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郡太妃用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不用怕,我好养活得很。依我的主意,直接扮个讨饭的花子,往你们家门口一坐,偏妳三姨要死要活的,就差解了裤腰带去上吊了,说什么都不肯,我这才知道,原来妳嫁到这家来了,这下可省事了。”
马云裳缓和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就怕怠慢了您!”
“不会,我就是来瞧瞧,我那外孙女婿的人品。”她口中只提了顾清阳,对于顾清梅的事情只字不提。
秋儿又交给马云裳一个小包袱,便坐了马车走了。
马云裳搀扶着穆郡太妃进了屋子,直接来到东里间,“娘!”
顾刘氏正眯着眼睛坐在炕上做针线呢,做的是一件桃红色的小褂,听见动静抬起脸来,愣了一下,“哎呦,这位大婶是……”
马云裳笑道:“这是我娘家的一位姑婆,家里遭了灾,想暂时投奔我住几天。”
“哦,是亲家啊,快请坐!”顾刘氏十分热情地招呼她在炕沿坐了。“老二媳妇,妳快去给妳姑婆倒杯茶喝,那个……上次梅子给我买的那个八宝桂圆茶,说是年纪大的人喝这个好,给妳姑婆沏一杯。”
马云裳见婆婆没有反对,同意了自己收留太妃,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出去沏茶了。
太妃笑吟吟地说:“我这姪孙女在妳家做媳妇,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妳可得担待着点,千万别跟她年轻人一般见识。”
“您这说得是哪里话?我们这村子里,再没有比我这儿媳妇更孝顺的了,您家里遭的什么灾呀?”
太妃叹了一口气,随口编道:“火灾,一把火,家就烧没了。”
“哎呦,人没事就好,那孩子们都怎么样?”
“孩子们也没事,就是家没了,得出去做工,照应不到我了,才把我打发出来,投奔我这姪孙女。”
“您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千万别拘束,别看我们家现在地方小,房子少,等过几个月,就有房子了。”说着,她扬声道。“梅子,梅子!”
顾清梅正在画画呢,听见母亲叫她,赶忙放下画笔,走了过来,“娘,您叫我?”
“梅子,这是妳二嫂娘家的姑婆,暂时要在咱家住些日子,妳来见见。”
“呃……”顾清梅打量了一下太妃,为难地问。“那……我要怎么称呼这位老人家?”
太妃笑道:“我娘家姓袁。”
“那我叫您袁女乃女乃吧。”
“好!”太妃眯着眼睛,很是吃力地上下打量着她。“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有婆家了吗?”
顾清梅听到这个话题,眉梢不着痕迹地一阵跳动。
“还没呢!”顾刘氏提起这个话题,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是傻瓜,怎么会看不出来慕容公子对自己的女儿有意,可是……那样的人家,她万万不敢高攀。
“这闺女岁数也不小了,差不多该说婆家了。”
“谁说不是呢?就是我没本事,这么些年下来,手里也没存下几个钱,如今她四哥要娶媳妇,还指着她画花样子挣钱呢。等她四哥娶了媳妇再说吧,这丫头心大,小门小户的怕是她看不上。”顾刘氏唉声叹气地说。
“个人有个人的缘分,妳也别急,依我说,这丫头是个有福的。”
“有没有福气我不知道,就指望着她找个会疼人的就行,可千万别遇上那种爱打老婆的汉子。”
马云裳端了两杯桂圆八宝茶进来,放到炕桌上,小心翼翼地问:“姑婆,您晌午想吃什么?我做给您吃!”
太妃眯起眼睛,“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当着妳婆婆的面,怎么能问我想吃什么?要问也得问妳婆婆呀!”
顾刘氏忙道:“您是客人,自然得问您了,我这儿媳妇是最懂规矩的。”
太妃便笑道:“我是客随主便,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顾清梅道:“二嫂,妳给袁女乃女乃单独弄些软烂的东西吃,她年纪大了,胃口不比咱们,不如给她包些小馄饨。”
马云裳赶忙小心翼翼地请示太妃,“姑婆,我给您包些小馄饨,您看行吗?”
