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凌嚣赶到的时候,MG已经成了一座空楼。爱睍莼璩
一脚踹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可留给他的,却只剩下一杯溢着清香的茶水,还有一张字迹未干的字条--
“铁观音,清热泻火,养阴生津益气,特赠凌少。”
五指收拢,凌嚣死死攥着那张字条,手背青筋暴起!
一脚踹翻了茶几,太子爷暴怒了--
“操,给我追!”
……
彼时,东港码头,林念被带进了一艘货船。
昏暗的光线,到处充斥着阴湿霉味的货仓,林念便被安置在了这里。
上下打量着这间全封闭的屋子,昏暗中,林念黛眉微蹙。他们没为难她,至少,她在这间房间里是自由的。
但她也不会傻到以为他们只是邀她来做客那么简单,那他们是想带她走?还是要用她来威胁凌嚣?
她不清楚,但她明白,不论是哪一样,她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要怎么月兑身?
急躁着,林念甚至把凌嚣之前教给她的那些防身术在脑子里全溜了个遍!
但很明显,她孤身一人想要逃过这艘船上几百人的眼睛,那难度,可想而知。
难不成她就只能坐以待毙?
不行,她就是死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就在她无限忐忑之时,舱门发出了吱呀声响。
那一瞬,她的心反倒平静下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她想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伴随着沉重的仓门被推开,昏暗中,林念也看清了来人。
是左啸天,以及他身后的孙琳琳。
林念不禁惊叹,孙琳琳的好奇心到底是有多重?!以至于那么贪生怕死的她都顾不得枪伤,竟然跑到如此阴潮的地方来看她!
还真不枉她们同学一场啊!
扯开唇角,林念笑了,那笑,蕴含着道不尽的嘲讽,就在这压抑到不适合人类生存的房间里,绽放着笑靥如花。
视线从进门开始就不曾离开过她一秒的孙琳琳,自然是恼了,而像她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行动远远比大脑思维要来得快。
越过一言未发的左啸天,她直接冲到林念身前,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就要打下去!
只因,她在她的视线里,看到了自己的狼狈丑陋,其实她又何尝不明白?但她就是不允许任何人小瞧她!
一个眼神都不可以!
那只手,速度快力道重,只不过,她太小看了现在的林念。
好歹是被凌嚣亲自训练过的,哪怕她只领略了一点皮毛,但要对付孙琳琳,也绰绰有余了!
那带着愤怒的手掌还没落下,便卡在半空中无法动弹了!
下一秒,林念飞速扬起另一只手--
啪!
一声在船舱里回荡的脆响,来自于林念的手与孙琳琳的脸蛋。
瞪大了双眼,孙琳琳满脸的不可置信!
现在,不论是林念的胆量还是本事,都叫她难以接受!
难不成,身价涨了,脾气也跟着涨了?!
哼,她还以为她是太子爷的女人呢?现在,她不过是个阶下囚!
一个马上就要死无葬身之地的阶下囚!
捂着脸,孙琳琳恶狠狠地瞪着她,那般毒辣的视线,恨不能将她抽筋拔骨!
“林念,我告诉你,你现在不过是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一会儿了!”
呵,如果她是想吓唬她,那她还真是打错算盘了!
一个连死都做好准备的人,还怕她吓唬不成?!
看着她,林念扯开唇角,笑了-
“孙琳琳,你还真是可悲。”
如果她没猜错,她那次被绑架与孙琳琳开庭会审刚好是同一天,凌嚣设计那一场,是想引出孙兆丰背后的人,而孙琳琳所说的孙兆丰的死,绝对不会是凌嚣做的,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孙兆丰的死,是黑夜帝国的人做的!
孙琳琳口口声声说要报仇,结果投靠的人竟然是自己真正的仇人,不是可悲,又是什么?!
说真的,她很怀疑她的智商,显然,她也太高估了自己的分量,小姨跟了暗夜帝国那么多年,他们都能毫不眨眼地痛下杀手,更何况是她这么个不长脑子的女人!
没得看到她身后那位脸都黑了吗?!
