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英成大怒,手指着江栋华气道:“你性子刻薄,出身卑微,身为丞相,却结党为奸,广布党羽,只手遮天!”
这话说得很严重,众人大惊,都看着东方英成。爱睍莼璩一时间屋里的气氛诡异的安静。大家都秉着呼吸看着这二人,这一个帽子扣下来,要丞相大人怎么回。
“天下人皆天子臣,下官何德何能,可以‘只手遮天’呢?”江栋华的声音轻轻缓缓的,一字一顿,却带着威严:“还请东方大人告诉下官,我是如何”只手遮天”的?”
东方英成怒道:“你是丞相,这些事还需要你自己去做?”
江栋华叹了一口气,脸上却忙换上一副歉疚的表情:“老臣竟让东方大人误会成这样,真实惭愧。”他又道:“东方大人如此生气,是不是因为令公子的事?榛”
因为东方谨三番两次的对自己女儿使计,他这个做父亲的憋了一肚子的气,在每年年度考核下,压下了东方谨的升迁折子,后来,东方谨那小儿居然还跑到自己府前负荆请罪,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革了东方谨的官。名由就是挟私报复,知法犯法——毕竟他的确承认自己在知道江笑影冤枉的情况下继续冤枉她,也承认是为了自己妹子东方念的事。
这件事被当众提出来,东方英成怒得觉得喉咙里有一口鲜血要吐出来了。
大家面色各异,望着东方英成的目光皆有一些不齿邑。
江栋华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也经过余大人首肯的,你可以去问一下余大人,令公子身在东方世族,也不差那一点俸禄,东方大人倒可以让他在家好好为虚竹大人守孝。”
自己的嫡长子被罢官,这东方家的名声还要吗?东方英成的身体一摇晃,脸色比锅底还黑,咬牙切齿的,竟然是暴怒:“你这个人卑鄙无耻,若不是你动的手脚,我儿何到这种地步!”
江栋华深呼吸一口,脸上依旧带了恭谨,朝着他深深一揖,道:“东方大人,你这话说得不清楚,罢了东方谨的官,是余大人的意思,若您不信,可以叫余大人过来解释一下。”
四周的官员都安静着看着他们。
金紫光禄大夫冯氏家族的族长冯国忠眯着一双眼睛走进来:“东方老兄,莫要气坏了肚子,令公子这件事老夫也知道,余大人有和我讲过呢。实在是你的儿子太不景气了。”他身后跟着一批冯氏在朝为官的子弟。
一哄人进来,屋里顿时挤起来。
这金紫光禄大夫的位置可是从东方家的手上夺过来的,冯国忠眯着一双眼睛,有一些得意的看着东方英成:“位置总要让给有才华的人担任比较好,可不能霸着位置,祸国殃民,公私不分,不高兴就冤枉人家,是不是,东方大人?”他面上不显,心里面却恨得咬牙切齿,若然不是东方家在那里搞怪,冯言如原本好好地在宫中幽禁,死在里面也无人记得,偏偏那东方念带她出来,偏偏她珠胎暗结被发现……他不信里面没有东方家使得手脚。若不然这会儿,他的嫡孙女应该进了皇宫为妃,而不是现在无人敢过来提亲。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两个嫡孙女一出门就被指指点点,他简直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才好。
东方英成只觉得太阳穴的地方突突地跳,疼得要命。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特别容易动怒,情绪一点儿也不受自己控制。他瞪着冯国忠,东方家在朝的一部分资源被冯家拿走了不说,这会儿又要过河拆桥了?他们是世家大族,可是紧密连在一起的,如今,一个个胳膊往外拐,恨不得将东方家吞噬干净。这一系列事情而导致的不忿,不甘和屈辱交织在一起,把他的情绪搅成一团乱麻,让他又是愤怒,又是烦躁,目光炯炯得瞪着江栋华,恨不得三步两步赶到他面前,将他生生给掐死才好。
身边的家奴搀扶着他,东方英成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热浪,漫布全身,一下子他的脾气暖了下去:“是老夫的错。哎……”
家奴扶着他道:“老爷,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莫要被气坏了。”那奴仆转头对江栋华说道:“我家老爷身体不好,丞相大人何必咄咄逼人呢!”
