看苏鹏的架势,实在没辙,只能借用老周,挡上一箭了。
这招对范建倒是好用,方才还理直气壮的范建,现在就显得有气无力,一阵的颤抖,甚至连声音都抖动不止,“苏大鹏,我看我们还是别招老周的魂魄了,好歹留条命,可别为了一只小猴子,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苏大鹏,你还是赶紧走了吧。方才那只小猴子,它就是阿荷姐口中的老周。你惊动了他,他发怒了。”沈芝指着苏鹏的手臂,将错就错。
范建更是吓得丢了魂,不管不顾苏鹏的死活,他自己就先狼狈跑开,“不关我的事儿,真的不关我的事儿,这都是苏大鹏支的招,跟我无关,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别害我……”
苏荷、沈芝,就连苏鹏,都看着范建离开,深感滑稽。简直就是喜剧中的喜剧。
“苏大鹏,怎么样?你是走还是留?”苏荷将身子的重心支在门边。
苏鹏的脸上冒着细汗,眼睛有些迟疑,“沈芝臭丫头,你什么时候跟阿荷这赔钱货搭上了?你前几日不是才在说她很讨厌吗?”女人真是善变。
苏鹏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力。整个世界在他看来,似乎都被眼前的苏荷颠覆了。
沈芝没否认,“你别以为这么说了就可以把芝儿和阿荷姐闹开。芝儿是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关于阿荷姐的。只是,现在,芝儿发现阿荷姐变了,芝儿不讨厌了。如果你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儿,芝儿会跟你没完的!”
‘啧啧……’苏鹏对于沈芝的甜言蜜语表示严重的不屑,倒是还觉得恶心,全身的鸡皮疙瘩冒起,“臭丫头,你以为说这些话就可以抚平阿荷内心的伤痕?你也太大看阿荷了吧?还有,阿荷这赔钱货,没变,从始至终都是害我没了爹的罪魁祸首,永远是倒霉鬼。”
苏鹏指着苏荷,就是一通嫌弃。
苏荷看着沈芝,她的话语里流露出太多的真实情感,苏荷感动不已。
听了苏鹏的这些话语,沈芝担心地望向苏荷,却发现苏荷同样望着自己。
“我不知道阿荷这丫头片子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竟能值得你这样对她。你真是瞎了眼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不过,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会帮你的,我们一起合伙,打到赔钱货,带走小猴子,往镇上卖些银两,到时候你娘亲自然就有白花花的银子治病了。”
苏鹏在使挑破离间之计,苏荷连忙掉头,“苏大鹏,你真是死性不改。你到底要顽固到什么时候?你要真觉得我还是跟以前没什么两样,那你真错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证明我不再跟以前一样。”
“什么?”苏鹏看着此时的苏荷,真不如从前。
苏荷面对苏鹏,不再有恐惧,“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死无疑!”
不是说假的眼睛,苏鹏发现自己不敢触及,他躲闪过去,望着沈芝,“臭丫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赶紧过来,我可以帮你,帮你解除阿荷在你身上下的符咒。”
沈芝看向苏荷,一脸的坚强。她在苏荷的面上,再也看不到所谓的恶毒。
“苏大鹏,你休想骗我做坏事。”
苏鹏见自己布下的小伎俩没用,咬牙切齿,“不就老周吗?不就死人一个吗?有什么好怕的?我苏大鹏,什么场面没见识过?什么事儿没干过?还怕他老人家?他要真想拿我的命,尽管出来。我还真想见识下他老人家的面容,我倒要看看,是他厉害,还是我苏大鹏活人厉害。”
苏鹏就不信了,他堂堂男子汉,敌不过两个弱女子?
