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马车在身边停下的声音,霍锦华转过身,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阳哥儿,梅子,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吃早点了没?要不要一起吃点?”
顾清梅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我们都吃过早点了,堂姐夫,这次我得麻烦你了。”
她说着,走进铺子里,压低了嗓音道:“堂姐夫,麻烦你,帮我订做一套打首饰的家伙什,再帮我订做一套打磨水晶的家伙什,除此之外,我还要几块这么大的水晶石。”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
霍锦华不禁一头雾水的,“梅子,妳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堂姐夫,我现在要尝试着做个东西,但是什么东西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如果这东西能做出来,咱们就发财了!”
霍锦华茫然地问:“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你容我先保密,你只要帮我把我要的工具和水晶石都找到就行!”
“好吧!”霍锦华点点头,答应了一声。
“那要多少钱?”
霍锦华算了算,“工具的话,大概十两银子就够了,不过水晶石挺贵的。郁城没有批发水晶石的地方,得去玉器铺买,那么大的水晶石,至少也得十几两银子一块,不过若是去批发的地方买的话,最多二、三两银子一块,就是路途比较遥远。”
顾清梅算计了一下,“那去哪里可以买得到批发的水晶?离这里有多远?”
“我也是听说的,没去过!”霍锦华傻呵呵地笑了笑,用手指着东南方的方向。“听说,离这里最近的一座水晶矿在东南方,距离郁城大概一千六百里,有一座水晶城,那里盛产水晶。”
顾清梅想了想,“堂姐夫,我是个女孩子,不方便出院门,你能不能帮我跑一趟?”
“这……”霍锦华有些犹豫。
“堂姐夫,你去的时候,找个镖局,护送着你去,再护送你回来,各种水晶石,你都采买些回来,反正我找你打首饰也用得着。”
“好吧!”霍锦华不好意思拒绝她,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等你把我上次让你打的首饰打出来,就动身吧。”
“那首饰已经打出来了,我正想今天给妳送过去呢,妳等我一下。”霍锦华说着,转身进了后堂,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包装得十分精美的锦盒,放到柜台上,打开。“妳瞧瞧,行不行?”
顾清梅拿出一支蝶戏牡丹的步摇,仔细地看了看,冲他挑起右手的大拇指,“堂姐夫,好手工!”
霍锦华腼腆地笑了笑,“妳满意就行。”
“那这事就拜托你了。”顾清梅把步摇放回到锦盒里,又从手袋里拿出两个十两的银锭子,放到柜台上。“堂姐夫,我今天出来得急,没带多少钱,这些钱给你,帮我买工具。工具准备好以后再出发,等你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去我家,我再给你拿买水晶石的钱。”
“买工具,十两银子就够了,用不了这么多钱。”霍锦华赶忙抓起一个银锭子想还给她,但是她怎么可能会要?
“堂姐夫,这钱你拿着,万一不够呢?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了。”
与此同时,几十匹快马并一辆奢华的紫檀马车停到了顾家门前。
马云裳正在堂屋里忙碌,见这么一大群男人进来,赶忙迎了出来,定睛一瞧,走在最前边的那个长得比大姑娘还漂亮的男子,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带着哭腔道:“世子爷,你可算来了!”
江韶远脸色铁青地问:“祖母呢?”
“屋子里呢!”马云裳说着,小跑着来到正屋的西里间,掀开门帘。
江韶远低头走了进去。
就见太妃坐在炕上,正哄着顾少华折纸呢。
江韶远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我的老祖宗,您是想急死孙子吗?”
太妃没好气地瞪了地上那家伙一眼,“我不过就是想出来散散心,你这是做什么?当心把人家里人给吓着!”
“祖母,现在是您快把我给吓死了!”江韶远没好气地说。“您明明说要去慕容山庄住几天的,结果却住到这里来,要是出点意外可怎么办?”
