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嘴里的下棋,其实就是现代最简单的五子棋,更简单的是,老者是个下了多少盘连一串五子棋都连不起的人,甚至楚彻一直在让着他,让到最后棋盘上满满的都是棋子,谁也没输谁也没赢。
打了平局的老者立刻就不依了,天空上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就风起云涌,“我不管我不管,我怎么能赢不了你,我怎么能赢不了你,我可是你的前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老者的质问一声比一声高,站在棋盘旁侍茶的女敕末只觉得这莫名其妙刮来的风将自己吹的都几乎要站不稳。
她虽然垂眉敛目一声不吭,可心底却如波涛汹涌般的诧异,这老者竟然能操纵风云变幻。
这,这还是炽白高级的强者吗?
面对老者无赖式的质问,楚彻哈哈笑着几下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再来再来。”
老者面上一喜。
下一刻又是晴空万里!
输棋也是一门脑力活,尤其是要输给老者这样的人。
看棋的女敕末猜测着楚彻一定是很不愿与老者下五子棋,要想法设法的让对方赢,这种事实在太过费脑啊啊啊!
果然,下一局老者赢了,他立刻就笑呵呵的模着胡子教训楚彻道,“你说你一年轻人,耳聪目明的连我这把老骨头都赢不了,你怎么有脸坐在我面前啊,也不怕你那个小末末笑话你。”
女敕末觉得低着头的楚彻脸一定很黑。
这棋一下就是一整天,期间老者又因为和棋而一个不爽歪头瞪着女敕末道,“我这把老骨头坐不住,为了陪你家郎君下棋骨头都快酸腐了,你也不过来给我捶捶背敲敲肩!”
女敕末:“……”
眼看那天上乌云密布,似乎下一刻就会有大冰雹砸下来,女敕末忙上前,内牛满面的为老者捶着背。
这一晚上老者为楚彻与女敕末准备了一间婚房,“听小楚说你们还没有交/姌呢,为了下一代早日茁壮成长,这种事你们可不能忽视啊。你们就尽力啊哈,老头子我耳聋眼花的,是不会偷听你们怎么造人的!”
“小末末!”门一闭,楚彻的双手一揽就将女敕末搂在怀中,目光柔软的望着女敕末,“小末末,我上次都忘了说,你,你真好看。”
可能一直的一直,楚彻都是靠气息来辨认与以前是完完全全两个人的女敕末。
女敕末就想起,认识楚的时候她还是只丑小鸭,她一直盼望着自己能以白天鹅的样子站在楚的面前,她曾幻想着楚一定会很惊喜,她甚至在幻想到楚惊喜表情的时候还会偷笑出声。
可现在。
被楚这样抱着的她,被楚这般赞美的她,让她本来发热的身体直蹿冷意。
“我那天,也在凤舞楼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低低的、弱弱的,好似做错事的是她一般。
又好似,不是她说的,是身体里的某个人藉着她的声音说出的一般。
楚彻的身子微微一僵,就在女敕末趁这个机会要推开他时,下一瞬,他用更大的力气抱住了女敕末的腰身,“小末末别生气,别生气好不好小末末,你不要生气,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碰那些女人的,我以后只有小末末一个,小末末,你别伤心别难过好不好,看到你难受我也会很难受的,你看我的心,都难受的好厉害。”
五大三粗的楚彻,在女敕末面前就像是个委委屈屈的大男孩,他头抵在女敕末软软的头发林里,明明做错事的是他,可论委屈难过,似乎他比女敕末更甚。
“楚!”女敕末唤。
“小末末,你想骂我吗?那你骂我吧,你骂我打我好不好!”楚彻打断女敕末的话,他握着女敕末的手使劲打向自己的面颊,“小末末,别生气,生气会伤心,伤心会伤肺,而且对胃也不好,你本来就吃的少,一伤心就更吃的少了。”
“楚!”本觉得将眼前人已经撂开的女敕末,本觉得自己能心平气和说话的女敕末,看到楚彻这般惶惶然的表情,她就觉得一股液体哽在自己的咽喉处,令她无比难受,“你别这样楚。”
“那,那小末末不生我气了吗?是我不好,我上了那条小金蛇的当,我没有保护好小末末,小末末不生我的气,我自己也生自己的气,小末末,是我没有守护好你,我说过要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好好的守着你护着你……”
“楚!”女敕末的声音蓦然加大,她使劲的收回自己的手,每每一巴掌拍在楚的脸上,她就觉得那一巴掌像是拍在自己脸上一般,火辣辣的从脸上疼到心口。
“小末末!”楚彻有些无措的,委屈的望着女敕末。
“你是不夜城城主。”
“我那次在乾坤洞里练功忘了自己的身份,小末末,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那会忘了以前的事,要是早记起的话,我早就带你回不夜城了。”楚彻急急忙忙的解释着,他脸上那焦急的信誓旦旦的表情就像是在说:小末末,我真没骗你,你要相信我啊!