太妃点点头,“好!”
“好!”马云裳赶忙答应了一声。“娘,我出去买点肉,您帮我照应一下姑婆。”
“去吧!”
太妃抬眸打量着顾清梅道:“听说妳会画花样子?”
顾清梅谦虚地说:“随便画着玩的。”
“能给我瞧瞧吗?我年轻的时候,也爱画些花呀草呀的。就是现在年纪大了,眼睛不中用了,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顾清梅听到她的这番话,就像被雷击了似的愣在那里。
脑袋里仿佛电闪雷鸣一般地闪过一个念头。
她怎么忘了?这个世界……是没有老花镜的!
她终于知道,应该用什么法子来挣钱了!
而且是挣大钱!
她可以用水晶石,做老花镜卖啊!
就算没有塑料和记忆金属,就算没有那种细小的螺丝,没法子做出普通的眼睛框,她也可以做成那种欧洲最早期的手持眼镜。
她觉得自己从前走入了误区,只想做自己熟悉的行业,却忘记有许多空白的行业可以给自己赚钱。
尤其现在自己搭上了四皇子妃,若是可以做出老花镜,销路什么的应该不是问题。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至少,比做手袋的利润能高出几百倍!
别说比做手袋的利润高,便是比做首饰的生意利润也肯定会高出不少。
太妃见她傻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半点反应,不禁奇怪地问道:“亲家姑娘,妳怎么了?”
“啊,没什么,您到我屋里来吧。”顾清梅回过神,赶忙上前扶住她。“就是怕我的画入不得您的眼,白白的惹您笑话。”
“妳不用自谦,我也就是随便看看。”太妃跟着她来到西里间。
顾少瞳和顾少华坐在炕上,一个在玩上次慕容羽叠给他的折纸,另一个跪在炕桌跟前在练大字。
如今顾少瞳写字,已经不在青砖上写了,顾清梅给她买了不少好宣纸。
太妃坐到椅子上,打量着他们两个,好奇地问:“这是裳姐儿的孩子?”
“是啊,是我二嫂的孩子,大的叫少瞳,小的叫少华,都很乖巧。”顾清梅说着,招呼那两个孩子。“少瞳,少华,过来叫人,这是你们太姑婆!”
两个小家伙乖乖地叫了人,然后全都抿着嘴唇,用好奇地眼神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太姑婆。
太妃笑道:“倒是两个可人疼的小家伙,不吵也不闹的。”
“是啊,他们两个乖着呢,都是二嫂教得好。”
顾刘氏端了太妃的那杯桂圆八宝茶进来,放到了桌子上,“亲家,我去给老头子和儿子送绿豆汤去,他们在后院谷场打谷子呢,让我这闺女招呼您。”
“妳快去吧,不敢耽误妳的活计,这大夏天的打谷子,是得多喝点绿豆汤,不然会中暑的。”
打发了顾刘氏,太妃低下头,看着铺在桌子上的那张画纸,纸上是马上就要完成上色的蓝玫瑰。
她看着那鲜艳诡谲的配色,眼前不禁一亮,“呦,这蓝色的玫瑰花,我还从来都没瞧见过呢。”
顾清梅道:“这是我自己瞎配的颜色,您别见笑。”
太妃伸手去端那杯茶,却故意叫了一声:“哎呀好烫!”
她一松手,杯子倒在桌子上,里边的水流出来,那幅画至少有三分之一被水迅速浸湿。
“哎呀——”她惊叫了一声,赶忙站了起来。“这这……这可怎么是好?我这人老了,手脚不中用了,连杯茶都端不住。亲家姑娘,妳这幅画多少钱?我赔给妳吧!”
