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所说虽有道理,但如今王爷已经上奏皇上,许是不用多长时间京城就有圣谕下来了,如此可得如何是好。”我的一番说词显然是打动了众人,大家频频点头,我想大家许是赞同我的观点了,所以当夏谏如此问起时我反而益发有了主意。当下道:“如今王爷的奏折想还在半路未到京城,嫣儿想请两位表兄着人去风云堡送个信给齐公子,他若知我现下处境自会知道如何办的。再说了就算王爷的奏折到了京城亦是无妨,齐公子的父亲贵为太子太傅想来在朝中还是说得上话的,难不成他贵为王爷却强夺臣媳就没个王法可治他了不成。”
我一番话又让大家沉默下来,正在我惴惴不安时夏魁方长叹一声道:“现如今齐家若知事件来龙去脉后倒底是何想法,作何打算,咱们也只是自个在一旁猜测却准不得数的,不如就依嫣儿所言,你们二人寻个机会去云风堡探探他的口气也好,若齐公子真是重情重性且不拘小节之人,那么我也就放心地让嫣儿跟了他,亦算是对九泉下的老父有个交待,若他对此事心存芥蒂的话嫣儿就不要再固执了,同王爷结为百年之好亦是美事一桩。”
“嫣儿谢过舅父。”一听夏魁已经松了口我便连声称谢,不过心里却突然有些儿没底。齐磊如知我现在的处境,他会来么?我不知道,但心底深处却有那么一丝确信,齐磊,他绝不会弃我于不顾的。、
夏夫人过来扶了我起身叮嘱道:“嫣儿,齐公子那没有音信之前你可千万别露了声色惹怒了王爷,要我说王爷亦是真心待你的,要不以他天家骨肉的尊贵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要执意娶你?不过既然你自个心系齐公子,我做舅母的也就不再多言,但你自个可得想明白了免得以后后悔。”
她刚说天家骨肉?难道这王爷还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么?既是如此何以不在京城反而在漠北这边陲之地呆着?虽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倒是益发让我肯定了自个的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下嫁于他!但表面上我仍是恭顺地答应下来。
眼见着到了午膳时候,我便留在夏家用餐,席间我终于明白何以夏家会举家迁至漠北。原来是夏魁获罪流放至此,当时身在云理县官署中任功曹的夏戟便辞了公职,也一路侍奉着老父老母前来了,而二表兄原就在王爷手下从军,自此一家人反而在这边陲之地团聚了。再后来夏戟又因夏谏的举荐也从了军,恰逢王爷刚平了漠北战乱,正全力整顿这个饱受战乱的边陲之城,而夏戟虽无夏谏在战场上的勇猛,但于王爷的乱世之治时却颇有建言,因而逐渐受到王爷器重便得了个护军之职,而夏魁也因两个出色的儿子而受到王爷格处开恩不予罪罚,但因自个年事已高又长途跋涉,且对获罪之事耿耿于怀,所以一到漠北便病倒了,现得王爷关照便在家中调养病体。
正因如此他们跟杜家才断了联系,事后张妈托人在京城亦无法与他们联系得上,然而有谁又会想到兜兜转转之后,我们反而在这偏远的漠北又遇上了,都说世事无常想就是如此吧!
饭后大家又聊了一会,为免多说多错,我干脆托言自寻短见醒来之后,许多前尘往事都不复记起,有些事儿慢慢可以忆起,有些事儿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夏戟闻言恍然大悟道:“难怪你初时见我一副不识的模样,我还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当下亦不敢相认,直到从王爷处得知你的来历去处时才确信是你无异了,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何以会来漠北?今儿总算是明白了。嫣儿,是兄长们的疏忽这些年让你受苦了!”说到最后语中尽是愧疚之意。
我听后心头一酸,眼眶也跟着发热,朦胧中夏戟的身形又幻化成了哥哥的模样,闭了一下眼,暗里偷拭了一把泪水,借口天色不早了看王府可有人前来接我,便逃一般地快步走至门外。夏夫人随了我一路出来,跟着在门外张望了一会便道:“恐是王爷有事耽搁了,不如让夏谏送了你回去罢。”
我想着也无不妥,正想答应了远远有一人一骑快速驰来,直到了我面前时马儿嘶叫着扬起前蹄便硬生生打我面前立定,天际的斜阳将骏马上的人的轮廓镀上一圈金色的光环,犹如天神般的威风凛然,看得我有片刻的失神。只是我还未回过神来,便被来人掠上马背风驰而去,身后夏夫人在说些什么已然听不清了。
事后数天我俱安份地呆在王府里静心等待,但迟迟没有齐磊的消息。我明白从风云堡到这里快的话也就是二天的路程,何以到现在还不见齐磊前来,难道是齐磊当日并未月兑困?想到此处我便再也坐不住了,正想让桑青陪了我再去一趟夏家,不想桑青却打外领了个人进来,那人正是夏戟。
我欣喜地迎了上去唤了声:“大表兄!”就如走投无路之时见到亲人般,我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桑青善解人意地带了绿衣跟红妆退了出去。夏戟扶了我的手将我引至桌前坐下笑道:“怎的还如小时候般粘人呢,才几日不见就这么想大表兄了?日后要是出嫁了可怎生得好。”
我跺着脚不依地又唤了声:“大表兄!”