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上位者,又怎么能容忍有人在他没说话之前造次?!对这种人,林念太了解,就像……老爷子。
很明显,孙琳琳还没弄清楚,给她个MG的总裁之位,她还真就以为自己有多重的分量了?暗夜帝国里什么能人异士没有,她孙琳琳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林念,你……”
孙琳琳还要说什么,却被左啸天冷着脸打断了!
“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阴沉,直叫孙琳琳一个激灵,赶忙住了嘴,又瞪了林念一眼,她才不甘心地退到左啸天身后。
显然,她还没明白过来。
呵,还真是个徒有狠毒却没城府的女人。
林念没心思替她的前程担忧,左啸天更是没工夫跟她多说一个字!
看着林念,他笑了,从那份看起来的慈爱中,林念看到了那份更深层次的阴狠。
这是要说了?!
就见左啸天招招手,他身后的人立刻呈上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在这阴暗的房间里,那苦涔涔的味道不禁让人心底生凉,嗖嗖地冒着寒意。
走近了,那碗汤药直接端到了她身前,蹙眉,就听空气里响起左啸天的嗓音“林小姐,我想,你应该用得到。”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我想玩什么,你早晚会知道,现在,你就不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没说话,林念只平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却没想到,他接下来的三个字对她来说,却是个晴天霹雳!
“保胎药!”
保胎……
美眸圆睁,林念下意识地抚上她的月复部,难道,她……怀孕了?
她怀了凌嚣的孩子?!
她……
怎么会这样?
这会儿,林念是震惊的!
不是她不喜欢这个孩子,而是……他来的太不是时候。
明明,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现在,她要怎么办?
她不能让他们的孩子受到伤害。
震惊,激动,胆颤,心惊……
几种极端的情绪都充斥在她心口,她却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这个孩子是她盼来的,是她和他的结晶,她怎么能……怎么能让他还未出世,就夭折在月复中?
所以,她不能死!
她要想办法逃出去,她要逃出去。
如期看到了她求生的**,左啸天笑了,这样,游戏才好玩。
他喜欢把一只拼命求生的蝼蚁碾在指下,看着它痛苦,看着它挣扎,最后,他会一点一点放干它的血,看着它希望破灭,看着它在他指下消逝。
同样,他也要让凌嚣看着,他要他亲眼看到自己老婆孩子在痛苦中死去,那种感觉,多美妙!
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击垮他,击垮凌氏,铲平他所有的阻碍。
“哈哈哈……”
他笑了,转身之际,他只丢下一句“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刻吧!”
一众人离开了!
船舱里,又只剩下了林念和孙琳琳两个人。
唇角绽放着得意的笑,孙琳琳伸手取过那只被搁置在残破桌子上的药碗递到林念身前,看着她失魂落魄,她唇角的笑也愈发明艳了。
“念念,喝了它吧,至少,是对你月复中孩子的最后慰藉。”
挑起眼梢,林念看着她,目光悲悯得像是在看一条可怜虫。
“孙琳琳,你就那么认定是凌嚣杀了孙兆丰?”
“不。”孙琳琳笑着否认了,只下一秒,那目光便又恢复了一贯的狠毒“还有你,林念,如果不是你,我哥不会死,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幅田地,是你,是你毁了我们的一切!
你真以为你能跟凌嚣白头到老,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别做梦了!老天爷是公平的,就算你怀了凌家的孩子又怎么样?还不一样是死!你信不信?他们可比我狠多了,他们会叫你生不如死,叫凌嚣生不如死,更叫你们的孩子,死的很痛苦。”
看着她脸上的快意,林念停顿了,说真的,她不能保证有几分把握,更不能对孙琳琳完全信任,但,哪怕是有一分把握,她都要争取。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真正的仇人是谁?”
她在赌,赌孙琳琳跟孙兆丰之间的感情。
但是,她好像真的高估了孙琳琳的智商。
听到她这话,孙琳琳就跟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嗤笑了!
“我说林念,你就别再垂死挣扎了,死到临头还在绞尽脑汁地编造谎言,你累不累?”
“如果我说,杀死孙兆丰的凶手是暗夜帝国的人,你信不信?”
扯开唇角,孙琳琳压根儿就不相信!