一大早,他就收到了慕容羽的消息,说是这老祖宗自己一个人住到顾家来了。
他吓得魂儿都快飞了,他家这位祖母可不比别人家的老太太,身份贵胄无匹,乃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先皇曾经赐了她一条龙头拐杖,可以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就连太后都惹不起她。
不然的话,他跟慕容羽也不敢有事没事地就跑去找方毓的麻烦。
如今她一个侍卫也不带,就往外跑,若是有个万一,他和他爹都担待不起。
“有什么意外可出的?”太妃不以为意地说着,突然瞪起眼睛,在人群里找了找,没找到慕容羽,于是沉下脸道。“羽哥儿呢?肯定是这小子告诉你的!以为躲着不见我,我就找不着他了吗?”
“羽哥儿也是为了您好,您就赏个脸,赶紧跟孙子回去吧,别在这里打扰人家了。”江韶远一脸愁苦表情地央求她,就差给她磕头了。
“你这臭小子,让你这么一搅合,我便是想留下,也没法子留下了。”太妃懊恼地瞪了他一眼,扭脸,神情和蔼可亲地伸手捏了捏顾少华肉嘟嘟的腮帮子。“小家伙,婆婆要走了,等以后,让你娘带着你去都城找婆婆玩去!”
顾少华坐在那里,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睛,突然从炕桌上上拿起一个刚刚吃剩下的桃核丢到江韶远的脸上,凶巴巴地骂道:“坏人!婆婆不走!”
江韶远很悲催地被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小子用一颗桃核偷袭了,不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就见顾少华打完人,把自己藏进了太妃的怀里,怯怯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将小脸蛋埋进太妃的怀中。
太妃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哎呦,这小家伙,可真可人疼!”
江韶远苦着脸道:“祖母,我才是您亲孙子!”
“亲孙子有个屁用,一点也不让我舒心!”太妃口中骂着他,手上却拍着顾少华光溜溜的小。“少华不怕,有婆婆在这里,他不敢打你。”
马云裳满头冷汗地小声道:“太妃,孩子不懂事,您把孩子给奴婢吧!”
太妃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妳瞧瞧妳这点出息,连妳祖母一成的魄力都没有,想当年,妳祖母跟在我身边,什么事没给我办过,什么大主意不敢拿,这才多大点事,就把妳吓成这样。”
马云裳咬着嘴唇,一脸惭愧表情地站在一旁,也不敢辩驳,心中却道,自己怎么能跟祖母比?祖母的主子是公主,而且还是一个受宠了那么多年的公主,自己呢?主子是一个连诰命都不是的镖局主母,如今连这个靠山都没了,自己的靠山只有家里的那个男人,还是个小小的镖师,无权无势的,能一样吗?
太妃不依不饶地说:“可惜妳那祖母去的早,不然的话,真该让她好好教教妳!”
马云裳低着头道:“是奴婢没有福分!”
“罢了罢了!”太妃说着,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起马云裳的祖母,曾经服侍了自己五十多年,如今不在了,自己心里也挺难过的。“什么时候去都城,记得去王府瞧瞧我,我老了,喜欢热闹。”
她拍了拍顾少华的小,“少华,婆婆要走了,回头让你娘带你去看婆婆,婆婆给你买糖吃。”
马云裳听她这么说,这才松了一口气,过来把儿子抱了起来。
江韶远赶忙站起身,毕恭毕敬地把太妃扶了起来,走出正屋的大门。
顾家的男人们都在后院里干活呢,听见顾少雅跑来报信,说家里突然出现了很多好像官兵的人,赶忙跑来看是怎么回事。
顾清唐认得江韶远,一看江韶远毕恭毕敬地搀着太妃出来,不禁意识到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从屋子里走出来。
太妃突然停下脚步,推开江韶远,走到顾刘氏跟前,笑道:“大妹子,妳别怕,我就是听说我那外孙女跟妳家阳哥儿要定亲,不放心,来瞧瞧外孙姑爷的人品。”
顾刘氏脑门上汗如雨下,吓得都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可惜了,还没机会跟阳哥儿单独说几句话……”太妃四下看了看,没看见顾清阳和顾清梅,这才想起来这两个人一早就进城了,不觉有些遗憾。“这样吧,我听说这附近有家观音寺,香火挺旺盛的,明儿让你们家阳哥儿去观音寺,陪我上柱香。”
顾刘氏没想到她提出的竟然是这样的条件,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您放心,我一定告诉阳哥儿。”
太妃这才冲江韶远伸出手,“远哥儿,走吧,省得你要死要活的,不叫我省心。”
“祖母!”江韶远哭笑不得地过来扶住她。“您要是有个好歹的,可叫孙子怎么办呢?皇上非活剐了我不可!两个姑姑也得把我爹给吃了!”
