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安,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田橙橙站在旅馆门外,笑容满面地对中午退房的一对老夫妇鞠躬道谢。
尽避向客人道别不算她的工作,可她很乐意在门口送走每位来住宿的客人。
站在门外,向他们鞠躬致谢,挥手道别,再目送他们离去的身影,那让她觉得是应有的服务热诚。将来她与相亲对象一起经营民宿,她便要仿效日本服务业那套礼貌热诚。
“谢谢,妳很可爱。”老夫妇和蔼可亲,各自向她拥抱道谢。虽仅住了两晚,可这年轻服务生贴心又多礼,令他们在这简朴的旧旅馆,享受比高级饭店还高规格的礼遇。
“Byebye!Aurevoir!”田橙橙以英文及法文道再见,边朝两人离去的背影继续挥舞着手。
这方,当霍康一弯进这条巷弄,便见不远处那名娇小的东方女人热情地跟客人拥抱道再见,之后还朝逐渐远离的客人背影持续挥着小手。
即使只是背影,他却能确认她便是三天前自己在此撞见的那女孩。
他迈步走向她,她浑然不觉身后有人靠近,仍一径地朝那端远去的客人,继续面带笑容地挥手。
“人都走远了,还挥手给谁看?”身后响起低沉嗓音,教田橙橙无预警地被吓了一跳。
她匆匆转身,脑袋无预警的撞上他胸口。
“啊?”她惊呼一声退一步,随即伸手先揉揉脑袋,这才抬头道:“So……sorry!”看见来人,她无端又一吓,不由得再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霍康俊眸微瞇。眼前的她,比那晚所见更显稚气,莽莽撞撞有些呆傻,高贵如他,怎可能跟这种女人扯上关系?
即使心底从不想相信家族寻觅伴侣的传言,可因她这张脸莫名在他脑袋一再浮现,他只能不断否认她可能对他的影响力。
“不觉得刚才的作为很愚蠢吗?是妳老板要妳这么做的?”他俊容微绷,闷声问。双眼低凝她……很好,心跳正常。那晚果真是他赶路太急才出现异常。
“欸?”田橙橙仰脸看着高又贵气的他,怔愕了下,一时不懂他所指为何。
“听不懂英文?”他疑问。
“懂。不过若是说太快、太艰深,或音调太重,可能会听不太懂。”她微笑解释,补充又说:“法文就真的不懂。现在只学了几个单字—哈啰、日安、您好、谢谢、再见、欢迎光临……”她如数家珍,边比手指数着学会的问候语。
霍康浓眉轻拢,再度认定她傻气。
懒得再跟她耗时间,他不过想确认再见到她是否又会无故心跳失速?如今证实一切正常,他便能心安了。
他迈步欲离开,她却叫住他—
“呃,先生!等等,你刚才问什么,能不能再说一次?”见他话说一半突然就走人,她忙追上前。
霍康意外她追来阻挡在他面前,他眉头又是一拢。
“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清楚,能不能再说一次?”田橙橙边道歉又问一次。
因见他方才脸色似有不悦,怕自己无意中得罪他,赶忙要问清楚。
“还有,那晚的事真的很抱歉。”她弯身为前几天晚上的意外再度表达歉疚。“衣服清洗要多少?还是等我领了打工钱再赔给你。”虽事过境迁,可她心里还是对陌生人过意不去,如今又巧遇他,表示愿意负责的诚意。
“不用。”他懒得跟陌生人的她计较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赔偿费用。
踌躇两秒,他还是直言道:“刚才只是觉得妳跟已经离开走远、甚至人都走出巷子的客人还继续挥手、装笑脸的行为很愚蠢。”
虽身为饭店经营者,清楚服务态度的重要性,可对客人过度的情感或行为,只会令他觉得虚假矫情,甚至愚蠢、没意义。
“欸?愚……愚蠢?”莫名被人骂愚蠢,田橙橙没有生气,只觉意外。“怎么会呢?这是诚意问题呀!就算客人已看不到,还是能感受到的。”她神情认真说。
见他一副不以为然,她又道:“先生你一定没去过日本旅行吧?我曾跟团去过一次,对日本人的服务态度印象深刻。尤其是饭店服务,那还不是五星级饭店,大概就只有三星等级,可服务质量不减。
“当我们一行人离开下榻饭店,领班带着数名服务生站在门口列队鞠躬送行,甚至团员上了游览车,游览车驶离,从窗口回头望去,他们一行人仍笑盈盈地持续挥着手,一直到游览车真正消逝才离开。那景象令我非常感动哩!”她叨絮说着,粉唇上扬。
霍康听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半点感动也没有,只冷应一句,“这里是法国,不时兴日本人那套多礼。”
“中国人有句话说—『礼多人不怪』。这是走到哪里都通用的,真的。”田橙橙仰着脸蛋,对他漾起更大的笑意强调。
莫名地,霍康感觉心口怦跳了下。她笑开的粉脸让两颊那两颗小梨涡更明显。此刻的她,表情并不愚蠢,反倒有些……可爱?
见鬼了!他心一突,微恼地蹙起眉头,否认这个平凡的东方女性令他产生不同观感。
没想多跟她对答下去,他越过她,头也不回便匆匆迈步走出这小巷弄。
田橙橙这次没再追上去,却还是目送他身影离开,心里不免犯嘀咕,这个人个性有些古怪喔!
霍康坐在办公桌后,左手支着额头,视线落在桌面文件上,思绪却意外飘飞。
“营运总裁,请问有问题吗?”站在一旁等着营运总裁核批公文的执行秘书,见营运总裁盯着文件好半晌不发一语,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就在秘书出声同时,霍康猛地一诧,只因他竟在密密麻麻的文件上,惊见一张朦胧笑脸,虽仅是一剎那闪现,却已够令他惊悚。
过去,他曾不只一回听家族堂兄弟谈论见到真爱的幸福喜悦,却从没听过有如被鬼附身的怪异现象。
他不免又一次感觉见鬼了。若非他信上帝,恐怕要学中国人收惊。
尽避浮现脑海的影像并非鬼魅,还是张清纯至极的脸蛋,可他活了三十年,首次遇上理智无法理解的异常现象,教他只能解释为中邪。