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怎么行?你总是要习惯的。”他伸臂勾住她的腰,把她整个躯体围拢在胸前。
明亮的晨光里,呼吸到的空气充满了他的特有气息,她的感官不听使唤,微微发晕,全身沐浴在暖烘烘的煨贴里。
不能!不能一味耽溺着他。
她挣扎着,“我会习惯的,可是芬达在叫了。”身子一缩,她窜溜出他的怀抱,背着他捡拾衣裤,只想着结束luo捏相对的困窘。
一定是她的问题,她想。
她确定是喜欢他的,为什么还是不能敞开一切面对他呢?她所模糊担忧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是不明白爱是最难捉模,最难强求,最难承诺的东西,她见识过林林总总的爱,试过坚定喜欢一个人的况味,尝过失落悔恨的苦涩,并且长期训练自己面对各种跌宕的困境。她拥有坚强的心理素质,那么她的问题出在哪里?
陷入了苦思,动作跟着缓慢,随意先套上衬衫蔽体,却找不到内衣裤,弯着腰搜寻地板,纳闷着怎么回事,佟宽狂野地扔她的衣物时恐怕连看也不看,她回头望去,他半躺在床上,随性展露修长且肌理分明的luo躯,毫不介意她的张望,没有丰富的异性经验,如何表现出这般自在从容?
“怎么了?”她一脸傻相。
“找不到内衣裤……”
“那就别穿啊,在家里我不会介意的。”
他不假思索响应,轻易地在地板上找到自己的贴身衣物,当着她的面穿上,原本在夜色中身体模糊隐讳的部位尽纳眼帘,她急忙掉头,心跳骤快。
她灵光一闪,浮现了症结点——她不相信自己!
她不相信自己就是佟宽感情的终点站,也不相信自己有能力带给他最多的幸福,这个小镇甚至只是她的暂栖之处,或许她的潜意识不断提醒她,他们的相遇只是一段交会的旅程,不能盛载太多的期待,那又为何允许自己喜欢这个男人?
她一直都明白的,她被动地让他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也许是源自一种奢想——她想完成在乔身上没能完成的事,她愿意交付自己,好好爱一个人,让对方幸福。
他和乔如此相像又如此不同,佟宽温柔安静,时常带着淡漠的神情,但淡漠中又有一种坚决,她逐渐被吸引着,直至此刻。
此刻,他属于她,像易碎的童话一样不真实。
真糟!这个答案没有带给她解惑的欣慰,反倒心神不宁,失去了平时的伶俐。她回过头,固执地寻觅失踪的衣物,找不到衣物,干脆趴地探头进床底搜寻,却被床上的人一臂拎起,重重堵住她的唇。她一惊,嘴自然张开,让他顺利探入,以为他想表达爱意,舌尖却构到奇怪的环状物,他一离唇,她立刻将硬物从口里推出,低头检视掌中物。
是一枚戒指,镶嵌着一颗小钻的白金座台戒指,秀气而矜贵。
她呆瞪了半晌,有一秒轻蹙眉心,但很快笑了笑,伸出手掌,嘟起嘴道:“很漂亮,可是你看,我天天在做那些粗活,实在不适合戴在手上,不然……用链子串起来戴在脖子上好了,谢谢你。”
称不上喜出望外,她私心认为他会送她更不一样的东西,他的观察力比常人敏锐,又和她亲密无间,为何突然动念送她钻戒?
他从后环住她,亲吻她的耳垂,“戴一天就好,以后怎么处理随你。”
“一天?”她不以为然,“不知道你这么大方,只想让它亮相一天,你会让我误会你没事就送这个给女人。”
“知道你不习惯戴这些东西,可是结婚总得交换戒指吧?还是你想省了这一样?我没意见。”
“结——”
“我们结婚吧!林咏南小姐,不过我们不会有盛大的婚礼,你介意吗?”
她霍然回身,匪夷所思地瞪着他。
“还是你要考虑一下?好吧,考虑一下好了,或许你有更好的选择也不一定。”他拍拍她茫然的脸,“我先下去喂芬达吃饭吧。”
脑袋空白的时间足够了,她低下头,将戒环滑进无名指,竟分毫不差地嵌合着指围,他处心积虑这么做有多久了?