苏鹏实在顽固,苏荷看着,头疼,软硬兼施,用在苏鹏身上,却是无效。
“苏大鹏,你要不走,那我们一命抵一命,我不倒,你休想进这屋。”苏鹏能来狠的,苏荷干脆跟他杠上了。
一阵疼痛突然从手臂上传来,他不禁紧蹙眉头,“赔钱货,今日不方便跟你抵抗到底,不过,你放心,我定会跟你来个胜负。我倒要看看,当年怕我的赔钱货是真变了还是假变了。”
苏鹏说完,左手摁上右手手臂受伤处,就准备离开。
“苏大鹏,请你等一等,我有话问你。”沈芝却喊住了他,连苏荷都惊奇地望着沈芝。
“怎么?臭丫头,后悔了?”苏鹏扯开嘴皮,冷笑。
“芝儿妹子……”苏荷低声呼唤。
沈芝有些紧张,怕知道不该知道的真相,“你方才说阿香姐是你的财神爷?你还说,她跟穆俊才有关系?此话可是真?”
苏鹏冷哼道,“臭丫头,王大美人是我财神爷,用得着你管吗?她跟慕俊才有关系,也跟你有关?小丫头,不管好自己的事情,尽理人家闲事。上哪儿都能见得你这多管闲事的样儿。看着碍眼。”
“苏大鹏,阿香姐经常跟芝儿往来,芝儿多少关心下在所难免。有何问题?如果你不说,我自然可以问她本人,用不着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沈芝双眼一闭,别过脸,装作无所谓。
苏鹏听沈芝要自己去问,有些担心。王香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之间的事情,不能跟其他人说的。
“臭丫头,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别毁了我的名声。我堂堂男子汉,还需要王大美人供养?”
说完,怕自己越描越黑,赶忙带着受伤的手臂离开。
沈芝看着苏鹏的背影,还想问些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芝儿妹子,为何这种表情?”苏鹏都离开了,小猴子安全了,沈芝却不显快乐,倒是有些忧伤。
“阿香姐说过,她喜欢大哥。今日却听得她暗地里跟慕俊才有一腿,芝儿不想大哥再受伤。”
沈芝话音刚落,苏荷心里的某个地方,有种奇怪的感觉,疼不算疼,恨不算恨,算不算后悔?她不知道。
“芝儿妹子,沈良大哥是好人,老天爷自然不会愧对他,放心,他自己心里有数。你就不必为他多担忧了。”
苏荷上前主动伸出手,“我们上屋里瞧瞧康康去吧。”
沈芝将手搭在她的手心,朝苏荷笑着点了点头,便关上门,一同进了屋。
“阿荷姐,要是苏大鹏改日又上门闹事,找康康,那怎么办?”
苏荷思量了片刻后,无奈道,“阿荷姐看康康的脚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为了还它一个安静的生活,阿荷姐想把它带回山上,回它自己的家。”
沈芝满腔不舍,“阿荷姐,就没有其它法子了吗?芝儿不想它走,芝儿想跟它玩。”
“芝儿妹子,这也是最佳法子。除非村子里没人对小猴子打坏主意。”
沈芝晃动苏荷的手,“阿荷姐,让芝儿保护它。”
苏荷笑了笑,“阿荷姐也舍不得它,只是它本就不属于我们的世界。它的世界,在山上。大自然,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爹娘等着它回去呢。我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却误了它原有的日子。”
苏荷这么说,沈芝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是对小猴子的不舍,“阿荷姐,送康康回家的时候,芝儿也要同去。”
苏荷笑了笑,小猴子挠门的声音传入耳道。
她打开房门,让小猴子出来,“康康,你倒是折腾。”
沈芝松开苏荷的大手,抱起小猴子,不想放开。
苏荷不忍打扰,或许吧,这就是孩子最纯真的感情,“芝儿妹子,你同康康好好玩,阿荷姐进厨房把鸡杀好。”
“嗯。”沈芝只是稍微回应了苏荷。
苏荷才转身,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沈芝,“芝儿,阿荷姐想,你应该先回家探探,你娘亲要是想干些什么,怕是不方便。”
“阿荷姐,我这就回去探探,待到家里没什么事儿了再过来。”沈芝玩得真忘了家中的吕氏,她不禁懊恼地皱起小眉。
“嗯,赶紧回去吧。”苏荷看沈芝面部表情有些难过,连忙安慰道,“芝儿,别自责了,令堂不会责怪你的。她要是责怪下来,就说是阿荷姐多留你了……”
沈芝没来得及回应苏荷,便拔腿就跑,似乎突然发现她的世界不在此地。
小猴子的气好像还没消,又好像是没从方才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显得有些呆愣。小猴子看沈芝离开,也想跟上,犹豫的望着苏荷,手挠着腮。
“康康,进来。山鸡杀净后,我就煮好吃的山鸡红菇粥,让你享尽口福。”
苏荷牵上小猴子的小手,一同进了厨房。
她看着天真无邪,全然不知它处境有多危险的小猴子,竟心生对自己的憎恨。
‘如果,那天,我不再把你带回来,或许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苏鹏,所谓的大哥,却一点兄长的样都没有。看来他是要吃定你了。不过,放心,明儿我同芝儿妹子就把你放归大自然。还你一片净土!’
