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流寇退去,杨昭感到非常疲劳,整个身体仿佛散了架似的,强支着疲惫的身体,与一干小旗安抚众人,清理伤号。
结果很快统计下来,经此一战,所在百户可以说人人都有伤,杨昭所部百户实编120人,战死20余人,重伤10余人,而轻伤则有40余人,经此一战,战死战伤基本上超过一半。
茫然的看着重伤员被抬下,大家显得非常茫然,在这种天气下,医药技术水平奇缺,这10余名重伤员不知道又能活下来几个呢?
杨昭感到鼻子一酸,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样,就这样的死掉,一时之间,杨昭几乎感到自己不能自制。
为了减轻内心的负疚,杨昭亲自为几个受轻伤的士兵进行包扎,这个时代随军郎中多是男人,粗手粗脚的,对伤员处置甚差。
到天黑的时候,消息传来,巡抚陈士奇对今日大败流寇甚为高兴,决定打赏三军,参战各营,每人1两小酒,半斤猪肉。
听到这里,城墙上再次响起阵阵欢呼声,看着一担担美酒被抬过来,一块块猪肉被抬上来,大家一扫疲惫,纷纷用手抓起美酒,猪肉,不顾手上的血腥,当众吃起来。
看到一个个蓬头垢面,看着抓住猪肉的手所潺透出来的血腥,杨昭感到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肚子,一度竟然想狂呕不已。
看着大家吃完,由于实在过于疲倦,有的竟然就地倒在城墙上睡起来后,杨昭内心感到不忍,让雷豹带人给大家铺上杂草,以便睡得更加安稳一点。
看到杨昭如此啰嗦,雷豹感到非常麻烦,摇头道:大人,大家都在刀口中混日子,不知道哪天就死在对方刀口之下,铺什么草呢?
杨昭叹息道:雷豹,既然大家尊称我一声大人,既然我们都在一口锅里喝酒,在一口锅里吃肉,只要可能,我就要大家活得更舒服一点,我就要大家尽可能的少受一点罪。
听杨昭如此说,大家以异样的眼睛看着杨昭,仿佛不认识似的。
片刻雷豹就带着几个弟兄推来一车干草,铺在地上睡觉。
现在太阳刚刚落下,杨昭正准备休息片刻,以舒缓紧张的情绪,就在这时,千户派来传令兵,声言巡抚大人要宴请所有参战将官。
本来,按照官衔,杨昭一个百户是不能参加的,但考虑到今日白天杨昭所在的千户在正面阻挡流寇,杨昭所部杀敌甚多,再加上杨昭乃秀才出生,如此就让杨昭也参加了。
强支着疲惫的身躯,杨昭来到重庆府衙,看见从汉中赶过来的瑞王朱常浩、前任巡抚陈士奇、重庆知府王行俭等人高坐堂上,一干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将军分作两边,象杨昭这些未入流的百长,只能在外面的坝子里面。
先是论起各部今日战功,以杨展所部最高,不但立得头功,而且还由游击将军升任为参将。
参将可是中高级武官,不但官居三品,在军中职位仅次于军中总兵、副总兵、副将,而且还独领一军,这在这重庆城也算一个风流人物。
大家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高叫着,疯狂的吃喝。
酒菜非常丰满,不但酒菜管饱,而且请来歌姬为大家助兴,随着一阵阵音乐响起,这些穿着薄纱的歌姬便便起舞,在这一刻,大家好像未曾经历过什么战火纷飞的战场,大家好像在太平盛世过什么红白喜事。
看见周围的千户、副千户手舞足蹈,有的竟然抓住歌姬的手不放,杨昭左顾右盼,感到一阵茫然。
在这之间,瑞王朱常浩、巡抚陈士奇也率领一干人等向众人敬酒,杨昭不以为然,这大概就是走过场吧。
但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瑞王、巡抚敬酒之后,那帮大老粗一个一个喜形于色,有的将眼睛睁得特别大,有的还窃窃私语。
杨昭颇为惊讶,定睛一看,在瑞王朱常浩身边,竟然有一个年轻少女,年方二八,乃一难得一见的美人。
只见她穿着一件绣上花纹的红色裙子,梳着一个大大发髻,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样祥和,那样的自然。
更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她那双眼睛,虽然面色皎洁,但更让人着迷的是她那双眼睛,眼睛忒大,偶尔睁开,看到使人感到特别舒服。
待瑞王与巡抚走近后,众人纷纷站起拜见,对瑞王、巡抚等人的到来表示感谢。或者看到杨昭在这里,陈士奇特的碰了杨昭的酒杯道:轩轾,今日一战,你所在百户作战非常勇敢,驻守通远门,竟然阻挡住流寇潮水般的进攻,有弟子如此,老夫甚为欣慰甚为欣慰啊。
从窃窃私语中,有人知道杨昭与陈士奇的关系,大家纷纷举杯表示祝贺。
杨昭见状,连连表示感谢:谢谢瑞王、王妃,谢谢恩师与各位大人夸奖,小人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听杨昭如此说,众人大惊,旁边那个小女则用酒杯挡住嘴,笑道:你这个小子,也太孟浪了?你怎么认为我是王妃呢?
杨昭一听,来劲了,说道:王妃美若天仙,如天仙下凡,且与瑞王如此亲密,不是王妃是什么?
众人大笑,旁边陈士奇为杨昭解围道:你这个小子,竟然不学无术,这是瑞王的千金,朱淑嫣郡主殿下,朱淑嫣殿下年方二八,尚未婚配,怎么在口中竟然说什么王妃呢?
杨昭大惊,连忙跪下,表示谢罪。
令人遗憾的是,朱常浩根本没有扶起杨昭,那个叫朱淑嫣的郡主殿下也只是嫣然一笑,跟随其父王跑到一边去了。
这可让杨昭感叹不已,朱元璋以布衣起家,本想建立一个太平社会,让所有人都过上好的生活。在朱元璋当政的时候,对官僚多所压制,不但大肆杀戮,有的甚至剥皮。
但这个社会往往是这样,愿望越美好,现实越残酷。在朱元璋之后,各地贪官污吏横行,整个明朝竟然成为一个贪污特别严重的社会。
自崇祯年间,先是在西北,继而在河南连年旱灾,老百姓颗粒无收,在这种情况下,各地盗贼遍地,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各地官员还改不了往日秉性,贪污受贿,吃喝嫖赌,无所不用其极。
想到朱元璋,再想到前世的种种不良现象,想到城墙上蓬头垢面的士兵,杨昭感叹不已,手拿着酒杯,甚至难以饮下口中的苦酒。
由于上司升职,大家也不能闲着,除了在酒宴之上,大家齐声祝贺之外,在第二天早上大家起来得非常早,杨昭也顶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杨展所在的指挥所,进行祝贺。
看来杨展非常适合做官,在连声表示感谢后,重新点检手下游击将军,千户长、副千户长、百户长。
由于昨日战况非常激烈,不但士卒死伤甚多,就是千户长、副千户长也死伤了数人,各个将官十分短缺。
杨昭秀才出身,再加上昨日表现有目共睹,被武进士出生的杨展授予副千长,统辖两个百户,编制约莫240人。
但由于现在是兵荒马乱时期,各部伤亡本来就非常巨大,手下两个百户人数也不过160号人,并且很多身上还带着轻伤。
杨展也考虑到这个问题,对昨日在城墙上杀敌的各部,除了嘉赏外,就是考虑大家经过昨日一战,士卒疲劳,则将昨日参战各部换下来休整,以利于长期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