这咄咄逼人的是谁?江栋华并不想和他们久耗下去,于是,道:“天色已晚,大家各自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莫达眼光锋利如刀,却笑道:“是呀,是呀,天色已经晚了,早点回去,夜风颇凉,东方大人保重身体。”
东方英成点点头,在家奴的搀扶下出了大门。
他这就走了?江栋华眯了眯眼,叫人收拾好东西,出了大门。
夜晚,下起大雪。
宫门外一个东方家的奴仆站在那里等他:“江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江栋华一愣,远远瞧见东方英成站在马车边剧烈的咳嗽。在江栋华身后还跟着一堆的官员,如果他不去的话那些官员会怎么想,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他还真不能拂袖而去。于是,对莫达说道:“东方大人有请,我们去看看?”
莫达还未说话,那名仆人就道:“江大人,我家老爷只请你一个人。”
莫达抚着胡子,笑道:“那江大人就自行过去吧。”他挥挥手:“东方老兄正病着呢,你赶紧过去,莫要让他久等了。”
江栋华只能一步一步朝马车走去。
不远处,冯国忠也带领着冯氏子弟朝马车走去。江栋华叫住他:“冯大人。”
冯国忠回过头。
江栋华朝他深深一揖:“刚才多谢冯大人伸手帮忙。”
冯国忠鼻子哼了一声。他这人向来看不起江栋华的出身,若不是东方家与自己过不去,他才不会为他说话呢:“不谢!”他手一挥。
江栋华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往大门走去。
东方英成咳得厉害,想回马车里,却被身边的家奴按住手连动也动弹不了。
不远处,冯国忠和江栋华一起往这边走来,那家奴眸光一暗,炯炯地盯着江栋华。
到了大门口,江栋华与冯国忠告别,正要往前走,脚上一滑,竟然摔倒了。
“江大人,可要小心点!”冯国忠见江栋华摔倒在雪地里,奴仆们忙上去扶起他,江栋华艰难的起身,道:“冯大人,我的膝盖好痛,可能走不了路了,东方大人说找我有事,你可否替我去问一下?”他对拜了个福身礼,感激地道:“多谢冯大人了。”莫达是个人精,就算看出东方英成有问题也乐得看他们两人相斗,可是,冯国忠不一样,他和东方家有积怨,不会放过让东方英成吃瘪的机会。
冯国忠瞧见东方英成一直在低头咳嗽,拂了拂衣袖,向他走去。
那家奴看着过来的冯国忠,又看了看被众人抬向丞相府马车的江栋华,暗自冷笑了一声,却也知道江栋华防得太紧,今日的计划怕是不能完成了,但是,东方英成却是不能再活了。
江栋华在众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噗通声,忙掀开帘子。
却见东方英成嘴角流着血倒在家奴身上,而一旁的冯国忠站在面前脸色不是很好地瞪着东方英成。
“老爷,你怎么了?老爷!”家奴尖声叫唤着:“御医,御医!”
江栋华因为“摔倒了”,所以,只能掀开帘子,看着不远处的场景。
御医过来了,抬着担架,将东方英成抬了上去,一个老御医把脉把了很久,终于说出来:“东方大人去世了!”
家奴指着冯国忠怒道:“冯大人,就算老爷与你不和,你也不能推他啊……老爷本就生病着,你这一推,让他吐血了……”
冯国忠大怒,狼狈地擦了一把脸,见众人围在四周,他强忍着怒气:“我怎么知道这老匹夫一推就没有了,他既然生病了,就该好好呆在家里,而不是出来乱晃。”
家奴扑倒东方英成身上:“老爷今日的身体是好的,放心不下公事才来的,冯大人一二三再而三的与老爷过不去,竟然亲手将他推死!”
冯国忠一双眼睛顿时变得血红,猛然起身死死瞪着家奴:“你再说一遍,依我看,这老匹夫死得好!”眼睛血红,眼神阴鸷。
众人一惊。这一句话不就是承认是故意的吗?这就是谋杀!冯家的子弟忙扶着他的老祖宗,道:“大人,你气糊涂了……”可说出去的话哪里能收回去?
