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真的要结婚了?你确定要嫁给那个阿拉伯人?”
殷煌出国谈生意,至少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安以默就搬回娘家住了。而且之前被殷煌当做聘礼的房子也已经装修好了,一家人正好可以住进去。原本想带小蔚一起的,可他有太多课程要学习,只好作罢。她简直怀疑殷煌是不是在把小蔚当杀手来培养的。
安以默下班回家,没想到安以箴居然也在,平时这个时候她都不会那么早回家的。可是安以箴一回来居然宣布下个星期要嫁给那个阿拉伯人费迪勒,虽然知道安以箴一直在跟费迪勒交往,可问题是真要结婚不是要嫁得很远?
安以箴一边涂着指甲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是啊!他跟我求婚,我当然就嫁给他咯!”
安以默皱眉:“那他会不会在国内发展呢?”
“你傻啦!他家油田在阿拉伯,怎么可能在国内发展?”安以箴嗤笑。
“姐,你了解费迪勒吗?他为人怎样?家里情况怎样你都知道吗?”安以默不放心地追问。
安以箴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好了,你以为全世界就你好命能嫁给有钱人,我就嫁不了?”
“姐,你说什么呢!”安以默愕然,大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安以诚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着湿发,一边没正经地说“好了,我有两个有钱姐夫以后都不用愁了。”
“美得你!”安以箴白他一眼,“先顾好你自己吧!落下这么多课,看你怎么考大学。”
“大不了出国呗!”安以诚满不在乎,往沙发里一坐,左边凹陷的脸颊在灯光下透着诡异,“以后让姐夫再给我找个既漂亮又有钱的老婆,那就吃穿不愁了,妈也能跟着我过上好日子。”
安妈妈在厨房里止不住笑,听听,儿子多孝顺。
“小诚,你现在什么都别想,老老实实读书,考上大学再说。”弟弟出院以来越来越不像话,学校不去,书也不读,同学给他带来的作业一个字也不写,安以默都快急死了。
“没人盯着,你简直无法无天,你明天就给我去学校,否则取消一切生活费!”她下最后通牒。
“我现在这副鬼样子怎么去学校?你想让我出去吓人还是出丑?”安以诚大吼,把毛巾往沙发上一甩,“要不要取消生活费随你!”
安以默也气得不行:“妈,他这个样子你也不管管!”
安妈妈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你也别怪他,前天楼上的小孩儿看到他还吓哭了呢!我在想还是等你弟弟整容之后再去上学吧!大不了复读一年,实在不行送出国也可以,反正殷先生有的是门路,帮这点忙小菜一碟。”
“妈,你太纵然他了,这样要把他惯坏的!”安以默皱眉看向安以诚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也来了气,“你别以为有老妈给你撑腰就无法无天了,就算要出国没钱你哪儿也去不成。除非你考上国内的大学,否则别想我出一毛钱。”
“切——你以为就你一个嫁了有钱人?我不求你,大姐夫开石油公司的,比你老公有钱多了,拽什么拽?”一摔门,安以诚回了自己房间。
自己弟弟是什么德性安以默怎会不知道,以前他再叛逆,甚至逃学,和一帮小混混搞在一起,但至少还算听她的话,可是自从出院之后,小诚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谁的话也不听,谁的帐也不买。
之前医生就说过小诚身上有毒瘾,可是这一个多月她一直忙于自己的事情,疏忽了对他的管教,也不知道他的毒瘾戒掉了没有。
“妈,小诚身上的毒瘾清除了吗?”她一直担心这个问题,老妈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她一定要问问清楚。
“医生说没事的,来来吃水果。”安妈妈把切好的橙子递上来。
安以默推开安妈妈的手:“妈,你究竟知不知道小诚的毒瘾有多可怕?那天他差点掐死我,要不是……要不是警察赶过来,我可能真的被他掐死了。你再心疼他也不能纵容他呀!如果他还有毒瘾最好送去戒毒所,等体内余毒都清除了再把他接出来,我们不能害了他!”
“知道知道,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我疼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他?”