顾清梅虽然心疼这幅画,但是看到冒着热气的水在桌子流淌,马上抓起那幅已经湿得不能再湿的画去吸水,免得水流下去烫到太妃。
“没关系的,不过是幅画而已,我再一幅就好了,您没烫着吧?”她紧张地打量着太妃身上的衣裳。
“没烫着,就是我这心里过意不去,亲家姑娘,我……我这还有二两银子,要不赔给妳吧。”太妃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从怀里模出一个破旧的钱袋。
“真的不用,袁女乃女乃,我不会找您赔的,只是一幅画罢了,没什么了不得的,也值不了几个钱,您不用放在心上。”顾清梅拼命地安抚她,扶她到炕沿上坐下,然后对顾少瞳道。“少瞳,去端碗绿豆汤进来。”
“哎!”顾少瞳答应了一声,下地穿上鞋子,出去盛了一碗绿豆汤进来,绿豆汤是一早就熬好的,晾得差不多了,刚好可以入口。
就在这时,外边响起急促凌乱的马蹄声,马蹄声在门口停了下来,接着,一道黑色的人影风一样的卷了一样。
顾清梅站在太妃的侧前方,刚好挡住太妃,正在伸手去从顾少瞳手中接绿豆汤。
“太好了,这有绿豆汤,渴死我了!”慕容羽看见她手中端着一碗绿豆汤,不由分说地走过来抢了过去,仰头就喝。
如今他来得次数多了,到了这里,简直比在自己家里还随便。
“喂,这是给客人喝的!”顾清梅见他又阴魂不散地跑来,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就在这时,慕容羽却一眼看见坐在炕沿上的太妃,顿时“噗”的一下,竟然被那口绿豆汤给呛着了,拼命地咳嗽起来。
幸好他闭着嘴巴,才没喷太妃一脸,嘴里的绿豆汤全都顺着下巴淌了下去,把衣裳的前襟弄湿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喝碗绿豆汤也能呛着!”顾清梅见他居然呛得直咳嗽,不禁哭笑不得,一边拿了手帕子给他擦嘴,一边帮他轻轻地拍着后背。
他一边咳嗽一边瞪着太妃,想问太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但是却咳嗽得说不出话来。
太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皮下肉不笑地说:“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亲家姑娘,不会是妳哥哥吧?”
顾清梅尴尬地说:“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们少东家!姓慕容,您叫他慕容公子就行了!”
“哦——”太妃拉长了音,递给他警告的眼神。“原来是慕容公子啊!亲家姑娘,我要不要给少东家行个礼啊?”
说着,她露出一抹诚惶诚恐的表情。
顾清梅赶忙扶着她又坐了回去,“您这么大岁数了,用得给他行礼吗?”
慕容羽终于停止了咳嗽,哭笑不得地瞪着太妃,却没说话。
顾清梅道:“这位是袁女乃女乃,是我二嫂娘家的姑婆,家里遭了灾,到我家暂住些日子,你别没礼貌。”
听着她这番话,太妃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放眼天下,怕是没几个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这外孙子讲话。
“袁女乃女乃?”慕容羽阴阳怪气地说。
太妃笑嘻嘻地开口道:“我娘家姓袁!”
这个姓自然是假的,事实上,太妃姓轩辕,乃是出身皇家。
顾清梅又道:“袁女乃女乃,您在这里稍坐一会儿,我带少东家去净房盥洗一下。少瞳,再去给袁女乃女乃盛碗绿豆汤。”
说着,她把慕容羽从屋子里推了出来,一直把他推进净房,埋怨道:“你瞧瞧你,弄得衣裳都脏了,赶紧月兑下来,我帮你洗洗,今天太阳足,等一下晾干了,你就能穿了。”
慕容羽眼神暧昧地瞅着她,转过身道:“妳帮我月兑!”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伸手帮他解开腰带,他把身子转回来,她又帮他解开领口的系带,把外衫帮他月兑了下来。
慕容羽道:“我今天又给妳带了些新鲜的海货过来,一会儿让妳二嫂做给妳吃。”
“太阳这么大,你别老跑来跑去了,万一中暑怎么办?”她瞧着他晒得黝黑的脸孔,不觉有些心疼。
他淡笑着说:“我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日后可怎么领兵去打仗?”
她不禁一惊,“你要去打仗?”