掏出别在腰后的军刀,孙琳琳笑着按下开关,只听‘嘣’的一声细响,锋利的刀刃便弹开了。
凑近了,那刀刃在林念的脸上来回游走着,孙琳琳笑得阴揣揣的。
“我告诉你林念,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猜,如果我这把刀子在你脸上不小心划上两刀,那些男人还会不会围着你转?嗯?”
“孙琳琳,你真没救了你!”
“呵,我有没有救你管不着,关键是……现在没人会救你了,你说,怎么办呢?”
心跳如雷,林念下意识地护住了月复部,她自己不怕什么,只是觉得太对不起这个孩子。
他还没来得及看到这个世界,便要跟着她一起面对死亡,甚至与,她连一个母亲最基本的责任都没有尽到。
一滴泪,滑落眼角,林念模着平坦的月复部,心底的悲痛难以言喻。
宝贝,妈妈对不起你……
眼梢划过一抹恶毒的光芒,孙琳琳捏紧了尖刀便要刺进那白女敕的肌肤,她要毁了她,亲手毁了她!
倏地,一道迅风袭来,伴随着一声尖锐的脆响,孙琳琳手中的军刀哐当落地!还没来得及惊呼,她便感觉后颈一阵钝痛,眼前一黑,彻底陷入昏暗……
看着从船舱顶上跳下来的男人,林念瞪大了双眼……
……
……
高速公路上,一辆兰博基尼车后尾随着几十辆黑色轿车以及十几辆装甲车,远远看去,那阵势,还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车内,凌嚣熟练地操控着微型笔记本,一手撑着方向盘,脸色紧绷再紧绷。
看着路线图上越来越接近的小红点,他冷凝的脸色甚至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那阵势,让人毫不怀疑他是去拼命!
的确,林念是他的命根子,他们既然敢对她下手,他凌嚣,定叫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但凌嚣终究是凌嚣,哪怕已经怒发冲冠了,他也没失去理智,丫头在他们手里,他不能贸然行动,必须要有周密部署。
沉着脸,他拿起副驾驶上的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很快,尾随在后的几辆黑色轿车掉头停下了,在之前,范虎已经安排人封锁了高速路口,所以,现在在这条路上的都是他们自己人。
油门儿一脚踩到底,兰博基尼带领着身后的一众武装车队飞速向着东港码头而去。
……
这边,暗夜帝国刚做好撤离准备,凌嚣的车子便到了。
远远地,左啸天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一众车队,唇角挂上了弧度。
不错,速度还挺快。
身后,有人恭敬地凑了上来“尊主,我们……”
扬手,左啸天止了他要问出口的话。
“备案。”
“是!”
那人退下去了,很快,甲板上便摆好了一桌,两椅,外加一壶热水,还有一瓶精装铁观音。
凉风习习,艳阳高照中,左啸天坐在桌边不疾不徐地沏着茶。
车子停在岸上,训练有素的特警以及凌嚣的地下势力纷纷跳下车,整齐划一地排成一条直线!
喀喀喀--
全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毫无疑问,如果现在火力全开,整艘船都会被打成马蜂窝!
但,他料定了他们不会,因为,林念也在船上。
远远地,左啸天朝凌嚣举了杯,唇角的笑看起来很是没有杀伤力。
“凌少,要不要上来喝两杯?”
凌嚣有的选择吗?
只要林念在他们手里一天,他便如同被死死扣紧了命门。
全副武装的范虎疾步走到他身边,语气也是慎之又慎。
“嚣子,小心有诈。”
有诈,这是必然的,但,凌嚣没的选。
“原地待命。”凌嚣丢给他的,便仅仅只是这四个字。
“嚣子,我跟你一起去。”
那老家伙明显是在给凌嚣下套,如今林丫头又在他们手里,这小子肯定会对他们言听计从,他又怎么放心他一个人进去?!
侧眸,凌嚣重重地拍上了他肩膀,肩膀相靠,他只说“记住,如果我回不来,你们要判断进攻,千万记住,要救出你嫂子,不惜一切代价,记住,是不惜一切代价。”
“嚣子,你……”
手上力道陡然加重,他看到了他不容置疑的眼神。
握着冲锋枪的力道紧了又紧,半晌,范虎才别开脸,重重吐出一个字儿--
“是!”
