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江海岭的朋友阿金,原单开在五楼的餐馆,现在已发展成拥有底楼和二楼,两个楼层的酒家了。门外的霓虹灯在闪烁、跳跃,翻滚地变化着。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的圆型旋门,以及门内灯火辉煌的大厅,在洋溢着一片浓密的灯红酒绿的气氛。
电梯上到二楼,走出电梯,向左右两边看去,是连续的两排包房。包房门,大多都紧闭着,偶尔,从里面也会传出或男,或女,或男女一起的嘻笑声浪。而大开着房门的,常常是,或为尊长寿庆,或为孙辈满月,围着大桌在欢喜地进行着的一些家庭的庆宴。
“海岭阿哥,今天的餐费全部由兄弟,我来买单。上次,为了你托我的事,经介绍跟你交谈过的那个巫沼苇,他马上就来。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什么事都好交流的。反正,有我在,都是可以搞得定的,阿哥,你就全放心吧。再有事,尽管跟我讲。”身穿高档衬衣,系着漂亮领带,满脸堆笑的阿金,说完,退出包房即关上包房门,转身离去。
“说句老实话,我是不喜欢喝酒的,但今天我也要抒发一下我心底里的情感。”江海岭边说,边昂首喝完杯底最后一点酒,略显暗淡的灯光,仍可照见他那已微微涨红了的脸面。
“江部长,我知道,你虽不常喝酒,但酒量还是可以的喔。”沙力吸口烟后,即伸手去驱散面前的烟雾,顺手拿起酒瓶,往江海岭的酒杯里倒了大半杯的酒,再在自己的酒杯里也倒了点酒。
“嗳!沙力呀,我们的打桩机,打桩效果怎么样了啊?你倒谈谈看。”江海岭推了推眼镜问。
“哎呀呀,现在我才知道,人言真的是很可畏的啊!”沙力张扬开极其生动的眉眼,有声有sè地说道。他在又猛吸一口烟后,于烟雾缭绕中,眯着一只眼,伸手到一只空碟子上掸去一截烟灰,继续作着深受感染的讲述:“我听好些人在讲啊,这几天高原与往rì比呀,失魂落魄得是判若二人的了呵。就是何部长,听了他与袁紫霞的绯闻事,也不能象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个样子了吔。流言也真是的,不说不知道,一说真奇妙。它,竟然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jīng神状态,甚至使人失去信心和力量的啊。嘿嘿嘿……,真是奇妙,真的是很奇妙的啊。更妙的是,”话说至此,沙力又显现出一付,因见到意料之外事而特有的欣喜神态说道:“我不是按照你的安排,买了个,谁都不可能知道的新手机号,然后用群发方式放出传言去的嘛。到后来啊,有人反倒鬼鬼祟祟地来告诉我,说出比我这个源头传出去的信息量,还要多得多的传说呢。这个人在讲给我听时,好象还在嫌我没有他知道得多呢。阿呀,人哪!人哪!哈哈哈哈,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哎……。”说完,沙力因忘情,而在桌上重拍了一下,连连的大笑,并不断地摇着头,言下之意是,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沙力的兴奋劲是异乎寻常的,接着,在特别描述到自己,是怎么悄悄跟在高原的身后,窥探到他:工作时迟疑不决,餐饮时惘然若失,独坐时垂头丧气,走路时魂不守舍的背影,心里想想真是解气,也真是感到有一种欣慰的满足与无比的快感。
“你讲的只是他们的外在状态,这其实并不值得我们关心的。我很想知道的,倒是他们在心理上,生活上,工作上究竟发生了哪一些具体的,那些可令我们倍加深究的,细节上的展露哎。”
一手举着烟,同时吃进一口菜,在嘴里搅来搅去搅了半天,瞪视着江海岭,才用力咽下的沙力,摇了摇头表示道:“那,我……,我……,我暂时还讲不详细。”