冯国忠死死地瞪着东方英成的尸体,握紧了拳头,被身边的人一碰,神智恢复过来,心口依然激动,不知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御林军已经围在他们中间,而皇上身边的近侍也走了过来:“冯大人,皇上有请。”
东方家的子弟忙将东方英成的尸体抬进去。
这乱哄哄的一团结束后,江栋华紧绷的下颌终于放松了一点,马车外,莫达的声音传来:“江大人,发生了这事,实在是出人意料啊……这东方家老族长才去世,东方老弟怎么就这么么走了?”他眼角还有几滴泪珠,看得江栋华心里直冒冷笑,这黄鼠狼当然是喜欢鸡的,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这冯家一闹事,几大家族又要开始一番抢夺资源了。
他的表情很是遗憾,扶着家奴的手下了马车,缓缓道:“实在是让人伤心。”
天色已晚,夜幕降临。
东方家已经摆起了灵堂,满府白缟。
东方念一身白衣丧服,跪在棺材面前哭泣着。神情悲凄,看者落泪。
“小姐,你要好好保重身体!”银月眼圈都是红的。
东方念的容貌绝美,这会儿苍白着脸,却更让人疼惜了:“爷爷才走,父亲就走了,女儿真真是不孝……”她哭得凄惨,那眼泪如珍珠般落下来:“真想随着父亲祖父一起去了……”
往来灵堂的人不少,闻着落泪。
东方英云擦着眼角的眼泪道:“大侄女,你莫哭了,大哥知道你孝顺也会死得瞑目的。”
东方念抬起头,满泪众横:“爹爹是被人害死的,仇不能报,爹爹何以死得瞑目?”
府上的人默默流着眼泪,一个老叔公道:“大小姐,皇上会给我们一个答复的。”
另一个人道:“那是冯家的族长,不是一般的人啊,皇上要如何惩治他?我可听说,冯家在朝为官的人一起上书为冯家族长开月兑,要保他呢!”
“这么多人作证,是冯国忠推了族长,难不成他们可以无视?真当东方家是好欺负的!”
一个执着剑柄穿着军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东方念哀声唤道:“二叔!”整个人扑了上去:“二叔,你要为我爹做主啊!他是被人杀害的!”
二叔东方英雄道:“莫哭,这件事定会叫那冯家老头与大哥赔死!”他官拜骑都尉,手握一番军队,可是冯家的人屡屡扰事,要将他赶出去,这会儿,又害死他大哥,他心里越想越气。
东方念扑到他的身上,一股香味从她身上传来,东方英雄鼻子一吸,心里头有一把火烧得彻底,赤红着眼,手里执着剑跑了出去。
银月不动声色地对后面的一个家奴使个脸色。
家奴悄悄的跟了出去。
到了半夜。一轮明月高挂枝头。
银月走进屋里:“小姐,一切安排好了,二老爷他已经死在冯家的大院里了,明日便会被人发现。这下冯家就无话可说,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东方念轻轻嗯了一声,优雅地翘起雪白柔女敕的手,仔细打量着那鲜红的蔻丹,轻蔑地冷笑道:“这件事办成这样,你觉得我该开心吗?”那江家防得还真是滴水不漏。东方念抿紧了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微微笑了。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现在,至少可以将冯家这个威胁拉下来,并且东方家依旧稳坐四大家族之内,这算不算好事?
不急,不急,慢慢来,只要诱饵放得多,放得妙,鱼儿总会自己咬上钩。只要一切都还在自己掌握之中,一起都好办!
“慕容玥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东方念问道。
银月道:“想来是安排得还可以了。”
还可以?东方念精致美丽的脸突然扭曲了一下,狠狠地撇过脸看向银月:“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还可以三个字?我不想再出什么篓子!一点也不想!”
“那慕容玥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留着是多么大的一个威胁,几大家族中,就是慕容家族封异性王,手握兵权!你别忘了,在宫里还有个慕容弦,如果哪一天皇帝心血来潮,封慕容弦为皇后怎么办?”她冷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那慕容弦看着一副安静的样子。好似云淡风轻,实际上在意得很,要不然皇上仗打江笑影那日,她会去慈宁宫通风报信?人只要一旦有机会往上爬,就会不惜余力地往上爬,都是这样的!”
她闭上眼睛:“况且,还有江笑影,皇上不娶江笑影的圣旨迟迟没有下来,她就是个威胁,还有丞相府……慕容玥和江笑影那么好,你说,他站在哪边?他留着对我们的大事指挥使个威胁,越来越大的威胁,我们一时不查被人算计吃了大亏,差点功亏一篑……”一次两次的被江笑影破了局,自己要多狼狈与不堪,不由加重语气道:“再也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银月看到东方念的神情,知道她这个时候正是最烦躁,招惹不得的时候,忙语调轻柔,恭谨地道:“小姐,这次安排得事事具备。不会再出问题了。”她顿了一下:“那梦馨要求加入这次计划。”
东方念笑了,玩弄着手上红得像血一般的蔻丹:“她还没有死?”
银月点头:“是,没死,只不过被毁了容貌,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的皮,看来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她冷冷道:“只不过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属下正想着如何解决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