“好兄弟!”
拍了拍他肩膀,凌嚣毅然转身,踏上了甲板,向着左啸天走去。
在他对面对下,凌嚣直奔主题“人呢?”
“放心,人我早晚会让你看到,不过,恐怕现在凌少要先帮我个忙。”
“哦?说说看。”同样是那般气定神闲。
放下茶杯,左啸天笑看着他“我暗夜帝国这么多弟兄也是有家室的人,总不能全部交代在中国,我想,凌少怕是要送我们一程。”
“好,我答应你。”
诚如范虎所想,林念在他们手里,凌嚣便会对他们言听计从。
站在岸上的范虎也是心急如焚,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知道不会是好事。
没一会儿,他便看到左啸天爽朗地笑了,朝他们挥挥手,货船便启动了。
这个结果,他猜得到。
看着货船走远,范虎转身进了大部队身后,拨出了樊朝的电话。
“你们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
“好,一切按计划行事。”
……
甲板上,凌嚣陪着左啸天弯弯绕绕地说了近两个小时,说的大多都是些不找边际的话,他知道,只要他们一分钟没有安全,他便不会让他见到林念。
握紧了拳头,凌嚣素来冷静的心湖也变得不再平静,妮儿,我和你在一起,别怕,别怕……
现在,他也就只能靠这种方式来慰藉自己了,对,不管她在哪儿,他都会在她身边。
直到岸边的一行人都成了一排黑点儿,而他们也远远驶出了他们的射程范围,凌嚣才再次开口。
“现在,我可以见到人了吧!”
悠闲地斟着茶,手握筹码的左啸天明显轻松的多。
“不急,先喝杯茶,今年新下的福建铁观音,相信味道会很纯正。”
这事儿,他说不急,凌嚣便急不得。
看着他斟好两杯茶,递到他身前,凌嚣甚至想都没想便要拿起来干了,没法儿,他心里急着呢!
“急什么?”左啸天喊住了他。
停下灌茶的动作,凌嚣看向他,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就在凌嚣冷冽眸光的注视下,左啸天伸手都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儿,慢条斯理的打开,他径直将瓶里的液体放进凌嚣茶杯里。
手指一弹,那只被倒空的瓷瓶便被弹进了海里。
“喝了它,你便能见到你想见的人。”
看着那杯加了料,颜色变得更深的观音茶,凌嚣二话没说仰头便灌了进去。
甚至于,从头到尾,他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看着他干脆利落的动作,左啸天眼里更多了几分赏识,能有这份气魄的,放眼全世界都为数不多。
“你就不想知道我给你喝的是什么东西?”其实,他蛮好奇。
只可惜,凌嚣没给他答案,看着他,他仍旧是那两个字--
“人呢?”
“呵,还真是伉俪情深,放心,我会履行我的诺言。”
说完,就见他拍拍手,船舱的门立刻被打开了,被两个黑衣人架着的,赫然是那抹纤细娇小的身影。
凌嚣的心,瞬间被揪起来了!
猛地站起身,脑袋便是一阵眩晕。
“呵呵,年轻人可不要冲动,毒素可是会加速的哦!”
哪怕亲耳听到了‘毒’这个字眼,凌嚣冷峻的眉峰也仍旧没有皱一下,现在,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被人架着的那道身影,而她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
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现在,他胃里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但,他知道,他能坚持下去。
坚持着,救下他的丫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有事。
亲眼看着林念被架到木桩上五花大绑,他神色一禀,脑袋有是一阵更加强烈的眩晕。
甩甩头,他拖着那双明显快不是自己的腿,向着她走去,嘴巴里,心里,反复出现的就只有那两个字眼“妮儿,妮儿,妮儿……”
她是他的女人,他怎么能让她有事?怎么能?
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就在体内毒素随着奔涌的血液乱窜之下,他强撑着,向着她走近了。
这时,左啸天也站起了身。
看着他,他突然笑了。
“凌少,想不想提前看看你的孩子?”
脚步一顿,一个晴天霹雳乍响在他早就不平静的心湖!
孩子?!