“如果我们还没有从根本上击中他们的要害,那么,我们就要继续在他们的心理上和生活中,再打下一根根围剿与剿杀的深桩,直到他们完全失去抵挡能力和信心时,他们才会非败下阵来不可。”江海岭的话,是说得恶恨恨的,而且,满眼放shè着鹰隼似的,甚可逼人后退的目光。
“是呀,是呀,江部长,对高原就是要毫不手软,毫不留情,杀杀他的威风。在第二次的联席会议上,他也显得太神气,太得意了。”
“沙兄啊,你要明白,现在,我们特别要密切注意到,他们是如何表达愤怒的。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人在最愤怒的时候,也是最会丧失理智而犯下不可原谅错误的时候,甚至是致命大错的时候。我们就是要等着他们,或者促使他们走入这一步,叫他们从愤怒开始,到愚蠢结束,这要比绞尽脑汁,想出种种其它的yīn谋诡计都省事,都有用,而且还不会连累到我们自己的呀。”
听江海岭如此说,沙力看了他一眼,深深吸掉最后一口烟,将烟按在一只已吃完菜的餐盆边上,把烟蒂揿灭,扔在餐盆里,再咳嗽两声后喝下一口酒,说道:
“讲句心里话,尽管现在雨莲对我是不理不睬的,但我仍然觉得,只要按你指导我的话坚持到底,还是有希望的,我有这个信心。因此,我心情上是很不愿对何部长一再的狠心打击,使他犯致命的大错。对你来说,你也会真的愿意?”
“你也会真的愿意?”沙力这句,听来意味深长的话,使江海岭暗暗的吃惊。他为何要这么讲?!难,难道积极代他写诗的真实用意竟被他发现了?!还不至于吧!当然,象沙力一样出于对何雨莲的爱意,对何以然,自己也确实很不愿再狠心打击他的,但停止打击,不分明就是在拱手让高原得逞么!那么最终自己的心愿不还是要落空的么!现在,自己只是借手沙力去打击何以然,而后,让何以然去憎恶沙力,去阻挡沙力。当高原与沙力,在连环之计的争夺战中两败俱伤,则正可既一箭双雕,又不留痕迹地去实现自己的,也正是沙力在梦寐以求的那两个目标。然而,然而这种如意算盘似乎打得理想化了点,这是自己心里也很能明白得到的事。但不去做,现在就毫无希望。坚持地努力一下,希望,也许就在这种努力之中。况且,自己本不就是一个不轻言放弃,总喜欢把自己放到无可退却的地步,再逼自己一定绝处逢生的人。只是,千注重,万要紧的是:在这一系列的煽风点火,恨下毒手等等的事情过程中,绝不能让何以然看到有自己的影子在!
想到此,江海岭便把眼镜向上推了推,挤出一点的笑容:
“你说了心里话,那我也说句心里话吧。当然,我们本很不应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绞尽脑汁,千方百计极卑鄙地去伤害人家。但我和冯书记这么做都是为了帮助你呀,包括我们,已经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的时间与jīng力!你要是现在就表明,你不再跟高原争这个总经理,也愿放弃何雨莲,那好呀,我们所有针对何以然和高原的yīn谋诡计,yīn谋活动都立即停止,大家都来做个光明磊落的人,这也是我很愿意的为人品质呀。究竟怎样你就此表个态!是继续推进?还是马上结束?!你讲明白,然后我去跟老冯谈,我们究竟是该帮,还是本不该帮你的情况。”
望着江海岭,在略为暗淡的灯光中不断shè来的鹰隼似的yīn冷目光,再加咄咄逼人的激将之言,沙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威慑住了,不觉低沉下眉眼,连喝二口闷酒,一言不发。