“瞧你这点出息!”太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扶着他的手,径自走到门外,上了马车。
一行侍卫上了马,护卫着马车缓缓离去。
众人目送着众人离开之后,才纷纷将视线转向马云裳,人是马云裳带来的,他们有疑问,自然得找马云裳。
马云裳苦笑道:“这位是田家小姐的外祖母,穆郡太妃,听说田家小姐和咱们家阳哥儿要定亲,特地来瞧瞧阳哥儿的。”
顾刘氏脚一软,就坐到地上了,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的衣裳瞬间就湿透了。
众人赶忙把她扶了起来,“娘,您怎么了?”
顾刘氏干笑了两声,开口道:“就是有点脚软!”
顾清唐赶忙把母亲扶进屋子里,让她在炕上坐了。
顾刘氏忧心忡忡地说:“老二啊,我以前还不觉得怎么着,可是现在,我怎么觉得老四跟田家的这桩婚事,这么不靠谱呢?”
顾清唐严肃地说:“娘,不管靠不靠谱,这门亲事既然已经说定了,就不能反悔。不然的话,一是咱们得罪不起人家,二是田小姐也没法再嫁了。”
“我知道,我就是心里不踏实,当初让梅子一说,我就给懵了,可现在细想想,这是娶媳妇呢还是娶祖宗呢?”
晌午的时候,顾清梅和顾清阳终于回来了,顾刘氏一见到他们两个,便赶忙把太妃的身份告诉了他们,并把太妃要顾清阳转天去观音寺上香的事也说了。
顾清梅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暗道这老太太也太有意思了些,竟然还玩起了微服私访,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想到,慕容羽和田晓萌是姨表兄妹,这位老太妃是田晓萌的外祖母,那肯定也是慕容羽的外祖母,可是这家伙竟然没有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生气。
暗道下次再见到慕容羽,非要把这笔账好好跟他算算不可!
可是慕容羽接连好几天都没出现,顾清梅知道,他出了远门,而且归期不定。
她有点想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习惯他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转过天来,顾清阳一大早就去观音寺觐见老太妃去了,不过他的性子一向沉稳,回来的时候,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顾清梅把托堂姐夫打的首饰拿给母亲,让母亲打发顾云治媳妇赶紧去给田晓萌下定。
总算把这桩婚事定了下来。
过了几天,霍锦华把她要用到的东西给她送了过来,她给霍锦华拿了三百两银子,让霍锦华去水晶城买水晶石。
顾家折腾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把地里的活计都折腾完了。
该上交的麦子都上交了,地里又种下了一些快熟的瓜果,顾清梅家开始盖房子了。
买料,找村子里的人帮忙,这些事情基本上都跟顾清梅没关系了,由顾清泳全权负责。
顾清梅自从得到打金的那套家伙什,就把东厢房的一个空房间给收拾出来了,把家伙什摆在里边,让四哥帮自己买了些黄铜和白铜,镇日里敲敲打打的,别人也不知道她做的是什么东西。
事实上她做的是眼镜框。
前世,她虽然学的是珠宝设计,但是却也跟祖父学了传统的手工技艺,錾花、拉丝之类的活都能干一点,只是不是十分精通。
不过简单的眼镜架还难不倒她。
至于顾清唐,在收完麦子之后便回了镖局,说是有镖要押,而且据说这一趟是出远门,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他偷偷塞给顾清梅一张银票,让顾清梅盖房子,那张银票上的数额把顾清梅给吓了一大跳,竟然是五千两。
但是在顾清唐的疾言厉色之下,她只好咽下自己的好奇心,因为顾清唐不准她跟任何人讲,就连二嫂都不许告诉。
只有顾清雷,每天都给顾清泳帮忙。
看到他们这边居然开始盖起了大瓦房,而且还是那么一大块地,李招娣终于坐不住了,扭着大跑到婆婆家。
顾刘氏、马云裳和方美瑶三个正在灶间里忙活着给盖房子的人做饭,堂屋里两口大灶,烧得热火朝天。
顾刘氏在烧一锅解暑的绿豆汤,马云裳和方美瑶在烙大饼。
“娘,妳们做饭呢?”她笑吟吟地同婆婆和妯娌打了个招呼。
顾刘氏和马云裳没搭理她,只有方美瑶皮笑肉不笑地同她说了一句,“大嫂今儿怎么也有空过来?”