林念……有身孕了?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喜讯还是噩耗,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胃里搅动,像是有十几把刀子将那血肉一片一片割下来似的,豆大的汗珠溢满了额头,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去!
他得坚持住,救他的女人,救他的孩子。
不管怎样,他都是爱这个孩子的。
心中信念更加坚定,他拖着已然麻木的两条腿,固执地向着她走去。
妮儿,不怕,等着我。
他在心底呢喃着,但这一刻,他才真真儿体会到了什么是力不从心!明明,他是那么急切地想靠近,想把她拥进怀里,告诉她,无论如何他都会永远在她身边。
但现在,他的速度却慢极了,那两条腿甚至比灌了铅块还沉,更似乎,那已经不是他的了!
额头的汗,说是疼的,更不如说是急的!
他凌嚣没那么容易被打倒,但他只怕,他的丫头没有他的怀抱会不会害怕?
对不起。
他凌嚣,平生第一次想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没保护好她。
对不起,他来晚了。
一双眼睛注视着她,脚下步子也在坚定不移地走着。
看着他,左啸天就像是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心情那叫一个畅快哟!
半晌,他笑了!
“年轻人,告诉你,千万不要动情。”
凌嚣没听他在说什么,此时此刻,他的视线里就只有他的丫头。
不料,下一秒,身后的人却残忍地下了命令--
“剖!”
伴随着他命令一下,站在林念旁边的男人突然拔出腿上的军刀!
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凌嚣瞪大了双眼,就像个回光返照的绝症病人似的,他竟提起腿快速跑了过去!
“不要!”
一声狂吼,有猎猎海风做衬,凄厉壮美的犹如沙场残戈,他急速奔跑着,却终究没能敌过身后的子弹!
砰!
一声枪响,他右腿淬不及防地弯曲了下去!
骨骼碰撞在坚硬的甲板上,脆脆作响。
但他顾不得其他,他的视线里,就只剩下那一人儿!
半跪在地上,他歇斯底里的呐喊--
“不要!”
“不要!”
就在他染红的瞳仁里,那柄冰凉锋利的军刀,已然刺进了她胸腔!
“啊!”一声撕破声线的仰头尖叫,却并没阻止男人的下一步动作!
嗤啦一声!
那一股脑流下来的东西,是血……
是染着血的器官……
“不!”
他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亲眼看着他的妮儿痛苦地尖叫着,仰头,露出了那一张满是血的脸!
海风吹开了复在她脸上的乱发,也露出了那张有着数不清的刀痕,染满鲜血的小脸儿!
这一刻,凌嚣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不是他的妮儿,不是他的妮儿。
可那刺目阳光下,他分明看到了她脖子里滑出来的子弹项链。
还有她手上那枚耀眼的婚戒。
不,不会的,不会的!
‘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强撑起身子,拖着腿跑了过去。
心脏,在抽搐着,全身都在颤抖着!
就在他染满恐惧的瞳仁里,他亲眼看着林念仰头看着天际,那双眼睛,他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水润,枯槁,绝望,眼神涣散……
时间,仿佛定格了!
这一刻,是凌嚣从来没有过的恐惧!
他失去她了,他失去她了……
这一认知,更叫他心口绞痛,那种痛,比被无数颗子弹打穿都要来的痛!
痛,几乎要窒息了。
风声,海浪声,全部消失了,在他敏锐的听觉里,他只听得到她微弱苍白的呼吸。
那呼吸,似乎就要消散……
嘶声力竭地,他呐喊着,奔跑着。
他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明明,在前两天他们还在欢喜地举行婚礼,她说了,她愿意,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她说过,她愿意,愿意永远守在他身边的。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食言?
妮儿,你看到了吗?我来了,我就在你身边,你怎么能丢下我?
你忘了吗?
你说过,我是你的藏獒犬,你走了,我怎么办?
心口,钝痛着,他亲眼看着,那双他最喜欢的眼睛合上,无力的垂下脑袋。
他知道,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林念!”
他嘶吼着,拼尽全力地嘶吼着。
就如同映照他此时的心情,船下的海浪用力拍打着船身,发出‘啪啪’的剧烈声响。
此时此刻,没人会知道,就在海底,有人正奋力做着怎样的部署。
但那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没了林念,他的生命还有什么色彩可言?