“怎么?担心我啊?”
“担心又有什么用?没有兵权,就没有让人怕的地方,没有战功,在朝廷上说话就没有分量,只靠着世袭的位子,早晚得失势。”她小声咕哝着,声音却恰好可以让他听见。
他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他果真没有看错人,这个丫头……不止聪慧,而且识大体,有长远的眼光。
他抬手,揪住她搭在胸前的一根辫子,捏在手中把玩着,轻声道:“我明儿要出趟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妳在家里安分些,别乱跑,也省得我担心。”
她似笑非笑地抬眸瞥着他,“你这是在向我交代行踪吗?”
他勾着嘴角笑起来,低头去偷香,却被她一把把脸推开。
“让我家里人瞧见。”她娇嗔着,扭身把他的衣裳丢进一旁洗衣裳用的大木盆里,从水缸里舀了些水进去后,把水舀丢给他,“你自个打水洗把脸!”
他笑嘻嘻地说:“我今天想吃黄瓜馅的饺子!”
顾清梅唇角噙着笑,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净房门口叫道:“云深,妳去后院的菜地摘些黄瓜来,慕容公子想吃黄瓜馅的饺子。”
云深正在灶台跟前忙着,闻言赶忙应了一声,拎着个小竹篮走了出去。
慕容羽听话地打水洗脸,顾清梅则拿了个小杌子坐下,帮他揉搓那件衣裳。
慕容羽洗了脸,便走了出去,径自来到西里间,阴沉着脸站到太妃的面前,阴阳怪气地唤道:“袁女乃女乃?”
太妃瞥了一眼在角落地闷头玩折纸的顾少华,和刚端了一碗绿豆汤走进来的顾少瞳,低声道:“我是来看外孙女婿的,你别捣蛋!”
慕容羽从顾少瞳手里接过绿豆汤,放到炕桌上,然后从钱袋里拿出一块碎银子丢给顾少瞳,“少瞳,去杂货铺帮我买一斤花生米,再打二斤烧酒,剩下的钱给妳买糖!”
“哎!”顾少瞳答应了一声,拿着碎银子走了出去。
慕容羽把已经懂事的顾少瞳支走了,这才低声道:“您老人家就不好奇,我是来干吗的?”
“这里是慕容山庄的地盘,你是少东家,你爱干吗干吗,我不管你!”
慕容羽一坐到她身边,摆出一脸恳求的神情,“您饶了我行吗?要是让那丫头知道,回头搞不好会把我打死。”
太妃漫不经心地说:“那丫头娇娇弱弱的,怎么可能会打死你?你打死她差不多?再说了,你可是她的少东家,她有天大的胆子敢惹你这活阎王?”
慕容羽无语了半晌,咬着牙道:“春妈妈三天一封信,您别告诉我您什么都不知道!”
太妃一脸无辜的神情,看起来就像个单纯无暇的小女孩,“我该知道什么?”
慕容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的老祖宗,您是我祖宗!”
“你祖宗姓慕容,跟我没关系!”
慕容羽觉得,自己没有被外祖母气吐血,简直就是奇迹。
就在这时,马云裳从外边走了进来,一看见慕容羽,神情异常激动,“表少爷,你可算来了,你快想法子把太妃接走吧,在这住着,万一出点差池可怎么是好?”
太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见是我老了,都不待见我了,想串个门,却人人嫌弃,罢了罢了,我走了。回去我就跟我那二闺女说,这桩婚事我不同意。没人愿意娶晓萌,就让那丫头当一辈子老姑娘得了……”
“得得得……”慕容羽赶忙妥协道。“您在这住着吧!”
太妃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脸,“还是我们羽哥儿最乖!”
慕容羽愁眉苦脸地说:“那舅舅那怎么交代?”
“我出来的时候,跟他说,我上你的庄子上住着去了。”
慕容羽被这位老祖宗闹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扭脸对马云裳道:“顾二嫂,我带来不少海货,妳赶紧收拾出来吧,天气这么热,别再坏了。”
马云裳翻着白眼走出去,老的疯了,小的也疯了!