求婚来得太意外,千头万绪,难以抵挡。她放弃了穿外裤的念头,光luo着两腿走出卧房,慢慢踱步下楼,绕至客厅,注视他屈蹲在地板上喂食芬达的背影,良久不出声。直到两眼一阵潮湿,她跟着蹲,从后贴抱住他宽阔的背,紧紧不放。
琳娜不只一次发现,这个会开下来,佟宽已经瞄了腕表好几回。
他面无表情,从人事宣布到动议表决,皆不发一语。琳娜会前提醒他,会议完后请他留下,董座有事商谈,并且暗示他人事变动要多留意。不知他心里如何盘算,会中始终心不在焉,会后也没另做交代,只对她说:“我心里有数。”
与会的人皆散去,特助周到地把门带上,在门外等候。面色严峻的董座与佟宽各据会议桌一端,两相逼望。
这类僵局屡见不鲜,佟宽未特别放在心上,也不先启口,只是看表。
“本来,陆晋这事还有转圜余地,但他在公司动手伤人,把这个可能性给打掉了,董事会认为他道德有瑕疵,决定换下他,让陆优暂代,你有何看法?”对视了半天,董座掉开视线,终于先开口,因为佟宽的目光严冷似冰,让他不得不打破沉默。
“尊夫人真该多生几个儿子,这样一个有事另一个可以上场代打,保证陆家五世其昌。”佟宽冷笑。
“陆晋说的是不是真的?”那生分疏冷又显带讥讽的话让修养甚深的商场老将大为动气,他握拳垂桌,不再隐忍。
“说了什么?”佟宽不受恫吓,不以为意地反问。
“你连手外人,逼他下台。”
“您真这么认为?”佟宽两手抱胸,笑道。“那些证据哪一项不是事实?”
“我说过,他若真犯了事你也该先和自己人沟通,给他机会,同在一条船上,你到底想毁了谁?”
“您言重了,我不知道这家公司什么时候变成慈善机构了?还兼具教化功能?给他机会?那谁给投资人机会?刚才不是说他道德有瑕疵?没有瑕疵谁毁得了他?您心知肚明不是么?别担心,陆家本钱雄厚,让他另起炉灶并不难,有本事到哪里都可以大展宏图,您庇荫得了一时,庇荫不了一世,也许这是好的转机也未可知啊。”
“你就这么恨我?”他陡然直立,面色铁青,“我对你处处包容,你也该多为我设想,陆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应该很清楚,保下你这个位子,我已尽了力,将来我绝不会让你吃亏。可是你老是和大家不对盘,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真要逼我动手?”
佟宽也站了起来,走向对方,挂着一副困惑的表情,发言却出奇犀利:“就我所知,我这位子是因为绩效良好才坐得稳,和谁保谁没多大关系吧?对不对盘,这要看陆家人平时的作风了,不须多做说明。至于我在想什么?”他倾下脸,靠近对方道:“人应该做自己能承担的事,比方说,您当年不该随便对一个穷途末路的女人下承诺,承诺了又毁诺,这就是我一直不能宽心的事。如果我令您芒刺在背,想对我出手,就请便吧!就像陆晋说的,我手上的牌可都是您给的,要收回天经地义,我绝无异议。有一点,我自认比陆晋兄弟俩强多了,我认为,人没什么不可能失去的,随时都要有散场的心理准备,您应该不理解吧?这就是我能在陆家待上这么多年的原因。”
门使劲一推,佟宽大步走了出去,斜瞄了门外的特助一眼,容色保持一贯冷淡,笔直朝向公司大门方向前进,显然和会议室里的人不欢而散。
特助忙进入会议室,恭候在上司前方,同时观察着上司脸色。
“小张,你说说看,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个佟宽,怎么就没一点像陆家人?他可是在陆家生活了十多年啊!”
纵使再怎么贴身跟随多年,小张一句话都不敢搭腔,有时候道理浅显易懂反而搬不上台面,只能在心里嘀咕,佟宽本来就不是董座夫人所出啊!
“哎呀,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咏南你这手怎么就那么不灵光呢?平常做那些木工活挺厉害的啊!动作大一点,再大一点!底下的菜才翻得上来,不要老是炒上面的那坨,其它焦了都不知道,哎呀,也不要那么用力啊,你看看,一半都掀到外头去了还吃什么?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她手忙脚乱将翻出炒锅外的菜肴兜回盘子里,额头似冰壶冒汗个不停,一张脸红通通,半是尴尬,半是炉火热气。尽避身旁站着一位净是令人气短的助教,她还是屏气凝神,努力完成这道什锦鲜蔬。当然,菜量少了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