他愿意做她的藏獒犬,只要有她在身边,他情愿世界只剩黑白两种颜色,但她不在了,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他即将靠近那浑身是血的人儿的时候,左啸天再次举起枪,精准地对准了他的后心--
砰!
一声枪响,世界沉寂了。
那双眼睛,带着不甘于伤痛,带着冷哨与死寂,平静地翻入了大海。
一切,都结束了。
看着林念,左啸天也很奇怪她脸上的伤,可就在他刚要走近的时候--
砰!
一声巨响乍响在海面上,生生将货船炸成了两半!
残渣木屑中,一朵巨大的黑色蘑菇云冲天而起!
飞窜的火苗,染红了半边天。
……
……
十五天,凌嚣整整昏迷了十五天。
身体里的毒不是问题,胸口的枪伤不是问题,腿上的枪伤更不是问题。
而最大的问题便是,他的求生意识很薄弱,这让堪称妙手回春的丁潆都束手无策。
她从未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在她眼里定力满格,技能满格,自制力满格的冷老大,会有意志如此消沉的时候。
同样,这也让所有人都伤透了脑筋。
他们知道,林念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
可就在所有人都急得挠心挠肺的时候,凌嚣却醒了。
这让所有人都以为看到希望的同时,也担心不已,因为,他从醒来到现在五天了,从来没说过一句话,也从未进过一粒米,每天,都是靠输葡头糖维持着。
哪怕再强壮的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又能维持几天?
就这么短短二十天的日子,凌嚣简直是以光速消瘦,那布满胡茬的腮帮子甚至都要凹了进去!
可这会儿,他们就算再着急也只能观望着,因为,他根本听不进一个字。
每日,他从一睁眼,便是望着天花板发呆,二十多天了,他从未下过床。
说真的,这样的凌嚣他们都是陌生的。
他们情愿他现在就爬起来揍他们一顿,哪怕朝他们身上开两枪都行,也好过看着他像这般行尸走肉地活着。
自从凌嚣醒过来之后,老爷子也只来过两次,每次来,他都只是透过病房门窗看他一眼,剩下的便是向医生询问他的情况,最后,也只是叹息着摇头离开。
他知道,现在他一定不想见到他,如果不是他,也许他们俩……
唉!
纵使万般‘如果’也只能换来一声长叹罢了!
这世间,什么药都有卖,却独独没有后悔药。
看着老爷子拄着拐杖离开的背影,丁潆也是叹了一声。
他老了,比她初见时还要苍老。
现在,如果冷老大再倒下去,凌家就真的没人了!
打定了注意,丁潆拿起车钥匙就走了出去,为了老大,也为了林念的在天之灵能欣慰,她只能赌上一把了!
……
傍晚的时候,丁潆回来了。
看着她手里的画册,侯非蹙了蹙眉“这是什么?”
“哎呀,要你管!”
随口搪塞了他一句,丁潆便绕过他径直去了病房,说真的,她没多大把握,但也好过老大像现在这样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吧?!
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机会,她也要赌上一赌。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了病房门。
病床上,凌嚣仍旧望着天花板,那般空洞的瞳仁已然没了往日的神采,甚至于,没有丝毫焦距。
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走进了,丁潆搬了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老大,你醒醒,我,我有话对你说。”她在小心组织着自己的措辞。
可凌嚣,不仅没回头,甚至于连视线都没有一丝波动。
“冷哥,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说真的,如果不是他身体的各项指标检测都很正常,丁潆都要怀疑他是失聪了。
哪怕她拔高了音量,可床上的人儿却仍旧没反应。
接着,她一次比一次大声的询问下去,却同往常一样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急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站起身,她一把将手里的画册扔到他身上,壮着胆子怒吼--
“你丫还想颓废到几时?凌家没了你成吗?看到老爷子一把年纪再四处奔波你很开心是不是?你满意了?你这幅样子,究竟是想报复谁?!”
丁潆是气喘吁吁,可床上的人儿却仍旧没反应。
“算了,不管了!”用力指了指他身上的画册,她怒气冲冲地吼“这是嫂子留下的,看不看随你!”