“我是来找梅子的,有几句话想跟梅子说。”
她知道这房子是顾清梅出钱盖的,所以直接来到顾清梅的房间,看到顾清梅正坐在桌子旁边,认真地画画,于是捏着嗓子轻声细语地说:“梅子,画画呢?”
顾清梅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大嫂同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话,不过她一向讨厌李招娣,所以也没吭声,就连头都没抬。
李招娣仿佛没看出来自己招人烦似的,歪着坐到炕沿上,笑得一张大肥脸五官都扭曲了,“他小姑,咱家咋盖了那么大的大瓦房啊?就是老三成亲,也住不过来啊。”
顾清梅依旧不理她,只是手上捏着针,飞快地穿针走线。
李招娣知道自己是把小姑子给得罪苦了,见到她一直冷落自己,也不灰心,再接再厉地说:“他姑,我知道,前段时间,我做的不对,可是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我听他三婶说了,等房子盖起来,他三叔一家子和大伯母一家子都会搬进去住去,妳大哥好歹也和妳是亲兄妹,妳连大伯母一家都让住去,怎么也不能厚此薄彼呀。再说了,妳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子侄的面子不是,上次少武跟妳动手,是他不对,回头我就让他给妳磕头认错,妳看怎么样?”
顾清梅越听她说越觉得恶心,猛地丢掉手中的炭条,扭过脸,表情冰冷地瞪着她,“二哥、三哥、四哥,还有二堂哥,这些日子天天都没黑没白地在帮忙盖房子,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大哥呢?他在哪儿?你们一家子,连个砖头都没有帮忙捡过,凭什么搬进去住?”
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人,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就是死在她男人的手中,她不但一句抱歉的话都没有,却表现得好像自己欠了她一样。
李招娣没羞没臊地说:“话不是这么说,俗话说得好,血浓于水,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算是妳对妳大哥不满意,可他也是妳亲大哥。妳如今出息了,能赚钱,就算你养着他又能怎么着?老四这些年,吃的喝的花的,哪一个铜板不是妳给的。都是妳的哥哥,妳也不能太厚此薄彼,这要是说出去,谁不笑话妳?”
顾清梅冷笑道:“谁爱笑话我谁笑话去,反正我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钱是我挣的,我爱让谁搬进去住,就让谁搬进去住。”
从她想盖房子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打算让老大一家占什么便宜。
“好了,别吵了!”顾刘氏掀开门帘子走进来,一脸的不耐烦,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大儿媳妇后,她开口道。“没羞没臊的东西,妳还好意思来找妳小姑子要房子,回去赶紧让老大也去帮帮忙,妳也是,没看老二和老三媳妇天天忙着给做饭吗?也不知道给搭把手!”
李招娣听婆婆这么一说,很明显房子盖好以后会有自己的那一份,心里一高兴,嘴里“哎哎”地答应了几声,扭着大转身走了。
顾清梅见娘又来和稀泥了,不禁沉下脸,“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刘氏语重心长地说:“梅子,妳大哥再不好,那也是妳大哥,将来若是妳出嫁,那就是妳娘家人,妳还小,不知道这里边的厉害,女人家若是没有娘家人,或者娘家兄弟少,可是会被婆家欺负的。”
顾清梅听了娘的话,不禁好笑,她正色看着顾刘氏,认真地问:“娘,您认为,若我将来出嫁,真的遇到麻烦了,几个哥哥里,大哥会为我出头吗?”
