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第4节:看瓜
白天工地上的大活永祥要干。夜晚工棚里的小活永祥也要干。
归工后,这个爷们指使永祥去倒洗脚水。那个娘们差遣永祥去杂货小店买刀草纸。人们荤话说到兴头上时,他的裤子总是第一个被娘儿们欢乐地扒下。
褪下的裤头被人当着帽子罩在永祥的脑门上,双手被人用裤腰带反绑在后腰处,晃荡的物什被人拽着,开始无比壮烈的游棚示众。这种举动叫“看瓜”。也是农村最喜闻乐见的一种娱乐形式。
男人们对这些活动倒不是十分上心起劲,有什么好看的?自己裤裆里就挂着,天天看早都腻味了。再说,没有结过婚的男人都是一些小把戏哩。永祥是个女敕鸡子,又没有近过,没有什么可看的。要看就要看,被女人涮过的老鸡子。
娘儿们却不是这个心理,她们此刻兴奋不已。平日里,只能够在床上看自家男人的。胆大的还敢正眼瞅瞅。胆小的只敢偷着看。在乡下,这种事女人主动了,会被老公骂**。所以,女人们都是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现在,是看外面男人的,不看白不看。当永祥被牵着从女人们面前经过时,那些开满茧花的手开始不安份起来,趁势在上面捋了一把后,发出惬意的笑声。
村里两个见过场面的中年女人开始磨起了牙。
“骚娘们!你自己家的老玉米还没有尝够?还想尝鲜?”张家二嫂嫉妒的说。
“谁要吃这根女敕玉米,还不晓得灌满了浆没有?万一拗断了,还得麻烦计划生育委员领着上医院接,太不划算。张家二嫂,这总比你家的那根老烟袋强啊!”李家大婶反击道。
“她李家大婶,你就别那么人模狗样的装清白好不好?咱村上的几个女敕玉米棒子,哪个不是在你的那蓬干柴上烤熟的?”张家二嫂回敬道。
“放你祖宗弯弯屁!老娘哪怕骚得裤裆冒青烟,也不会要他永祥的倒霉水枪来浇火。都是什么年月啦,还要弄个虱子上身挠痒痒。”李家大婶笑骂着。
……
永祥虽然看不见这些女人的嘴脸,但从她们的话语中可以听出,自己现在不是一个男人,而是田里刚采下来的一只辣椒,瓜藤上摘下的一根丝瓜,任人嘲弄和鄙视。
荤话开了锅,男人们来了兴致。丢下手中的纸牌,也跟着女人们起哄。男人们要么不开口,一旦开了口,那个话就控制不住了。如同吃了三天的黄豆放闷屁,臭不可闻。
“哟!这个小把戏烧火棍子不小嘛!上面的毛比花和尚鲁智生的胡子还要密实。”这个鸭嗓子是大队会计的声音。娶了老婆好几年,一直都没有养得下孩子。所以,他的心还是和小伙头一样,喜欢轧热闹。这种场面当然少不了他。
“你懂个屁!毛多了女人嫌戳人!隔天让我闲下功夫,帮他薅薅草。”说这个话的人是宝儿,狗子的哥哥。一身的懒肉,喜欢往女人裤裆里钻。快三十了,还是成天的没正经。
“看来你小子准是秃毛鸡?要不然怎么晓得毛少不戳人呢?”大队会计反问道。他觉得现在这种游戏让宝儿参加是作贱。这种凡是母的都要翘裤裆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欣赏永祥这样原装小伙头子的宝物?
这个宝儿除了会拉个胡琴,唱两口样板戏,什么农活都干不营生。但他运道好,就是有女人愿意跟了他。他得意的说“毛少不是照样能够日出个儿子来?你小子毛多,也没有见你老婆肚子发酵蒸馒头?恐怕是嫂子光顾得在床上数毛,没有时间吸你那股骚水吧?”
“你以为你那个儿子是你宝儿下的种啊?说不定是我在你媳妇那块茅草地里下的种哩!……”大队会计想占便宜的说。
男人们嬉闹过后是拳战。嘴上占不到便宜的人,希望在手上捞回面子。宝儿和大队会计推推搡搡起来,溅出了火药星子来。
村民们忙劝架拉架。说是开玩笑干吗要动真的?现在扒的是永祥的裤子,又不是你们俩的裤子?要你们俩人抬什么杠子?再说,就是扒了你们俩的裤子,两个长了霉的山芋,也没有人稀罕看。
游戏的主角被晾在了一边。这才让永祥从难堪之中得以月兑身。
政治挂帅,在挑河工地上也是不能够少的。好像男人们天天早晚的洗脸洗脚,女人们天天早晚的梳头洗,已经成为生活的规律。
落雨天,上不了工。人们的身子可以闲下来,但思想是不能够闲下来的,必须牢牢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于是,以大队为单位在工棚里召开批斗会。
“永祥,把工棚外的黑板给我扛进来。”大丫爹使唤着。
永祥“噢!”的一声,把黑板扛进工棚,往一面墙上一戕,然后拗断一节寸把长的粉笔,横着在黑板上写下了又粗又大的三个字“批斗会”。
批斗会的主角是被撵来工地参加挑河改造的地富反坏右牛鬼蛇神们。工棚里没办法搭土台,脑子活灵的大队会计想出了法子。他让人拿来几个柳条筐,往里面填满土后,让人站在上面用脚踩结实后,把筐口往地上一扣,然后让批斗对象们一个个立在筐底上。如果一个筐子不够嫌矮的话,就在上面再加摞一个筐子,以便于批斗会开始后,坐在后面的群众能够看得见站在筐底上的被批斗的对象丑恶嘴脸。
“批斗会”三个字永祥是用隶书体写的。写好后,他觉得不庄重,于是擦了,重新用黑体写就。字是从上到下写的有点墓碑的味道。永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这些阶级敌人们永远埋葬在死亡的坟墓里。放下粉笔,他拍了拍手上的粉笔尘灰,对大丫爹说“主任,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