“嘿嘿!不说?不说就是在用实际行为来表明,你还是想继续推进的啰。不然,正当的理由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呢?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继续勇往直前吧。”江海岭十分厉害地,用这样的说法来框定住沙力的思考,以无形的力量来牵扯住沙力,叫他在这个力挫与争夺的过程中,继续为自己去进行有失道德的冲锋陷阵去。
“那,我们下一步再怎么做好呢?看来,我只能按你们所讲的,现在拼命打击何部长,当我当了总经理,再用,对他千倍,万倍的好来弥补了。”沙力慢慢地再喝了一口酒后,重重地放下酒杯,似很无奈的如此说。
“下这样的棋,是一定要去和老冯谈的,单我们,在深谋远虑上是远远及不上他的。而且,公司里各方面的情况,他都比我们要了解得多,理解得深,反映上也及时得多了。我们要想不失败,知己知彼和掌握主动是太重要,太必须了,这就都不能不依靠他来为我们掌好这个舵。”江海岭如此这般地讲,既是说了实在话,更是把,主谋是谁的重要印象,先预留在了沙力的脑子里,直至心里头。一当以后,万一不得而已要老实交代时,关于谁是主谋,谁是主导者,不仅自己可这么说,而且沙力还是个实际的有力与有利的证人。或者,出事后设法让沙力去谈,自己只是悄悄地做个这样的证人,这也是,过去曾用在已死的总经理身上的手段。现在是,狡兔三窟也好,金蝉月兑壳也好,如此饱经世故的伎俩,来个故伎重演,是现在就早为自己留好了,将来可销声匿迹的准备。
他们正在纵深地议论间,突然门被打开,阿金引进一个人来,同时随手还打开了正中的一盏大吊灯,于是包房内一下即灯火通明。
只见踏进门来的人,上穿碎花的杂sè衬衫,下着小方格图案的浅黄sè背带裤。敞开的肥胖脖子上围着一根金晃晃的粗重的项链,满头的乌髪弄得油光锃亮,眉开眼笑时,满脸也就浮起厚实的赘肉。
“你好,你好!江部长,我们今天也算是第二次握手啦。嘿嘿嘿……。”巫沼苇一进门,一见到江海岭,就向他热烈地打招呼,并伸出中指与无名指上各套一只硕大金方戒的粗壮的手掌。
“你好,你好!巫总编,我们好象也是相见恨晚吧!”江海岭微笑地回应着招呼,并也伸过手去紧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掌。在他们拉开坐椅各自落坐时,阿金去叫来女服务员们,赶紧收拾掉桌上的残羹剩菜。接着,又进来几位端盘托案的女服务员,进进出出地重新设下了餐席。
“都是自家的兄弟,你们就开怀畅谈吧。我下面还有事,有失奉陪,对不起了。噢,有事尽管电话叫。”阿金打着招呼,转身要走。
“金兄,我有数,我有数。这期我为你做的广告已落实好了,而且很醒目,你放心好了。另外,借‘记一rì游’栏目,我还为你的酒店,写了一篇专门的介绍,包你的酒店盛誉满天下。”
“谢谢,谢谢,多蒙关照,非常的谢谢。”阿金十分感激地向巫总编欠了欠身地致谢。
“金兄,以后,你如果遇到打官司的麻烦,也尽可放心,我还有几个律师和法院方面的朋友,只要你肯把人民币,哎,哎,能够当地毯的来铺,我就包你,什么事都可以办妥,办定当的。”
“苇兄,我有你这个朋友真是三生有幸,有望,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阿金满面堆笑地,一再向巫沼苇表示真诚的感激,然后与众女服务员一起出去,留下一位作招待的女服务员,去轻轻关上门后,再来给坐上的三位斟酒。
“巫总编,请吸烟。”沙力拿起烟盒请巫总编抽出支烟。机灵的女服务员立刻拿起打火机去给巫总编点烟。沙力也抽出支烟,自己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缭绕的烟雾又翻卷地驱散开来。
在酒过三巡,一番客套和闲言碎语后,江海岭把眼镜朝上推了推,夹了一块小的菠萝蜜,送进嘴里慢慢地轻嚼着时眼望着对面问道:“巫总,阿金告诉我,说我托的事已有眉目了是吗?是怎么样的情况?”