老妈都这样说了,安以默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会儿,安以箴的手机响了,她一边接电话一边拿起包包往外走,走到门口按下电梯,回头招呼:“晚上不用等我回来吃饭。”电梯门开,她直接进入,下楼。
小诚关在自己房间不愿理她,大姐出门约会,老妈回房追电视连续剧,五室两厅的复式房子,大得空旷,感觉竟比山顶别墅更冷清。以前总是为生计操心劳累,没空整理自己的心情更没空顾及家人的情绪,整日想办法让家人吃饱穿暖,过上踏踏实实,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是人生目标,日子倒也过得充实。可是现在什么都不缺了,也不需要她为一家人的生活担忧了,为什么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手机响起,安以默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
“小默……”
她一愣:“李枫锦?”
那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安以默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对方才压抑地传来一句:“我想你……”
她失笑:“李先生,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李枫锦的声音听起来颓废又沙哑。
“可惜,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忏悔了。”
“小默!”意识到她想挂电话,李枫锦连忙开口,“我,能见你一面吗?”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如今的李枫锦已经完全不能再影响到她。
“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那你现在就说吧!”
“电话里讲不清楚,而且我还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小默——”他的语气甚至能称之为哀求,“就当我求你行吗?我从来没求过你,只希望你能出来见一面,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清楚。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来烦你,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时间地点你定,可以吗?”
叹气,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怎么开口拒绝。正好明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殷煌也没回来。
“明天下午四点,置地广场肯德基见。”她故意选在人多嘈杂的环境,省得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对她来说李枫锦早已是过去式,有没有嫁给殷煌她对他的态度都一样。曾经抛弃过她的男人,即便回头她也不会接受,因为心里的伤口即使结了痂,疤还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曾经受到的伤害。
周六,置地广场人流如梭,安以默三点三十九分出现在肯德基门口,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清俊瘦削的男人。
安以默一踏进餐厅,李枫锦就看到了她,微笑着起身注视着她。
安以默从容走过去,略一点头:“你好。”
“你好!”李枫锦显得有些拘谨,伸手邀请,“请坐!”
“要喝点什么?”他目光奕奕,始终不离她的脸。
“可乐吧!小杯,谢谢!”安以默淡淡开口,然后看到这个男人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满心喜悦地跑去前台买可乐,再端回来,小心翼翼放在自己面前。忽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小心翼翼守护着他们的感情,也会因他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而雀跃不已,心跳加速。如今竟全都翻转过来了。
“小默,我和安然分手了。”他垂着视线,似不敢看她。
“我听说了,真是可惜,本来还打算去喝你们喜酒的。”她把可乐杯子拿在手上来回转着,心里渐渐不耐。
“当年是我贪图她们家的权势,一念之差伤害了你,小默希望你原谅我。”他抬眼看她,满目真诚。
她微微一笑:“也许以前我还会恨你,但是现在我早就放下了,如果你不打来这通电话,我甚至都不会想起你这个人。所以,不必自责,也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我很好,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
他苦笑:“小默,说这样的话气我是因为你还在意我吗?”
安以默发觉自己就快要崩溃了,自己以前是不是瞎了眼才会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李先生,既然你说约我出来是想把话一次讲清楚,省得将来麻烦,那么我也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对你已经完完全全不在意了,你对我而言只比路人多知道彼此的名字而已。如果你还存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劝你还是尽快清醒吧!过于沉湎于过去对大家都不好,事实上你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我抽时间出来见你不是为了听你讲废话的。”
李枫锦脸色刷白,连嘴唇都有些微微颤抖,虽然明知自己不可能再和她一起,但心里总是存着一份期盼,期盼她对过去会有一点点的留恋,对自己会有一点点的情谊。她怎么可能知道当初狠心离开她,选择跟安然在一起,他是多么痛苦,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和勇气?那天安然把他从她面前带走,他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被抽走了,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一眼她悲伤的眼神,那是可以在他心上狠狠刺上一刀的利器。
他后悔了,很久以前他就后悔了,可是他不敢去找她。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他的人生都被安然牢牢掌控着,他不敢也不能离开。即使在那次慈善拍卖会上再见她,她的美好几乎令他失控,也依然死死压抑着自己,不去打扰,不去妄想。
直到刚才他依然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婚礼取消了,安然的父亲被双规,安然又找了别的男人,他自由了,彻底自由了。他甚至不期望她会重回自己怀抱,哪怕只是像今天这样能常常出来喝点东西,坐着聊聊天也是美好的。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吗?他是不是一点点机会都没有了?
