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 39.第三十二章3

作者 : 憨夫子

第39节第三十二章3

当晚,他向别动队正副队长告了假。其实,这个假可请可不请。因为尚在接受批判的正副队长,并无权准假与不准假;相反,能够准人假者倒是卯生自己。

随后他到基建处,向王处长通了个气,说是有急事去武汉一趟,时间大约两三天。并说工程上已向老师傅们作了安排,请其放心。然而他心想,此次回家不一定再来石岩,因为如果有需要,他没理由不与金琬一道共赴患难。

卯生几乎一夜未睡,第二天清早登车。头晕糊糊的,但他仍在思考。思考的重点,仍然是如果金琬有了身孕,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昨晚他想到了两种处理方法:其一是打胎,但很快被他否定了。原因一是不忍,二是金琬现正处于众目睽睽的监督之下,如何打?又何必打?

方法之二是:情况严峻,兵临城下,最好的办法只有揭示金琬真实的身世了。这样“一劳永逸”,这次的坏事也许就会变成好事,可以公开订亲,甚至立即结婚。然而这对她母亲无疑是一沉重打击,她抗得住吗,会出人命吗?

可是不如此,又能怎么办?他太熟悉乡间风习了。白麻子等辈无知却又都是“能人”,他们什么脏话都说得出口,什么坏事都办得出来。他们能借助世俗婬威,直接威胁着金琬和金琬肚中的孩子。

卯生深深地陷在痛苦和矛盾之中。

汽车像老牛一样,终于爬过了万山峻岭,下午四点左右到达兰山。卯生见到金琬时已是晚上九点。她猛然见到他时,惊诧,兴奋,扑到他怀中时却又哭了。

当她抬起脸,卯生细细看时,才发现她娇媚的脸瘦了一圈,而且充满着凝重与哀怨。卯生第一次见到金琬有这幅表情。他两手按在她的肩上,摇了摇,说是专程回来看她,是专程回来问情况的。又说他已在城中旅社开了房间,要她马上随他进城,便于一眸说话。她点头答应,说安抚一下母亲就走。

卯生说趁此回家看看父亲。金琬阻拦说,父亲近日对她态度大变,对儿子恐怕也是非常生气,此去不是时候。卯生想了想,仍然坚持回去看一眼,哪怕是隔着窗。

真是隔窗相望。他看到父亲独自坐在母亲曾经坐过的那把草椅上,面容憔悴,正忧伤地沉思着。他想,父亲一定在想他儿子的事情,一定在生儿子的气。

这件事,事出意外、事发突然;事先未曾向父亲流露过什么,父亲也未察觉过什么蛛丝马迹,这忽然间,对他老人家无异晴天霹雳。加上世俗舆论的压力,他老人家受得了吗?这瞬间,他又度想到了应该揭示金琬真实身世。因为与其母相比,自己的父亲更是无辜的。

为了小心起见,卯生与金琬分别先后进城,到旅社时已是深夜十一点了。床上,他们相偎坐着,金琬搂着卯生,郑重宣告她的身体没有事情。

没事就是没有怀孕。卯生“咳”了一声,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他暗怨自己此前把问题想得过分严重,完全是一派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自作自受。可是,按理说也正常呀,男女结合后,男方是应该负责任的,问问有错吗?天晓得该杀的河马会私拆人信?

但这些想又何用?

稍一沉思,卯生觉得当前的情况依然严峻。金琬虽未怀孕,但那封书信已落人手,那可是他与她已有**关系的不打自招的证据。这会儿他再度想到了河马,想到了白麻子,特别是那白麻子,她会放过这对她而言的天赐良机吗?“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白麻子生来就是专好制造祸事的老手,此人无事尚处心积虑寻人不是,这次她能不大加表现?她会轻轻地放过卯生?何况,在白麻子看来,她同卯生本来就有着深仇大恨,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恐怕谁也无法阻挡她的疯狂报复。

想到此,卯生急催金琬说情况。

金琬说,河马收拆信件的事情,开始她并不知道,后来是三姑女乃悄悄告诉她的——

这位三姑女乃七十多岁,随夫在上海住过三十多年,三年前才陪告老还乡的丈夫回到老家。其人十分贤惠,知识见解与乡间人迥然不同。她对金琬透露消息时,给过金琬很多安慰。她说大地方人同姓是可以通婚的,只要出了五服五代,不是近亲,没人干涉。但小地方就不一样了,她要金琬写信给卯生,双双多加小心。同时她悄声透露说:金琬直系上溯第五代,是祖上抱养的余姓孩子,这样算来,金琬和卯生更加绝对不是近亲关系。她要金琬告诉卯生,应变时,要作到心中有数等等。

自那以后,金琬明显发现,白麻子和易圭英两双贼眼,时常盯着她的身子,瞅着她的肚子。再后竟公然指桑骂槐,比鸡骂狗,秽言污语不堪入耳。她们一天之中竟能三番两次寻故挑衅。

更让金琬难受的是,楚天每每见到她时,脸色陡黑,两眼煞气,一腔仇恨。显然,他老人家认定了金碗是娼妇,认定是金琬害了他的卯生。

除此更有河马婆娘,那女人除了泼妇骂街似地大骂金琬之外,还四处扬言要告卯生,说卯生抢夺了她的儿媳妇,欺负了她家当兵的,犯了破坏军婚罪。再后,金琬听河马身边一位姑娘说,白麻子自从知道那封信后,常跑河马家,要河马以破坏军婚罪状告卯生;并要索看那封信。据说,河马担心白麻子过分出格闹出人命,故佯称那信被他生气时撕毁了。至于告不告卯生,河马对白麻子未置可否。于是白麻子即唆使河马婆娘,四处叫骂,大造舆论,一时间闹得尽人皆知,满城风雨……

卯生静静地听着,仿佛为弥补过错似的,他一次比一次紧地搂着金琬。他咬牙发恨,又深为金琬的处境痛心。听金琬诉说毕,他痛恨得无法抑制,终于咬破了自己嘴唇。他恨河马等人,更恨自己。是自己不慎犯下的这不可饶恕的错误,才将金琬送进那三面围攻,众小鄙视之中。他想报复,更想哭。

“还是冷静点吧。”金琬说,“我知道你在恨人,也自责。可是,如果说错,应该是我的错。因为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主动的……才有今天这些不幸。我担心,这些也许只是开始。凭直感,很可能还会闹出更大、更多的事情。”

“还有什么,你想到了些什么事?”

“说不清楚。”金琬忧心忡忡。

卯生说:“那你想想,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能咋办呢?把柄落在人家手中,你白纸黑字,无从辩解,无法可施;而我像书上说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是人家砧板上的一块肉,除了任人宰割,还有啥法子?。”金琬抽泣着,“不过,我说过:我拥有过你,死也甘心了,我无怨无悔。只是很心痛,我苦了你……”

卯生心一阵绞痛,他猛一下双臂搂住金琬,说是叫她别哭,自己却终于哭了。

他们相互擦拭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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