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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最后一丝光辉洒在了佟华兆的脸上,明艳的霞色竟是有着血一般的光芒,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爱睍莼璩
残阳逐渐隐退入山峦之下,佟华兆却微微勾起了唇角,脸上带着得意的神情,仿佛是已经胜利的胜利者姿态。
在天空下,他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想起了幕琛因为他立功而高兴的脸,英俊的额头上激动的都冒出了汗水,为他仕途高升而开怀的畅饮,似乎比他还要高兴。
画面一转,他脚步匆匆从直升机上下来,直奔医院,却遭遇中途暗杀,枪支弹药把他高大威武的身子射穿了一个洞,看起来极为的滑稽,而最为心惊的是他临死前,看见他出现的神色。
震惊,猜疑,还有那不可置信。
然后又是那一年,女孩从他身边匆匆的走过,带着栀子花的馨香,便是那一回头温热的笑容,让他的人生从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为追寻她的脚步。
画面再次一转,女孩不复当年笑靥如花,而是跪在幕琛的坟前哭的差点要死去,从此走上荒芜的寂寞之路。
佟华兆突然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是在惋惜着什么,这么多年的计划,谋略,所说所做,不过就为郎帆一人。
而如今,她在他掌心,他的心却依旧是空的。
“准备准备明日的婚礼吧。”他淡淡的吩咐道,然后转身离去,回头再望天空一眼,脖子有些僵硬,像是用尽了自己一身的力气。
推开房门,郎帆已经起了床,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睁开,却空洞的可怕。
“阿帆。”
“我不想听见你这样叫我。”郎帆说道。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佟华兆突然狠狠的说道,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她的面前,扯住了她的肩膀,厉声问道:“明明是我先遇见你,为什么到最后却是幕琛娶了你?郎帆,我爱你,难道你就看不见么?”
郎帆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你是在问我么?”
佟华兆的身子陡然一颤,按下心头的情绪,沉声说道:“你的眼里是不是除了幕琛,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是。”郎帆说道,却突然悠悠的笑了起来:“应该说不是,我的心里还有小恪,还有邵庭,还有我的女儿茯苓。”
“可是就是没有你,佟华兆。”
佟华兆放开她的肩膀,闭目沉声,掩盖着自己几乎要崩溃的情绪:“明天——”
“我嫁。”佟华兆的话还没有说完,郎帆已经细声的接了话过去,缓缓的陈述着一件好似和她一点也不相关的事情:“你这么多年来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无非就是为我,如今到这田地,我圆你的梦一回,又和不可?”
“梦?”佟华兆念了一遍,心中森冷的感觉瞬间袭来,仿佛褫夺了他身体里所有的呼吸。
“好,好!就当这是梦,我佟华兆也会让你一辈子活在梦中。”
嘭——
门在紧紧的滚上,响声还有着回声在郎帆的耳朵里面作响,她笑了笑,一如多年前那般美的让人失魂落魄。
“我早就活在了梦里,不就一辈子么?郎帆还奉陪的起。”
翌日,连绵了几个月的阳光散去,乌云聚顶,像是又一场大雨要下。
有人推门进了房间,手里抱着婚纱,鞋子,头饰,耳饰,郎帆侧眼看过去,心中却无波澜,好似在参加一场平淡无奇的宴会。
她穿上了由佟华兆亲自给她挑选的婚纱,白色的纱一层一层的叠起,像是九天之上的纯洁的仙女,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却有些恍惚。
也是多年前,她二十多岁的样子,也是在房间里,快要结婚的前几个小时,她没有穿白色的婚纱,她穿的是火热灼人眼的红色,像是一朵即将要绽放的妖姬之花,她看着幕琛穿着白色的礼服,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像是童话里的王子,带着灼热她内心的眼神,让她觉得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么的幸福过去了。
可天意弄人,几载过后,他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今日再次穿上婚纱,穿上这辈子从来没有穿过的白色婚纱,却更像是一种鲜活的讽刺。
不过,这就像佟华兆所说的,这就是一场梦,一场做了一辈子的梦。
“太太,请。”佟宅新来的女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神色冷漠,看着郎帆穿好衣服,打扮好之后,语气僵硬的请她出去。
“你挡着我的路了。”郎帆同样冷漠的说道,在女人身体僵硬让开的时候,轻轻的越过了她:“纵使你心里有万般的不甘,你不同样也要让我的道路么?齐开颜,别来无恙。”
那冷漠的中年女人忽然浑身一颤,仿佛是不能自已,良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故作镇定的说道。
“太太,与其在这里胡言乱语,不如早些去前厅,老爷还等着呢。”
郎帆冷笑一声,也不戳破她的避讳之词,转身就离开,白色的婚纱像是一朵拍打的浪花,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齐开颜,这个人她也同样的忘不了。
当年,便是这个人协助佟华兆在雾霭路口截住了幕琛,这个女人,为了佟华兆,不昔背叛当日军中贵胄的齐家,也就是她的母家,一心一意只愿意呆在佟华兆的身边。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为佟华兆甘心甘愿的做了二十多年的事情,一点怨言也没有。
而她最恨的,也不过就是她郎帆而已。
而她,又如何不恨齐开颜呢?