巫总编往一只小碟里掸去一截烟灰,然后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放下酒杯时,先稍抬起头,斜眼,悄悄朝身旁的女服务员瞄了一眼,觉得她年青又秀气,而且有股暗香轻袭的胭脂气息在勾引着自己。巫总稍定一定神后,才面对江海岭作答:“江部长不是想了解……。”
“噢,我们兄弟之间,不要官场上的那一套称呼。今后,免称什么部长不部长的,你就直叫我江海岭吧。”江海岭打断了巫沼苇的话。
“那好,那好。既然是兄弟之间就更加好了,今后我叫你海岭兄,你就叫我阿苇吧。海岭兄,我虽说是〈文艺长观察〉杂志的总编,但,广告办和我们总编室在一个楼面,所以,也会因广告业务而与社会各方面的人都有些来往,有的,已成为很不错的朋友关系,拍卖行里我也有几个朋友。我想知道,你怎么会非常想了解拍卖行最近的行情呢?噢,我这么问,目的是了解之后,就可尽量按你的期望值来考虑。”
“我关心的是,拍卖行里有哪些很有文化价值的拍卖品。我还是个单身,有空余时也会感到闷得发慌,于是就想把自己的心灵,抛到文化欣赏和文化价值中去陶醉也好,陶冶也好地炼就一番。”
“啊——,海岭兄也是位文化xìng情中人。很好,很好。如此说来,为海岭兄首选的,当然是字画了。据我粗略所知,最近,要拍卖的有清宫旧藏,象文征明的,长达15米,前后共书〈明妃曲〉〈兰房曲〉〈新燕篇〉三首长诗的〈行书诗卷〉。象宋朝赵孟頫的〈行书千字文〉,和唐宋八大家之一,曾巩的〈局事帖〉。海岭兄,你要的话,我可以作为非一般的朋友去和他们联系联系。”
“那画作方面呢?”也许是十分关注,江海岭问时挺直着身子,桌上的杯筷竟一动都没去动。
“画作方面嘛,我听讲……,”巫沼苇边说,边夹了一块糖醋鱼块塞进嘴里,再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后说道:
“最近会有,文征明的〈溪山清远图书画合璧卷〉、曾鲸的〈绘严用晦像〉,和萧云从的〈青山高隐图〉将要拍卖。不过,开价都很高的。文征明的那幅画,估价为1100万至1800万、曾鲸的画,估价是,150万到250万、萧云从的〈清山高隐图〉全卷9米长,估价也在680万到880万元人民币。”
“钱,我倒是有一点,”江海岭说道,“但近千万,上千万的,还是把我吓倒了啊!当然,买一,二幅还是可以的,但只为了欣赏,不是为了增值,出那么大的价钱就觉得没意思了。嘿嘿嘿……。”
“那,我给你介绍介绍当今的二线画家吧。噢,这一说倒叫我想起来了,你看,何哲鸣的画怎么样?”