过了一会儿,顾清梅把衣裳晾好,对在门口站岗的随风道:“你能不能别让他们在院子里杵着?都上屋子里歇会儿去,不然的话,让村子里的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家出了什么事呢。”
随风冲那几名侍卫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兴高采烈地进了东厢房去乘凉了。
顾清梅又道:“少雅,赶紧再熬一锅绿豆汤去。”
顾少雅答应了一声,把畚箕放下,进屋洗了手,忙活着熬绿豆汤。
顾清梅回了自己的屋子,见慕容羽哄着小侄子玩得正开心,不禁笑道:“你这大少爷当的,一天到晚的也没个正经事干,见天的跑我家来蹭饭,你也不怕你家厨子不高兴。”
慕容羽抬头瞥了她一眼,“可以不用给我做饭,我家厨子高兴得很,又能偷懒又不用做事。”
顾清梅拿了抹布擦了擦桌子,刚刚太妃弄洒了茶水,她仓促之间用纸抹了一下,不过没擦干净,这会子刚好可以擦干净。
擦干净桌子,她把抹布拿出去丢到灶台上,然后去了净房打水洗手,这才又回到屋子里,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慕容羽,“你帮我喂少华喝点水。”
慕容羽笑吟吟地把茶杯接过来,递到顾少华的嘴边,哄他把水喝了。
顾少瞳从外边跑进来,一手拎着个酒瓶子,另一只手拎着包花生米和一串钱,她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把那串钱递给慕容羽,“慕容公子,这是找的钱!”
慕容羽道:“不是说剩下的让妳买糖吗?”
顾少瞳腼腆的笑了笑,把那串钱放下,“小姑说,吃糖牙齿会坏掉。”
太妃在一旁笑道:“这小丫头倒是好家教!”
顾清梅走出去,在堂屋的角落里找了个西瓜,拿刀子切开,把瓜瓤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三角形,整齐地码在盘子里,找了几根牙签插上,这才端进西里间,把盘子放到炕桌上。
“袁女乃女乃,吃两块西瓜吧。”
太妃瞧着盘子里的西瓜,忍不住笑道:“呦,妳这西瓜怎么切的这么精致?”
“省得弄一手的汁水。”顾清梅笑着解释道。“慕容公子,你也吃两块西瓜,再帮我喂少华吃两块。”
慕容羽看着盘子里的那几块西瓜,摇头道:“妳是不是也太小气了,就拿这么几块西瓜给我们?够谁吃的?”
顾清梅正色道:“西瓜性寒,吃多了伤脾胃。”
太妃听了,点头赞道:“是这话,你这小哥儿可别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就不把保养身子当回事,我那老头子就是因为从来不不知道保养身子,操劳过度死了的。”
慕容羽无奈地瞥了这位老祖宗一眼,也不敢辩驳,抓起根牙签,插了块西瓜递给顾少华,喂他吃着。
门帘一挑,顾清唐从外边走了进来,他有些好笑地瞥了一眼在炕上哄着自己的儿子吃西瓜的慕容羽,“慕容大少,你怎么又来了?”
慕容羽一本正经地说:“我身为慕容家的少东家,各处村子转转,瞧瞧你们收麦子的情形,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顾清唐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然后看向太妃,抱拳道:“听我娘说,您是拙荆的姑婆?”
太妃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你就是裳姐儿的相公?”
“是!”顾清唐点点头。“您家里既然遭了灾,就安心在我家住下,我和孩子他娘会好好孝顺您的。”
太妃笑呵呵地说:“裳姐儿一向孝顺。”
“那您歇着!”顾清唐说着,冲慕容羽使了个眼色。“慕容公子,你跟我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慕容羽见他神情挺严肃的,不疑有他,穿了鞋子跟他走了出来,一直进了西厢房。
却见顾清唐一声不吭,只是打开衣箱,闷头找出一件长衫丢给他,这才板着脸道:“慕容公子,你也太过分了,穿成这副样子在我妹妹的屋子里待着,要是让人知道,我妹妹的名声还要不要?”