夏戟呷了口茶,倾听着桑青她们真的去得远了,这才正了形色道:“昨儿你二表兄从风去堡回来了,但……”说到此处他突然住嘴不再说下去了。
我慌乱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可是齐公子他已经出事了?”
他缓缓摇了摇头道:“齐公子他没有事,只是他回京了。”
齐磊走了,他无视我的生死走了!看来我终究是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心里有些微的失望,有些微的失落,有些微的疼痛……
少顷我昂起头来,镇定地对夏戟说:“大表兄,请你无论如何助我逃走。”
“嫣儿!”夏戟对我的决定甚是意外,不由惊呼道。
我踱至夏戟身边蹲在他身前,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眸坚定地说:“请你帮帮我吧大表兄,助我逃走让我去找齐公子。”
“嫣儿!如若齐公子真对你有意的话他为何不来找你,反而自顾回京了?嫣儿,非是大表兄不帮你,而是如若大表兄现在助你逃了,到时齐公子他却不要你了大表兄岂不是害了你。
“无论如何齐公子他不会弃我而去,我与他相识不是三两天,他的为人我最是清楚不过了,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回返京的。”我握了夏戟的手坚定地说道:“无论你帮与不帮,我势必一定得去找齐公子。”不过我的心里的想法一如面上一般的坚定,如果我能得以月兑困我是绝不会去找齐磊的。放眼沧銎难不成还没有我容身的地方,只是自此以后我又得孤身上路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竟然将自己的命运同齐磊联系在一起了。事实说明夫妻都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我同齐磊还不是夫妻,所以我不怪他,只是……
夏戟面上写满了震惊,尔后渐渐浮上一丝钦佩,他抚上我的头柔声道:“嫣儿,你真的变了很多,如今的你不再胆小怕事敢作敢为的让大表兄佩服,放心吧!三天后的夜里四更我会来接你,你事先收拾妥当罢。”
“嘭”的一声,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我同夏戟俱是一惊,蓦然抬头就见王爷浑身冒着冷意地僵立在门外,他狠狠地瞪着我,直到我以为会被他冷冽的目光冻成冰棍之时,才听到他不带温度和情绪地道:“来人,将夏护军拿下,军棍二十逐出漠北立即执行。”
闻言夏戟当即白了脸色,在我还回过神来之时夏戟已经被按倒在地,也不知打哪突然就涌进一大堆人来,有两人抡起碗口粗的棒子照着夏戟就打了过去。夏戟发出一声惨呼,十指痉挛地插入地中,听着夏戟的惨呼我愤怒得全身都发起抖来,这些疯子都随身都带着这种棒子准备随时行刑的么。
“住手,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疯子,你们会打死他的。”我状如疯妇般地冲上去撕扯那些行刑的人,可那些人对我的攻击毫不理会,地上夏戟的惨呼一声凄厉过一声,我无奈之下涕泪交加地爬行到王爷面前乞求他放过夏戟,可这个冷血的家伙除了漠然地看着我外,不再有什么言语。
我不住地冲他磕头求他放过夏戟,有暖暖的液体随着额角处往下流,但我全然不觉得痛。而王爷,自下达命令之后整个人便如被冰封了般再无任何表情。
一直惨呼的夏戟突然没了声息,我惊惶之下再度回首去阻拦那些行刑的人,不过棒子仍是结结实实地打在夏戟的身上,我这才发觉夏戟的嘴角已有血水不断流出,再也顾不上其他,我纵身扑在夏戟身上用身体死死护住他,然后背上就结结实实地捱了一下,当即胸腔里尤如要炸开般地一阵闷痛,口中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
行刑的众人见状忙停下来,询问地望向王爷。
半晌,冰山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踱至我身边蹲了下来,然后用手托起我的头冷声道:“还想逃么?”
如今我已分不清脸上肆意奔流的到底是血是泪,现在我才知道,在这异世只有手握重权便可分分钟取人性命。这个男人今天才让我见识到了他的厉害。对他我打心里害怕,然而恐怖仍然无法说服自己就此屈服于命运。
我闭上眼,任凭热泪奔流,颤声道:“我再也不逃了,求你放过我们罢,只要不做你的妻子,哪怕是让我为奴为婢小女子都不会有半分怨言的,求王爷……求王爷得已成全。”
“你宁愿为奴为婢都不屑与本王为妻是吗?”他的声调仍是一惯的平稳,然而语气中的冷意让我又打心里泛起阵阵寒意。
强撑着点了点头,然后我被大力地摔在地上。“好!既然你如此喜欢为奴本王就成全你。”听着他冷冷地说完,听着他离开的声音,我再也撑不住了便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