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庙遗事 3.第3节:工地

作者 : 耳东正文

第3节第3节:工地

男人在床上顶不起天,立不起地,下了床自然在女人面前矮了半截子。

这种事,女人是不能够成天挂在嘴上骂的。于是甩冷眼子,摆死面孔,数鸡骂狗的日子逐渐多了起来。

大白天里,男人是不敢接女人话茬儿的,怕争吵起来,抖落出来,让左邻右舍给听了去,使自己在村里爷儿们当中从此抬不起头来。过去与村里男人们相处时,最喜欢挂在嘴头子上的是“没**用”,现在自己**没用了,这句话自然是不想说了,说了等于自己给自己眼睛里揉砂粒子。

男人怕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所以干完了田里的活,回到家围着老婆的转,喂猪,放羊,赶鸡,拾掇自留地,一些女人们干的活都承揽下来,目的是讨女人欢心。

到了晚上,男人心里憋的气受不了,和女人在床上较上了劲。动嘴,动手,还动了脚。男人刚刚占了上风,出了白天的窝囊气。女人一声你不是男人,我不和你过日脚了,明天我回娘家去。从今往后,你想跟哪个女人吃在一个锅子里就吃在一个锅子里?想跟哪个女人睡在一个铺上就睡在一个铺上?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

听到这个话,男人立即慌了神,忙向女人认错求饶。气性大的女人,不吃这一套。男人下跪抹眼泪的事就自然而然的干出来了。现在身子骨都这个样子了,万一老婆一走了之,还会有哪个女人会稀罕他?肯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女人最贪念男人的不是相貌,更不是钱财,而是那个东西能不能给她快活。男人的腰身一旦硬不起来,心里也就跟着软塌下来,成了水放多了的稀面团,任凭女人握在手掌心里拿捏。

日子一久,阴阳颠了倒。人前背后只要老婆一声唤,做丈夫的像条狗似的立即蹿到女人的脚跟头。在怕老婆的男人行列中,因为这种情形让出权势的的男人还占了不少哩。

有了这档子事的传言,人们开始惧怕上挑河工地,总是找出许许多多的理由躲避。尽管能够挣到大工分,但与生儿育女和男欢女爱的事比起来还是小。工分今天不挣,明天可以再挣,男男女女的那个地方出了问题,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到了冬天,再说田里没有了生活,是农村中最惬意的时光。白日间,男人们扒扒纸牌,女人们做做针线,三顿饭并成两顿吃。现在纸牌不让玩了,说那是四旧一类的玩艺儿,于是被天天读读语录和念报纸替代。

村里的男人们有文化的不多,所以念书读报没什么长性,没两支烟的功夫就进入了口头腐化游戏。张家的女人,赵家的姑娘,李家的公媳,王家的叔嫂,钱家的丈母娘和女婿……,每日在舌尖上被众人玩弄一遍,一番。挨到日头西斜时,男人们带着一天薰燃起的骚动各自归巢。

天刚擦黑,女人们收拾完家里一天的活计后,赶急赶忙的哄睡了小把戏。此时,月兑光了衣裳的男人们早已把被冷被窝筒捂热。当女人把带有寒意的身子贴在暖哄哄的男人身上时,欢乐的时刻从此开始了。

冬闲的时刻,是人们眷念床铺的时刻,是人们爱情劳作的时刻,是人们制造生命的时刻。这种美好的时刻,怎么能让永祥这样的人独自享用?贫下中农都要受这种苦难。地富反坏右分子怎么能够闪在一边享清福?把他们弄到工地上去劳动改造是最好不过的。

男人们希望永祥上工地。不能便宜了这个年轻的男子,让他孵在屋里享清福,要让他和我们一样吃苦受累去。他那里如果出了问题,绝了后,我们不就少了一个阶级敌人,省去镇压反革命的功夫,好去做其他无产阶级革命的大事去了。

女人们希望永祥上工地。那些老面孔的男人让她们看惯了,看腻了,麻木了,失去了新鲜感,失去了激情感。这个长得有模有样的男子上了工地,一定会让她们一天的劳累之余,有着无尽的神秘好奇。

队里希望永祥上工地。除了挑土方,还兼记记工分,写写画画,出工地战报。如今不能够只晓得埋头干死活,也得晓得如何吆喝。工地战报办得好不好,压不压得住别人家村子的,是突出无产阶级政治的大事情。

永祥希望上工地。通过出大力流大汗,消耗浑身的旺盛精力,麻痹满脑子的纷乱**。他要用自己男人的肩膀和手臂,干活,挣钱,养家。他觉得不能够再让母亲为自己吃穿而发愁操劳。他觉得自己不能够像三炮那个男人一样,做个窝囊废。那个男人在队里一天挣得工分还没有人家女人多哩!

吃大锅饭菜,睡工棚统铺,整日挑土方,每天十个工分。一个冬天下来,永祥被西北风吹得脸庞粗黑,两只手掌布满了老茧,嘴唇上生出了一层毛茸茸的胡须,胸脯的肌肉硬实了许多,腰杆也强壮起来。他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像一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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