慕容羽瞧着他身上那件无袖的对襟小褂,不禁哭笑不得,“顾清唐,你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我怎么说也比你身上的衣裳穿得多好不好?”
“那是我亲妹妹,小时候还跟我在一张炕上睡觉呢,她七岁之前我还帮她洗澡来着,你跟我能一样吗?换到别人家,都得用锄头把你打出去!”
慕容羽一脸悲催神情地把这件长衫穿上,长衫是深蓝色的棉布做的,还是崭新的,没上过身。
顾清唐又丢给他一条黑色的腰带,“慕容羽,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离我妹妹远点,你家就是趟浑水,我妹妹年纪还小,跟你玩不起!我们家就是再穷,也不会卖女求荣!还有,别忘了,你是有婚约的!”
慕容羽听他提及这个话题,表情本能地变得一片深沉,他默默地把腰带系上,转身就往外走。
就在他离开之后,顾清唐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莫测高深,他棱角分明的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浅笑,轻哼了一声,喃喃自语道:“祖父,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梅子得到这桩好亲事。”
不一会儿,顾刘氏和顾孙氏就一起回来了,因为听云深说慕容大少又来了,而且点名要吃黄瓜馅的饺子,老妯娌两个赶忙回来忙活着好给他包饺子。
太妃便起身去了净房洗手,不顾二人的反对,硬是挽了袖口,要帮二人包饺子,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包得倒快。
很快,便到了晌午,在后院干活的众人纷纷进屋,打水盥洗,准备吃饭。
顾清泳一家子也过来了,他的院子里没有打谷场,每年的庄稼收了,都会把麦子放到爹娘这边,然后一起月兑穗、扬场。
方美瑶也带了孩子过来一起吃,顾家热闹得要命。
两间屋子,男人们在东里间喝酒,女人和孩子在西里间吃饭。
今天的菜十分丰盛,都是慕容羽带来的海货。
顾清梅给顾少华脖子上围了个兜兜,拿了个小碗,给他剥了很多虾仁放在里边,又给他拿了个汤匙,让他自己舀着吃。
马云裳也没给太妃包馄饨,陪着笑脸道:“本来想给您包馄饨的,后来看我婆婆包了饺子,我琢磨着,这黄瓜馅的饺子口味也清淡,让您尝尝也不错。”
太妃尝了个饺子,笑道:“我还没吃过黄瓜馅的饺子呢,这味道倒好。”
马云裳今天没有出来进去的忙活,而是坐在太妃身边,仔细地帮太妃剥虾壳,挑鱼刺。
太妃对顾刘氏道:“妳这儿孙满堂的,倒是好福气!”
顾刘氏赶忙谦虚地说:“哪里?都是劳碌命罢了!”
一时,众人吃完饭,马云裳把西厢房的另一间房打扫了出来,扶着太妃去歇晌了。
云深和顾少雅忙着刷锅洗碗。
顾少华趁没人注意他,手上拿着张纸,跑去了西里间,找到正在吃饺子的慕容羽,扯着他的袖子,女乃声女乃气地说:“叔,去叠纸!”
“好!叔叔带你去叠纸!”慕容羽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神情自若地抱起小家伙,顺手抄起一盘子饺子,来到西里间。
顾清梅手上拿了抹布,正在认真地擦抹桌子,见他一只手抱着顾少华,另一只手耍杂技似的端着盘饺子,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你这是什么状况?”
“这小子缠着我要叠纸。”慕容羽冲他呲牙一笑,先把手上那盘饺子放到了炕桌上,然后又把顾少华放到炕上,自己这才月兑了鞋子盘腿坐到炕桌跟前,笑眯眯地看着顾清梅道。“我还没来得及吃饺子呢,妳喂我吃吧。”
顾清梅没想到,这家伙宠起孩子来竟然有些溺爱,担心他再这么宠下去,自己这小侄子的前途堪忧,于是开口道:“你不可以这样宠他,不然的话,日后宠得他该没规矩了。”
说着,她侧着身子坐到炕沿上,从顾少华手里拿过那张纸,“少华,先别闹慕容公子,小姑叠个纸鹤给你瞧!”