送走了慕世永,王香卸下僵在脸上的笑,瘫坐在凳上,‘我这么做,会不会毁我一生名誉?良子哥会不会讨厌我?’
郑氏哼着小曲,喜悦之情难以表达,她拉起王香的小手,“香儿,你有救了。慕老爷出马,我倒要看那老女人能拿你如何?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郑氏脸上的赘肉往下垂,因为太多兴奋,抖动得有些厉害。在她看来她脸上的赘肉是所谓的富贵相。
“娘,先别把事儿想得这般好。我怕到时候折腾来、折腾去,弄得两家不欢而散。还毁香儿一生美名。倒是可惜了我这张漂亮的脸蛋。”
王香拉下脸面,一点不觉得开心。她真心想不懂,为何郑氏要那么高兴。
“香儿,你这乌鸦嘴,就不会说些好听的?尽说这些丧气话,倒是想气死娘亲?”郑氏两边的鬓发似乎因为开心,好像从苍白转为黑发。
王香从凳子上坐起,无力地伸了伸懒腰,不想再多说什么,“娘,香儿累了,要进屋歇会儿。”
王香在不久之后就能给郑氏带来一笔天大的财富,她怎么能被王香嫌弃呢?所以二话不说连忙招呼她去房里休息。
“香儿,要是累了,就进屋歇息。娘稍后给你煮好吃的。”
郑氏此时的面孔,在王香看来,却是那般虚荣。
范建从宅子跑出来,一路狂奔,狼狈不已。满口的“老周复活了。”
弄得满村更是惊慌不已。
“小伙子,你这是从哪里来?为何满口胡言?”一个看起来比较正直的男士拦下范建的鲁莽。
范建心惊肉跳,完全被苏荷的‘老周计划’给吓得回不了魂。
“宅子……老周……。还有,猴子……”
众人听得更是迷糊,这壶盖不称壶呀。“冷静,这儿人多,不会出事儿的,你尽管说,让大伙也能长点心眼,以免碰到些事儿倒是让大伙担心受怕的。”
“老周投胎成了只猴子,回来索命。”范建言简意赅,还伸出受伤的手臂,“这就是证据。”
范建话音刚落,望着范建手臂上的伤,议论纷纷。
“宅子不是村子里的阿荷姑娘在住吗?”
矛头再指苏荷,本来已降成冰点的传言瞬间又升温。
“是啊,阿荷这丫头,不知道起了什么狠心,把老周搬出来要置我们于死地。”
范建被围在中间,顿时来了安全感,“大伙,宅子里的猴子,我是亲眼所见。说猴子是由老周附身,这也是我亲耳听阿荷姑娘说的。”
众人更是惊恐不断,无不为此惊慌。
“此事,定要上村官那说去,让村官给我们支招,无论如何也要除掉这个可怕的谣言,免得再扰民,搞得大伙们睡不好,吃不好。”
中间看起来比较明事理的中年男士提出自己的建议,希望能打消老周复活传言。
“我倒觉得,我们齐心协力,上宅子揪出小猴子,将它火化,让老周的魂魄不再出来作乱。这种小事情,就不必让村官出面了。”
其中一个长相凶猛的汉子听不得软法子,遂主动提了此法子。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竟拿不定主意。
“你们这群人,倒是要做什么?”苏鹏从宅子出来,就见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