说完,她甩手便出了病房。
门外,侯非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狠狠吞了口口水,他指着她,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你,你皮子痒了是吧?”
老大永远是老大,就算现在神志不清,那也还是他们的老大,这丫头,竟然敢……指着老大的鼻子骂?!
如果不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战友’,他真有一枪崩了她的冲动!
甩甩手,丁潆也烦着呢,对着他的态度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
“我警告你,别惹我啊,小心我揍你!”
“你,这丫头讲不讲理?”
“要讲理,那你应该穿越个几千年,找孔子理论去!”
“你!”
“……”
门外两人吵吵闹闹,病房里,凌嚣在听到‘嫂子’两个字时,那呆滞的视线已然有了波动。
眸光闪烁着,他伸手将画册拿了起来,翻开。
是他。
再翻,还是他。
是他,是他,全是他。
那潦草的画工,是他的妮儿,是他的妮儿,是她……
有湿润划过眼角,落入枕间,他触模着那一张张全是他的画纸,亲吻着,任由那铅色蹭上他的脸颊,那是丫头的味道,那上面有她的味道。
门外,两人仍在斗嘴,却突然,一声嘶吼划破耳际,震惊了他们,也惊动了整栋医院……
……
……
又是五天。
现在,距离林念去世已经一个月了。
一辆迈巴赫停在了属于他们的蔚蓝小筑,推开车门,凌嚣下了车。
再重新走回这栋房子,却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里,有太多属于他们的回忆。
一步一步踏进了房子,他的足迹游走在这里的每一个房间。
厨房,餐厅,楼上卧室……
伸手打开衣柜,那里,全是她穿过的衣服,那上面,还残存着她的温度。
手指,留恋地在上面一一划过,他抱着手里的盒子,将那些属于她的小宝贝小心地放了进去。
最后,他的目光又停留在了那只机关盒子上。
拿在手中,他把玩着,打开了机关,存放在里面的夜明珠便掉进了手心里。
凉凉的。
他记得,她说“夜明珠啊,很值钱吧?”
他点了她鼻尖,笑话她“小财迷疯。”
抬起手,那指尖,还残存着她的温度。
他知道,她的味道,她的温度,已经深深刻进了他心底,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将所有东西都安放好,他又去了那张水蓝色的大床。
他会永远记得,蓝色,是属于她的颜色。
躺在上面,好柔软,他的坚强在这一刻再也无需伪装,他只想说……妮儿,我好想你。
有冰凉滑落眼角,他便任由它们肆意着。
它记录着他们的爱,记录着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这张床上,有他们共同的温度……
……
良久,他才走出别墅,伸手,他亲手在房门上挂了锁。
从此刻开始,他也会将她永远锁在心底,他知道,她从未离开过……
直到崭新的迈巴赫离开了,凌嚣也跟着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
也许等他累了,也许……永远都不会……
……
……
离开了蔚蓝小筑,他没回凌宅,而是开车去了半月湾。
同一间酒店,同一个房间,他住了一晚。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酒店经理狗腿似的跟在他后面,他没理会。
第二天,他驾船去了情人岛,就在那个石室里,他呆了整整一天一夜。
第三天,他出来了,俊挺的下巴上多了一层密密的胡茬。
徒步走在山路上,往日的回忆宛如昨天似的在脑子里回放。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嗔一怒……
妮儿,好想你。
……
直到他走下山,已经到了中午。
就在他们曾经一起吃过的烧烤店,他点了两人份。
两双筷子,两个碗,无视周围人看怪物似的目光,他吃一口,便在她碗里放一口,唇角的笑很迷人,他在心底说“妮儿,多吃点儿。”
就在他背后,一个提着篮筐的小身影低头走过,在镜头对切的那一瞬,就在同一片天空,同一片土地之上,他与她,擦肩而过……
抽出纸巾擦擦嘴,凌嚣付了钱,便转过身,但他身后,已然没了那道小身影……
望着头顶的天空,凌嚣怅然了。
妮儿,你要好好的。
妮儿,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午夜梦回的时候,记得来陪我。
迈开长腿,他阔别了这片土地。
人海茫茫中,他们擦身而过,却没人知道,这一错,便是五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