慕容羽道:“妳别这样坐着,容易把腰扭了。”
她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没辩驳,便月兑了鞋子,和他面对面,盘着腿坐在炕桌跟前,纤细的手指十分麻利地将那张纸折来折去,不一会儿,就折了一只纸鹤出来。
她捏着纸鹤的头,一扯纸鹤的尾巴,纸鹤的翅膀就扇动了一下。
顾少华看得目不转睛,不停地鼓掌。
她把纸鹤递给小侄子,模了模他的头,“拿去玩吧。”
慕容羽深思地望着她,“原来妳也会折纸!”
“折纸有什么难的?”她看到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本能地拿出手帕子,伸长了隔壁帮他擦汗。“这么热的天,喝哪门子酒,瞧你,喝得出了这么多汗。”
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小手,然后扯到唇边,轻轻地亲吻她的指尖,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
“别闹,让我家里人看见!”她被他看得脸红心跳,赧颜地将手扯了回来。“一会儿你去我四哥屋子里歇晌,别在我屋子里歇着了。”
与此同时,西厢房中,太妃歪在一堆被子上,用手撑着额头,正在闭目养神。
马云裳跪在一旁,轻轻地给她捶着腿,“太妃,您打算在这住几天呀?”
“怎么?我刚来就想赶我走?”太妃头也不抬,声音压得很低,不过那种威压却毫不掩饰。
“哪能呢?”马云裳讪讪地笑了笑,心中叫苦不迭。
太妃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妳那小姑子,人品倒是不错。”
马云裳听她突然把话题转到小姑子身上,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硬着头皮问道:“您的意思是……”
太妃攸地一笑,却没有再将话题继续在顾清梅身上,而是转了个话题道:“妳那相公是个精明的!妳还是回去陪着他吧,省得露了马脚,我一个孤老婆子,用不着妳这么殷勤。”
“老祖宗……”马云裳想说什么,太妃却摆了摆手,撑起身子推开那些被子,径自躺到一个枕头上。
“我乏了,妳出去吧。”
马云裳只得停了手,下地穿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回去自己的屋子里歇晌。
不一会儿,她感觉到身边躺下一个热烘烘的身子,并闻到了浓重的酒气,于是睁开酸涩的双眼,哑声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没喝多少,就喝了两盅!”顾清唐撩开她额角的碎发,轻声道。“怎么没听说过妳还有个姑婆?”
“你又没见过我几个亲戚,哪里能都认得?”她不敢告诉他太妃的真正身份,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快点歇歇吧,睡醒了,下午还得接着去扬场呢。”
“过几天有趟镖,大概得四五个月才能回来……”他皱着眉头道。
“又要去走镖?”马云裳有些失望地转过身,这些年来,她的丈夫天天都不在身边,走南闯北地去保镖,她难免会觉得孤单。
可是她又知道,自己不能阻止他。
她约略知晓,当年夫人之所以会把她嫁给这个男人,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足够能干,有魄力,武艺又高,存了收买的心。
“怎么?舍不得我?”他嬉皮笑脸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去,别闹了!”她没好气地把他的手给拍开,然后露出一脸的愁容。“你说,慕容大少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的往咱家跑,他不会是真的看上梅子了吧?”
“梅子有什么不好吗?”他不以为意地握住她的一只小手,捏在手中把玩,只觉得她的手上都是粗砺的茧子,心下不禁有些惭愧。
“梅子没什么不好,但是嘉郡王府的门槛实在是太高了……”
正屋的西里间,顾清阳双手环着肩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躺在妹妹炕上,正在哄顾少华睡觉的那个男子。
“慕容公子,还是去我屋子里休息吧。”清俊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顾清阳实在是佩服这个男人厚脸皮的程度,简直比城墙拐弯的地方还厚半尺,当着自己一家人的面,就这么大咧咧地睡在妹妹的屋子里,害得云深和顾少雅那两个小丫头都不敢进来。
“我在这挺好的,你自己去歇着吧。”慕容羽淡淡地拒绝了他的好意,然后还强调了一句,“少华喜欢我哄他睡觉。”
就见顾清阳翻了个白眼,大步走了过来,伸手把光着小,只穿了个大红色的小兜兜的顾少华抱了起来,“少华,走,上四叔那屋睡觉去!”