“呃……”顾刘氏不禁语塞,但是儿子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儿子,这些年,她一直都把儿子不好的责任归咎到大儿媳妇身上,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好过,听了顾清梅的话,本能地就有些不高兴。“我知道妳现在挣钱了,有本事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妳也是我生的,妳大哥就算是再不好,咱们一家子关起门来闹,不准让外人看了热闹去。”
上一次,顾云白的那一巴掌,打得她心寒,而这一次,顾刘氏的这番话同样让她心寒。
谁知顾刘氏的话还没完,“还有,我知道妳现在在外边做生意呢,妳做什么生意我不管,可是妳的几个哥哥们条件都不好,妳不能只妳自己挣钱,就不管旁人的死活了,妳的几个哥哥,都得给他们点股份,不然的话,他们也就白疼妳一场了。”
“娘!”顾清梅听到这里,不禁气得小脸儿刷白。“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挣钱只我自己挣了?我早就想好了,我手头的股份,二哥、三哥、四哥都有份,但是大哥……哼……”
她冷哼了一声,“我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他!”
“妳……”顾刘氏也被她气到了,闻言铁青着脸道。“这事由不得妳,不就是挣了几个钱吗?妳还真当自己是当家主母了,在这个家里,只要妳一天不出门子,就一天是我说了算!”
顾清梅看着她摔帘子出去的身影,气得浑身上下直哆嗦,一双粉拳紧紧地捏着,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掌心。
她真是没有想到,平常那么和善的母亲,遇到这种事情,就会是非不分,只会一味的搅混水。
就像前世,自己的亲生母亲偏疼大哥一样。
只因为她在祖父面前得宠一些,又继承了家业,母亲便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大哥见天的出去吃喝嫖赌,不是搞大小明星的肚子,就是输得一文不名,哪一次都是母亲逼着自己出面,给大哥擦,解决各种各样的麻烦。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仍然对她不满意,只因为他们觉得她抢了大哥的位子。
母亲和大哥一直都认为,公司行政总裁的位子应该是由大哥继承,因为大哥是长子长孙,却不去想,一家那么大的公司,方方面面的问题,怎么可能是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可以管理好的?
她穿越到这具身体里,从来都不想去想前世的死因。
只因为她心知肚明,最想自己死的人,除了大哥,没有旁人。
就在她死掉的三天前,她才跟大哥大吵了一架,因为大哥在赌城输了钱,将名下所有的股份都抵押给了人家,她想赎回,对方却开出一倍的价钱。
她这才和大哥大吵了一架,却被母亲打了耳光,母亲觉得她不孝。
她气急了,便说除非是她死了,否则的话,绝对不会给大哥解决这次的麻烦。
三天后,她便出了事。
她本以为,自己当那一切是一场噩梦,过去就好了,却没想到,穿越到这具身体里,才知道,自己竟然又遇到一个偏疼大哥的母亲。
这个母亲不是不疼她,只是相比较而言,更疼儿子罢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家人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她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家出走,因为在这个宗族为大的社会中,没了宗族的庇佑,她就会像是无主的孤魂。
就好像云深那样,只会被人当成牲口一样的贩卖,欺负。
顾少雅坐在炕上,正在按照她说的样子缝手袋,见她们母女俩吵起来了,忍不住怯怯地说:“梅姑姑,妳别生气了,妳不是说,等明年,就带我去都城赚大钱吗?到时候咱们就会离开这个村子,不是有句话,叫眼不见为净吗?”
顾清梅听她一劝,心头的火气这才消了一点,她认真地看着乖巧的顾少雅,这个丫头,自从住进自己家,便什么活计都抢着做,生怕遭到自己家人的嫌弃。
其实,她也是想离开的吧。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嗓音,“这里是顾云白家吗?”
顾刘氏正在灶台跟前忙活呢,听见有人打听自己的老头子,赶忙起身走了出去,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肩背褡裢的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身上穿着深灰色的号坎,外罩红马甲,马甲上边印着一个“驿”字,褡裢上也印着“驿”字。
顾刘氏也认得几个字,知道他是驿馆的信差,赶忙笑着应了,“是是是,是顾云白家。”
年轻男子从褡裢里拿出一封信,不过却没递过来,而是道:“有一封从都城寄来的信,不过对方没付邮资。”
顾刘氏一听是从都城寄来的,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她的二女儿就是嫁到了都城,都好几年了,也没给家里写过信,赶忙问道:“多少钱?”
“一两银子!”