乾坤洞应该是上次女敕末发现楚彻的洞穴。
女敕末微微垂头。
楚彻并不像是在说谎。
可是
可是受骗的次数太多太多了,她已分不清真真假假。
她累,太累,她不想张大眼睛去辨别。
“楚,我的朋友都还在那位老者的迷境里。”女敕末改变话题。她不想再再在这种已经无法更改的事情上追究,她觉得自己其实并无那个权力来指责或者是质问楚彻。她与楚彻之间,许能成为朋友,却无法再进一步。人与人之间一旦错过,就再无法回转。
下巴搁在女敕末头上的楚彻没有回应,他就这样抱着女敕末一动也不动。
女敕末累,不仅累,还着急。
那个老者对楚彻并不一般,女敕末算是看出来了,只有楚彻才能将王子皓几人从迷境里弄出来。
可楚彻,楚彻他与王子皓明显的不合,上次王子皓给了他那么大的羞辱,他怎么会哈哈一笑带过?
时间过的太久了,就在女敕末纠结着自己要不要再开口重新问一遍的时候,身子蓦然腾空,却是楚彻将她打横抱了起。
“楚?”女敕末惊叫。
下一刻,女敕末的身子就被放进了软软的大床里,楚趴在床边望着女敕末,他的身形高大,就是这般半蹲着,也无法让人忽视。
他的目光太过虔诚。
女敕末的惊恐与慌促在这样的注视下缓缓消散。在楚这种认真欢喜的目光下,一种无言的悲戚莫名其妙的拢上她的心头。
“楚,我的朋友他们……”女敕末垂眉,她在心底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小末末,是不是我救他们出来,你就可以原谅我啦!”
楚彻问的认真,语气非常开心,就好似这是一个女敕末的交换条件,只要他能救出那些人,女敕末就一定会原谅他。
楚彻的声音太过天真,太过开心,女敕末垂下的眸子就又缓缓的抬起,她亮灿灿的眸子,此刻如罩了一层清润的水光,透亮透亮的望着楚彻,她想透过楚彻的面相看到楚彻的本质,可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只看到一脸希冀望着她的楚彻,“我已经原谅你了。”
女敕末顿了顿,“我没有怪过你。”
“真的吗,真的吗?”楚彻高兴的双手抓住女敕末的手在自己的手心里摩挲着,“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结婚呢,小末末,你的那件裙子,我还一直留着呢,我明天就让人送来,你穿上一定很好看,一定很好看,小末末,我好想马上和你结婚哦。”
兴奋无比的楚彻,他的唇小心翼翼的吻在女敕末的手背上。
女敕末身子一颤,她抽手坐起身面对楚彻,“楚,我不……”
楚彻的速度比她还要快,她刚说到这里,蹲在床边的楚彻下一刻已经半俯身子,一手之床,一手将女敕末的唇压了住,“小末末,小楚楚哪里做错了,改好不好,以后再也不犯了,再也不会护不住小末末让小末末伤心,小末末,你想救你的那些朋友是不是,我现在就找老头子去,我现在就找他去。”他急急忙忙的说完这话,就慌促无比的转身朝门外冲去。
女敕末的那句楚彻还没有叫出来,门一开一合,已然不见了楚彻的身影。
手指捏紧又松开,眼眶里突然就湿湿的,看不清眼底的双手。
手背上,楚彻的余温犹在,就像是被烙铁烙过一般,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一处竟疼的厉害。
楚彻的脸,天真的、灿烂的、希冀的、忐忑的、慌促的……
各种各样的楚彻在女敕末的眼前一点点的浮现,一点点的消灭。
那一张张脸,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她自己的。
然后突然间从恍惚中清醒一般,女敕末爬下床,追着楚彻的身影朝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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