“何哲鸣的画?很不错的呀,我在书画展览上见过他画的〈秋赋〉,还有一幅是〈清明踏歌图〉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上几个星期,有个自称是何哲鸣孙女的,拿来何哲鸣的给我看,而且请求我,帮他请书画鉴定师来估估市场价。我虽不懂行,但常与这一行的朋友打交道,他们的点评我已耳熟能详了。在我看来,我敢说,这幅,比当代的画坛大师谢稚柳啊,王个簃啊他们的画,决不逊sè多少。”
“那好呀,你就拿来我看看再说。何哲鸣的画,总的来说是很不错的,我是很喜欢的。”
见江海岭兴致很高,巫沼苇也即满脸堆笑地举了举筷子说:“那好,我们约定个看画的时间。真喜欢,你就多出点钱,让那个,贪钱盼富爱炫耀的女人,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你所说的那个女人是谁呀?”江海岭漫不经心地伸过筷子,去夹盘中的腰果时问道。
一旁的沙力因插不上嘴,便不停的夹菜或喝着酒,手边,烟灰缸里的烟蒂也已渐渐聚积成丘了。
“她自称是何哲鸣的孙女,叫何霁莲,人样长得也非常的漂亮。”
听巫总编所讲,江海岭不禁放下筷子,推了推眼镜,低眉垂眼地,拍着前额思索起来:
“咦——,这个名字好耳熟啊,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月光下的并蒂莲》,这……,这……,这个画题仔细想想也好象在哪里听到过的,可是到底在哪里耳闻目睹过的呢?这……,这……,这事,现在就是在我脑门前转呀,转的,就在于,呼之yù出却一下不出来之间了啊……。
忽然,江海岭抬头起头,伸出右手的食指直指向巫总编,眼睛发亮地喊了起来:“何霁莲是否讲过,她有个姐姐叫……。”
“叫何雨莲!”这一句话,竟然是江海岭与沙力异口同声地高喊出来的。
他们两人,异乎寻常的状态令巫总编深感吃惊,不禁也睁大了眼睛看着江海岭:“是的呀!我听那女人说,她是有个叫何雨莲的姐姐。还说,这幅意寓的,就是她们姐妹俩。”
当,巫沼苇此言刚说罢,江海岭的右手掌猛击一下桌面,使桌上的菜盆和杯筷都直蹦了起来,还把那位女服务员吓了一大跳。接着,江海岭情不自禁地举起右手掌盖在额头上连连用力拍着,激动又难解地轻呼:
“啊呀呀,这个世界说大,大得人海茫茫,大得无边无际,无从查找。说小,又怎么会小得像邻里之间,门对着门,什么事都可洞察得到的了呢!”
“海岭兄,你讲这话的意思是……。”巫沼苇举起的酒杯突然停止在半空中,听江海岭这么说也来了劲,便着急地问,因为针对何霁莲,自己恰在思索如何对她下套打猎的呢,自然极想更多地了解这个人!
“这个何霁莲,她是有个双胞胎的姐姐,叫何雨莲。姐妹俩的父亲是,”江海岭说至此顺手指了指沙力,“是我们一个公司里的同事。现在倒是想起来了,那幅〈月光下的并蒂莲〉,以前,我去他家时倒也是曾见过的。但在你刚才说起时,我没有立刻由此及彼地就联系起来想。既然,何以然的女儿想卖画,我又很欣赏,那好呀,你详细跟我谈一谈,我很有这个兴趣!很有这个兴趣!真的,是很有这个兴趣的呀!!”江海岭所说的很有兴趣,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兴奋的是,自己心中又可以生出一个可对何以然突击打深桩的妙计轮廓。
“何霁莲是‘天下会展服务公司’联络部,公关部的经理,或是主管吧。”见江海岭与那个叫沙力的都在注目凝神地听,巫沼苇便侃侃道来。沙力递上一支烟,巫沼苇举了举手表示致谢。接过烟,回过头来让身边的女服务员点燃。在凑上点烟时,还趁机悄悄紧捏住那只小手不放。不敢怒声的服务员,只得暗暗用力挣月兑那只粗厚的手掌。装着若无其事的巫沼苇,深吸一口烟后继续说道:“我和她,是在一次朋友生rì举办的舞会上,相互学习舞技时认识的。后来有了几次电话联系,尤其是她要在我们杂志上刊登广告,这样来来去去的,我们就越来越熟悉了,现在,也可算是朋友了。上个月,她对我说,她也知道她爷爷的画是很有价值的,但那幅〈月光下的并蒂莲〉究竟价有多高,她急着要我去请有资质的鉴定师鉴定鉴定,而且她还要……。”
台面上的菜肴,随着他们谈话的深入而不停地少下去,接着加菜,再多了起来,多起来再少下去,仿佛台面上也有cháo汐之涨退,而种种的信息,也随着不断地深入展现,而有了清晰的纵横联系,江海岭与巫沼苇,各自的图谋也就在这样的深入展现与纵横联系中有了战略xìng的勾画。烟灰缸里的烟灰也已越堆越高,今天会面要谈的,都已谈到了,对江海岭来讲,真是太好了,竟然有了个意想不到的,却正须寻寻觅觅的“情报”收获,这下得来真是全不费功夫。
在说尽来意之后,再喝了一会的闷酒,巫沼苇始觉得越来越索然无味,便忍不住拨通了阿金的电话。
“喂,金兄啊!我们这样喝酒也太没劲了!你也是知道我这个人的么。呃……,呃……,哎……。”巫沼苇说着连打了两个酒嗝,吐出一股的酒气,当听到对方正合心意的回话时,立刻喊起好来,“好!好!到底是自家兄弟!好好好。钱不是问题,钱绝对没问题,你就叫她们上来好了!马上来!马上来!要快!”