看着他脸色青白交错,安以默有片刻心软,随即又硬下心肠,冷冷开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
“小默!”李枫锦叫住她,深吸一口气,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
安以默疑惑看他:“这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
她迟疑着接过,低头翻看,从一开始的疑惑到逐渐凝起双眉,到表情凝重,直至难以置信地抬头。
“这份东西哪里来的?”她声音冷冽,一字一顿。
“哪里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不是吗?”李枫锦苦笑。
安以默定定看着他:“不可能,这份东西是编造的。”
“是不是编造的,一查便知,这上面的项目或多或少都与盛天国际有关,如果不是这样,殷董又怎么可能掌握这么多一手资料?”
“你是说赵展程和安尚源被调查是殷煌告的密?”
“可以这么说,而且照此次的调查力度来看还不止是告密那么简单。要知道,能够坐到那个位置上的又有哪个是干净的?只要不捅破没人会查,即便查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像这样大张旗鼓,一查到底,且只针对这两人及其家属的,背后没有权利集团操控谁能做到?”李枫锦此时倒是头脑冷静,层层帮她分析起来。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安以默仍是不信,“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李枫锦沉吟片刻,想到那人教自己说的话,又看到安以默虽然嘴硬却偶尔露出的迷茫神色,终是下定决心,抿了抿唇,双手在桌下握紧。
“至于好处嘛,赵市长的儿子是谁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他的动机不言而喻。”
“你知道赵俊宇的下落?”安以默急切地问。
李枫锦点头:“他去云南支教了。”
安以默一愣,立即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想了想回答:“大概一个多月前。”
“一个月前……”也就是说在她和殷煌度蜜月之前?她几次问过殷煌关于赵俊宇的情况,他都说在隔离审查,原来赵俊宇竟是去云南支教了。殷煌为什么要骗她?
她真的不敢想象赵俊宇会因为她而遭此无妄之灾。那个清俊的男子,那个时而严肃,时而幽默的男子,他的前途,他的家庭,他的幸福,因她而毁于一旦。不,不可能,赵展程本就罪有应得,即便殷煌不出手,他的事早晚也会被揭露出来。
“你是说他是出于妒忌才对付赵市长?这也太可笑了,照你这么说,那安尚源呢?安然可是与他无冤无仇,没有任何瓜葛。”安以默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李枫锦笑得苦涩:“自然是替你出气,凡是对不起你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安然,包括我。”
“你?”她冷眼看他。
李枫锦微微一笑:“我失业了。”
她挑眉:“你想证明什么?”
“本来安尚源的事情与我没有太大关系,毕竟我和安然还没有结婚。可市建公司一早就把我辞退了。虽然这份工作是安然父亲给我安排的,但我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工作,早就摘掉了空降兵的帽子。这些年我在公司这么卖力拼命地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明白公司为什么说辞就辞了我。当时我心里很不服气,就去找董事长叶向北理论,可他对此三缄其口,最后被逼得没有办法才露出一句‘有人不想让你好过,我也没有办法。’之前我还想不明白那个人会是谁,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去猜测了。”他平缓的,没有起伏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无奈。
安以默冷笑:“这种说法未免太牵强了吧,你以为我会相信?”
“知道叶芝林吗?”他突然问。
安以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人,想了想还是回道:“我认识,她是叶向北的独生女。”那天要不是叶芝林,她也不会出那么大糗。
“她被殷董责令遣送出国,十年内不准回来,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李枫锦淡淡道。
她瞠目以对,接着又听他缓缓接口:“还有名模玛丽,不仅在圈内封杀,还被赶出S市。她的助理就因为保持沉默,没有为你说话,被放话任何公司企业不得录用。这些人就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就被打入地狱,凄惨无比。你觉得又是为了谁?”
震惊于自己所听到的,如果说李枫锦是信口开河,故意编来骗她的,可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她见过,接触过,只要稍加留意调查就能知道他话里的真假。但是,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
看向李枫锦的目光忽而变得异常凌厉:“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果不是刻意收集调查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你调查殷煌,再来告诉我究竟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