楼道上有些寂静,她穿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踩踏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面前又一道门,刷着红漆,似乎已经是有了些岁月了,门内,安静如初,门外,恭贺声连绵。
郎帆站在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自己推开了门。
“这就是新娘子么?”
“真有气质?”
“佟首长好福气。”
却有人眼尖的喊道:“她好像是郎——”有人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巴,让他躲避这祸从口出的灾难。
佟华兆伸出双手,年近五十的男人的手并没有什么痕迹,除了那常年在外多了几道口子和老茧,再无其他,看着双手,却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还年轻。
“阿帆,笑一笑。”
那便笑吧。
在心底低低的诉说了一声,郎帆就笑了,犹如阳光普照,海浪升平,万里花开,四十好几的女人,脸上却不见一丝皱纹。
佟华兆看着这样美丽的她,晃了晃神,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也好,也好,得到她的这一天总归是到来了。
主持人在说着官方的礼仪话语,郎帆却好似什么也听不见,时间似乎过去了良久,久的让她差点脚都麻了,然后她听见了佟华兆神情的诉说。
“阿帆,剩下的几十年,我一如当初那般爱你。”
有东西套上了手指,冰冰凉凉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郎帆却低低的笑了起来,低声唤道:“阿琛,你真好。”
佟华兆的手一颤,正要套进她手指的戒指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有人匆忙的上去捡起,佟华兆依旧是笑着,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他拿起跌落的戒指,手里使了些劲,然后戴在了郎帆的手上。
欢喜声扑面而来,掌声在后,似乎震耳欲聋。
吵闹中,突然有寒光凌冽的闪现,自远方直射过来,像是古时候圆月弯刀的折射线一样。
佟华兆觉得浑身一愣,汗毛好似都竖了起来而已,郎帆在他身边,依旧还是那副淡漠着却笑着的模样,而那一束寒光,却是直直的射向了郎帆。
佟华兆眼眸欲裂,在瞬间抱住了郎帆。
“呃——”吵闹中,有缓缓的轻吟响起,佟华兆看着怀中的女人,她已经失去了原先那种温暖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森冷的笑意。
“阿兆,疼吗?”郎帆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吹着气,然后放开扯开他的手,而当郎帆离开他的怀抱时,可以清晰的看见郎帆小月复上,那块洁白的婚纱,已经被鲜血染红。
“兆哥。”这是齐开颜的声音,她紧跟着郎帆出来的门,匆匆而上,正巧扶住了将要倒下去的佟华兆。
而此时,众人这才看到,佟华兆的小月复上郝然插着一把不算小的匕首,直直捅到了根部,可见凶手何等的想要至佟华兆于死地。
而新娘子,冷笑的面孔,染血的婚纱,已经足够了说明了这并不是一场闹剧。
“郎帆,我杀了你。”瞬间,齐开颜就从腰间模出一把枪,就着郎帆就冲了上去,却被佟华兆冷冷的拦下,他双眼通红,却不管不顾自己的伤势,而是眼神猩红的看着郎帆,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答应嫁我,就是为了今日?”
“是。”
“郎帆,你骗我。”
“你又何尝不曾骗我?”
佟华兆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接近一生的女人,此刻却觉得异常的可笑,他自嘲的笑了笑:“即使你不爱我,甚至恨我,想要杀我,郎帆,你这一生都不要想着逃离我。”
“我并没有想过逃离你。”郎帆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想着,这一生里,我都陪着你,陪着你在地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