“好好好!”顾刘氏也没觉得一两银子很贵,赶忙跑回自己屋子里,拿了一两银子出来,从信差的手里把信要了过去,拆开看起来。
结果没看几行字,她的脸色一白,手里的信飘飘扬扬地掉到了地上,再看顾刘氏“咕咚”一下就摔到了地上。
“娘——”马云裳和方美瑶一看她这副样子,急得不得了,赶忙把顾清梅叫了出来。
顾清梅见到娘这副样子,也懵了,暗道刚刚不过是和娘口角了几句,不至于就把娘给气着了吧?
再说了,刚才明明被骂的那个是自己,就算是要生气,也是自己生气才对。
但是她接下来就看到了顾刘氏脚边的那封信,想了想,把信捡了起来,对云深道:“云深,帮忙把我娘抬进去。”
她吩咐云深帮两个嫂子把娘抬进屋,自己却站在门口把那封信看完了。
其实,信上只写了寥寥的几个字,开头的称谓是二叔,落款是侄清苏,而内容是——云姐儿被夫家重伤,望速来都城探望,晚了,怕见不到面了。
她就觉得心里一沉,她知道自己有个二姐,嫁去了都城,虽然至今还没见过面,但那总是自己的姐姐,和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
这时,就听屋子里响起顾刘氏哭天抢地的声音,“我那可怜的二闺女呀,都是娘不好,娘没用,才让妳受这样的罪呀……”
顾清梅本能地觉得厌烦,她最讨厌这样遇到事情便哭天抢地的人,于是走进东里间,开口道:“娘,妳这又是做什么?二姐受伤了,咱们过去看看就是了,该请郎中的请郎中,该医治的医治,妳就是哭死,又有什么用?”
马云裳扯了扯她的胳膊,示意她别说了,然后对顾少雅道:“小丫,妳快去把大伯母请过来。”
顾少雅飞奔着去了隔壁院子,不一会儿就把顾孙氏给请了过来。
顾刘氏见到大嫂来了,就像离乡背井多年的人见到亲人一般,抱着顾刘氏就哭了起来。
顾清梅一看她光知道哭,也不说话,只得拉了马云裳去了自己的屋子里,“二嫂,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云裳坐在炕沿上,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妳伤了头,都不记得了,妳二姐自从嫁去都城,好几年了,也没给人家生个一儿半女的。夫家之前已经打过她几次了,偏她性子倔,也不跟娘家说。再加上记恨祖母给她找的这门亲事,好几年也没跟家里联系。有一次,妳二哥走镖去都城,正好遇到她挨了打,妳二哥就把妳二姐夫的腿给打断了。从那以后消停了些日子,可是等他的腿好了以后,打起妳二姐更变本加厉。再后来,妳二哥去了,妳二姐就不让他进门了。”
顾清梅眯起眼睛,面沉似水地盯着手中的那封信,将上边的内容又看了一遍,就听顾刘氏在东里间扯着嗓子又哭了起来。
顾清梅把顾少雅叫了进来,将那封信递给她,“妳去咱家盖房子的地方,把这封信给妳阳四叔看。”
打发了顾少雅去给四哥送信,她拿出钥匙,把衣箱打开,收拾起包袱。
马云裳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梅子,妳这是做什么?”
“我要去都城,这事不能这么算了。”顾清梅态度异常坚决地说着,找出一个新缝出来的可以斜挎在身上的帆布包,在里边放了一锭十两重的金子,和手边所有的银两,还有一些铜钱。
马云裳着急地说:“妳就算是要去都城给妳二姐出气,也得等老三、老四回来再说啊。”
“我知道,我就是提前把东西收拾出来,省得回头丢三落四的。”顾清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二嫂,妳帮我准备个水囊,再准备点干粮,傍晚的时候我就要走!”
“罢了罢了!”马云裳见她态度这么坚决,只得站起身。“我也去收拾收拾,我跟妳一起去!”
顾清梅转眼间就把行李打点好了,然后拿了慕容羽上次给她的另外那两锭金子,去了东里间。
顾刘氏还没哭完呢,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往外流着。
“娘,妳别哭了,我去都城,我会把二姐给妳带回来的!”
顾刘氏终于不哭了,她想都不想,马上拒绝道:“妳一个姑娘家家的,瞎跑什么?”
顾清梅却道:“娘,如果二姐真的受伤了,得用人伺候,总不能让两个哥哥伺候她吧?”
