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 106.第五十一章1

作者 : 憨夫子

第106节第五十一章1

第五十一章1

若按二十世纪末论,据说的中国人平均寿命已达古稀计算,卯生此时已走过了三分之一人生路。且已过去的这段路上,他跌跌撞撞,自以为是虚度年华,一事无成。沦落今天,什么机遇,仕途,什么爱情,幸福,都已稍纵即逝地成为过去,成了泡影。而今唯有的憧憬,唯有的期望,就是想通过自己努力,安贫乐道,追求实现古时文人向往的那种恬静的田园生活。也倾慕苏轼笔下的,“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是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式的醉人的乡间生活。然而这最低的一点点人生奢求,也需要有儿去“锄豆溪东”啊。

由于耽搁,他如今已经年届二十四、五。这年龄于这年代,在农村已经是相当的晚婚晚育了。与同龄人相比,别人家的孩子早已三三两两,早已承欢膝下。加上自己体弱,本该早生儿子,早一些看到儿子们为他织出田园风光,也让身为农夫的他老有所养。却没有想到苍天无眼,连这点可怜的期盼也再一再二,无情破灭了。下一胎还需多久,下一胎又是否是儿子?

这一路,他突发奇想:如有什么神力能够改变事实,能将女儿变成男孩,他愿倾其所有,花掉数千元换一个心满意足,换一个老来无忧。这时的数千元是笔巨资,是百姓中的天文数字,很少人拥有。而他卯生却实实在在拥有,并愿倾囊而出。当然这是荒唐,若干年后,他还常为这桩荒唐的奇想而发笑。但此时此刻,他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一生未忘。

到家了,这时的时间约下午一时。父亲笑脸相迎,倒茶叫坐,一派少见的高兴。然而卯生却高兴不起来。他一脸阴郁,一副愁闷,像大病过后那样没有精神。他点头应过父亲的招呼后,即怏怏地瘫坐在母亲过去常坐的这把草椅上。室内气氛,因他而显得沉闷和紧张。父亲的目光,“小心”地在儿子脸上游弋着。他问儿子吃饭吗,卯生摇头;喝茶呀,卯生还是摇头。

时间在沉重的气氛中走动。又过许久,父亲终于忍不住诚惶诚恐地问:“是不是,你在外面有啥事?”

卯生依然摇头。

父亲叹息着。儿子自结婚后,很少有开心的时候,他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司空见惯,有几分见怪不怪。作为父亲,他理解而又忍让着。老人从儿媳妇身上,也早已看出了卯生不能开颜的原因。但他不认为儿子结婚是错误,不足之处只是命。

近三个小时过去了。父亲在煤火炉上无声地忙碌着。他首先是为儿媳妇做饭,做好后,他叫来卯生的嫂子,让她为月母子送进卧室。这卧室与火炉间只是一墙之隔,有着封建思想的老人却视为鸿沟,从不入内。

嫂子走进来即向卯生打招呼,卯生只是点点头。她看看卯生的脸,没敢多说一句话,轻轻端起饭菜,竟像一条惊恐的蛇一样,绕着墙边,溜进又溜出,讪讪地退了出去。

可悲呀,卯生。

他一张严肃的脸,一派不怒自威的神情,永远是这个家庭欢乐与沉闷的晴雨表。他组织并为之效力的家庭,自有了贺春英之后,这一家人并未从他脸上享受过多少欢乐。为什么?似乎无人探究。只有他自己每每感悟时,心情很难受。不过他从没有归责于贺春英。

老人为儿媳妇做的是特种饭菜,诸如盐不能多油不能少。做过了月母子的饭菜后,父亲又无声地端出剩水饺;煤火炉上烧着锅,油吱吱地响,老人精细地煎着水饺,煎得二面焦黄。父亲知道这是卯生很喜欢吃的食物,而卯生也知道父亲在为自己。可他此刻一点食欲也没有,心情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沉得打不起精神。但他眼见父亲如此忍让,如此操劳和迁就,他心情不由有另一种沉重的沉痛感,父亲为儿为家,他老人家太可敬也太可怜了。

卯生再也不忍心“折磨”父亲、再也不敢说不吃饭了,哪怕应付一下也要端端碗。

当父亲端来小桌时,卯生觉得该点灯了。由此,从进门到现在,长达五小时有余,他第一次站起身来,第一次走向躺有产妇的卧室——他要找煤油灯。

就在这一刻,奇迹居然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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