顾少华笑眯眯地冲慕容羽摆了摆手,“叔,一起去!”
慕容羽十分郁闷地坐了起来,“我不睡了还不行?”
他咕哝着穿上鞋子,搬了把凳子坐到顾清梅身边,看着她画画。
看着看着,他有些纳闷,“妳怎么又重新画了一遍?”
“那幅画不小心被我弄湿了。”她淡淡地同他解释,头也不抬,手下飞快地勾勒着玫瑰花的线条,不再同他讲话。
他有些着迷地看着她认真作画的脸孔,眼中,柔情似水。
她却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十分不快地放下手中的炭笔,扭脸瞪着他道:“慕容大少,算我拜托你,自己去找地方休息一下,别来打扰我好吗?一天之中,只有这个时间是最安静的,没人来打扰我。”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邪笑,倾过身,毫不留情地,吻住她。
唇舌的悸动,刹那间勾动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她觉得自己就快窒息的一瞬间,他终于放开她,然后扭过身,冲坐在炕上,傻呆呆地看着他们的小丫头露出一记浅笑,抬手,比在唇边。
“嘘——”
小丫头的脸顿时轰一下爆红,赶忙躺下,用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她不禁又羞又恼。
这个男人,已经肆无忌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竟然当着小孩子的面表演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
恼羞成怒的她顾不得他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抬起小手,劈头盖脸地就打了过去。
“你这混蛋……”她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恨不得把他打成肉饼。
他轻笑着抱住脑袋,由着她打自己,“小点劲,仔细手疼!”
她果真打得手痛,于是气呼呼地住了手,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月复诽,这家伙的皮肉也不知道是什么合金材料造的,简直都快赶上防弹钢板了。
他见她不打了,将护住脑袋的双手放了下来,轻轻地拉过她的小手,看着她泛红的掌心,一脸的心疼,“瞧妳,使那么大劲,害自己手疼了吧?”
她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都是你啦!”
她这点力气踢在他身上,就跟被蚊子叮了一口没什么区别,他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的,低头去亲吻她的掌心。
她的掌心有薄薄的茧子,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留下的。
他看着很是心疼。
他的动作瞬间融化了她的心。
“你这人……”她的声音哽在喉咙口,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抬起头,浅笑着将右手的食指比在她的唇边,示意她噤声,然后再一次凑过去,吻住她的唇。
一整个晚上,她都没能睡好,在梦里,翻来覆去的全都是他的身影。
转天起来,她带着两只熊猫眼起床,盥洗之后,吃了早餐,她便拿了些钱,叫着顾清阳赶着马车送自己进城,去找霍锦华。
来到霍家银铺,银铺才刚刚开门,霍锦华站在门口,正在把幌子挂上。
古代的店铺都有个习惯,门口要挂个幌子,证明店铺现在正在开门营业,若是没挂幌子的,就证明现在不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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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位读者竟然已经是童生了,0081779,cadillac21,15652633381,宝贝们,我爱你们哦!好激动,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其他支持我的朋友,也好感谢你们。PS:因为稿子都是提前定时上传的,所以不能及时回馈很多朋友的留言,好多美女都很讨厌渣爹和渣祖母,关于这个问题,作者其实是从现实角度进行描述的,这些渣人,在现实中,都是可以找得到原型的,之所以用有一点点夸张的写法写出来,就是想要反映现实生活,大家尽量唾弃他们吧,这些人真的都很该骂,但是出于人性的角度,又罪不至死,所以都是很矛盾的存在。(作者心理好阴暗,专门把这些渣人写出来,就是为了让他们挨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