顾刘氏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些语塞。
顾清梅把那二十两金子递给她,“娘,这些金子妳收起来,家里盖房子的钱要是不够的话,妳就让清雷哥进城,帮着把金子兑出来。”
顾刘氏看到这两锭黄澄澄的大元宝,被唬了一跳,“梅子,妳……妳这是哪来的这么多金子?”
“别问了,赶紧收起来吧。”顾清梅不想把慕容羽给自己钱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马云裳掀了帘子走出来,“娘,您放心吧,我跟梅子一块儿去,若是二妹妹伤得不重,大堂哥也不会托人送信来,想必是伤得很厉害,有女眷跟着,也好服侍服侍。”
顾刘氏这才不再坚持反对了。
顾清梅道:“听说这里离都城三百多里地呢,三哥和四哥至少得去一个,咱家有三匹马,还有一辆车,都得带着。”
不一会儿,顾家的男人全都回来了,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顾云白蹲在墙角,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依旧不吭声。
顾清泳不停地破口大骂,直嚷着要打上门去,要二妹夫的命。
顾清阳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娘,您是想让我们把二姐接回来,还是想让我们去看看二姐就回来?”
“我……”顾刘氏哆嗦着嘴唇,嗫嚅道。“我……我也不知道!”
“娘,我们要是去了,那就只有一个结果,把二姐接回来,二姐必须得跟二姐夫和离才行!不然的话,我们不如不去。去了以后,给二姐出了气,等咱们回来,二姐夫又得变本加厉的打她,那时候,咱们一样帮不上她的忙。”
“那就……那就……”顾刘氏把心一横,咬牙道。“那就把你二姐接回来吧,总不能真的不管她,这样下去,她这条小命早晚得交代在那畜生的手里。”
“那好,二嫂,三哥,梅子,收拾下东西,咱们一起去都城,把二姐接回来。”顾清阳做了决定。
顾清梅道:“咱们下午动身,你骑一匹马,两匹马拉车,让三哥赶车天黑之前大概能赶出去七、八十里地,都城离这里大概三百多里,明天傍晚差不多就能赶到都城。”
“好!”顾清阳点点头,赞同了她的建议。
众人便各自去忙,顾少雅给他们烙了几个大饼,又去杂货铺买了点酱牛肉和猪头肉之类的东西,用油纸包好了,再用干净的白布包起来,给他们带在路上当干粮。
众人又准备了几只装水的葫芦,好在顾云白他们平常下地干活的时候,总会带个水葫芦喝水,家里倒是不缺这些东西。
申时初,地上的暑气不那么厉害了,众人开始动身,顾清阳骑了一匹马,顾清泳赶着马车,顾清梅和马云裳坐在车里,一路往都城的方向行去。
都城到郁城之间,有四五个小镇子。
天黑之前,众人便在途经的小镇子上找了家客栈歇息。
这间客栈一共有两层,楼下是大堂,楼上是客房。
环境还算干净。
顾清梅等人住进来之后,天色已经晚了,伙计出去,把幌子挑了进来,上了门板,开始打烊。
四个人要了热水,轮流着洗了个澡,因为厨房已经封了灶了,所以几个人把从家里带来的吃食全都拿了出来,坐在顾清梅和马云裳房间里慢慢地吃着。
顾清梅压根就吃不进去,这一路上颠得她都快把胃吐出来了,只跟店小二要了几个在井里沁过的甜瓜,勉强吃了几口。
几个人饭还没吃完,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不久,马蹄声在楼下止住。
接着,楼下响起拍门声。
顾清梅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便走到窗子跟前,打开窗子向楼下看去。
就见楼下停着十几匹骏马,马上的骑士们身上穿的衣裳眼熟得很,其中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男子,刚刚从马上跳下去。
------题外话------
今天(9月22号),作者去诊所输液,进来一位美女,称了重,然后语带泣音地跟老公讲,“肿么办?我都110斤了……”作者听了好桑心哦……110斤还要哭诉,那作者岂非要去SHI了……所以作者决定发愤图强,以后都站着打字好了,或许可以减掉一点点小肚腩……可是……站着打字好累好累好累好累好累哦……而且进度超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