没过多久,门被突然推开时,叫江海岭感到十分吃惊的是,只见三个袒胸露背,妖形媚sè的女郎一进屋就直奔三人冲刺而来。
“不不不,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我绝不做这种事。”江海岭边说边惊惶地站立起来,同时伸直手臂,双掌则连连摇晃着表示阻挡。这使巫沼苇感到尴尬极了,脸上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直觉得脸面完全僵硬了。
“哎呀,海岭兄呀,男人嘛,难得玩玩又怎么啦!你还是个单身,就更不用怕了嘛。今天的钱是我出的呀!”巫沼苇说时,伸出夹烟的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不不不,巫总,这决不是钱的问题。对不起,我们还有事,我们就先告辞了。再见,再见。”于此,江海岭不由分说,拖着沙力急忙一起逃也似的出了门外。
门刚关上,门里竟立刻传出一阵放荡与yín笑之声。
“嗳嗳嗳!你把手伸到哪里去啦!喔唷……。”
“嘻嘻嘻……。”
“哈哈哈哈……。”
步出阿金的酒家,走在路上,江海岭与沙力两人都没话说,却是都在思量。沙力在想的事是:看来何霁莲要卖何部长万分珍爱的《月光下的并蒂莲》,那么,是否该把这个情况先告诉何部长呢,还是雨莲呢?告诉雨莲,她就必定会主动急着来找自己,接近自己,焦虑地跟自己谈这说那的,而且还会一直不停地来联系的,这就如刚开始跟她来往时一样,按江海岭设下的牵住她的妙计来做。要是……。
江海岭此刻心里也在思量着,他深以为:何雨莲的妹妹要卖她爷爷的画,那好啊!早听说何以然极其珍惜这幅画,这不又可生出一个叫何以然痛彻心扉的妙计来。待下一步,再设下圈套弄得他神情颓废的,看他还有心思去支持高原?然而,江海岭又在想,何雨莲一定读过那首诗,也一定看到了那张准考证。她是那么的聪慧,灵敏,那她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反映的呢?“你也会真的愿意?”突然,沙力刚才说的这句话,再次闪现于江海岭的思考中。讲句真心话,为了何雨莲,对何以然,自己近来已渐渐的从有了好感而更生起亲情感了,但他那么支持高原,弄不好还会把高原与何雨莲联结起来,这又不是绝不可能的事,那自己rì思夜想的两件事不都将毁在何以然的手里了?那怎么办呢?于是,在怎么既通过打击何以然阻止他使高原成功,却又不露自己一丝下手的痕迹,然后再怎么使何以然对自己慢慢生发出好感来,甚至于器重起来……。江海岭始从这一方面作起深深的思考和盘算。
当江海岭脑子里又显现出刚才那三个袒胸露背,妖形媚sè,直冲入房间里来的女人,心想:为了何雨莲,也为自己所追寻的——美好的爱的感觉与美好的爱的意境,我也要有我的贞洁,为此,是决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点像刚才那个巫狼似的,有随意放荡和**心思的!江海岭这么想时不觉加快了脚步,沙力也紧跟着地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